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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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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再落,十余丈长的双翼在石台上掀起一场飓风,狂风再起,将那些雨点变作石砾,击打在陈长生的脸上与身上。

一声雀鸣。

一声锵然。

南客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前,右手握着南十字星剑,斩向他的眉心。

这是她第一次出剑。换句话说,此时的陈长生在她的眼里,终于可以成为了与徐有容同样等级的对手。

如果是平时,如果是此前的那些天,如果是片刻之前,陈长生都很难接下来这一剑。虽然他的剑心通明,剑意无隙,但他的剑意,较诸南客附在南十字星剑上的恐怖剑意,要弱不少。但这个时候,他根本想都没想,便挥剑而出。

事实上,本来就不需要他想。

那种感觉再次出现在他的心里,他手里的剑完全是自行依循着那种感觉挥出。

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玄妙难言。

陵墓正门前轰的一声巨响,青石地面上出现数道极其深刻的裂痕。

南客的南十字剑,被他手里的短剑挡住了。

她的南十字星剑法,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施展出全部的威力,便被他手里的短剑破掉。

一道剑芒,从短剑锋端喷涌而出,长约三丈,仿佛要照亮整座陵墓。

绿翼骤卷而回,护在南客身前,伴着一声痛苦的闷哼,她再次疾掠而退,双脚落在石台边缘,那处的青石再次被踩出一道裂缝。

然而这还不足够,那道锋利至极直接穿透她的双翼,刺向她的眉心。

双翼振雨,南客跃起,落在了神道上。

但这依然不够。

她再次跃起,向后方的雨空里疾退。

还是不够。

她必须再退,一退再退。

只听得一连串密集的青石破裂声。

她的双脚像犁一般,把神道上坚硬的青石拖出两道清晰的痕迹,直至退到数百丈外,才终于站住!

一片安静。

天空里的阴云不停洒落着寒雨,整座周陵都被笼罩其间,无论是石台还是神道都已经被打湿。

落雨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一道鲜血从南客唇角缓缓流下,然后迅速被越来越大的寒雨冲洗掉。

陈长生看着手中的短剑,感受着那种强大无比的剑意,不知该做如何想法。

事实上,那道剑意不在黄纸伞里,也不在短剑里,而是在他的身体里。

因为那道剑意要帮助的人是他。

他抬起头来,走到石台与神道的分界线上,望着百丈外雨中的南客,说道:“现在,我似乎可以战胜你了。”

雨水在南客苍白的小脸上流淌,顺着湿漉的黑发滴下看着有些可怜,但她的神情依然那般冷漠高傲,居高临下根本看不出刚刚连败两剑,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声音也同样冷淡:“这根本就不是你的剑意!”

陈长生安静了会儿,问道:“所以?”

南客面无表情说道:“就算我败了,也是败在这道剑意的手中,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是的,这道剑意不可能属于陈长生。无论是与陈长生对战的她,还是在神道下方观战的那对强大的魔将或是那位弹琴老者,又或者是刚刚睁开眼睛,看到这幕画面的徐有容,都非常清楚这一点。

那道剑意太锋利,和陈长生修的道完全不符,关键是这道剑意太强,这种甚至可以弥补真元数量差距离的强大,非时间不能磨励出来,想要炼养出这样的剑意,至少需要数百年的剑道求索,他才十五岁,就算在剑道方面再如何天才,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没有人能做到,魔族也不行。

就算是周独夫重活一遍,也做不到。

“是的,这不是我的剑意。”陈长生望向陵墓下如黑色海洋般的兽潮后方那片无垠的草原,然后望向南客说道:“但这道剑意来找我,愿意为我所用,就证明我有用它的资格,那它……就是我的剑意。”

南客问道:“这道剑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陈长生看着她的眼睛,老实说道:“你应该猜到了。”

陵墓四周,神道上下,一片安静,因为震惊。

虽然正如陈长生所言,南客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却依然无法相信,很不甘心。

暴雨如注,湿寒刺骨,她的声音却有些干涩:“剑池?”

