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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权皇后-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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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节度使闭下眼,自己这次是真的抗不住了。陈樾已经脚步匆匆走了进来,看见陈节度使这样躺在床上,强忍住眼里的泪,走到他面前蹲下:“阿父,儿子回来了。”

陈节度使睁开眼,虽然外面虚弱,心里却很清楚,对清瑜笑一笑:“这样也好,我们父子也多些时候相聚。”陈枚听了这话眼泪忍不住了:“阿父,你这次也会好起来的。”

陈节度使笑一笑:“别说话哄我了,好不起来了,子修啊,我死之后,凉州就全交给你了,若……”陈节度使顿一顿,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若有万一叫儿子造反?陈枚握住他的手:“阿父,您不要再想了,安心休养,儿子会撑住的。”

陈节度使的眼望向他们,接着叹了声:“我想你二弟和枫儿了,还有你二弟的几个孩子。子修,给陛下写奏章吧,让他准许你二弟全家和枫儿回来奔我的丧。”陈枚的声音十分低哑:“是,儿子记住了。”

陈节度使使劲推他:“快去,快去,他们回来的快,我也能见见他们。”陈枚起身一步步往后退,陈节度使挥手让他快去:“别像个娘儿们一样。”

陈枚一步步退出屋子,清瑜也走了出来,陈枚把妻子扯到一边:“阿父究竟还有多少日子?”清瑜拍拍他的手:“医官说了,多则个把月,少则就是这么几天内的事了。”个把月?陈枚的眉皱紧:“阿父见不到二弟了。”

就算快马加鞭把奏章送到,那边知道消息立即出京,最少也要五十来天。去世之前没有看到两个儿子,这多让人伤悲。清瑜也明白这个道理,无法劝慰丈夫,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陈枚过了些时才把妻子推开:“我去写奏折,能多一日也是好的。”

看着丈夫那沉重缓慢的脚步,清瑜的心一阵阵抽着发疼,欲待转身进屋,身后已经有个很迟疑的声音:“你说,阿父的日子不多了?”窦翊回来之后,陈杞在窦翊的劝说下并没离开节度使府邸,却婉拒了所有送去的东西,只是带着两个女儿做针线货卖度日,如同不是身处奴仆成群的节度使府一样。

此时看着陈杞的眼,清瑜点头:“是,公公所剩日子不多。”

去世

陈杞茫然地伸出双手想抓住什么,但依旧什么都没抓住。过了好一会儿陈杞才把手慢慢放下,脸上多了些表情,有伤心难过有茫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悔恨。清瑜一直在看着陈杞,虽然陈杞依旧一语不发,但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悔恨并没逃过清瑜的眼。

清瑜叹了一声对她道:“小姑,若……”陈杞不等清瑜说完就猛地摇头,摇到眼里的泪都被摇出来就急急转身往后跑。他们父女之间的心结,难道到死都解不开吗?清瑜低头默然,见陈杞已经走出去就转身往屋里走。

屋里气氛还是那么沉寂,琴娘坐在陈节度使床边,眼里泪痕未干,陈樾坐在她身边,手放在琴娘手心但眼却看向陈节度使,陈节度使一直闭着眼睛,那微微的起伏让清瑜知道他还有那么一口气在。

听到清瑜进房的脚步声,陈节度使睁开眼睛看向清瑜:“方才,我好像听到阿杞的声音。”清瑜并没打算瞒住他:“是,方才大小姑来过,只是……”陈节度使了然点头:“我知道,她还在恨我,可是有些事,由不得她,也由不得我。”

听出陈节度使话里的叹息,琴娘伸手把陈节度使的手放进被里:“主上,您歇歇吧。”陈节度使看向琴娘的眼里有着一丝柔情:“琴娘,再过几日我就能一直歇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只想见老二和枫儿他们一面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他们回来,还有炎儿、溪儿,他们从生下来我就没见过他们。老二媳妇去年生的那个小子叫什么,琴娘你记得吗?”

陈节度使这样的絮絮叨叨,从琴娘开始跟随他之后就没见过,那个初见时高大威猛觉得那些儿女情长什么都不是的男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虚弱地躺在床上,絮叨着家事,如同每一个普通老人一样?

