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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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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等处搜索自己的真元。那道清凉的气息很明显没有什么意识,自然也没有恶意,他没有作任何反抗,任由它四处寻找,当然,即便他想反抗,也没有什么能力,只是他很清楚,自己的经脉有些问题,在自己着手开始治病之前,那道气息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发现,既然没有真元回流,也没有神念感应,黑石自然也不会变得明亮起来。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黑石还是黑石,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掌里。

他把黑石搁回桌上,看着那名天道院老师说道:“没亮。”

在旁观人的眼中,他只是拿起石头然后放下,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他却如此郑重其事的确认了一遍,未免显得有些可笑,奇怪的是,却没有人笑出声来,看着他端正的神情,人们总觉得有些怪异,前面那些没能让黑石变亮的少年们,都会觉得有些丢人,又因为失败而黯然神伤,甚至可能会像先前那个丢脸的少年一样痛哭流涕,他……却太平静了。

难道他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看着又不像。

老师微微皱眉,他本应该直接挥手示意陈长生离开,却因为场间莫名的安静,莫名地多问了一句话:“你不会修行?”

“我没有修行。”

陈长生说了一句昨天在神将府里重复了两次的话。

老师面无表情看着他,意思是那你为什么还不主动离开?

陈长生行礼致意,然后离开。

但他离开的方向不是天道院的正门,而是那座建筑。

那老师怔了怔,才明白他想做什么,大怒喝道:“站住!”

第6章 开卷有喜

陈长生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老师,有些不解,然后他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些人,才明白了对方的怒意来自何处——那些未能洗髓成功的应试者在这个环节之后都颓然退走,那名老师以为自己也应该如此,他却自行继续向前,想来这让对方有些不悦。

他不愿意让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口角与误会上,向那位正在起身的老师认真行了一礼,直接解释道:“老师,我并不是在捣乱。”

那名老师正准备喝斥他在这等庄严考场之上捣乱是何意图,忽然听着他抢先说出这句话,不由一滞,被憋的有些够呛,咳了两声,喝道:“那你还不速速退去!”

那些排在陈长生身后的待试少年们,等的本就有些焦虑心急,这时候见他不肯离开,以为他在耍无赖,很是生气,也跟着老师喝骂起来,又有人嘲笑他患了失心疯。

陈长生将那些话与笑声听在耳里,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看着实在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平静的令人有些无措。他看着那位老师,极有礼数地再施一礼,有条不紊说道:“我不曾修行,但我依然可以报考天道院。”

老师愣住了,不知道这少年想说些什么,既然你连洗髓都没能成功,哪里有资格继续参加考试?这些年来哪里有过特例?就算有,又凭什么轮到你身上?

陈长生说道:“依据天道院院规第十七章第四律第八条备注项,入院招生的试卷是唯一的标准,十一年前清吏司也曾经有过判例。”

看着他朴素的衣着,那名老师下意识里便准备训斥,不是嫌贫爱富,而是根本不相信,这个明显来自穷乡僻壤的少年,怎么可能比专司招考第一关数年之久的自己更清楚天道院的院规?什么备注项……院规里有这条吗?为什么自己没有任何印象?

然而就在他准备让人来将这名少年带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清吏司”这个词,不由一惊,收回了将要出口的话语。

清吏司本是大周朝吏部下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机构,随着圣后开始执政,由她老人家宠信的著名酷吏周通一手打理的清吏司顿时变得不一样起来,不知有多少忠于皇族的老臣旧将在那几幢外表寻常的建筑里莫名死去。渐渐的,这个名字令所有周朝官员权贵闻之丧胆。

天道院虽然不在清吏司的管辖范围内,但难免有些忌惮,最令这名老师有些不安的是,清吏司为了洗去恶名,最讲究在民间的名声,遇着民众伸冤,最讲所谓“道理”,如果天道院院规里真有少年提到的那条,那只怕真会有麻烦了……

看着陈长生平静的神情,这名老师忽然觉得有些不自信,犹豫了会儿,皱眉向队伍后方喝斥了几句,竟是转身就此离开,不知去了何处。人群的喝斥声、嘲弄声渐渐止歇,变成窃窃私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好一阵时间,那名老师才回来,望向陈长生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陈长生知道对方先前应该是去查院规,而且看到了自己提的那条备注项——他自幼在庙里读书不辍,大道三千卷尽在脑海,无数典籍文章倒背如流,便是连诸国的规章制度与礼仪细节,都看过不知多少遍,自然不会记错。

“就算你继续考试,也没有任何机会,何必浪费时间?”

