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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之轮i-世界之眼-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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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人把遗弃使扔在地上。巴刹玛扭动着,抽搐着。所有阴生植物,所有孢子植物,所有喜欢黑暗的植物,不停地在他身上冒出,迅速长大茂盛,撕破衣服、皮革和血肉——那是血肉吗?咋看之下那就像翠绿的怒火——一直长一直长,直到完全埋住了他,只剩下一个隆起的墩子,就跟青葱林中的阴影下那些树墩一模一样,再也不动了。
绿人发出一声呻吟,就像不堪重负的大树,轰然倒地。他的半个脑袋已经烧焦,身体里还不断冒出缕缕轻烟如同灰色的细藤。他强忍痛苦伸出焦黑的手温柔地扣住一个橡子,焦叶从他的手臂上簌簌落下。
大地隆隆作响,从他的手指之间,一棵橡树拔地而起。绿人的头落下了,可是那树苗继续伸展着,朝着太阳而去。树根不停冒出,越长越粗,直钻入土,再冒出,再钻,一边钻一边长。树身也不断变宽变高,树皮渐渐转成灰色,苍老而布满裂纹。树枝向四方舒展,越来越粗壮,先是手臂般细,然后跟成人的身体一般粗。枝桠上长满绿叶,布满橡实,朝上伸展,轻抚蓝天。树根织成厚重的网,像犁一样翻动着树下的土地,本来已经巨大的树身抖动着长得更宽更大,最后变得房子一般粗圆。然后,静止下来。一株将近五百岁的橡树耸立在绿人倒下的地方,成为传奇的坟墓。奈娜依躺在了粗糙的树根上。那些树根围绕着她生长,为她做了一张歇息的床。风叹息着吹过橡树的枝桠,就像在喃喃说着再见。
就连艾极诺也被惊呆了。他抬起头,洞窟一般的眼睛燃烧着憎恨。“够了!早就该结束此事!”
“是的,遗弃使,”茉莱娜回答,声音冰冷如同深冬的寒冰,“早就应该了!”
艾塞达依抬起手,艾极诺脚下的地面消失了,地裂中腾起烈焰,四面八方吹来的狂风卷着叶片冲进火中,聚成一条红黄相间的火龙卷,极热无比。艾极诺站在龙卷中间,脚下只有空气。他似乎有点意外,但是,他微笑着迈出了一步。这一步迈得很慢,烈火像是极力要将他困在原处,可是,他还是迈出了一步,然后,又一步。
“快逃!”茉莱娜命令道,她的脸因筋疲力尽而血色退尽,“所有人,快逃!”艾极诺跨过空气,朝着火焰的边缘走来。
岚知道到其他人都在动,马特和珀林在他视野的角落里闪过,洛欧迈着长腿冲进了树林,可是,他的眼里只有伊文娜。她笔直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他看得出来,她不是因为恐惧才站着不动的。她正在,试图运用她那未经训练的技能,引导微不足道的唯一之力去攻击遗弃使。
他抓住她的手臂,粗鲁地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快逃!”他冲着她大喊。她睁开双眼,因为他横加干涉而恼火地瞪着他,眼里因为对艾极诺的憎恨和恐惧而泛着泪花。“快逃,”他边说边用力把她朝着树林推去,“跑呀!”一推之下,她迈开了脚步跑起来。
然而,艾极诺的枯萎脸孔转向了他,转向了他身后奔跑的伊文娜。遗弃使缓缓走出火龙卷,根本就不把艾塞达依的攻击当成一回事。他朝着伊文娜走去。
“不要找她!”岚大喊,“愿光明烧死你,不要找她!”他一把抓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试图把艾极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石头还没飞近遗弃使的脸就已经碎成粉末。
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瞥了一眼看到伊文娜已经躲进了树林。艾极诺仍然身在火焰中,他的斗篷已经着了火,但他还是走得不慌不忙,就像是拥有世界上的所有时间。他已经快要走到边缘了。岚转过身撒腿狂奔。身后,传来茉莱娜的惨叫声。
第五十一章 对抗暗影
