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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终结 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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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敢肯定吗?”
  杰弗沉默了片刻。
  “不太肯定,但如果不是他,那一定是另一个外星人。我不知道该不该谢谢他,但他已经走了,是吧?”
  “是, ”乔治说,“恐怕是走了,我们下次还有机会。好孩子,去睡吧,别想这些事了。”
  简打发了杰弗,安顿好詹妮,回来坐到乔治椅子边的地毯上,身子靠在他腿上,乔治不喜欢她这种习惯,心里有点烦但也没有发脾气,只是把腿收了回来。
  “你怎么看那件事,”简的声音疲惫无力,“你认为它真的发生过?”
  “的确发生过,我们也许只是瞎担心。所有的父母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惑激不尽,我也是。要解释这件事很简单,外星人对这里很感兴趣,他们肯定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仍然在用某种仪器观察我们。他们发现大浪到来时,肯定会警告身处危险中的人。”
  “别忘了他还知道杰弗的名字。我们被他们监视了,我们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自从鲁柏特的聚会后我就有这种感觉。那个聚会改变了我们俩的生命。”
  乔治低头看着她,除了同情,再没有别的感情,自己怎么会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发生如此大的变化,真是奇怪。他依然喜欢她,毕竟她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是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但乔治这样一个健忘的人还能记得多少当初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孩简·莫瑞尔呢?现在他的爱一半属于孩子,一半属于卡罗尔。简肯定还不知道卡罗尔的事,他一直打算亲口告诉她,但一直没有时间。
  “很好,杰弗被他们照看着、保护着,难道不值得我们骄傲吗?也许他们为他设计了一个锦绣前程,只是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未来?”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在宽慰简,他不烦恼,但很困惑。一个早该想到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他不由自主地望着儿童房。
  “不知道他们监视的是不是杰弗一个人。”他说。

  检查员先生正在向卡瑞林汇报此行,岛上的人如果能看到这一幕就好了。所有的数据和资料都源源不断地输入那些存储功能惊人的大型计算机,这只是卡瑞林不为人所知的众多能力中的一种。那些电脑还没有来得及得出结论,检查员就开始讲述自己的建议。如果照人类的思维和表达来说,意思如下:
  “我们不用对那个城市采取任何措施,那只是个有趣的实验,不会影响未来。他们对艺术的追求和我们无关,并且也没有资料证明那里的科学研究正在朝着危险的方向发展。
  “按照计划,我看到了0号实验者的学校档案,没有引起人们的怀疑,相关的数据已经输进了计算机,没有任何异常发展,但我们知道突破是没有先兆的。”
  “我还见到了实验者的父亲,他很想和我谈话,我避开了。显然他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他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也不可能影响事情的发展。
  “我对这些人越来越抱歉。”
  乔治应该同意检查员的话,杰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天,事情犹如晴天霹雳般发生了,令人迷惑、震惊,但过后什么事也没有。
  杰弗同其他七岁的小男孩一样精力旺盛,有很强的好奇心。他有时很聪明,但绝不可能成为天才。简有点厌倦地想,杰弗刚好应了一句老话“一团灰尘裹着的阵阵噪音”,只是要看清沉积在他赤褐色皮肤上的灰尘不太可能。
  他有时充满爱意,有时又脾气古怪;有时沉默寡言,有时又热情奔放;他既不偏爱爸爸,也不偏爱妈妈,小妹妹出世后他也不嫉妒。他的健康卡上没有任何记录,没有生过一天的病,在这种时期、这样的气候条件下,这没什么他别。
  与其他男孩不同的是,杰弗不觉得和爸爸在一起很乏味,也没有千方百计撇开爸爸去和同龄的伙伴玩。显然他也有乔治的艺术天赋,刚会走,他就成了城市剧院后台上的常客,事实上,剧院已经把他当成了非正式的头面人物,现在他给那些来访的舞台与影视贵宾们献花已经相当在行了。
  的确,杰弗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父子俩在岛上人少的地方散步或骑自行车的时候,乔治总这样想。他们和以往的父子一样交谈,只是现在谈的东西比以前更多。尽管杰弗从来没有离开过小岛,但他可以通过看电视了解地球上的其他地方。和岛上的其他人一样他不大看得起其他地方的人。新雅典的人都是杰出人物,是人类发展的先头部队,他们将带领人类达到外星人的发展水平,甚至比他们的水平还要高。当然不是明天,终究……
  他们没有料到那一天竟来得如此神速。




