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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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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书陵里或者要停留很长时间,那么便需要寻找住宿休息的地方,陈长生不打算和那些考生们一道接受安排,下意识里不想太靠近青丘里那些至今没有见到的石碑,准备看看这里能不能留宿。

他对着草舍礼貌地唤了两声,却无人相应,想了想后走上石阶,推门而入,发现草舍里只有一些简单的陈设,桌面蒙着层浅浅的灰,摆在侧门后的水缸快要干涸,米桶里的米倒还很多。

应该有人在这里居住,只是那人住的极其不用心。陈长生有些洁癖,看着屋里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却没有离开,想了想后,竟是在房间角落里找到水桶与抹布,开始打扫起来。

从西宁镇到京都,从旧庙到国教学院,他最擅长的事情不是读书,而是打扫庭院,洗衣净面,没有用多长时间,草舍内外便被打扫的干净无比,水缸里清水荡漾,檐下蛛网没有踪迹,虽不敢说与先前完全换了模样,但至少算是达到他的标准,可以住人了。

把米饭在锅里焖好,把房梁上系着的那根咸鱼切了三分之一蒸在上面,去园子里拔了些小白菜洗净待炒,做完这些事情后,他认真地洗了遍手,用手帕擦的干干净净,然后坐到石阶上再次看着风景发呆。

暮色渐退,天书陵渐渐变暗,风景不似先前那般美丽,却给人一种更加神秘的感觉,山上那些青树变成墨团,仿佛是些文字。

数千年前,曾经有位魔君在天书陵里学道十年,周独夫当年,只用了三天三夜时间便悟透所有石碑,登上天书陵峰顶。像这样的故事,在天书陵的历史上比比皆是,数不胜数,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传奇的圣地。

想着那些故事或者传闻,想着神道前那位枯坐亭下数百载的大陆第一神将,陈长生的心神微荡,眼瞳因为夜色变得越来越黑。

“向往,或者敬畏,都很正常,但……你只是这么看着,什么都不做,在我看来,是非常愚蠢的……浪费生命。”

一道声音在草舍破烂的篱笆外响起,那人的语速很慢,语调没有什么明显的起伏,听上去就像是一首无趣的曲子。

陈长生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年站在篱笆墙外,那少年很瘦,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看着很是漠然,就像他那双淡眉一样。

正是狼族少年干夫折袖。

陈长生知道以折袖在北疆立下的军功,可以很轻易地折算成进入天书陵的资格,只是他在国教学院等了对方数日对方都没有出现,此时却和大朝试三甲的考生们一道来到天书陵,不免还是有些意外。

他对着篱笆墙外的少年揖手,想了想后说道:“听曲子看戏看小说,其实很多人不都在浪费生命?我也很想想这种感觉。”

“但你……不是这种人。”折袖隔着篱笆墙看着他说道,声音依然有些干涩别扭,却非常肯定,不容置疑。

陈长生默然,过了会儿后说道:“我有些事情始终想不明白,在那之前我暂时不想做什么,至少今天不想做什么。”

他和折袖只是在大朝试里见过,并不熟悉,而且他对这个狼族少年的第一印象便是此人极其危险,非常警惕,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在夜色笼罩天书陵的时刻,他忽然觉得这个狼族少年或者能够理解自己的困惑,或者是因为漫天风雪的残酷或者是与这名少年相关的传闻。

“活着,是最重要的事情吗?”他看着折袖认真问道。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向同龄人询问有关生死、似乎显得很哲学的问题,在京都那些学院里,他绝对会被人嘲笑一番。

折袖不是普通少年,所以他没有嘲笑陈长生,而是沉默了很长时间,经过一番非常认真的思考之后,才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活着,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风雪漫天的北疆,活着是很艰难的事情,一个自幼便被逐出部落的杂血狼崽子,想要活下去更是困难,折袖拼命地活了下来,为了生存做了无数冷血的事情,但他却不认为活着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个答案有些令人吃惊。

陈长生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谢谢。”

折袖在篱笆墙外说道:“不客气。”

陈长生问道:“那对你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呢?”