脚下的地面缓缓上升,但是恐惧使岚的双腿充满力量。他迈开大步迅速爬上去,用手扒开前面挡路的花丛和纠缠的野蔷薇弄得花瓣四散,顾不上花刺划破他的衣服血肉。茉莱娜的惨叫声刚才还一声比一声嘶哑,像是要永远持续下去一样,现在,却已经停止了。他知道,那叫声其实只持续了片刻,很快,艾极诺就会来追他了。他知道,艾极诺追赶的人一定是他,因为,在恐惧驱赶他迈开脚步逃跑前的最后一刻,他从遗弃使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决定。
地面更加陡了,但他手脚并用,抓住矮树丛拉着自己继续往上爬,石头、沙土和落叶在他的脚下纷纷滚落。到了最后,坡度实在太陡了,他干脆手脚着地。上面,在上面,那里似乎比较平坦。他喘着粗气,爬过最后几步距离,站起来,愣住了。对着眼前的情景,他只想大声哀嚎。
在他身前,十步之外,山顶突然消失了。他知道,那里将会是悬崖,但他还是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愈加沉重。他的心里抱着微弱的希望,希望那里可能会有小路,比如,山羊走的小路,或者别的什么小路都好。到了崖边,他向下看去,却只看到一百尺高的垂直石壁,光滑得像一块刨好的木板。
总有办法的,我回头去找另一条路,回头,然后——他转过身,艾极诺就在眼前,刚刚爬上山顶。这座小山对遗弃使来说就如平地,走上来毫不费力。羊皮纸脸上,深陷的眼睛里燃烧着恨意。不知怎地,那张脸看起来不像刚才那么枯败了,似乎有了一点血色,似乎他刚刚吃过了什么补药。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岚,但是说话时,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论是谁,只要把你带到刹幽谷,巴’阿扎门就会给予他凡人无法梦想的奖励。不过,我的梦想一直以来都比其他人更远大,而且,我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获得长生不老的能力。你究竟是死是活,对于侍奉伟大的黑暗之主来说有什么区别?没有,对于暗影的扩张大业没有区别。我为什么要跟你分享权力?我为什么要向你下跪?我,曾经在使者殿堂与卢斯·塞伦·塔拉蒙对决。我,曾经倾尽力量对抗晨曦之主,一次又一次将他击退。我不要。”
岚只觉得口干得像沙土一般,舌头枯败得跟艾极诺的脸一样。脚下的悬崖边发出吱嘎的声音,几颗石头应声滚落。他不敢回头看,却可以听到石头不停地撞击陡峭的崖壁,如果他再后退一寸,他的身体就会跟那些石头一样。他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在倒退着离开遗弃使。他的皮肤直发痒,如果他能把目光从遗弃使身上移开落到自己身上,一定会看到皮肤上全是鸡皮疙瘩。总有办法躲开他的。某个逃走的办法!一定有的!某个办法!
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然后,他看到了,虽然他心里知道自己本不该看见它。在艾极诺身后伸出一根纽带,闪耀着亮白的光芒,如同透过最纯的白云照下来的阳光。纽带比铁匠的手臂还粗,比空气轻,连接着遗弃使和远处某个不可知的物体,可是,那物体对岚来说却是伸手可及。纽带像脉搏一样跳动着,每跳一次,艾极诺的力量就更强大,身上的血肉更丰盈。渐渐地,他变得跟岚差不多高大强壮,比守护者更硬朗,比灭绝之境更致命。然而,跟身边闪光的纽带相比,遗弃使几乎跟不存在一样。纽带就是一切。它轻声哼吟。它高声歌唱。它呼唤着岚的灵魂。它分出一根手指一般的细绳,漂过来,触碰他。他抓住了它。光芒涌入他的身体,焚烧一切的热量充斥他的身体,却不知为何一点也不觉得热,只觉得温暖,本已渗入骨髓的坟墓之冷被通通驱逐。细绳渐渐加粗。我必须逃走!
“不!”艾极诺大喊,“你不能拿走它!它是我的!”
岚没有动,遗弃使也没有,然而毫无疑问,他们两人正在生死决斗。艾极诺的脸上渗出汗珠。他的脸已经不再枯败,不再衰老,而是一张壮年男人的脸。岚的心跳跟随着纽带的脉动,就像跟随着世界的心跳,令他充实。光芒填满他的心,他自己的意识被挤到了角落里。他用虚空把那个角落包裹起来,在一片空灵中寻求庇护。逃走!“是我的!”艾极诺喊道,“我的!”
暖意渐渐在岚的身体里聚集,来自太阳的温暖,来自太阳的光辉,不断爆发,发出可怕的光芒,光芒。逃走!
“我的!”艾极诺的口中、眼中喷出火焰,火舌如同利矛舔噬着他。他大声惨叫。
逃走!
