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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黑质三步曲ⅰ 黄金罗盘 菲利普·普尔曼-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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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油,穿上最好的皮夹克,带上银戒指,去邻近的船上拜访几个老朋友,去最近的酒吧喝上一两杯。回来的时候,他们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我们到那儿的时候非常及时,串联就在今天晚上搞。他们那些人说——你们是怎么想的?——他们说,那个失踪的小女孩在吉卜赛人的船上,还说今天晚上她会在串联会上出现!”
  托尼纵声大笑起来,伸手把莱拉的头发弄了个乱七八糟。从他们一进入沼泽地,他的脾气就变得愈来愈好,好像凶猛、阴沉的脸色只不过是伪装出来似的。莱拉觉得心中愈来愈激动,她迅速地吃饭、洗碗,然后梳头,把真理仪塞进狼皮大衣口袋,跟其他家庭的人们一起,跳到岸上,沿着斜坡往上,来到会议大厅。
  她原以为托尼是在说笑话,但很快就发现他并没有开玩笑,要不就是她并没有自认为的那么像吉卜赛人,因为很多人都盯着她看,孩子们也对她指指点点。来到会议大厅大门的时候,他们一家子便孤零零地走在人群中间,人们都朝两边退,盯着他们看,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这时,莱拉开始真地感到紧张了。她紧靠着玛·科斯塔,潘特莱蒙变成一只黑豹,不让她害怕——这是他能变的最大的动物了。玛·科斯塔迈着结结实实的脚步走上台阶,似乎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停下来,或让她加快脚步。托尼和凯利姆像王子似的,骄傲地走在她们两侧。
  大厅里点着石脑油灯,明亮地照在台下听众们的脸上和身体上,但那高高的椽子却隐藏在黑暗之中。长椅上已经坐满了人,再进来的人只好在地板上挤个地方坐。为了腾出地方,每一家都尽量往一起挤,孩子们坐在大人的腿上,有的精灵蜷缩在人们脚下,有的则待在粗糙的木板墙上。
  大厅前面有一个讲台,上面摆着八把雕木椅子。等莱拉跟科斯塔一家找到地方,沿着墙根站好的时候,从讲台后面的阴影里走出来八个男子,站在椅子前面。听众席中卷过一阵激动,他们互相嘘着,让大家不要出声,使劲地挤到离他们最近的长椅上。最后,人们终于安静下来,台上的八个人当中有七个坐了下来。
  依然站着的那个人已经有七十多岁了,但个子高,脖子粗,非常健壮。他跟许多吉卜赛人一样,穿着一件朴素的帆布上衣和带格子的衬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身上的力量和威严的气质使他显得与众不同。莱拉注意到了这种气质:阿斯里尔叔叔有,乔丹学院的院长身上也有。这个人的精灵是一只乌鸦,跟院长的那只乌鸦精灵非常像。
  “他就是约翰·法阿,西吉卜赛人的国王,”托尼小声说。
  约翰·法阿开始讲话了,声音低沉、缓慢。
  “吉卜赛人!欢迎参加串联。我到这里来是要听听大家的意见,当然也要做出决定。你们都知道为什么。这里有很多家庭失去了一个孩子,有的失去了两个,是有人把他们拐走了。毫无疑问,那些流浪汉也丢了孩子。在这一点上,我们跟他们没有矛盾。
  “现在,有人在谈论一个孩子和酬金的事。我来告诉你们事情的真相,以便阻止那些谣言。这个孩子名叫莱拉·贝拉克瓦,流浪汉们的警察正到处找她,如果把她交给他们,可以得到一千个金币的奖赏。她是流浪汉的孩子,正受到我们的照顾,她要继续受到我们的照顾。谁要是受那一千个金币的诱惑,那么他最好去找一个既不在陆上也不在水上的地方藏身。我们决不会把她交出去。”
  莱拉一下子羞得觉得全身都不自在,潘特莱蒙变成一只褐色的蛾子藏了起来。周围的人们把眼光全都转向了他们,莱拉只能求助似的抬头望着玛·科斯塔。
  约翰·法阿接着说:
  “不管我们说得如何好,但我们不会改变任何现状。要想有所改变,我们就必须行动起来。这里再告诉你们一个事实:那些饕餮,就是把孩子们偷走的那些家伙,把孩子们囚禁在遥远的北方的一个镇子上,那里是黑暗的世界。我不知道饕餮会把他们怎么样。有人说他们会杀了这些孩子,也有人不这么认为。总之,我们不知道。
  “但是我们确实知道,他们是在流浪汉们的警察和神父的帮助下才这么干的。陆地上的各种势力都在帮助他们,这一点一定要记住,他们只要有机会,就会帮助饕餮。
  “所以,我提出的建议要做到并不容易,我需要你们的赞同。我建议,我们派一队勇士,北上营救那些孩子,把他们活着带回来。我建议,我们把我们的金钱集中起来,集中我们能够集中的所有的智慧和勇气。雷蒙德·范·格里特,你要说什么?”