老师看着陈长生面无表情说道,神情很是严厉。

陈长生说道:“学生还是想试试。”

老师道:“你没有洗髓成功,又怎能做出那些题来?而且你会伤神,确定要考?”

这句话其实不假,洗髓清心之后,与普通人之间最大的差别,除了身体的强度便是神识的强度差距,这是先天际遇,无法凭人力改变,非洗髓肯定无法做出那些艰难的题目,甚至极有可能严重受创——于是竹棚这方小桌、桌上的黑色感应石成为了考核里必经的一关,只要无法让黑石变亮便被淘汰,这已经成为了惯例或者说常识,所以先前没有任何失败者提出异议,直到出现了陈长生这样一个异类。

陈长生行礼道:“学生确定要考。”

老师的脸色有些难看,心想既然你只是因为不知道从哪里机缘巧合看到了那条规章制度便要浪费自己时间,也要耽搁所有人的时间,那便随你去吧,若真的神识被伤变成白痴,也是咎由自取。

“那你去吧。”

陈长生再施一礼,不复多言,走出竹棚,向着天道院深处那座建筑走去。

那名老师不再说什么,望向剩下的那些学生,面色如霜道:“下一个。”

……

……

没能通过感应石考核,却继续参加天道院的入院考试,十余年来,陈长生是第一个人。那些看着他远远离开的待试少年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知道些内情的人们,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当一回事——钻空子终究只是钻空子,没能洗髓,无论记忆力还是分析计算能力都只是寻常,根本不可能做出天道院的入院试题,陈长生的行为顶多是件有趣的插曲罢了。

那座建筑是天道院的甲字号楼,看着走进楼里的陈长生,很多人不以为然,而提前结束考核,理所当然成功进入天道院的那位青衣少年唐三十六,却是深深地看了陈长生两眼。他也不认为陈长生可以通过考核,但他很欣赏对方那股子认真甚至执拗的劲儿,因为这很容易让他联想到自己。就在这时,天道院副院长出现在他身旁,微笑说道:“你以为那少年有机会?我不认为。上一个以普通人的身份考进天道院的是谁?那个人叫王之策,而这片大陆,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出现过像王之策那样的人了。”

王之策,是这片大陆曾经的传奇人物,太祖末年,此人以十六弱龄考入天道院,便是位不曾修行的普通人。自天道院毕业后,一直在朝廷里做着普通的文书工作,直至四十岁时,忽而京都夜有长啸,王之策一夜悟道,开始修行,短短数载时间,便直至巅峰,最后更是成为人类联军的副统帅,在大败魔族的战役里扮演了决定性的角色。直至今日,他的画像还挂在凌烟阁楼上。

人间不见王之策久矣。

唐三十六说道:“我也不认为他能通过考核,更不认为他是下一个王之策,但我想,如果想要成为王之策那样了不起的人物,至少要像刚才那少年一样,拥有不言败的精神,而且活的足够严谨——我从来不认为天才有多么了不起,真正最可怕的人,是对自己最狠的那些人。”

副院长摇头说道:“当年王之策在族学读书,冰天雪地食冻粥,手不释卷,那少年又能学得几分?”

唐三十六说道:“至少那少年要比其余庸碌之人强太多。”

副院长看了他一眼,说道:“果然是唐棠,看事看人就是这般与众不同。”

唐三十六微微蹙眉,说道:“请叫我唐三十六。”

副院长笑了起来,说道:“入我天道院,你这名字想来又会改了。”

唐三十六正色说道:“那是必然之事。”

副院长看了一眼那座楼,感受着窗间隐隐溢出的香意,问道:“你要继续等下去?”