忽然,岚的身边不再是山顶了。充斥着他的光芒使他全身颤抖,光和热令他无法思考。光芒。在虚空的中心,光芒蒙蔽了他的意识,使他晕眩,令他敬畏。
他站在一道宽阔的隘口里,周围是锯齿一般的黑色山峰,就像暗黑魔神的獠牙。这是真的,他真的到这里来了。他感觉到脚下的岩石,还有吹在脸上的冰风。
战斗包围了他,或者说,是接近尾声的战斗包围了他。穿着盔甲的战士和战马身上,本来闪亮的钢铁现在黯淡无光。战士挥舞手里的武器,或砍或刺,对抗手舞锥斧和镰刀大剑嘶吼着的半兽人。有的战士徒步战斗,他们的战马已经倒下。有的战马空着鞍在战场上乱窜。黯者在人与半兽人之间穿插,不论它们的黑马跑得多快,身上的漆黑斗篷始终纹丝不动。不论它们噬光的黑剑挥向哪里,那里都有战士倒下。钢铁交击的铿锵之声,战士和半兽人战斗的喘气声,临死的惨叫声,各种声音朝着岚汹涌而来,又被紧紧攥着他喉咙的怪异感觉弹回去。喧嚣之上,旗帜在尘土飞扬的空中飘舞。法达拉的黑鹰,石纳尔的白鹿,还有其他。也有半兽人的旗帜。光是在他的周围,他就看到了达斡尔的长角骷髅,科跋的血红三叉戟,达蒙的铁拳。
然而,这确实已经是战斗的尾声了。此刻,正是人类和半兽人各自退回去重整队伍时的短暂中止,最后撤退的人和半兽人互相再攻击了几下,就分开了,各自冲回去,或者,蹒跚着回到隘口两边。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岚的存在。
岚面向的环剑侨死嗟恼蟮兀辽练⒘恋某で辜庀拢∪瞧焖孀耪绞棵侵匦抡拥囊贫崆崞铩J苌说恼绞吭诼戆吧弦』巍?瞻暗恼铰硭幻诺雇嘶蛘呗遗堋:苊飨裕窃僖簿蛔∠乱淮谓徽搅耍欢飨缘模钦谧龊米詈笠淮纬迳钡淖急浮O衷冢行┤丝吹剿耍钦驹诼戆吧铣傅阕牛盎埃牵堑幕坝镌谒亩邢溉绲焉?
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去。暗黑魔神的军队塞满了隘口的另一端,无数长枪长矛一直漫到两边的山坡上,比黑压压的半兽人更显得漆黑。相比之下,石纳尔的军队真是少得可怜。几百只黯者在队伍前方来回跑动,所经之处,凶恶的半兽人都害怕地背过长着动物口鼻的脸,巨大的身体向后退缩让路。空中,吸魂扎卡张着皮翅盘旋,发出的尖叫与风声抗衡。现在,类人也看见他了,伸出手指着他,吸魂扎卡立刻转身向着他俯冲而下。两只。三只。总共六只,尖声嘶叫着像大石一般朝他压下来。
他呆看着它们。炽热如太阳的热量充斥着他的身体。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那些吸魂扎卡,看到它们翅膀下面的人形身体,看到那张苍白的人脸上那双没有灵魂的眼睛,它们根本没有人性。可怕的热量。快要令他爆炸的热量。
晴朗的天空中劈下闪电。每一道闪电都干脆强劲,灼烧着他的眼睛;每一道闪电都击中一个长着翅膀的黑色躯体。狩猎的欢呼变成了临死的号叫,焦黑的躯体从已经恢复晴朗的天空坠落。
热。光芒的可怕热量。
他跪倒在地,觉得自己似乎听到自己脸颊上的泪水在极热之下“咝咝”蒸发。“不要!”他捏着地上细小的枯草丛,希望以此维持自己最后一丝意识;然而,手里的草立刻冒出了火焰。“求求你了,不要!”
风随着他的声音而起,伴着他的声音怒吼,顺着他的声音沿着隘口呼啸而去。火焰在风的推动下迅速长成火墙,乘着风势向半兽人掩去,转眼之间,半兽人的阵地化为火海,它们的哀嚎声几乎压过风声和他的声音,连山脉也为之震动。
“这一切必须结束!”
他挥拳捶打地面,大地如金钟般轰鸣。他用手摩擦坚硬的地面,大地随之颤抖,在半兽人和黯者的脚下跳动。他前面的地面泛起波浪,朝着半兽人和黯者涌去,越长越高,最后变成泥石巨浪,在它们头上劈头盖下。半兽人军队如沸腾的开水一般大乱,烧焦的躯体和碎石混成一堆。还活着的怪物数量已经不到人类军队的两倍,而且极度恐慌迷乱。
风退去了。惨叫声停止了。大地平静了。尘土和烟雾沿着隘口飘过来,裹住了他。
“光明蒙蔽你,巴’阿扎门!这一切必须结束!”