折袖说道:“清醒的活着,或者清醒的死去。”

便在这时,草舍前方响起一声吱呀,篱笆墙被推开一道口子,一名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蓬头垢面,衣衫破旧,竟看不出多大年龄,垂落的头发里隐约能够看到一双明亮而干净的眼睛。那男人看着站在篱笆墙两边的这两名少年,似乎想要问些什么,但最终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问出口。

篱笆墙内外一片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

……

……

第202章 心血来潮

那男人转身进了草屋,看着被打扫干净的地面与桌椅,沉默了片刻,然后闻着香味,找到了刚刚蒸熟的米饭和咸鱼,然后看到了摆在灶台上的那盆青菜,他用手撩起眼前的乱发,回头望向陈长生,却没有说话。

陈长生猜到这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应该便是这间草屋的主人,走上前去,拿起先前便已经准备好的一块猪皮,在烧热的铁锅上抹了抹,便把青菜倒了进去,挥动锅铲,随着滋拉拉的一阵碎响,不多时菜便炒熟了。

青菜盛进盘里,因为没有什么油,闻着不如何香,看着也没有什么好卖相,不过陈长生吃饭向来讲究少油少盐,在西宁镇的时候经常白水煮菜,所以并不觉得不妥,接着,他把蒸熟的咸鱼切成段,搁了些葱丝,又开始盛饭。

冒着热气的白米饭搁到桌上,那名男子毫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开始吃饭,陈长生又给自己盛了碗饭,回头却发现桌边又多了一个人,折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篱笆那边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坐在凳子上,表达的意思非常清楚。

陈长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把碗搁到他的身前,又开始去盛第三碗米饭。

青菜不多,三两筷子便挑完了,咸鱼真的很咸,非常下饭,只不过就像唐三十六在大朝试时对折袖说过的那样,陈长生和折袖吃饭的速度都很缓慢,他们还在吃第一碗饭的时候,那名男子已经吃完了四碗米饭,搁了筷子。

陈长生泡了杯茶,递给此人。

折袖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那名男子喝了口茶,满意地揉了揉肚子,发出一声很不雅的饱嗝。

三个人始终没有说话,这顿饭吃的很是安静,气氛很是诡异。

陈长生和折袖几乎同时吃完,折袖站起身来,开始收拾碗筷,烧水洗碗,陈长生看着这幕画面,想了想,没有与他去争,又去倒了两碗茶。

折袖洗完碗后,把湿了的手在衣服前襟上随意擦了擦,坐回桌边,端起自己的茶碗,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望着陈长生说道:“你还欠我东西。”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看那名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一眼,仿佛那个人根本不存在。

陈长生说道:“我知道,这几天一直在国教学院等着你过来拿。”

“钱已经够了,唐棠出的价很大方。”

折袖看着碗里的最后那点残茶,沉默片刻后,说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陈长生说道:“你说,如果能帮我肯定帮。”

大朝试对战的时候,唐三十六代表国教学院与这名狼族少年搭成了一个合作的协议,在其后的对战过程中,折袖很坚定地执行了那个协议,尤其是与苟寒食的那一场战斗打的快要天荒地老,陈长生能够拿到首榜首名,有他的很大贡献。

折袖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说道:“我的经脉有些问题。”

陈长生其实已经猜到折袖要自己帮他做些什么,闻言并不吃惊,问道:“你确认我可以帮你?”

“你能帮落落殿下,便有可能帮到我,虽然只是可能。”折袖说道。

妖族与人类联姻生出的后代,血脉融合往往会出现问题,有可能会生出一个天才,也有很大机率会生出废物,而即便是那些血脉天赋不错的后代,身体里往往也隐藏着些很凶险的问题,落落因为父母两系的血脉太强大,所以问题比较好解决,而折袖却没有这么幸运。

他的经脉问题不仅会影响到修行,最可怕的是,会影响到他的心志,甚至威胁到生命。

“发病的时候,会很痛苦,最严重的时候,会让我失去理智,准确来说,就是会发疯。我不知道自己发疯后会做什么,可能会到处乱杀人,不然部落也不会在我那么小的时候,便把我赶走。”

折袖神情漠然说着,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陈长生这才明白,为什么先前在篱笆那头折袖会说,清醒的活着或者死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想了很长时间,说道:“最大的可能应该是与识海相连的经脉出了问题,有些畸形。”

因为自身经脉断裂的缘故,他一直在道藏典籍里寻找相关的知识,对此进行了很长时间的研究,说起经脉相关的问题,很少有人比他这方面的学识更丰富,后来在国教学院里对落落和轩辕破进行指导,实际经验也变得非常丰富,此时听折袖说完自己的情况,他很快便确认了问题所在。

折袖没有看到希望后的激动,面无表情说道:“天机阁也是这么说的。”

陈长生看着他,想了想后问道:“你想治成什么样?”