……

……

第324章 归来(上)

剑池在周园里,这是一个传说,同时也是很多人、很多年来的猜想。

从一千多年前周独夫横空出世,到数百年前他悄然而去,这位好战的绝世天才曾经向整个大陆的强者发起过无数次挑战,他匪夷所思的境界实力很大程度上便是通过这些战斗不断得到提升,在他通往星空下第一强者这个称号的道路上,无数人都败在了那把两断刀下。

他在洛阳一战里当着天下英雄以及大周无数高手的面,击败了太宗皇帝。他在雪老城外,当着无数魔族强者的面,击败了魔君。在天书陵里,他击败了教宗。在红河的源头,他击败了白帝,还有很多很多……甚至可以说,往那数百年的史书上放眼望去,只要是真正的强者,都曾经是他的手下败将。

事实上,除了上面提到过的那几场传世之战,更多的所谓震惊世间的战斗并没有发生在人世间,而是发生在周园。周园是周独夫的小世界,在这里战斗他可以有很多便利,甚至可以做手脚,这看似很不公平,但他的对手们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因为他是周独夫,他不屑于这样做,更不需要这样做,他只是不想让那些庸碌之辈看见自己战斗。他的对手自然更不愿意被世人看到自己失败的情形,于是那些战斗在周园里发生,没有观战者,也没有记录者,战斗里的具体细节除了当事者没有任何人知道,只知道那毫无新意的最终胜负。

无数强者败在他的刀下,有些人死去,有些人活着,但他们的剑都留在了周园里,被那把百器榜排名第二的两断神刀留了下来。

那些剑绝非凡物,甚至很多都是百器榜上的神兵,比如大周皇族某亲王腰间佩着的龙吟剑,又比如当代离山剑宗掌门那柄名为遮天的名剑,更是百器榜前十的存在。相传这些遗落在周园里的名剑,尽数被周独夫扔进了一座山池,那座山池便是传说中的剑池。剑池如果真的存在,那就是周独夫为自己树立的一座碑。池中的那些绝世名剑,便是他的战绩与荣耀。

所有能够进入周园的修行者,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找到剑池,周独夫的传承可能难以找到,但剑池里的那些剑,随便哪把都是神兵,能够令修行者战力大增,更不要说如果能够通过那些剑继承当年那些强者的传承,那又意味着什么?怎能不令人如痴如狂?但是,从来没有人找到过剑池。甚至从来没有人在周园里找到过一把剑,这反而证明了剑池的传闻,那些消逝的名剑必然隐藏在周园里的某一处。

随着时间的流逝,剑池变得越来越神秘,在修行者们心中的地位越来越崇高,甚至已经超过了周园本身,成为了修行界真正的传说。可是,真的从来没有人在周园里找到过一把剑吗?那为什么七间和梁笑晓进入周园后,毫不犹豫顺着那条溪河便向上游走去?为什么庄换羽也去了那里?为什么陈长生能够在寒潭畔感知到那道剑意,魔族的暗杀在那边等着他们?

无论是在人类世界还是魔域,已经有不少势力已经隐约查知了剑池的某些消息,或者是因为很多年前有人在溪河畔的森林里拣到了一柄古剑的剑鞘?不,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数百年前,离山剑宗的一位绝世天才曾经在溪河尽头的那道寒潭里拾到了一把剑。

那位离山剑宗的绝世天才叫做苏离。

……

……

可是,剑池究竟在哪里呢?那座寒潭通往山崖那边的大湖,那边的大湖又通往暮峪前方靠近草原的那片小湖,可是这些潭或湖中都没有剑。如果简单粗暴地把所有这些线索联在一起,把这些点联成线,便能看到这条线指向草原深处,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传说中的剑池,可能就在草原里?

事实上,这本来就是绝大多数修行者的推论。人类修行者和魔族的足迹已经踩遍了这座周园,数百年过去,依然没能发现剑池,那么剑池最大的可能便是隐藏在这片草原里,因为只有这片草原还没有查探过。只可惜这个推论永远没有办法得到证实,所有进入日不落草原的人都没能回去。所以没有走进日不落草原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看到草原里的真实画面。

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是,陈长生和徐有容走进了这片草原,他们可以看到真实,虽然不见得能把真实的信息传回周园外的人类世界。那道剑意召引着他们继续向草原深处前行,仿佛就是要带他们去见到真实,然而他们看到了周独夫的陵墓,却依然没有看到剑池的踪迹。