唐三十六说道:“是的。”

副院长问道:“为何?”

唐三十六说道:“虽然他不可能通过,但我很想知道,他能得多少分。”

……

……

案上的试卷极厚,像座小山一般。陈长生不知道试卷的具体内容,难免有些紧张——众所周知,天道院之所以极难考进,是因为入院试题包罗万有,从道门真义到天书初辩再到兵法什么都有,甚至还经常会出现农稼方面的考题。即便是洗髓圆满境界,想要在香燃完之前,把如此多的试题全部答完,都是很难做到的事情,更何况他只是个普通人。

他坐在案前,闭目养神五息时间,然后睁开,伸手掀开了试卷的第一页。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的情绪有些复杂,那是对未知的好奇以及不知从哪里来的不安,却还有那么一点点不知原因的期待。

他的手指忽然僵住,明亮如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的神情。

都说天道院的试题很难,如果是考较教典精义,往往在最偏僻处寻最生涩篇章,可为什么……这第一页的第一道试题,自己看上去就这般眼熟?岑参子与第七代教宗辩析三十一参真义?自己是什么时候看过的?好像是三岁那年……那是南华经淮南注疏著上不起眼的一小段,但他确认自己看过,背过,而且在第五岁第十一岁时,都曾经再次看过背过。

何止眼熟,他对这些,已然烂熟于心。

陈长生有些不解,但毕竟还是少年,更多的是惊喜,不再多想什么,拾起墨笔,便开始将脑海里的那些篇章片段,那些前贤大能对此抒发的真知灼见往纸上抄写,然后他翻开了第二页,不出意外,看到的又是眼熟的篇章……

大道包罗万有,天道院入院试的考题,几乎尽在三千卷里。

那三千卷,他都可以倒背如流。

这样的考试,又如何能够难得倒他?

第7章 陈唐相遇

香燃尽时,有金声响起,示意这一轮学生的考试结束。陈长生随着其余的待试学子走出楼外,并不理会那些望向自己的异样目光,按照指引前往湖后石坪发榜的地方,等着暮时最终的考试结果。

别的人大多数还留在楼前,互相对照答案,或是痛诉考试的困难,当他来到湖后时,石坪上还很清静,只有那名先前曾经大放光明的青衣少年站在湖畔。他想着天才难免孤傲,没有上前,没想到对方却走了过来。

“我叫唐三十六。”青衣少年说道。

陈长生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前来攀谈,整理衣衫,礼貌应道:“耳东陈,陈长生。”

唐三十六怔了怔,似是没想到这名少年的名字会如此俗气,便是乡下的富家翁大概也不会给自己的儿子如此取名,沉默片刻后,说道:“这名字倒是朴实,我不好说差。”

陈长生心想你说话倒也老实,不过你的名字也挺奇怪。

“我叫陈长生……是因为小时候得过一场病,师父希望我能够长命百岁。你呢?你为什么叫唐三十六?难道你在家里排行三十六?你家里怎么有这么多人?你家是哪儿的?兄弟姐妹这么多,背书的时候会不会太吵?”

唐三十六愣住了。

当面询问对方名字的来历,不是很礼貌的事情,更何况,他长着一张清冷、生人勿近的脸,那些不知道他名字来历的人,哪怕再如何好奇,在他面前也都忍着,不敢当面询问,却没想到,这个少年就这么随便地问了出来,还附赠了那么多话题。

其实陈长生想的很简单,在人生地不熟的京都,在满是嘲讽与冷眼的天道院里,对方明明是个天才人物,却主动前来亲近自己,那么自己理所当然应该回赠更多的热情与善意,至少应该主动寒暄,聊些什么。

他自幼与师父和师兄在一起生活,师父很少说话,师兄更是不说话,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寒暄应该如何进行,显得有些别扭生硬,虽然是想把好的心意传达给对方,却很容易产生误会,就像昨天在神将府里那样。

然而有趣的是,唐三十六非但没有因此不喜,反而觉得陈长生这个人很诚实、很真切,唐三十六此生最想做的就是一个真人,在世间所遇却要莫是些庸碌之辈,要莫是些虚妄之徒,忽然遇到陈长生这样的人,他很满意。