“能活的久些,当然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也要保证自己一直清醒,清醒的活着或者死去,只要清醒就行。”

折袖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地活着,浑浑噩噩地活着,不知道自己活着地活着,像条狗一样地活着。”

他是孤单而骄傲的狼,行千里吃肉,不肯吃屎。

“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我会努力想些办法。”

陈长生说道,然后伸手开始替折袖把脉。

他的食指与中指并列,如两把长短不一的剑,轻轻地搁在折袖的脉关上,就像搁在陈列兵器的架子上,似乎很随意,实际上很稳定。

嘭嘭嘭嘭,清楚的脉象从指腹处传回,陈长生发现这个狼族少年就像落落一样,心跳的频率非常快,就像是战鼓不停地被敲响,而且脉博异常强劲有力,皮肤表面就像紧绷的鼓皮不停微颤,让他的手指有些发麻。

忽然间,一道力量从折袖的脉关处迸发,那道力量并不如何犀利,雄浑如潮水漫涨,然而却无比突然,仿佛瞬间,潮水便淹没了所有礁石,陈长生对此毫无准备,两根手指被猛地弹了起来!

他吃惊地望向折袖,折袖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很是漠然,但有个细节变化——眼瞳里的光亮变得黯淡了很多。

这是怎么回事?

……

……

第203章 踏雪荀梅

折袖经脉里传来那道力量很强大,就像是一道洪水冲破了堵塞河道的石堆,呼啸而下,喷薄而出。陈长生能够想象到这道力量会给折袖带来怎样的伤害与痛苦。折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说明他常年、甚至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承受这种痛苦,甚至已经麻木,然而他的眼光依然变得黯淡了起来,说明哪怕已经习以为常,依然没有办法完全无视这种痛苦,这种痛苦看来真的很可怕。

陈长生沉默了片刻,再次把手指搭到折袖的脉关上,这一次更是缓缓地度了一道真元进去——他有些拿不准自己的判断,折袖的经脉是不是这么严重的问题,因为他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可能承受着这样的痛苦还活了这么多年。

夜色下的草屋非常寂静,油灯没有点燃,他专注地观察着折袖的脸色,只能看到那双充满了倔强坚忍意味的眼睛,他认真地等待着,没有放过任何一瞬脉象的变化,然而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依然让他措手不及。

啪的一声轻响,陈长生的手指再次被震到空中。

这一次在真元与神识的双重感知下,他对折袖经脉里的异动有了更准确的认识,脑海里隐约有了些画面,心情于是随之变得愈发沉重,两道眉毛不知不觉得紧紧地皱了起来,那道如汹涌潮水般的震动,到底是什么问题?

他收回右手,看着折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折袖的脸色依然一如平常,只是隔得近了,才能看到他的发间隐隐有些水渍,反射着草屋外的星光,点点发亮。初春微寒,意志如此强大的少年,哪怕天书陵崩于眼前也会面不改色,此时却流了这么多的汗,可以想象那种痛苦何其难以忍受。

折袖这时候开口了,看着陈长生说道:“我没想到,你的真元居然这么弱。”

陈长生完全没想到,这种时候他最关心的事情不是自己的病,而是这种事情。

“是的,太弱了。”

桌旁响起一道声音,来自那位陈长生和折袖快要忘记的男人。

那名男人把脏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目光从陈长生身上转到折袖处,道:“心血来潮,居然还没死?”

陈长生沉默不语,他知道道藏上曾经记载过的这四个字,便是折袖的问题。

折袖的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四年前,天机老人替他看病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

“我不会死。”他看着那名中年男人说道。

少年缓慢的声音异常用力,就像石头与石头摩擦,又像剑锋切断骨头,非常肯定。

那名男人摇摇头,不再理会,从桌旁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直接倒下。

陈长生本想对他说说借宿的事情,没想到下一刻,便听到床上响起了鼾声,自然无法再开口。

如雷般的鼻声响彻草屋,他不理解,那个男人白天做了些什么事情,居然会累成这样,示意折袖跟自己走出屋去,来到被疏散的篱笆围住的小院里,借着星光,看着折袖,欲言又止。

“天机阁都治不好,但你有可能治好我。”