现在那道剑意就在他的身体里。他确信这道剑意一定来自剑池。只是不知道这道剑意属于数百年前哪把名剑,属于哪位名人。

雨势越来越大,于是把陵墓间穿行的风也带动的渐渐狂暴起来。徐有容的梧桐树落下的几片青叶,先前被气息震到巨石下方被雨雪粘住,这时候竟被大风卷起。青叶被风卷动着,贴着地面滚动,来到陈长生的脚下,然后飘起,触着他的衣衫一角。

嗤嗤!尖锐锋利的声音响起,在那一瞬间,竟把风雨的声音都掩盖了下去。

那片青叶被无形的剑意切割成了无数道絮丝,刚欲飞舞,便被风吹雨打去。

数百丈外的神道上,南客满是雨水的小脸似乎变得更加苍白了些。

这幕画面让她更加警惕不安,因为她未曾见过如此强大的剑意,是的,在这里她默默想着的就是未曾二字,她的老师黑袍不用剑,她的父王魔君不用剑,魔帅也不用剑,但魔族用剑的强者依然数不胜数,但她依然……未曾……见过如此强大的剑意。这只是一道剑意便如此锋芒毕露,如果剑身犹在,又会如何恐怖?数百年前,这道剑意的主人究竟是哪位绝世强者,竟把剑道修行到了这种地步!

雨水落在短剑的剑身上,发出啪啪的响声,把上面的血渍洗的干干净净,一片明亮,仿佛镜子。

陈长生看着这把剑,眼睛也明亮的像是镜子。

在三千道藏里,对剑意有无数种解释,但只有一种说法才被国教正宗接受——剑意就是剑识。

剑识不是剑的神识,也不是剑的智识,更不是拥有生命的灵物,而是用剑者的战斗意识与经验在长时间的积蕴之后附着在剑上的信息残留。用更好理解、但并不准确的方法来解释:剑识就是剑的见识。剑识是信息残留也可以说是信息的精华,是战斗意识的结晶,但不是具体的客观存在,无法计算,更无法模拟,反馈进人类的精神世界里,只是一种感觉。

他这时候就是在感觉这种感觉。

从这道剑意里,他感觉到了绝对的自信,无上的锋芒,对天地的轻蔑不屑,他感觉到了这道剑意对这片草原的抵触甚至是厌憎,他感觉到了对自由的强烈渴望。当然,最强烈的感觉还是欢喜,雀跃般的欢喜。

最开始的时候,用剑的人不在了,剑还在,但后来剑也不在了,只剩下了剑意。这道剑意无法离开这片草园,被困在,或者说被囚禁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数百年时间,它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现在它发现了离开的可能,于是来与陈长生相见,仿佛将要出笼的雀鸟。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道剑意的狂喜,除了离开的可能之外,还有与故旧相交的欢愉。

那道巨大而恐怖的阴影占据了天空的一半,另一半的天空里满是阴云,时已入夜,草原边缘的光团黯淡无光,暴雨中的周陵变得更加深沉漆黑,仿佛一座巨大的黑山,如果陈长生此时不是身在黑山中,一定会联想起陵墓里那座巨大的黑矅石棺。

我们一起离开吧。

陈长生转身看了徐有容一眼,然后对那道剑意说道。

他望向暴雨里的神道,望向南客。

南客在看手中的南十字剑,剑刃上有一个清楚的缺口,那是先前两剑相交的结果。这把剑当然不凡,是当代百器榜上的名剑,然而……却不及陈长生手里那把寻常无奇的短剑锋利。

每把剑都有自己最强的地方?她从那道剑意以及剑池的消息带来的震撼中醒来,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抬头望向神道尽头的陈长生,神情重新变得漠然而冷酷起来。

“那又如何?那道剑意确实很强大,但当年终究还是成了两断刀前的败将,你以为靠着这道剑意就能击败我?还是说奢望能够靠这道剑意离开周园?”

她看着陈长生说道,然后张开双臂。清光照亮暴雨里的陵墓,她的双翼化作流光消失,画翠和凝秋两名侍女跪在她身后的雨水中,低头不敢言语,只能隐约看到脸色苍白,应该是先前被那道剑意伤的不轻。

“这道剑意的剑体,想来已经变成了废铁,甚至可能已经变成了灰烟,所以它才能离开剑池,剑身都没了,一道只能消耗不能补充的剑意,你能靠它撑多长时间?更不要说剑意乃是剑识,以你现在的境界,根本无法领悟这种剑识,不通剑法,只怕连千分之一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说自己能够战胜我?”

