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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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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要从满是冰雪的街面上爬过去,这段路便会变得非常漫长,更何况,剑光还是会不时在他的身后亮起。

莫雨依然不时挥剑,每一次剑落,便会从周通的身上割下一片肉来。

周通的血已经快要流完,惨叫声也越来越微弱,直至无闻,就像个无知无觉的木头人,在雪地上不停地爬着。

围观的人群出现在街道的两边,他们看着浑身是血的周通,不停地被割着,被羞辱着,最初的震惊过后,变成了某种极致的快感,甚至莫雨每次挥动剑割下周通一块肉时,便会迎来人群的一次欢呼。

……

……

天空还在落着微雪,西边的夜空已经有了繁星。

北兵马司胡同里那座庭院的地面已经毁了,被无数把锋利的剑切割成了无数碎片。

周狱真正地毁了,无论是地面的建筑还是地牢,还是隐藏在地底最深处的那些监房,都露出了真实的模样。

那些布满残血与人体碎片的刑具,那些断肢与尸体,形成了一座人间的炼狱。

薛河提前打开了所有监房的门,受伤轻些的犯人四散逃走,只有那些身受重伤、将要死去的囚犯,还留在原地。

那些受过无数酷刑折磨的囚犯,是这个人间地狱最直接的证明。

星光洒落在周狱上,神圣美丽纯净与血腥肮脏丑恶形成鲜明的对照。

一片死寂。

小德与军方的高手们杀人如麻,天机阁的刺客们阴毒至极,但也未曾见过这样的惨状,就连清吏司的官员,看着那些满布污血的监房与奇形怪状的刑具,也觉得有些恶心,明明他们平时已经看过很多次,亲自施刑过无数次。

或者是因为,这些血腥的、丑恶的画面以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暴露在天光之下。

没有发现周通的踪迹。

庭院外传来了很多嘈杂的声音,但又有一种奇异的安静感。

陈长生浑身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向庭院外走去,所有的剑都已经归鞘,但没有人拦他。

街上到处都是人,黑压压的一片,只是中间空出来了很大一块地方。

周通躺在雪地上,奄奄一息,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谁都无法数清楚数量,说是遭受了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陈长生走到他的身前。

周通极其艰难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居然认出了他是谁,心里生出了最后的希望。

在他看来,陈长生一定非常痛恨自己,不然不可能如此心心念念要杀自己。

他不怕陈长生恨自己,只怕陈长生恨得不够。

他坚信自己非常了解人心,越是痛恨,越是舍不得敌人死去。

来吧,多割我几刀,折磨我,羞辱我,阉了我,喂我吃猪油,把我养成最难看的胖子,然后把我的油挤出来点灯!

怎样都行,只要你不当场杀死我。

求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周通的心声,陈长生抽出了剑。

没有什么羞辱折磨,没有什么冷酷的复仇,只是一道清亮的剑光,干净的杀意。

嗤啦一声,周通的颈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然后疾速蔓延变宽,最终把他的头颅与身体分离开来。

周通死了,睁着双眼,很是困惑。

大概是不解,为何会这样简单呢?

陈长生没有再看周通的尸体一眼,走到莫雨身前,说道:“你来了。”

莫雨说道:“是的,我来了。”

她觉得有些疲惫,直接坐到了雪地上。

陈长生也觉得有些疲惫,坐到了雪地上,她的身边。

街角的阴影微微波动,折袖显出身影,他也很疲惫,但没有坐到雪地里,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战斗。