得不到琴娘的回答,陈节度使叹了一声:“我竟这样老了,竟记不得自己孙子叫什么名字了。琴娘,我死之后,子修不会亏待你的,可你也没有到四十,以后这几十年怎么办呢?”琴娘觉得心口堵的厉害,忍了半日才勉强开口:“还有两年我就到四十了,我已经做了外祖母,主上你瞧,我的头发都开始白了。”

清瑜拉一下陈樾的袖子,陈樾会意地和清瑜退了出来。屋外依旧天高云淡,陈樾走到外面才抱住清瑜的胳膊,把脸埋在清瑜肩上,清瑜能感到陈樾的泪打湿了自己的肩膀,这个时候,在陈节度使面前是不能哭出来的。

清瑜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手抚着陈樾的头,陈樾默默哭了好大一会儿才把头抬起来,接过清瑜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清瑜拍拍她并没说话。

陈樾已经开口:“我知道,我也明白阿父年将八旬,这个年纪去世称得上喜丧,可我忍不住,想到从此见不到阿父了,我忍不住,嫂嫂,我真的忍不住。”所有劝的话都那么苍白,清瑜没有开口,只是抱住她。

陈枚匆匆走了进来,看到她们姑嫂站在院里,上前拍了拍陈樾的肩,对清瑜道:“奏章已经写好发出,我也给京城里的二弟他们飞鸽传书,只是不知道二弟能不能及时赶回,但不管怎样,你那里都要准备起来。”

这不用陈枚叮嘱清瑜自然知道,但清瑜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丈夫,陈节度使去世是件大事,朝廷凉州,党夏青唐都会蠢蠢欲动,这些都需要陈枚支持料理。

清瑜点头后就对陈枚道:“我知道,但你要撑住。”陈枚用手抹一把脸,重重点头后就进了屋子。

陈樾看着兄长的背影消失在屋里才道:“嫂嫂你说的对,大哥要撑住,我们,也不能倒下去,不然只会给别人可趁之机。”看着陈樾眼里的坚定,清瑜没有再叮嘱就离开她往外走,凡事都要预备起来,这家里的人就要先不能乱。

刚走到院门口,清瑜就遇到陈杞,除了她,还有窦翊和那两个女儿。清瑜觉得窦翊长的很像陈枫,但又比陈枫多了些沉稳,看来不像是年仅十二的孩童,恍惚时反而有着大人的感觉。

这几年清瑜知道陈杞几乎事事都听窦翊的,此时带着孩子们出现在这里,想来也是窦翊劝说的。窦翊上前给清瑜行了一礼:“见过舅母,听说外祖父病势沉重,外甥特地奉着母亲带着妹妹们前来探望外祖。”

窦翊什么都好,就是太沉稳了,沉稳的没有一点孩童味道,但想到他的经历,清瑜又把这一点不足给抹掉,似窦翊经历这么多又祖死父亡还能不怨天尤人的真的很少很少。

窦珽姐妹也上前行礼,清瑜拍拍窦瑢:“跟我进去吧,你们外祖父正想着你们。”窦翊退后一步让清瑜在前,窦瑢被清瑜牵着,陈杞还是一样沉默地跟在后面,上了台阶之后窦瑢突然抬头问:“舅母,外祖父去世了,那我们会不会像以前一样被从这里赶走?”

窦珽脸色一变就呵斥自己的妹妹:“你胡说八道什么?”陈杞掀帘子的手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窦瑢有些委屈地看向窦珽:“姊姊,难道我说错了吗?”清瑜安抚地拍窦珽一下,接着看向窦翊他们:“不会的,你们舅舅会护住你们,不会让你们再流离失所。”

陈杞的眼微微一闪没有说什么就把帘子掀起,看见是陈杞一家人走进来,琴娘和陈枚都有些惊讶。陈杞并没理会他们,径自走到陈节度使床前,虽然知道父亲已经老迈,可是看着虚弱地躺在床上的父亲,陈杞心里的难过无法说出,陈节度使睁开眼看着长女,努力想要笑一笑,脸皮却怎么都不听他使唤。

见状清瑜示意其他人都退出来,只留得陈杞一家人和陈节度使在屋里,刚走出门就听到里面传出陈杞的哭声。清瑜不由叹息,陈枚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在外面。

过了很久窦翊才走出来对陈枚道:“舅舅,我母亲想在外祖父身边侍疾几日,还望舅舅……”清瑜已经开口了:“女儿侍疾是平常事,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窦翊刚要再说话,陈枚已经又开口了:“翊儿,你很好。”

窦翊的脸不由红一下,过了会儿才道:“人伦本是天性,外甥只是不忍看母亲留有遗憾。”清瑜笑着让他进去:“知道你有孝心,快进去吧。”窦翊行礼后又走进去。

清瑜这才望向陈枚:“这下放心一些了?”陈枚嗯了一声,但眉并没展开,以后这千斤重的担子就要切切实实地落到自己身上了。清瑜伸手握住丈夫的手,再重的担子,自己都会陪他一起担。