暴雨里,随着稚气犹存的声音不停响起,南客的剑势缓慢但毫无中断地变得提升,气息变得越来越狂暴。

陈长生知道她不是在虚张声势。如果用剑者境界修为足够强大,那么无论冥想修行还是在战斗,每时每刻都是在淬炼剑意,可如果剑意的境界比用剑者还要更高,那么战斗便要不停地消耗剑意,无法得到补充。

“最重要的是,剑意我不如你,那我为何还要与你比拼剑意高下?”说完这句话,南客举起了南十字剑。

她依然站在百丈之外,与陈长生之间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她已经收了双翼,看起来也并不会试图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最重要的变化是,她这一次举剑用的是两只手。她的身体很娇小甚至可以说瘦削,南十字剑很宽阔长直,被她用两只小手举向空中,画面显得有些怪异,就像一个小孩子准备玩一个大铁锤,对比极为鲜明。

看着这幕画面,陈长生瞬间猜到她会如何出剑,明白自己犯了大错。

既然他现在最大的倚靠就是这道强大的剑意,那么就不应该让她离自己太远。

不同剑有不同的强处,一把剑有不同的很多面。剑意,只是剑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剑势,还有附在剑上的真元数量。那些都是重要性不下于剑意的重要组成部分。南客的这一剑,就是要靠距离对剑意的影响,逼他用剑势与力量战斗。

一道剑光照亮昏暗的天空以及暴雨里的陵墓。

一道幽蓝色的剑芒脱离南十字剑的剑身,如陨石般拖着火尾,向神道尽头的陈长生斩去!

陈长生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微白,嘴唇也有些发白,不知道是因为伤势还是雨水太寒冷。

一道虚弱、但异常肯定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用伞。”

想出方法的不是那道剑意,剑意不会说话,说话的人是徐有容。陈长生不明白为何她会这样说,但一路行来,他知道她的境界实力尤其是眼光远胜自己,最关键的是,他对她非常信任。所以没有任何犹豫,未经任何思考,他便举起了黄纸伞。

随着他的动作,那道剑意进入了黄纸伞里。

不是进入,是归来。

他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他感觉到这才代表着那道剑意真正归来,甚至整个世界都感觉到了这道剑意的归来,草原变得无比安静,兽潮涌动,无数妖兽发出惊恐不安或者暴怒的吼叫,就连天空里那片恐怖的阴影在那一瞬间仿佛都变得淡了些。

……

……

第325章 归来(下)

那道剑意进入黄纸伞,陵墓四周的世界都生出了感应,但最开始变化的当然是黄纸伞本身。

黄纸伞依然还是像平时那样,陈旧微脏,外表没有任何变化,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改变了很多,在这把防御极强的伞状法器,仿佛忽然间变成了一把无比锋利的剑,陈长生眼中,它明明还是伞,手中却清晰地传来剑的感觉。

那道幽蓝色的剑芒到了,挟着南客绝然的杀意与无比强大的真元。

陈长生举起黄纸伞迎了上去,就像拿着一张圆盾,试图挡住敌人刺来的长枪。

数十天前,在周园山崖那边的湖畔,他与那两名侍女战斗的时候,也经常用这种方法,但很明显,今天的黄纸伞与那天的黄纸伞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因为那道剑意?但这与他先前用短剑施展剑意也截然不同,是两个概念。

差别与不同在于,拥有了那道剑意的黄纸伞,变得无比强大,甚至有些可怕。

陵墓正门前的石台上,骤然响起无数声尖锐的切割声,那些声音仿佛是空间的裂缝,又像是空气的湍流,急促而短,却又连绵不绝。无数道看似细微的剑风,从黄纸伞的伞面喷涌而出,在他的身体四周缭绕不去,高速自旋,切割着所遇到的一切。

雨雪崖道以及那道幽蓝色的剑芒。

自天落下的雨珠被切成粉末,地面上积着的残雪被斩成丝絮,坚硬的地面以及石壁上,甚至陵墓正门上出现了无数道深刻的剑痕。至于那道隔空而至的幽蓝色剑芒,更是在还没有来得及耀亮南十字两道星河的时候,便被切碎成了万道星辉,随碎掉的风絮一道散去。