大地震动,积雪松动,蹄声如风雨一般。

数百骑玄甲羽林军来到了场间。

小德等朝廷高手分立四周。

十余名青衣道士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境界高深莫测。

忽然,又有蹄声响起,一位小太监乘马而至,手里拿着明黄色的圣旨。

圣旨自然出自宫中。

小太监当众宣布了周通的罪状,共计二十二条。

二十二条罪名是事后统计出来的,当时,没有谁能够记清楚太具体的东西。

所有人都处于震惊之中,无论是清吏司的官员还是羽林军的将士。

陈长生也没记住当时的场景。

他只记得那个小太监的声音有些尖,有些飘忽,时近时远,总之,不像是真实的。

他还隐约记得,圣旨的最后好像提到了凌迟。

只是此时的周通,已经变成了雪地上血肉模糊、身首两断的尸体。

再没有办法谢恩。

……

……

第724章 顺流行舟

圣旨宣读结束,场间依然一片安静,如同死寂一般。

人们的视线落在雪地上,看着已经身首异处的周通,心情震惊复杂到了极点。

用恶贯满盈来形容此人,也不为过,这个人当然有罪,但谁都没有想到,朝廷会宣布他有罪。

人们接着望向雪地里并肩而坐的那对年轻男女。

大周玄骑们拉着缰绳的手有些僵硬,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办,冲锋还是放下手里平伸的铁枪?缇骑与清吏司的官员们脸色苍白,如丧考妣,那些天机阁的刺客、军方的强者,则是齐齐望向小德,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局的变化总是这样的突然,突然到哪怕是身在局中的人都会感到措手不及。

即便是陈长生和莫雨,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名小太监离开,才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早知如此,何必这般,换成很多人此时大概都会生出这样的情绪,但他们不会。

“只有那些白痴才会这样想。”莫雨把有些散乱的发丝理回鬓里,看着依然围在四周的人群,露出嘲讽的笑容,说道:“如果周通还活着,便依然是国朝的重臣,他被我们杀了,才会被剥皮拆肉,骨头熬汤。”

“这确实是师父他向来的行事风格。”

陈长生觉得今夜的雪风有些刺骨,看着皇宫方向,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小时候,我和师兄以为他是个穷道士,因为太穷,所以对世间万事的看法比较极端,行事有些过于吝啬,现在我才明白,这应该叫做穷尽。”

……

……

风雪笼罩着皇宫,侧殿里的地龙烧得很热,温暖如春,案几上摆着一些过往年间的诏书。

“我没有想到,你师弟居然真的可以杀死周通,他的表现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很满意,我更满意于莫雨和他杀死周通的方法,他们的手段越是残酷强硬,这个故事便会越惊耸,从而被更多人记住,当中自然也包括周通的恶。”

商行舟看着案几后的年轻皇帝说道:“虽然周通叛变了你母亲,为我所用,但谁都无法否认,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就是你母亲的代言人,那么他的恶便是你母亲的恶,陈长生把他的恶展现的越多,你母亲的形象就会越差,我作为构织阴谋、推翻你母亲统治的领袖人物身上的负面评价便会越少。同时,你师弟的声望越高,我的声望也越高,无论怎么看,今夜这件事情对我都是有好处的,只需要事后及时地颁出那道旨意。”

余人想到西宁镇旧庙里的那些书,溪里的那些鱼,山里的那些兽,沉默无语。

商行舟接着说道:“这种做法有些小家子气,但不是吝啬,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余人抬起头来,比划了几个手式,问道,难道从一开始的时候,京都里的所有人都是在被你利用吗?

“最初并不是这样,我当然想保周通,而且我今夜确实准备做些事情。”

商行舟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但在这个过程里,事情发生了变化,我也就要做出相应的变化。”

对修道中人来说,变化是星空之下不变的规律,世间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时局也同样如此。哪怕只是几个时辰,也会发生很多变化,就像春天化凌时的河水一般,若是应对不当,哪怕再坚硬的铁桥,也会被冲毁。

商行舟没有明说那些变化是什么。

可能是陈长生的实力境界超出了所有人的预判,坚持了整整一天,那些剑切开了坚硬的、被冬风冻硬的地面,把周狱坦露在了星光之下。可能是因为离宫里始终安静,在那边的天空上飘着的雪与云,就像是温驯的羊群,始终没有越过栅栏的意思。当然,最可能的原因,还是因为王破在洛水上断臂破境,斩死了铁树。

而且,落着雪的平安道,那些王府的灯依次熄灭了。

“你知道为师为什么叫商行舟吗?”