虽然有女儿的侍疾,医官的竭力医治,但陈节度使的病情依旧急转直下,每日的药也只能进数口,至于那些吃食,更是少之又少。医官的脸色越来越沉重,这次陈节度使的病情并没被隐瞒,凉州城内官员自然纷纷来探望,也有荐医送药的。

自己的病自己清楚,那些荐医送药的陈节度使一个都没收,看着瘦脱了形的陈节度使,众人除了叹息不敢再多说别的话。

陈枚最着急的就是不知道陈枫他们能不能赶回来,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陈节度使的病情越来越重,已经到了一天大半日都在昏睡,醒来药也只能喝几口,若不是还想着再见陈枫他们一面,只怕连吃的都不能入口,可是就算这样勉力支撑,还是等不到陈枫他们归来。

算着时日,就算陈枫他们收到消息立即出京,快马加鞭从京城赶到这里也要二十来日。陈枚一日日算着时候,算到了陈枫他们该收到消息了,还要担心会不会被允许出京?再然后能不能赶回来?

这日陈枚又在那算日子,李先生坐在他对面,并没着棋而是用手摩着一把茶壶,门外的侍卫走了进来:“将军,主上那边请您和李先生急速过去。”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但陈枚的腿竟软了一下,李先生眼疾手快地扶一下他:“子修,此时还不是伤心时候。”

陈枚闭一下眼,推开李先生就飞快地往外跑,一路跑到琴娘院里,看着那道熟悉的院门陈枚停一下脚步,此次进去就是天人两隔再不得见。

进到门里,陈节度使全副披挂地坐在院子里面,身后众人陪侍在旁,看见儿子走了进来,陈节度使面上露出笑容:“大儿,我要走了,我等不到你弟弟他们回来了。”这样的话让陈枚几乎是心肝俱裂,一步步走到父亲跟前,单膝跪了下去:“阿父,儿子一定会,一定会保住这个家,护住他们,不让他们流离失所。”

陈樾最先忍不住哭出声,琴娘的泪滴落下来,陈节度使面上露出欣慰的笑,杜桉也跑了进来,看见这种情形眼里的泪珠也在那里转。陈节度使招手让杜桉上前:“阿桉,义父不能让你合家团圆,义父的错。”

杜桉上前跪下:“没有义父就没有我,我怎能怪您?”陈节度使的嘴张了张,对缓缓进门的李先生道:“我原本想把阿杞交托给你,可是我知道,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错过了就是错过。阿杞,好好过日子。”

陈杞没想到父亲会这样说,泪已如泉涌,陈节度使的手抬起来,看着陈枚,陈枚上前托住他的手:“阿父,我会护住他们。”陈节度使面上转笑,眼睛闭上,陷入永久的沉睡。

哭声响起来,陈枚把陈节度使的手放回去,茫然地直起身子,李先生已经对他道:“将军,还没到伤心时。”陈枚用手抹下脸上的泪:“我知道,我知道。”可再怎么知道该做什么,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奔丧

哭声已经四起,清瑜也听到李先生的这句话,此时真的不能伤心,料理丧事有很多事情。至于陈枚,他的事情就更多。

清瑜起身走到丈夫身边,使劲握紧他的手,陈枚抬起一双泪眼看着妻子,妻子的影子在他眼里已经十分模糊。陈枚眼中的难过让清瑜想起当日自己母亲去世时候的心碎,那样感同身受的难过让清瑜顿时也湿了一双眼。

回头看着依旧端坐在那里的陈节度使,清瑜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陈枚听的:“公公一世豪杰,他定不愿他逝去后我们只知道伤心而不知道去做别的。”这话陈枚一个字一个字听的很清楚,伸手抹了脸上的泪。

陈枚一步步走到陈节度使跟前,伸手把他的胳膊扶整齐。努力控制住眼里的泪,陈枚才对清瑜道:“办丧事吧。”话里透出一股伤心和苍凉,清瑜唤来婆子把陈节度使抬到前面大厅,要在那里入殓和设灵堂。

陈枚这才对李先生道:“先生,后面要做什么,还要仰仗先生。”二十余年宾主,李先生对陈节度使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可儿女情长在此时并不是很重要,拍一拍陈枚的肩,李先生示意陈枚和自己往书房去。