  听众中有人举起了手,约翰·法阿于是坐了下去,让那个人说。
  “我没有听清楚,法阿国王。被抓走的既有流浪汉们的孩子,也有吉卜赛人的孩子,您是说那些人我们也要救吗?”
  约翰·法阿站起身,回答道:
  “雷蒙德,你是说我们不顾各种危险,一路冲进去,找到那几个被吓坏了的孩子,然后告诉其中的一部分人说他们可以回家了,而对其他人则说他们还得留下来吗?不,你不是这样的人。现在,朋友们,你们同意我的建议吗?”
  雷蒙德的问题让人们很感意外,因为他们迟疑了片刻,但随即大厅里便爆发出雷鸣般的吼声,人们举起手在空中鼓着掌,挥舞着拳头,激动地提高嗓门大叫起来。大厅的椽子被震得直抖,在高高的暗处栖身的几十只小鸟被从睡梦中惊醒,拍打着翅膀,弄得尘埃像小雨一样洒落下来。
  等人们喊了一会儿,约翰·法阿才抬起手,要他们再次安静。
  “这需要一些时间来进行组织。我要求各个家族的族长征收一笔税款,并招募人员。三天后,我们再在这里开会。在此期间,我要跟刚才提到的那个孩子以及法德尔·科拉姆谈谈,制定一项计划,等我们开会的时候提交给大家。祝大家晚安。”
  约翰·法阿身材魁梧、举止自然、言语坦诚,他能在这里出现,这本身足以让人们镇静下来。人们开始走出大门,走入到寒冷的夜晚,或者回他们的船上,或者前往这个小定居地拥挤的酒吧。这时,莱拉问玛·科斯塔道:
  “讲台上另外那几个人是谁?”
  “六大家族的族长,另外一个就是法德尔·科拉姆。”
  她说的另外一个人指的是谁,这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因为他是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他拄着一根拐杖,一直坐在约翰·法阿身后,也一直在颤抖,如同患了疟疾似的。
  “快点儿,”托尼说,“我最好领你去拜见约翰·法阿,你叫他法阿国王。我不知道他会问你什么,但是你要注意说实话。”
  莱拉跟着托尼,穿过人群,走到讲台那儿。潘特莱蒙变成一只麻雀,好奇地蹲在莱拉的肩膀上,两个爪子在狼皮大衣上深深地抠了进去。
  托尼把她抱起来,放到讲台上。莱拉意识到,还在大厅里的那些人全都在盯着自己看,也知道自己突然之间就值了一千金币,她羞红了脸,迟疑了一下。潘特莱蒙冲到她胸前,变成一只野猫,挺身坐在她怀里,四周张望着,嘴里轻轻地发出咝咝的声音。
  莱拉觉得有人推了她一下,便朝约翰·法阿走了过去。他神情严峻、身材魁梧、面无表情,似乎不像一个人,倒更像是一根柱子。但是他还是弯下腰,伸出手去跟她握手。莱拉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里——几乎都看不见自己的手了。
  “欢迎你,莱拉,”他说。
  距离这么近,她觉得他的声音像大地一样深沉。要是没有潘特莱蒙,要是约翰·法阿冷漠的表情没有些许的缓和,她会紧张的。他对她非常温和。
  “谢谢你,法阿国王,”她说。
  “现在你到谈判厅去一下,我们谈一谈。”约翰·法阿说,“科斯塔一家有没有让你吃好啊?”