商行舟忽然问道。

余人知道,商行舟并不是师父的真名,至少在六百年前,他叫计道人。

这个名字的出现,或者说获得,必然意味着些什么。

“陛下回归星海之前,依然没有忘记那句话,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商行舟的视线落在宫殿里某处,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

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这句名言,余人当然不例外,他还知道这句话里的陛下,不是指的父亲,而是祖父。

“那夜陛下对我说,在世间行走,如同在汪洋里行舟,须谨慎小意,不可逆流,不然会翻船的。”

商行舟很平静地说道:“既然所有人都想周通死,既然这就是民心所向,我当然要顺从。”

顺之一字,对西宁镇旧庙的师徒三人来说,都很重要,这就是他们修的道。

直到今夜,余人才知道,原来竟是从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句话而来。

商行舟接着说道:“当然,顺流不代表顺从,舟只是希望水能够平静些,不要有太多浪花,不要生出太多阻力。”

余人用手比划道:“但归根结底,舟还是要敬畏水的存在。”

“魏国公说过,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如何能够不畏呢?”

商行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但位置是相对的,你既然是舟,便不能太过考虑水的感受。”

余人比划道:“终究还是会考虑,不然您不会改变主意。”

“在所有人看来,我已经尽力,只是被你和他们阻止了。”

商行舟的视线落在他的腰间,那里有一块秋山家主进贡的玉佩。

“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在拿命搏,你如此,莫雨如此,王破如此,你师弟更是如此。”

“我把你师弟养了十七年,怎忍杀他,只好眼睁睁看着他杀了周通。”

“任谁拿今夜之事来问我,我都能无愧于心。”

这几句话里究竟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余人已经分辩不清,但他懂了。

周通是新朝身上最难看、肮脏的一块污渍,陈长生是师父心上最深最难拔除的一根木刺。

无论谁死,师父都无所谓,只要他不需要亲自动手便好。

今天京都这数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与追杀,甚至极有可能动摇整个人类世界,但一直都在师父的控制之中。

无论如何变化,他总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如果王破在洛水上被铁树杀死,这场胜利或者可以称为完美。

“这并不是我设计好的局面,我也不能掌握所有的事物,毕竟我不是神明,也不是太宗皇帝。”

商行舟否定了余人的想法,说道:“今天更像是一堂课。如果陛下您想成为太宗皇帝那样伟大的人,带领人族走进无比光明的未来,就必须学会顺流行舟——再如何厌恶那些观刑喝彩、愚蠢白痴的民众,依然要说服自己,真的相信他们是真正的汪洋,学会如何带领他们,如何欺骗他们,如何借助他们的力量,破浪前行。”

余人无法完全理解这些,他这时候也并不是很关心这些,他只关心一件事情。

他用手比划道:“师父,您真的不喜欢师弟吗?”

商行舟想了想,微笑说道:“是的,我不喜欢他,我很想他死,或者说,我希望他从来没有活过。”

……

……

第725章 加冕

谁都知道,商行舟不喜欢他的学生陈长生。

至于原因,余人和陈长生自己大概猜到了一些,并且正在猜到越来越多。

但对于西宁镇旧庙以外的世人,这始终是一个非常难以理解的问题。

从个人情感角度出发,商行舟把陈长生从小养大,哪怕这一切都开始于一场阴谋,对他来说,陈长生也应该要比别的人更值得信任,即便从人生理想角度出发,商行舟想要让人族获得空前的大一统,从而战胜魔族,可是支持牧酒诗成为教宗、从而与大西洲结盟,这其实并不见得比陈长生登上教宗之位、朝廷获得离宫的全力支持更好。

没有人能够理解商行舟的想法,就连教宗陛下的推测也站不住脚,在晨光中的天书陵擦肩而过后,这一切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发生了,不过在随后的很多故事里,商行舟没有明确地表示过,他想要陈长生去死,哪怕这是一个天下皆知的秘密,可终究没有能在纸面上,没有付诸行动。直至今夜商行舟对余人承认,他才第一次向天地表明意图。

星空顿时黯淡,无形的杀机笼罩了京都。

陈长生的生死,取决于自己的努力,取决于商行舟的态度,现在也与另一位伟大人物的生死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离宫早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教宗陛下不会允许商行舟对陈长生有任何不利。

问题在于,教宗陛下还能活多少天呢?