“我族中同辈确实很多,背书都在各自家里,所以不吵。我之所以叫唐三十六,不是因为在家里排名三十六,而是因为我去年十五岁时第一次进青云榜,排名三十六,我觉得很丢人,尤其和那个女人和那个狼崽子比起来……所以我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唐三十六,以此提醒自己现在的境界实力何其不堪。嗯,好像问题都回答完了。是的,都答完了。”

以上这段对话,便是陈长生离开西宁,来到繁华京都之后,开展的第一次交际,同时也是唐三十六离开汶水,来到京都后开展的第一次交际。当时陈长生十四岁,唐三十六将要满十六岁,在这方面都有些懵懂青涩,这场交际毫无疑问是生涩的,有趣而可笑的,但事后很多年的历史证明,这场交际极其成功,甚至可以说,这是自太宗皇帝与魔族族长那场盟约之后,最成功也是最重要的交际。

“你答了多少道题?”

唐三十六问道。他对这个答案确实有些兴趣,因为他总觉得陈长生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应该不是个普通的人。待他看到陈长生脸色有些苍白,才发现自己这个问题问的不妥,那些如海般的试题,便是他这样一个天才,都觉得有些吃力,很明显,陈长生的心神损耗的太过严重,看情形,结果也应该不会太好才是。

“有些修行方面的问题,实在是答不上来,神识、真元、还有聚星焚日……”

陈长生很诚实地说着,心里有些侥幸,他自幼通读道藏,那些看似艰深的学术问题,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反而是修行方面的问题,他实在是没有答案,好在毕竟只是招生考试,那方面的内容不是太多。

唐三十六听着听着便觉出有些不对,答不上来的问题只有这些……难道其余的题目这小家伙居然全部答出来了?便在这时,他留意到湖那面,一名教师抱着厚厚的试卷,快步向某处走去,那老师似乎心情荡漾难持,上石阶时竟险些摔跤。他不由微怔,联想着陈长生先前的话,不禁生出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猜想,难道这小家伙真的要给所有人一次震撼?

“其余的……你都确定自己答出来了?”

“不敢说确定……太上清心咒有两个版本,国教初立那年做了一次编撰修订,后来大家一直用的都是编修后的版本,但那题目上说的年代在一五七三年之前,所以我不知道应该用哪个版本做答,最后只好把两个版本都答了上去,只怕会惹得老师不喜,扣分。”

唐三十六听着这话,不由沉默。

那道题他只知道一个版本,也只答了一个版本。

过了会儿时间,他看着陈长生说道:“我总以为我和那个家伙,是年轻一代里最嚣张的人物,没想到,你比我们更嚣张。”

陈长生不解,心想自己又哪里嚣张了?

……

……

榜单贴了出来。

上面并没有陈长生的名字。

陈长生站在榜下,沉默了很长时间。

人群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善,带着讥讽嘲弄与轻蔑,如果不是唐三十六与他并肩而立,大概此时已经有很多难听的话出现。

“我不明白。”陈长生说道。

唐三十六也不明白。他相信这个令自己感觉亲切诚恳的少年不会说谎,既然他说大部分题目都答出来了,就应该是答出来了,那么按照分数,就算不排在最前面,至少上榜应该是绰绰有余。

陈长生找到了最开始负责感应石考核的那名老师,说道:“我要查卷。”

那名老师整理着杂事,没有直视他平静而坚持的目光,说道:“既然你用规章制度,获得了考试的资格,就应该知道……我天道院的试卷向来不允许重查,这代表着对天道院的尊重,你没有考上便是没有考上。”

陈长生看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转身离开。

……

……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样一个怒而不出恶言的小家伙,真的很了不起。”唐三十六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湖那面,转身望着某人讥讽说道:“像这样的人才天道院都敢不收,果然了不起。”

“你比他只大两岁,说他是小家伙,实在是有趣。”

天道院副院长说道:“更有趣的是,你怎么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你们一定会后悔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如果我受到他这样的待遇,一定会把这句话说出口。”

“天道院会因为拒绝一个普通学生而后悔?”