第十八节

  那些梦六周后开始了。
  夜里,乔治不知为什么突然醒了,简没有在身边,她已经起床蹑手蹑脚地进了儿童房,轻声和杰弗说着话,但听不清说些什么。
  乔治也起身走进儿童房,杰弗经常梦游,就是高声喧哗也吵不醒他,肯定是别的什么事,不知简怎么惊醒了。
  儿童房墙上那幅彩色的荧光画发出微弱的光,简坐在杰弗床边,听到乔治进去,掉头低声说:“不要吵醒孩子。”
  “怎么回事?”
  “我感到杰弗需要我,就醒了。”
  这样的回答令乔治很担心,“‘我感到杰弗需要我’,你怎么知道?”他虽然这么想,说出来的话却是:
  “他在做噩梦。”
  “不知道, ”简说, “现在看上去好了。我进来的时候,他好像很害怕。”
  “我不害怕,妈妈。”那个稚嫩的声音不满地说, “但那个地方好奇怪。”
  “什么地方?”乔治问,“讲来听听。”
  “那里有好多高山,”杰弗迷迷糊糊地说,“很高很高,山顶上看不到白雪,有些山在燃烧。”
  “你说的是——火山?”
  “不像。整座山都在燃烧,发出蓝色的火焰。我正在看那些山,太阳出来了。”
  “接着说呀,怎么不说啦?”
  杰弗迷惑地看着爸爸。
  “不知道为什么,太阳升起来的速度很快,而且太阳很大,颜色也不对,是一种漂亮的蓝色。”
  他们都沉默了,乔治觉得一股寒意陡然生起,他轻声问:“没有了?”
  “没有了。我觉得有点孤独,妈妈就来把我叫醒了。”
  乔治一手抚摩着孩子乱蓬蓬的头发,一手拉紧自己的睡衣,他感到冷,感到自己太渺小,但他说话的声音依然很镇定:
  “那只是个梦。你晚饭吃得太多了,忘掉它,睡吧,好孩子。”
  “好的,爸爸。”杰弗回答,他停顿了片刻又说, “我还想到那儿去。”

  “蓝色的太阳,”没过几个小时,卡瑞林就知道了,“那应该很容易识别。”
  “是。 ”瑞沙维莱克说,“肯定是阿尔法尼登1号,硫磺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时间发生了有趣的变化,那颗星本来运转得很慢,他一定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看到了几个小时的场景。”
  “都是你的想法?”
  “对,没有直接问过孩子。”
  “不能去。一切都顺其自然,不要干预。等他的父母来找我们的时候,我们也许可以问问他。”
  “他们可能不会来找我们,就算来了,也太晚了。”
  “此外别无他法。记住,在这些事上,人类的幸福比我们的好奇心更重要。”
  卡瑞林挥手断开了连接。
  “继续监视,汇报一切进展,不能采取任何形式干预。”

  杰弗醒来跟没事一样。乔治觉得这样已经够幸运了,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杰弗自己一点也不害怕,这样的梦就像一场游戏,不管多奇怪,终究只是梦。除了第一次,他越过那些不知名的海湾后感到孤独,呼唤过妈妈,以后的梦里就再也没有孤独的感觉,他一个人可以大无畏地在梦的世界里闯荡。
  早上醒来,父母会问他一些问题,他会回忆梦中的故事,有时,描绘的场景他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人们也无法想象,他结结巴巴,讲不清楚,这时他们就会启发他,给他一些图画、颜色提醒他,想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通常还是弄不明白。在杰弗的脑海中,梦中的世界是清晰、鲜明的,他只是无法讲清楚。但他的讲述中至少还有一部分是清楚的。
  没有行星,周围没有任何风景,脚下没有任何世界的踪迹,天鹅绒般的黑色天空中,一轮巨大的红色太阳在恒星的映衬下像心脏一样不停地跳动着,一会儿,大而稀薄,接着慢慢变小了,亮度逐渐增强,好像补充了新的燃料,亮度接近黄色时,它又开始恢复原样,逐渐变大,亮度逐渐减弱,又成了一个燃烧看红色火焰的云团,如此周而复始。