刚走出一步,李先生面前就多了一个人,不用抬头李先生都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自从她出嫁之后,十七年了,李先生从没有真正正面见过她。此时看着她的鞋尖,这个女子已不是当初那个少女了,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是永远。

陈杞往左走了一步,李先生脚步都没停顿地往前走去,自始至终,李先生都没有抬头看陈杞一眼。陈杞的泪已经滚落,窦翊站在旁边什么都没说,陈杞把眼转回来伸手把窦珽她们抱在怀里。

院里的人各有各的伤心,众人都跟在陈节度使后面,只有琴娘被陈樾扶着站在那里,除了泪已成河琴娘却说不出一个字,这样的沉默让陈樾害怕,自己刚刚失去父亲,不能再失去生母。陈樾伸开手臂紧紧抱住琴娘:“琴姨,你听到我,听到我说话没有?”

琴娘觉得自己该随陈节度使同去才对,耳里已听不到陈樾说的话,眼神飘忽心要碎了。清瑜让婆子们把陈节度使抬出去,自己也要上前面料理,回头看见琴娘这样,忙示意丫鬟把琴娘扶进屋里安置。

丫鬟们伸手要把琴娘扶进去,琴娘却打落她们的手,一言不发地追上送陈节度使的队伍,陈节度使还坐在椅子上,面上的那种灰白此时反而看不见了,除了身子往下滑落之外,看起来和在生时没有多少区别。

琴娘伸手扶住陈节度使的胳膊,如同陈节度使还活着一样,抬着椅子的婆子们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往前走。

一路哭的人越来越多,琴娘扶了陈节度使一路,除了默默流泪,一个字都没说。到了大厅,把陈节度使放到床上,下人们在那里布置灵堂,琴娘还是陪在旁边,过了许久有人走上前:“琴娘子,该换孝服了。”

看着送上来的粗布孝服和一搭麻,琴娘的手往上面摸了下,突然喉头一甜,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这口血在白布孝服上特别清楚,下人们惊叫起来,琴娘觉得那口血离自己越来越远,接着双眼一黑就倒下去,什么都听不到。

琴娘这一晕厥,清瑜忙让人把琴娘扶下去,此时还担心陈樾,陈樾已经换好孝服,双眼红红的,见清瑜看向自己,陈樾吸吸鼻子:“嫂嫂,你不用担心我,我是阿父的女儿,阿父的女儿绝不能软弱的。”

站在旁边的陈杞看了妹妹一眼,说起来这对异母姊妹并不算熟。陈杞出嫁时候陈樾才四岁,对这个长姊记忆不深。陈杞归宁那次,陈樾却随了陈枚进京,后来窦家败亡,陈杞住在这所府邸却不和人来往。

姊妹间见面次数寥寥,还不如和清瑜姑嫂间熟悉。此时听到陈樾这样说,陈杞才突然意识到,这个有些陌生的女子,和自己一样是父亲的血脉。陈杞如同说给自己一样:“是啊,阿父的孩子,又怎能软弱。只知道流泪不知道做自己的事,阿父知道了,心里一定会很不高兴的。”

陈樾看着长姊,想笑一下此时却不是笑的时候,清瑜看着这样心里松一口气,要紧的是这家里人心能往一处使,什么事都不怕。

消息很快就传遍凉州城,来吊唁的人非常多,但官员们心里也在打着自己的主意,陈节度使去世,虽说按常例是陈枚接任,可是朝廷这边的想法众人这些年也能猜出一二来,陈枚能顺利接任吗?

这些官员的心思陈枚能猜出来但并没揭破,毕竟和这些相比,最该关心的是军心不稳。军心不稳可不是陈家一家的事,党夏那边的蠢蠢欲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边办着丧事,另一边陈枚就让杜桉等人前往边境处,驻扎的人增加一倍。出入凉州盘查的更严谨,对从没出现过的商队,必要时不许进凉州城。

而监军马离的宅子附近,出现的人也比平日多,对于这些马离当做没看见一样,和别人一样来吊唁,对陈枚说些节哀顺变的话。

陈节度使的丧事就在这样表面上的平静里面继续办下去,刚过了二七,小陈将军兄弟回到了凉州城,纵马来到节度使府前,两人下马就往里走。

一路进来都是一片素白,越往里走,素白越多,陈枫已经哭泣出声,小陈将军的泪已流出,只是没有出声。下人们跑着往里通报,陈枚走出来看见两个兄弟,心里的一个重压这才放下,张口却是:“你们回来了。”

极其平常的一句话让陈枫兄弟双双崩溃,陈枫上前抱住陈枚就大哭,小陈将军稍微好些,却也是流泪不止。陈枚拍拍陈枫的背:“都六七年没见了,见了面哭个不停,阿父不会高兴的。”

陈枫听到阿父这个词,那泪没有停下眼神茫然地走到灵前,灵牌之上,写着的陈节度使的名字,当年一别,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永别,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陈枫感到嘴里十分苦涩,伸手摸着灵牌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摸下去。阿父,我回来了,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被宠大的孩子了,可是阿父您再也看不见了,阿父,不知道您走的快不快,能不能看见儿子?