  “哦,有。我们晚饭吃的是鳝鱼。”
  “我想一定是正宗的沼泽地鳝鱼。”
  谈判厅里非常舒适,生着很大的炉火,餐具柜里放满了银质的和搪瓷的餐具;屋子里摆着一张沉重的桌子,上面是岁月留下的黝黑的亮光,旁边整齐地摆着十二把椅子。
  刚才在台上的另外几个人都去了别的地方,但那个发抖的老人依然跟他们在一起。约翰·法阿帮他在桌子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现在,你坐到我的右边,”约翰·法阿对莱拉说,他自己则在桌子顶头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莱拉发现自己坐在法德尔·科拉姆的对面,她有点儿怕他那张骷髅一样的脸和不停的颤抖。他的精灵是一只漂亮的黄猫,块头很大,在桌子上骄傲地撅着尾巴走动着,优雅地仔细端详了一下潘特莱蒙,跟他简单地碰了碰鼻子,然后在法德尔·科拉姆的大腿上坐了下来,半睁着眼睛,轻轻地发着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时,一个女人——莱拉刚才并没有注意到她——从阴影里走出来,端着一托盘玻璃杯,放在约翰·法阿旁边,两膝一弯,然后退了出去。约翰·法阿从一个石头罐子里给自己和法德尔·科拉姆倒了几小杯詹尼弗酒,又给莱拉倒了一杯葡萄酒。
  “这就是说,”约翰·法阿说道,“莱拉,你是逃出来的。”
  “是的。”
  “你要躲开的那位女士是谁?”
  “她叫库尔特夫人。我原来以为她很好,可后来发现她也是一个饕餮。我听人说过饕餮是怎么回事,他们叫总祭祀委员会,她是负责的,而且完全是依照她的主意建立的。他们都在搞一个什么计划,我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只知道他们要让我帮库尔特夫人弄更多的小孩。可是他们从来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嗯……首先,他们从来就不知道被他们拐走的小孩中有我认识的人,有我的朋友、乔丹学院厨房的学徒罗杰、比利·科斯塔、还有牛津室内市场上的一个小女孩儿。另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我叔叔,对,阿斯里尔勋爵——我听他们说到过他到北方探险的事儿,我想他跟饕餮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因为,我偷看过乔丹学院院长和院士,是的,我藏在休息室里——那儿除了他们之外谁都不能进去,我听到阿斯里尔勋爵给他们讲他去北方探险的事儿、他看见的尘埃,他把斯坦尼斯劳斯·格鲁曼的人头带了回来,鞑靼人还在上面钻了个洞。现在,饕餮把他关在一个地方,由披甲熊看着。我想把他救出来。”
  她坐在那儿,看上去勇猛、顽强,高高的带雕刻的椅背衬得她非常小巧。两位老人禁不住微笑起来。法德尔·科拉姆的微笑来得迟缓,丰富、复杂的表情颤抖着在脸上掠过,如同三月多风日子里的阳光在追逐着阴影,约翰·法阿则笑得缓慢、热情、朴素而又和蔼可亲。
  “你最好把你那天晚上听到的你叔叔的话告诉我们,”约翰·法阿说,“注意不要有任何遗漏,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
  莱拉照办了,比跟科斯塔一家人说得慢了一些,但也更准确。她害怕约翰·法阿,最让她害怕的是他的和蔼。她讲完后,法德尔·科拉姆第一次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饱满、悦耳,如同他色彩丰富的精灵的皮毛,他的声音里透着不同的乐音。
  “这个尘埃,”他说,“他们有没有叫它别的什么名字,莱拉?”
  “没有,只是叫尘埃。库尔特夫人给我讲了这是什么东西,是基本粒子,但她最多也就这么称呼过它。”
  “他们认为如果在孩子们身上做点儿什么,他们就能更多地了解尘埃?”
  “是的,但是我不知道他们能了解什么。只是我叔叔……有一点我忘了告诉你们。他给他们放幻灯的时候,他还有另外一张幻灯片,叫什么……光。”
  “什么?”约翰·法阿问。
  “极光,”法德尔·科拉姆说,“是不是,莱拉?”
  “对,就是极光。极光里面有一个像城市的东西,有塔、教堂、圆顶什么的,有点儿像牛津,至少我是这么觉着的。阿斯里尔叔叔——我觉得他对这个更感兴趣,可是院长和别的学者跟库尔特夫人、博雷尔勋爵他们一样,对尘埃更感兴趣。”
  “哦,原来是这样,”法德尔·科拉姆说,“真有意思。”
  “莱拉,”约翰·法阿说,“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法德尔·科拉姆也在这里,他很有智慧,是预言家。他一直在关注着有关尘埃、饕餮、阿斯里尔勋爵和别的所有的事情,他也一直在关注着你。每次科斯塔一家或别的家庭去牛津的时候,他们总会带回来一些消息——是关于你的,孩子。这个你知道吗?”