不是在这里。
这句话不是岚自己的想法,却在他的头颅里回荡。
我无法参与其中。只有被选中的人愿意,才可以结束这一切。
“在哪里?”他不愿意问,却无法阻止自己,“在哪里?”
他身边的烟雾开始移动,在他的头上形成一个十班高的圆顶,里面是清新的空气,周围是翻腾的烟尘。在他的跟前出现了台阶,每一级都独自悬浮在空中,一级一级向上升起,通往一片令阳光为之黯淡的黑暗。
不是在这里。
一个遥远的声音穿过迷雾传来,遥远得像是来自于大地遥远的另一端。“为光明而战!” 人类的军队发动了最后一次冲杀,大地在如雷声轰鸣的马蹄下隆隆作响。
虚空之中,岚感觉到了一丝恐慌,因为尘土飞扬之下,那些急速冲杀的战士们不可能看得见他,他们很可能会把他踩在脚下。然而,此刻控制着他的意识完全不把震动的大地放在眼里。一种隐隐约约的愤怒驱使他迈出了脚步,他踏上了第一级台阶。这一切必须结束!
黑暗,完全空寂的绝对黑暗包围了他。只有那些台阶,悬挂在漆黑中,在他的脚下,在他的跟前,延伸着。他回头看看,身后的台阶正在消失,化为无形,融入他身边的黑暗之中。不过,那根纽带还在,闪着光芒在他的身后伸展着,渐渐缩小,渐渐消失在远处。它比刚才细了些,不过仍然在跳动,仍然在把力量与生命源源不断地泵进他的身体,令他的全身满载光芒。他继续向上爬。
台阶无穷无尽,似乎永远也爬不完。永远、分秒,时间在漆黑中似乎静止了,却又像是走得更快。他一直一直爬,直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扇门。门的表面粗糙干裂,看起来年代久远。他记得这扇门,记得很清楚。他碰了碰它,它应手而碎。碎片还没落地,他就跨进了门中,一些碎木片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房间也跟他记忆中的一样。阳台之外发疯的条纹天空,融化的墙壁,磨光的桌子,恐怖的壁炉和里面咆哮的冷火。壁炉上那些痛苦地翻腾着默默惨叫的脸孔里,有几张似曾相识,但他紧紧抓住心中的虚空,他的意识在空灵中漂浮。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看了看墙上的镜子,他的脸清晰地映在镜中。在虚空中,他只觉得平静。
“是了,”巴’阿扎门的声音从壁炉前传来,“我就知道,艾极诺的贪婪终究会要了他的命。不过,这对于结果没有影响。长久的搜寻现在结束了,你来了,我也认出你了。”
虚空漂浮在一片光芒的中间,岚漂浮在虚空的中间。他向着家乡的土地伸出手去,却摸到了岩石,坚硬而干燥、无情的岩石。在那里,只有坚强如山川的强者才能生存。“我厌倦了逃走,”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语气竟然如此冷静,“厌倦了你对我的朋友们的威胁。我不再逃避了。”他看见,巴’阿扎门也有一根纽带,是黑色的,比他自己的要粗得多,甚至比人的身体还粗,但是跟巴’阿扎门比起来却又显得细。黑色纽带的每一次跳动都在吞吃光芒。
“你以为你逃走和留下来会有任何区别吗?”巴’阿扎门口中的火焰笑了,壁炉上的脸孔却在他的笑声中哭泣,“你多次尝试逃离我,但每一次我都能逮住你,每一次你都为自己的骄傲留下苦涩的泪水。许多次,你站起来反抗,然后又在失败中下跪求饶。这一次,我给你一个机会,蠕虫,只给一次:向我下跪,全心全意侍奉我,我就会赐予你高于君王的权力。否则,你就去当塔瓦隆的傀儡,等待那惨叫着被时轮碾压在地的命运吧。”
岚转头瞥了瞥房门,似乎想要寻找逃路。就让暗黑魔神那样以为吧。门口外仍然是空寂的黑暗,被连接着他的闪光纽带分成两边。巴’阿扎门的粗纽带也在那里,如此漆黑,就算在一片黑暗中也清晰可辨。两根纽带都像心脏的血管一样跳动着,但是跳动引发的波浪起伏正好相反,就像在互相角力一般。然而,光芒的波浪只能勉强抵挡黑暗。
“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岚说道,“是时间之轮在编织时轮之模,不是你。你为我设下的每一个陷阱,都被我躲过。我躲过了你的黯者和半兽人,躲过了你的暗黑之友。是我,一直追踪到这里来找到你,途中还毁掉了你的军队。你无法控制时轮之模。”
巴’阿扎门的眼睛像两个熔炉一般咆哮着。他的嘴唇没有动,不过岚似乎听到了他对艾极诺的咒骂。然后,火焰退去了,那张正常的人脸朝他露出微笑,却令包裹在光芒暖意中的岚感到一阵寒意。