小陈将军上前拍一下弟弟的肩膀,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跪下,陈枫没有跪下却盘腿坐了下来,眼里的泪已经流的前襟都打湿了,为何自己没有和二哥一起回来?责罚就责罚,失了君心就失了君心,横竖那位舅兄除了何家的人什么人都不相信,有凉州在,他就算再恼怒也不会对自己如何的。

陈枚看着灵前的两弟兄,努力让声音平静些:“阿父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俩的家眷都在京城,还有,没有能见上你们一面。”说到后面一句,陈枚轻叹一声。

这声叹息让陈枫两弟兄的泪流的更急,陈枚拍拍他们的肩:“你们这一路赶来也辛苦了,虽不能洗澡换衣,也先吃些东西吧。”小陈将军应了,陈枫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陈枚想打个岔:“你们回来我也就安心歇,这些日子看着邸报,局势很不好,听说东南沿海一带有盗匪侵袭,可是朝廷并没派兵剿灭。还有……”

陈枫抹一把脸上的泪:“还有什么?我们这位陛下,除了在后宫寻欢作乐,朝政全委给何太师之外还能做什么?何太师吗?争权夺利倒是一把好手,办个生日收的礼三个库房都放不下。这样窝囊日子,倒不如……”

小陈将军打断弟弟的话:“住口,这样的话哪是能在父亲灵前说的?况且我们既为臣子,哪能?”陈枫冷笑一声:“在京里也就罢了,回到自己家里还不能放声说话?”小陈将军叹一声:“我知道,只是你娶的总是公主。”

公主吗?陈枫哼了一声,这些年他们弟兄都在京里,陈枫婚后的日子陈枚并不清楚,陈枫这声哼里真是有十二分的不屑。小陈将军已经开口:“四弟,我晓得你心里怎么想的,可是公主总不同别人。”

陈枫慢慢站起身:“不同别人?那她也是阿父的儿媳,阿父这次重病,消息到了京城,我求她和我一起前来奔丧,也算尽了她做儿媳的心,可她是怎么说的?规矩规矩,旨意旨意,真是比天都大。她是皇家金尊玉贵的公主,可也是阿父的儿媳。”

这话里陈枚听出有些不同,吃惊地看向小陈将军:“弟妹她们也来了?”小陈将军点头:“这是大事,她们带着孩子走的慢,还有半个月才能到凉州呢。”陈枚急忙让人去告诉清瑜,这一家子都回来了,房屋家具都要预备出来。

不等前去的下人出发,冬阳倒来到前面,她行色有些匆忙,行一礼就道:“将军,您去劝下夫人吧。”这话让说的奇怪,陈家三兄弟都等着冬阳继续往下说,可冬阳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陈枫一肚子气不由喝道:“到底是什么事?”

冬阳被他这一喝吓的眼泪都流出来:“是,夫人今早见了红,还不许我们告诉将军,要撑着料理,可这事不告诉将军的话,夫人若出了什么事,奴婢们实在担待不起。”见红?陈枚的眉一抬:“几个月了?”

冬阳这下镇定了点:“三个月了,主上病重时候夫人就发现了,可是怕将军您担心才让我们别说出来。”

宣诏

没想到是这样的事,陈枫不由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当面问出实在不对,只好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冬阳听到陈枫他们的咳嗽,脸刷地一下又红了,这种事怎能在男人们面前讲出?

小陈将军脸皮要比弟弟厚一些,上前拍一下陈枚的肩道:“大哥,嫂嫂既然有事你就先回去。”陈枚嗯了一声往外走,小陈将军这才对一旁尴尬无比的冬阳道:“愣着做什么,让厨房给这边送些吃的,顶好要有热汤,赶了二十来天的路,热水都没喝上几口。”

这一说冬阳才醒悟过来,急忙行礼应是,唤来丫鬟端来热水让他们俩洗脸漱口才匆匆往厨房走。

此时陈枚早已走到后面,脸上的表情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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