  莱拉摇了摇头。她开始感到害怕了,潘特莱蒙低吼了一声,可声音太低,谁都没有听见,但她放在他毛里面的手指却能感觉得到。
  “哦,是的,”约翰·法阿说,“你干的所有的事都传到法德尔。科拉姆这儿了。”
  莱拉控制不住了。
  “我们并没有把它弄坏!真的!只是弄了点儿泥巴!我们也没去远的地方——”
  “你说什么,孩子?”约翰·法阿问。
  法德尔·科拉姆大笑起来,笑得身子都不再颤抖了,笑得脸上熠熠放光,显得非常年轻。
  但莱拉没有笑。她嘴唇颤抖着说:“就算我们找到塞子,我们永远也不会把它拔出来!那次只是闹着玩儿,我们不会真的把船弄沉的,永远不会!”
  约翰·法阿也开始大笑起来,一只大手在桌子上使劲一拍,震得玻璃杯嗡嗡直响,宽阔的肩膀颤动着,笑得他直擦眼泪。莱拉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也从没听过这样的狂笑——听起来像是一座大山在笑。
  “哦,是啊,”他终于止住笑,可以说话了,“小丫头,那件事我们也听说了!我想从那以后,科斯塔一家不管走到哪儿,肯定不会忘了这件事。大家都说,托尼,你最好在船上留个人看着。那儿的女孩子都厉害得很啊!哦,孩子,那件事传遍了这个沼泽地。但我们不会为此惩罚你的,不会,不会的!放心吧!”
  他看了看法德尔·科拉姆,两个老人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轻多了。莱拉放心了,也觉得安全了。
  终于,约翰·法阿摇了摇头,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莱拉,刚才我是说你小的时候,从婴儿时期,我们就知道你。你应该知道我们对你有什么了解。至于你是从哪儿来的,我猜不出在乔丹学院他们是怎么跟你说的,但他们并不知道全部事实。他们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父母是谁?”
  莱拉彻底糊涂了。
  “说过,”她说,“他们说我是——他们说他们——他们说,阿斯里尔勋爵把我送到那儿,因为我妈妈和爸爸在一次飞艇事故中死了。他们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啊,是吗?孩子,现在……我要给你讲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我知道这是真的,因为这是一个吉卜赛女人告诉我的,吉卜赛女人从不对约翰。法阿和法德尔·科拉姆说假话。莱拉,这是关于你的真实的故事。你父亲从来就没有在飞艇事故中丧生,因为你的父亲就是阿斯里尔勋爵。”
  莱拉惊讶得呆坐在那儿。
  “事情是这样的,”约翰·法阿接着说,“阿斯里尔勋爵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整个北方地区进行探险,回来的时候发了很大一笔财。他充满了热情,脾气暴躁,很重感情。
  “你的母亲也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虽然她没有他出身那么好,但她聪明,甚至当上了院士,见过她的人都说她非常漂亮。她和你父亲,他们是一见钟情。
  “但问题是,你的母亲已经结婚了,她嫁给了一个政客。那个人属于国王那一派,是他最亲密的顾问之一,一个很有前途的人。
  “后来你母亲发现自己怀上了孩子,但她不敢告诉自己的丈夫这孩子不是他的。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也就是你,丫头——很显然,你长得不像她丈夫,而像你真正的父亲,因此她觉得最好把你藏起来,说你死了。
  “于是,你便被带到了牛津郡,你父亲在那里有地产。你被交给一个吉卜赛女人,由她来照顾你。但是,有人悄悄把这些事告诉了你母亲的丈夫,他迅速地赶过去,把那个吉卜赛女人的房子彻底搜查了一遍,那个女人侥幸逃到了大宅(英国和美国南方一村或种植园中的主要住宅)里。你母亲的丈夫也跟着到了那里,怒气冲冲地想要杀人。
  “阿斯里尔勋爵当时外出打猎去了,但有人给他送了信,他纵马及时赶了回来,正好看见你母亲的丈夫在大宅的楼梯下面。要是再晚一会儿,他就会撞开吉卜赛女人抱着你藏身的那个壁橱了。但是,阿斯里尔勋爵向他发出了挑战,要进行决斗。他们便打了起来,后来,阿斯里尔勋爵把他杀了。
  “那个吉卜赛女人全都听见了,也全都看见了。我们就是这样知道的,莱拉。