  “典型的跳动变星,”瑞沙维莱克急切地说,“也是在时间剧烈加速的状态下看到的。我不敢肯定是哪颗星,与描述相符的最近的巨星是让馓尊9号,不然就是发闰尼登12号。”
  “不管哪颗星,”卡瑞林回答,“他越走越远了。”
  “更远了。”瑞沙维莱克说……

  很像在地球上蓝色的天空中挂着白色的太阳,暴风雨追逐着天上的云朵,一座小山缓缓地没入海中狂风肆虐,把海洋撕扯得浪花飞溅,然而这一切都是静止的,就像闪电划破沉沉黑夜照亮的那一幕,凝固了。遥远的地平线上有种现象是地球上没有的,一排柱状的水蒸气从海洋直升上云霄,越往高处柱子越细,在地平线上均匀分布着。如果是人造的,规模太大了;如果是天然的,分布又太有规律了。
  “西得讷斯4号和它的晨雾柱, ” 瑞沙维莱克的口气里带着敬畏,“他已经到了宇宙的中心。”
  “他的旅程还没有真正开始。”卡瑞林回答。

  这是颗完全扁平的行星,在巨大的重力作用下,那些桀骜不逊的年轻山脉被压到几乎同一高度,最高的山峰也不超过几米。这样的地方竟然有生命,行星的表面上爬满了无数的几何图案一样的生物,有的在蠕动,有的在挪动,有的在改变颜色,在这个二维的世界里,它们的厚度不超过一厘米。
  天空中的太阳,就是吸食鸦片的人在最佳境界也想不到,热得不止是白炽化了,在那个充满紫外线的天空中,几乎像妖魔一般要将一切烧焦,这样的阳光如果照在地球上,所有生物都会顷刻间丧命。紫外线穿过几百万公里厚的大气层,和空气、灰尘产生反应,发出五彩斑斓的颜色。和它比起来,地球上的太阳太苍白,就像正午的萤火虫。
  “只能是赫克馓讷可斯2号,我们已知的宇宙中再找不出这样的地方,”瑞沙维莱克说,“我们只有几只飞船到过那里,都没有降落,谁会想到这样的地方还有生命?”
  “好像,”卡瑞林说,“你们科学家也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细心。如果那些图案样的生物有智慧,和它们交流起来会很有趣,只是不知道它们了不了解三维知识。”