那些尖锐的切割声渐渐低沉,然后消失。

那些细微的剑风,渐渐归于陵墓石崖之间,不复重现。

暴雨继续落下,只是比起先前来说,仿佛变得怯懦了很多,尤其是落在黄纸伞上的那些雨。

一片安静。

陵墓下方的草原里,却渐渐变得嘈杂起来,如黑海般的兽潮隐隐掀起波澜,有骚动的迹象。

先前这道剑意进入陈长生的身体,被他用短剑施展出来时,兽潮还能够保持平静,但当这道剑意进入黄纸伞,然后轻而易举地斩碎南客的剑势,从而证明了某些事情的时候,草原里的万千妖兽再也无法控制情绪。

有些妖兽畏怯不安地试图退走,更多的妖兽向着陵墓发出愤怒的咆哮,无数道怒吼声汇在一起,仿佛雷鸣一般,将要掀开阴暗的天空,如果不是南客用魂木强行镇住,只怕兽潮形成的黑色海洋,这时候已经向着周陵涌了过来。

南客不知道为什么妖兽的反应如此大,因为那道剑意的出现表明剑池可能即将现世?那为何先前那道剑意出现时,兽潮不像此时这般汹涌?她有些不解,视线穿过雨水落在徐有容的身上。先前正是她让陈长生弃剑用伞。

今日场间都是强者高手,徐有容重伤未愈,虚弱至极,绝大多数时候都闭着眼睛,没有观看这场战斗,但居然就是她明白了些什么。这让南客有些愤怒与不甘,就像先前那道剑意被陈长生所用时,她生出的感觉。

在这里还是要引用唐三十六那名著名的论断,徐有容和陈长生,真的是两个很擅长让人无话可说的家伙。

徐有容撑着精神,看着陵墓下方那片骚动的兽潮,虚弱说道:“收伞。”

陈长生听她的话,把黄纸伞收拢。

雨伞收拢后,很像一把剑,很多人都有类似的经验,在雨停后的街巷里,拿着雨伞用伞尖刺泥土与墙壁以取乐。

为何?因为伞收拢后,很像一把剑。

这时候,陈长生左手握着的黄纸伞,就很像一把剑。

陵墓四周的兽潮,瞬间变得安静无声。

那些愤怒的咆哮,就此消失。

那些骚动试图向陵墓去的妖兽,变得有些惶恐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兽潮深处,那几座仿佛山川般的聚星境级别的强大妖兽,开始散发暴戾血腥的气息。天空里那道巨大的阴影,比先前变得更低了些。

剑池,是周园最大的秘密。剑,是草原最大的禁忌。

这道剑意以及它代表着的剑池,与横行日不落草原的无数只妖兽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徐有容默默地推演计算着,心神急剧消耗,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最后,她的视线落在陈长生左手里的那把伞上,心想,看来这真的就是传说中那把黄纸伞。

……

……

周园外的世界,风雪如故。

天空里那道巨大的阴影,比先前变得更低了些。雪原远方,十余道魔将的身影如山川般矗立,散发着血腥强大的气息。至此,已经有一名魔将阵亡,七名魔将受伤,其中三名魔将断肢。魔族已经付出了足够沉重的代价。

雪片落在苏离的肩上,瞬间被切割成无数碎絮。

他的剑上有血,身上无血,看似没有受伤,实际上已经消耗极大,再无法将剑意完美地凝于体内,开始外泄。

黑袍盘膝坐在雪丘上,看着他平静说道:“你虽然叫苏离,但今天你无法离去。”

苏离看着天空里那道阴影,沉默不语。

“你最喜欢吃什么,最不喜欢吃什么,你这些年去了哪些地方,在大西洲杀了多少人,你喜欢山还是喜欢海,你多长时间给你女儿写封信,你当年拜入离山剑宗后用多长时间练成第一式剑招,你和你师父吵架的次数,你师父死在周园之后,你哭了多少天……”

黑袍用细长的手指轻抚着膝前的方盘,说道:“我能收集到的所有与你有关的信息,都用在这个局里,你怎么可能离开?”

苏离收回视线,看着他嘲弄说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种人。明明最终还是要靠力气打生打死,却总喜欢讲道理、说概率,哪怕最后已经快要死了,奄奄一息的时候都还不忘要摆个智珠在握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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