那夜的离宫,终究没有出任何事,被微雪与碎云撕裂的星光,落在牧夫人的衣衫上,美丽的仿佛并非真实。

凌晨将至的时候,商行舟终于离开了皇宫,来到了离宫那五座清美神圣的旧寺灰檐之间。

在他正式出现之前,牧夫人已经带着满天的雪与星光离开。

教宗陛下之外,离宫永远只会允许一位圣人进入,不然对国教来说,那便意味着战争。

当夜,商行舟与教宗进行了一场很长时间的对话,大概也是他们人生里的最后一场对话。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朝廷与国教之间是否达成了某种协议,但从第二天开始,一阵温暖的春风便提前降临了京都,一种名为和解的气氛渐渐弥散开来,折袖和莫雨被带出了大理寺,前者被军部直接派人送回了北方,后者回到了桔园,暂时被监视居住。

依然还是寒冬,所谓春风,自然虚妄,谁都知道,这种局面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也随时有可能戛然而止。

谁也不知道教宗陛下还能活多少天,也不知道教宗陛下回归星海之后,商行舟还会不会遵守那夜对话里的承诺。

京都的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很多人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了那场狂风暴雨,不,隆冬时节,应该会是一场暴雪。

就在不安与期待里,新年近了,京都落了一场大雪,街道与建筑尽数变成白色,很是好看。

风雪里的离宫,更是美丽。

陈长生扶着教宗陛下,走出了那间幽静的偏殿,来到了宫殿群中间最大的那座广场上。

这些年他经常出入离宫,但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那座幽静的偏殿,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教宗来到这里。

青石铺成的广场上白雪如毡,看似散乱、实际上排布隐有规律的石柱,已经被雪涂白了头。陈长生的神识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广场的下方,隐藏着一道极为古老悠远的气息,如果这是一座阵法,只怕不会弱于皇辇图。

视线向远处望去,数座宫殿在风雪里若隐若现,他知道,那就是著名的草月会馆、桂清宫、苔所……宫离有六殿,每座宫殿里有一重宝,代表着国教的历史与无上权威,所以后来才会逐渐发展出六巨头这种说法。

他知道教宗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草月会馆、桂清宫等处那几道神圣而雄浑的气息,正在向他表达臣服的意味。

“今年的雪太大了。”

教宗的视线穿过风雪,落在遥远的北方,满是皱纹与老人斑的脸上,流露出对未来的担忧:“雪老城内乱,魔族前所未有的弱小,这一场风雪不知会让多少部族离心,引发多少厮杀,明年开春后,狼骑必然会南下。”

风雪很美丽,也很严酷,魔族必然遭受极大的损失,加上这场叛乱,短时间内,雪老城根本无法恢复元气。在这样的情况下,教宗断定明年魔族大军会大举南侵,听上去没有什么道理,但陈长生明白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魔族是很疯狂可怕的种族,越是弱小的时候,越是嗜血残暴,因为它们清楚,只有这样才能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

教宗叹道:“既然相看两厌,不如尽早离去。”

这句话无头无尾,只有陈长生能够听得懂。天书陵之变后,很多人都在猜测他会离开京都,事实上,他也一直想要离开,只不过那时候他清楚,师父不会让他离开,除非死。

现在看来,那夜两位圣人在离宫里的谈话,终究还是改变了些什么。

“好的。”他说道。

教宗看着他,说道:“你是我选择的继承者,无论多少年,你都要回来。”

陈长生说道:“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回来。”

教宗说道:“他想和你谈谈。”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可以。”

……

……

离宫大放光明,从夜空里落下的雪,仿佛都变成了神国散落的天花,美丽的令人陶醉。

国教教士与骑兵还有各级神职人员,站在广场上,不时被照亮,仿佛朝阳下的万顷海洋。

光明正殿更是无比明亮,令人无法直视,威严莫名。

在正殿里,数千名红衣主教与大主教躬着身体,满脸虔诚与敬畏。

石壁缓缓开启,在十二贤者与神国英灵雕像的注视下,教宗与陈长生从光明中走了出来。

教宗从茅秋雨的手上接过神冕,戴在了陈长生的头顶。

陈长生握着神杖,走到了最前方,开始接受祝福,并且施予祝福。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但神情非常认真,动作一丝不苟,所有流程都没有做错,哪怕是道典里最细微的要求也是如此,堪称完美。