  “结果就引起了一场大官司。你父亲不是那种否认或隐瞒事实的人,这就给法官们出了个难题。一方面,他确实杀了人,也流了血,但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和孩子不受入侵者的伤害。另一方面,法律允许任何人报复对其妻子施暴的人,被害人的律师争辩说,被害人正是在报复对其妻子施暴的人。
  “这个案子持续了好几个星期,双方进行了激烈的辩论。最终,法官没收了阿斯里尔勋爵的全部财产和地产,以此作为惩罚,他成了穷光蛋,而他以前比国王还富有。
  “至于你母亲,她不想跟这件事有任何联系,也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她对这些完全不理不睬。那个吉卜赛保姆告诉我,她经常担心,不知道你母亲会怎么对你,因为这个女人很傲慢,对什么都不在乎。关于她,就说这么多。
  “然后就是你了。莱拉,要是当初情况不是那样的话,你也许已经被培养成吉卜赛人了,因为那个保姆请求法院把你判给她。但是吉卜赛人在法律上没什么地位,法院裁定把你给了修道院。于是,你就跟瓦特灵顿教区的修女们待在了一起。这你是不会记得的。
  “但是,阿斯里尔勋爵对此难以容忍。他讨厌修道院长、修道士和修女。他是个性格蛮横的人。一天,他不由分说,骑着马闯进修道院,把你抢了出来。他不亲自照顾你,也没把你送给吉卜赛人。他带着你去了乔丹学院,公然向法律提出了挑战。
  “法律没有管这件事。阿斯里尔勋爵回去继续进行探险,你就在乔丹学院长大了。你父亲提出了一件事,也就是惟一的条件,就是不允许你母亲来看你。如果她想看你,一定要阻止她,要告诉你父亲,因为当时他内心所有的愤怒已经全都转向了她;院长保证一定做到。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就出现了对尘埃的焦虑。整个国家,整个世界,有智慧的男男女女也开始担心了。这跟我们吉卜赛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直到后来他们开始拐走我们的孩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才对这件事有了兴趣。你都想像不出来,所有的地方都有我们的关系,包括在乔丹学院。你也不会知道,你一到那儿,就有人一直在注意你,并向我们汇报。因为你涉及到了我们的利益,那个照顾你的吉卜赛女人每时每刻都在替你担心,从来没有停止过。”
  “监视我的那个人是谁?”莱拉问。自己的一举一动居然成为那么遥远的一些人所忧虑的对象,她觉得这极其重要,也非常奇怪。
  “是厨房的一个仆人,伯尼·约翰逊,就是那个糕点工。他有一半的吉卜赛人血统;我敢打赌,这事儿你根本不知道。”
  伯尼是一个和善、孤独的人。人们的精灵很少跟自己的性别一样,但伯尼就是这样少数人中的一个。罗杰被拐走后,她绝望中就是冲着伯尼大喊大叫的。而伯尼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吉卜赛人!莱拉非常吃惊。
  “因此,总之,”约翰·法阿继续说,“我们听说你离开了乔丹学院,当时正好赶上阿斯里尔勋爵被抓了起来,他无法阻止你离开那里。我们记得他曾经对院长说过的院长一定不能做的事,我们还记得你母亲嫁的那个人,就是被阿斯里尔勋爵杀死的那个政客,他叫爱德华·库尔特。”
  “库尔特夫人?”莱拉嗫嚅着,她差不多已经麻木了,“她不会是我妈妈吧?”
  “就是她。要是你父亲没有被抓起来,她永远也不敢违抗他,你依然会待在乔丹学院,这些事情永远都不会知道。但是,院长同意你走,他的目的是什么,我还无法解释。他是负责照顾你的,所以,我只能猜测她有制服他的能力。”
  莱拉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在自己离开的那个早上,院长的举动那么古怪。
  “但是,他并不想……”她说,同时努力把那一切准确地回忆起来,“他……那天早晨,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而且我也绝对不能告诉库尔特夫人……好像他想保护我,不让我受到库尔特夫人的伤害……”她停下来,小心地看了看这两个人,然后便决定把发生在休息室里的一切全都告诉他们,“哦,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天晚上,我藏在休息室的时候,我看见院长打算给阿斯里尔勋爵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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