  这是个不分昼夜、不分季节年份的世界,天上六个太阳,有的只是光线明暗的变化,没有完全的黑暗。在六大恒星不同引力场的作用下,行星或划着大圈,或绕着曲线运行,没有固定轨道。每个时刻的轨道都不同,六个恒星在空中的分布位置永远不会重复。
  由于轨道不固定,行星靠近恒星一会儿就完全可能被烤焦,远离一会儿又可能冰冻起来,就是这样的地方竟然也有智慧生物。许多多截面的大水晶体拼凑成各种精细的几何图案,严寒时候,一动不动;气候变暖时,它们矿物质的血管又开始慢慢生长,照这样它们要完成一个想法需要上千年的时间,但宇宙还年轻,时间多得是……
  “我查过我们所有的资料,”瑞沙维莱克说,没有发现这样的行星,也没有空中存在多个太阳的情况。如果是在我们的宇宙里,即使飞船去不了,天文学家也应该会发现……”
  “那么说,他已经离开了我们的星系?”
  “对,看来我们要等的时间不会长了。”
  “谁知道呢?他只是在做梦,他醒来还是老样子。这只是第一步,等变化出现时,我们就知道还需要等多久了。”
  “我们以前见过面,格雷森先生。”那个外星人认真地说,“我叫瑞沙维莱克,你肯定还记得。”
  “对,”乔治说,“我们在鲁柏特的聚会上见过,我不会忘记,我想我们应该再见面。”
  “你为什么要求这次会见?”
  “我想你肯定知道。”
  “也许,但如果你亲口告诉我,对我们都有好处。在某些方面,我和你一样,什么也不知道,对此你可能会觉得吃惊,我能理解。”  乔治吃惊地看着他,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总认为外星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做,认为他们知道发生在杰弗身上的事,并且负有一定的责任。
  “我猜, ”乔治说, “你已经读过了我交给心理医生的报告,知道了那些梦。”
  “是。”
  “那些梦不是一个孩子单凭自己的想象力能够想出来的, 太难相信,那些梦应该有一定的事实依据。”
  他焦急地望着瑞沙维莱克,不知道会得到一个肯定还是否定的答案。对方什么也没说,一双宁静的大眼睛看着他。他们面对面坐着,房间专门为这样的会谈设计,高低错开,外星人的大椅子比乔治坐的椅子要低足足一米。这是个友好的姿态,让那些要求面谈的人得以放松紧张的心情。
  “我们最初只是有些担心,并不害怕。杰弗醒来后很正常,那些梦对他没有丝毫影响,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停顿了片刻,看了对方一眼,“我一直不相信超自然,我不是不学家,但我认为每件事都应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瑞沙维莱克说,“我知道你看见了什么,当时我也在看。”
  “我一直怀疑你们在监视我们,卡瑞林说过你们不再使用任何仪器监视我们了,你们为什么没有信守诺言?”  “我没有违背诺言。他说整个人类不会再受到监视,我们一直信守着这个诺言。我监视的是你的孩子们,不是你。”
  乔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你是说……”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不下去了,等他重新开口,他问:“我的孩子们不是人,是什么?”
  “这个,”瑞沙维莱克说,“我们也在努力寻找答案。”

  詹妮弗·安·格雷森仰面躺着,一双眼睛紧闭着,很久都没有睁开,她不愿再睁开眼,因为她就像漆黑的深海里那些生物一样,有多种感官,视力是多余的。她能感觉到身边的一切,实际上还远远不止是这些。
  不知什么原因,她喜欢的那个拨浪鼓现在整天响个没完,鼓声复杂多变。最初就是这种奇怪的鼓声把简从睡梦中惊醒,直奔儿童房,眼前的情景吓得她大声呼唤乔治。
  那只鲜艳的普通拨浪鼓悬浮在半空中不停地敲打着,距离周围足有半米远,詹妮弗·安躺在摇床上胖胖的手指攥得紧紧的,一脸沉静而满足的微笑。
  她比杰弗开始得晚,但进步神速,没多久就超过了哥哥,她需要忘记的东西比哥哥少得多。