第726章 伟大的遗产

陈长生站在光明里,并且是最前方。

教宗在他的身后。

大殿里,数千名主教如潮水一般跪倒在地。

广场上,数万国教骑兵与教士如潮水一般跪倒在地。

离宫外,数十万信徒如潮水一般跪倒在地。

看着这幕画面,教宗缓缓眯起了眼睛,如饮醇酒,很是满意欢喜。

他的眼睛越来越眯,直至闭上,然后再也没有睁开过。

那双苍老的眼眸里的浩瀚的星海,至此再也没有人能看到了。

陈长生转头望过去,握着神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茅秋雨扶住了教宗的身体,向他摇了摇头。

近处的人群里隐有骚动,但没有乱,以桉琳等大主教为首,所有的人依然跪着,只是……偶有饮泣之声。

洗炼道心的颂声,满是怀念与悲伤的哭声,在宏伟的光明殿里越飘越高,然后被一道钟声暂时请回尘世。

无论是离宫的圣钟还是教枢处、天道院的圣钟,都同时响了起来。

钟声迅速传遍整座京都,然后传向更远处,把教宗陛下回归星海的消息送到大陆的四面八方。

擦擦擦擦,无数声金属摩擦声仿佛同时响起。

在离宫殿间广场的国教骑兵们抽出了自己的兵器,人海里生起一片黑色的潮浪。

无论是神弩还是铁枪或是刀剑,都是那样的寒冷,那样的锋利,直直地向着夜空,向着那静穆不变的亿万颗星辰,这不是人间对星海的示威,而是助威,或者说这是一次盛大的壮行,送君离开千里之外。

草月会馆、桂清宫、苔所、清水瓦台、天道殿、秋寓,是离宫里最重要的六座宫殿,便在这时,六道极为神圣宏大的气息从这些宫殿里生出,向着冷清寂寥的夜空而去,然后不知道在何处相遇,变成了可见的六道光。

那些光的颜色并不相同,看上去就像是一道彩虹。

从来没有人见过夜里的彩虹,离宫里跪倒在地面上的人们,京都里跪在各处的民众们,纷纷抬起头来,震惊于天之异象,感伤地想着,这或者便是人间对教宗陛下最后的送别吧?

陈长生知道那并不是彩虹,而是力量。

在那六道气息从草月会馆等六座宫殿里生出的那一刻,他以及京都所有聚星境上的修道者,都清楚地感知到了那种力量。这力量来自于六座宫殿里的国教重宝,也来自离宫之间的那片地面,更准确地说,自地面下方的那座阵法。

道门存世无数年,被尊为国教已近千年,而在之前也曾经是好几个著名王朝的国教,要说历史底蕴之深厚,资源累积之丰富,在某些方面,即便是现在的朝廷都不见得比得上,有这样的阵法、有再多不为人知的神器都不奇怪。

比如这时候插在床头的那根火把——白日焰火。

这件魔族的圣器在凌烟阁里存放了很多年,是皇辇图的重要组成部分,天书陵之变那夜,天海圣后掷出霜余神枪,毁了凌烟阁,阁里的那些画像被尽数烧成飞灰,霜余神枪不知所踪,在人们想来,应该被重新藏在了皇宫里。

谁能想到,白日焰火竟是归了离宫。

曾经的魔族圣器,后来的大周重宝,现在只是一件普通的照明事物。

圣洁炽烈却不刺眼,而且没有任何温度的光线,落在教宗苍老的面容上,相信不会让他觉得有任何不适。

陈长生坐在榻边,念完了第九遍长生经,站起身来,望向白日焰火以及被它照亮的幽殿。

国教是教宗陛下留给他的遗产,白日焰火自然也是这份遗产里的一部分,神冕、神杖、六座宫殿里的重宝,离宫里的阵法以及此时还在离宫内外跪拜不肯离去的亿万教士与信徒,也是如此,还有权力。

但他记得很清楚,应该还有份遗产,现在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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