“愚蠢,军队可以再建。你做梦也想不到的强大军队还出动呢。你追踪我?你,一条岩石底下的鼻涕虫,追踪我?我在你出生的那一天就已经为你铺好了路,一条引领你走向坟墓或者这里的路。是我,故意放艾尔人逃走,好让她们活着把我的话流传至今。詹·远行者,一个英雄。”他冷笑着说出这个词,“是我,一手塑造他,再把他送到巨灵那里,令他以为自己逃出了我的手心。黑结,像蠕虫一样满世界乱爬搜寻你。我牵动丝绳,艾梅林乖乖起舞,还以为自己掌控一切。”
虚空在颤抖,岚急忙集中精神稳住它。他全都知道。这一切可能真的都是他的安排。也许他说的全是事实。光芒温暖着虚空。怀疑被压制,只留下种子。他挣扎着,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埋葬这颗种子,还是想要让它生长。虚空稳定下来,却缩小了。他再次漂浮在平静之中。
巴’阿扎门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挣扎。“不论你是死是活,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对你自己却不一样,对于你将拥有的力量也不一样。要么是你侍奉我,要么是你的灵魂侍奉我。不过,我更希望你能活着跪在我脚下。所以,当我完全可以派一千只半兽人去袭击你的村庄时,我只派了一个拳。本来可以派一百个暗黑之友在你熟睡时对付你,却只派了一个。而你这个蠢材,你甚至认不出自己身边的暗黑之友,不知道自己的身前、身后、身边都是他们。你是我的,一直都是,你是我锁链上的一条走狗。我带你到这里来,是为了让你向我下跪,或者杀死你,让你的灵魂向我下跪。”
“我否定你。你的力量不能战胜我,我不会向你下跪的,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后。”
“看吧,”巴’阿扎门说道,“看。”岚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转过了头。
伊文娜站在那边,还有奈娜依,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头发里还留着鲜花。另外还有一个女人,年纪比贤者稍长,有一双灰眼睛,很漂亮,身上穿着双河式样的裙子,衣领上装饰着一圈明亮的花朵。
“母亲?”他轻声喊道。那女人笑了,是一个绝望的微笑,是他母亲的微笑。“不!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另外两个女孩在一个远离这里的地方很安全。我否定你!”伊文娜和奈娜依的形象模糊起来,变成飘荡的烟雾消散了。然而,卡丽·艾’索尔仍然站在原地,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至少,她,”巴’阿扎门说道,“在我的手里,任我摆布。”
岚摇着头。“我否定你。”他不得不强迫自己说出这话,“她已经去世了,她受到光明的庇护,你无法伤害她。”
母亲的嘴唇颤抖着,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流下,每一滴都像浓酸灼烧着他的心。“我的儿,坟墓之王的力量远胜从前,”她说道,“他的魔掌伸得更远了。谎言之父的话语对于那些不够谨慎的灵魂来说就如同蜜糖。我的儿。我唯一的爱儿呀。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为难你,可是,如今他是我的主人,他掌控着我灵魂的存亡。我只能服从他,乞求他的欢心。只有你能解放我。求求你,我的儿。求求你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吧!求求你!”
黯者出现了,它们没有戴兜帽,露出了苍白无眼的脸。它们围住她,伸出刷白的手撕下她的衣服,挥起铁钳、夹子和各种刑具,刺戳、灼烧、鞭打着她赤裸的躯体。她的哭泣被无穷无尽的惨叫代替。
岚的喊叫就像是她惨叫的回音。他心中的虚空沸腾了,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剑。不是那把苍鹭宝剑,而是一柄光芒聚成的宝剑。光之剑。他举起剑,剑尖射出炽热的白色闪电,像是剑刃自己伸长了一样,击打在最靠近他的一只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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