  “你们做得对,”瑞沙维莱克说,“没有去碰她的玩具。我想你们可能也动不了那玩具,如果真动了,她肯定会生气,那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说,”乔治忧伤地说,“你也无能为力。”
  “我不想骗你。我们也只能观察,就像我们现在做的,但我们不能干预,我们也不了解。”
  “我们该怎么办呢?为什么这样的事偏偏发生在我们身上?”
  “这样的事总会发生在某个人身上,不是因为你们特殊。就如原子弹爆炸总是由众多中子中的一个开始的,它可能是所有中子中的任何一个,谁是第一个纯属碰巧。杰弗里就这样碰巧成了第一个。我们称之为完全突破。我很高兴,现在也没必要保守秘密了。从来到地球上的第一天,我们就一直在等着这样的事发生,最初我们也没办法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开始,直到我们在鲁柏特的聚会上偶然相遇,那时我就几乎敢断定你妻子的孩子们会是第一个。”
  “但那时我们还没有结婚,甚至还没有……”
  “我知道。但莫瑞尔小姐的头脑是人类未知信息来源的通道,尽管只是暂时的,这种信息只能从和她头脑密切相连的另一个头脑传来,尽管那个头脑还没有出世,这样的事情不符合事情的发展顺序,但时间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我有点明白了杰弗知道这些事情,他可以看到其他世界,知道你们从哪里来,而简捕捉到了他的思想,尽管他还没有出世。”
  “事情比这还要复杂,但已经很接近了。历史上有些人有超越时空的特异功能,他们自己也不明白,他们试着解释这种现象,结果产生了很多垃圾。那样的东西我读得太多了!”
  “有一个类比很有启发意义,对帮助我们理解很有益处,它在你们的文学作品中经常出现:假如每个人的思想都是一个海洋环抱的小岛,看上去彼此分离,实际上海底的基石连接着它们,如果海洋消失了,小岛就没有了,变成了大陆的一部分,个性也随之消失。
  “你们说的心灵感应就是这种现象。在某种适宜的情况下,人的大脑可以和其他人的大脑融合,共享彼此的知识,等到分离时,就把对方的知识也带走了。这种能力的最高形式通常不受时空限制。正因为如此,简才知道了自己未出世的儿子的信息。”
  乔治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努力理解这些让人吃惊的观点,他有点明白了,这种形式虽然很难相信,但它自有本身的内在逻辑,它能解释那个晚上以后发生的一切事情,还能解释简为什么对超自然现象如此好奇。
  “这件事是怎么开始的,”乔治问,“会怎样发展?”
  “我们也不知道。宇宙中还有很多生命形式。其中一些很早就发现了这种能力,那时人类、甚至我们都还不存在。它们等着你们去加入,现在时候就要到了。”
  “那你们在这中间又起什么作用呢?”
  “也许你和其他很多人一样把我们当成你们的主人,事实上不是这样,我们只是在照看你们,履行上面派给我们的任务。这个任务很难定义,你就把我们想成一个遇到难产的接生婆吧,我们帮忙把新的好的东西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瑞沙维莱克突然犹豫起来,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表达。
  “对,我们就是接生婆,可我们自己不能生孩子。” 那一刻,乔治明白了他们的悲剧比自己还要凄惨,真是难以相信,事实会是这样。一个有着各种非凡能力、超常智慧的外星人类在发展中也会走入死胡同,一个各方而都超过人类的强大而高尚的种族,却没有未来,而且它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跟这样的大悲剧相比自己那点问题几乎微不足道。
  “我知道了你们为什么要监视杰弗,他就是实验中的小猪。”
  “对——但这个实验不在我们的控制下。这个实验不是我们开始的。我们只是在观察,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采取任何措施。” 对,乔治想,那巨浪,他们绝对不会让这样宝贵的实验品就这样被毁掉。他替自己害臊,这样的痛苦完全设有必要。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说,“我们该怎么办?”
  “多和他们待在一起,”瑞沙维莱克柔声说,“很快他们就不再属于你们了。”
  这句日常生活中很普通的建议,现在多了几分威胁、几分恐惧。



第十九节

  渐渐地,杰弗里再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他不去上学,简和乔治的生活也彻底乱了套,整个世界就像要坍塌下来。
  他们回避一切朋友,好像已经知道很快就没有人再同情自己、宽恕自己了。在人少的宁静夜晚,他们偶尔会出去散步,走很远很远的路。自从结婚以来,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亲密过。
  把熟睡的孩子单独留在家中,最初他们有一种犯罪感,很快他们就发现杰弗和詹妮都能以各自神秘的方式照料自己。再说外星人也在照看他们,一想到这里,他们就放心了,自己并不是在独自承受痛苦,外星人用那双睿智、关切的眼睛也在关注着孩子们。
  詹妮“睡着”了(实在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她所进入的状态),从外表上看,她还是婴儿,但她潜在的能力太可怕了,简几乎不敢走进儿童房。
  实际上她也没有必要进去。那个小家伙,就是在这种蝶蛹般的睡眠状态下,也知道利用周围的一切来满足自己的种种需要。简曾试着给她喂饭,她不吃,她喜欢按自己的时间以自己的方式补充营养。
  冰箱里的食物慢慢地、持续不断地在消失,而她依然躺在摇床上一动不动。
  拨浪鼓最近没有响了——躺在地板上,他们也不敢去拿,害怕詹妮弗还要用。有时,她把房间里的家具翻转成各种奇怪的图形,乔治发现墙上的荧光画也亮多了。
  她不惹任何麻烦,既不需要帮助,也不需要关爱,看来孩子们离开的日子不远了,在剩下的时间里,他们尽量和杰弗待在一起。
  杰弗也在变,但还认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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