“他不是普通学生,他是像我一样的天才。”

天道院副院长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看过那少年的试卷,没有洗髓,便能博闻强识如此,确实可以说是天才,便是比起当年的王之策也差不了太多,若是往常,我绝对会招他入院,然后亲自教导,只可惜今次不行。”

唐三十六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不行?”

“因为有人打了招呼。”副院长说道。

“谁?”

“神将府。”

“当今大陆,一独夫、五圣人、八方风雨,逍遥榜上无数变态,还不提魔族那些藏在荒野里的家伙,三十八神将固然强大……但天道院是什么地方?居然会听神将府的号令?”

“你父亲将你托给我照看,所以这件事情我不瞒你,但你不得再往外说……区区神将府,自然无法影响到我天道院,但那座神将府不同,因为那是东御神将府,府里的主人叫徐世绩。”

“徐世绩……即便圣后宠信,实力强大,终究只是个神将。”

“但他家有只凤凰……”

唐三十六眉宇间的冷漠骄傲在听到“凤凰”二字后再难保持,瞬间消融,沉默了很长时间,喃喃说道:“……陈长生那家伙,居然会惹到那只凤凰?他究竟是什么人?”

副院长平静说道:“不用理会是什么人,他终究已经十四岁,就算再开悟也已经晚了,世间天才太多,他就算再有潜质,又能如何?先前拿他与王之策相比,如果他真有王之策的毅力与机缘,在不在天道院,又有什么关系?”

……

……

陈长生并不知道自己落榜与徐府有关。他以为自己大概是占了京都哪家权贵子弟的名额,所以被人使了手段。他虽然初涉红尘,但在道藏戏文里已经见过太多尔虞我诈、阴秽不堪之事,只能沉默。现在的他,除了沉默,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离开天道院向名单上第二间学院走去,依然没有留意到,那辆有着血凤暗徽的马车在远远地跟着自己。

第8章 摘星

当今世界,修行以国教玄门正宗为主,真元最主要的来源便是满天繁星——光明教讲究的就是光明二字,照亮夜穹的正是星光——破坐照入通幽,然后聚星,靠万千星辰洒落人间的能量,改造凡人的身躯神魄,这便是修行的最终目的,由此可以想见“星”之一字,在修行界的地位。各国各宗门都有观星台,名胜大川无数望星楼,却极少看见揽星夺星之类的名字,因为那会显得对星辰有些不敬。

但陈长生名单上的第二家学院,赫然就叫做摘星学院。

摘星——这家学院取了如此霸气十足的名字,国教却没有任何意见,这件事情本身就很霸气。

全天下只有这家学院敢用、够资格用这个名字。

因为这家学院直属大周军方,多年来培养出无数勇敢而坚毅的年轻人,走出的将领繁若群星。多年前与魔族的那场惊世大战,人类初期濒临绝境,摘星学院从院长到普通学生,纷纷奔赴战场,前仆后继,战死沙场者十有八九,大战之后,偌大的学院竟然凋蔽寂寥有如坟墓。凭此,摘星学院在人类世界里获得了无人能够企及的尊重,也拥有了难以想象的气势。

这样一间学院,别说摘星,就算想用焚星做名字,又有谁敢提出意见?

世间所有人都很了解摘星学院这段血腥残酷而荣耀的历史,陈长生也不例外。师父把摘星学院列在名单第二位,实际上在他的心目中,摘星学院则排在首位,所以没能考进天道院虽然让他有些郁闷,但他并不是太过在意。

他相信摘星学院,肯定不会像天道院那般徇私,至少不会做的那般过分。

就这般想着,他来到气息肃杀的摘星学院,开始准备第二场考试。

摘星学院与天道院果然不同,院门外虽然也围着黑压压的人群,但不知道是因为院门口那些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如鹰般的目光,还是学院院门那块写满了殉国将领姓名的石碑令人太过压抑,场间一片安静,没有任何杂声。

填写简单的报名表,领取号牌,在几名军官的带领下,六百余名待试少年走进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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