折袖看着他缓声说道,语气不算无礼,说的内容其实却相当无理。

陈长生想说的话,被这句话全部挡了回来,只好沉默不语,望向远处如黑山般的天书陵,轻声感慨道:“命运,果然都不公平。”

折袖说道:“命运给了我强大的血脉天赋,附带难以忍受的痛苦与黯淡的前景,在我看来,这很公平。”

陈长生说道:“但你不能做出选择,不能不要强大的血脉,同时不要这种痛苦,所以,我还是认为不公平。”

折袖沉默了会儿,说道:“是的,从来就没有公平。”

可能是因为有极为相似的境遇,同病相怜,陈长生对折袖的观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知道这个狼族少年看似冷漠的外表下隐藏着很多痛苦与不甘,不愿意他的心境继续这般继续寒冷下去,说道:“但可以有相对的公平,比如我们进天书陵观碑,能悟出什么全看自己。”

“天书陵就是最不公平的事情。”

折袖看着星光下的天书陵,面无表情说道:“凭什么人类能够决定进入天书陵的规矩?凭什么魔族就不能看天书?”

陈长生没有想到,不知杀死过多少魔族的他,竟然会替魔族鸣不平,不禁怔住。

“我不是替魔族鸣不平,只是讲道理。”折袖说道:“天书陵里的这些石碑,其实和雪原里一块被啃剩的鹿腿没有任何区别,都是肉,所有人都想吃这块肉,都有贪欲,但只有强大的人才有资格分配这块肉。”

陈长生问道:“所以你想更强。”

折袖说道:“不,我要变强,不是想分肉,我只想吃肉。”

陈长生想了想,准备说些什么,这时,远处的夜色里忽然响起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

“你在哪里?陈长生!你丫在哪里?”

听着那个声音,陈长生忍不住叹了口气,就连折袖的神情都有些变化——大朝试上,这个声音的主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我在这里,三十六,我就在这里。”陈长生对着夜林喊道。

天书陵乃是圣地,非常神圣庄严,行走在其间的人们往往下意识里都会敛声静气,平日里陵园里非常安静,今夜却被两名少年的大呼小叫声所充斥,陈长生喊完之后才醒过神来,不禁觉得好生丢脸。

伴着一阵衣衫与草枝的摩擦声,唐三十六找了过来,一把推倒了六七尺宽的旧篱笆,来到陈长生身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余悸难消说道:“我真担心你脑子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直接出了天书陵,还好没有。”

陈长生有些无奈,说道:“能不能不要喊的声音这么大?渔歌互答,那是离山剑宗的剑法。”

唐三十六理直气壮说道:“这么大的地方,朝廷又没设个传音阵,那些碑侍又不是下人,不好使唤,除了喊,还能怎么找人?”

这话很有道理,陈长生竟无言以对。

便在这时,折袖面无表情说道:“所有人进天书陵之后,都只会想着抓紧时间观碑悟道,谁会像你一样不忘呼朋唤友?”

“噫,居然是你?”

唐三十六这才注意到折袖,微微一怔后,热情上前,把臂问道:“你终于来了,来要债的?”

折袖很不适应这种亲近的表示,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

唐三十六的手很自然地收了回去,又重重拍了拍陈长生的肩头,说道:“能解决就赶紧解决一下。”

陈长生揉了揉肩,心想如果不是在黑龙潭底莫名其妙地完美洗髓,今天还真要被拍坏,说道:“我会试试,但没信心。”

便在这时,那名男子从草屋里走了出来,潦乱的散发遮住他脸上的倦容。

陈长生行礼问道:“前辈您不再休息会儿?”

那名男子看着唐三十六,说道:“太吵。”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找了过来,他有些高兴。”陈长生抱歉说道,又对唐三十六介绍道:“这位前辈便是这间草屋的主人,我想着既然要在天书陵呆上一个月,总不能风餐露宿,那样对身体不好,所以想要借宿……”

他自顾自说着,直到此时才注意到唐三十六根本没有听自己说话,而是怔怔地看着那名男子。

那名男子把脏乱的头发绑到了后面,露出了脸,这也是陈长生和折袖第一次看见他的真容,只见此人容颜清俊,眉眼之间自有一抹寒意,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冷酷,反而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虽然明明并不如何干净。

唐三十六看着这名男子的脸,神情微异,显得有些困惑,接着想起些什么,眼睛忽然变亮,惊愕说道:“你……你是……你是荀梅!”

那名男子微怔,看着唐三十六沉默了很长时间,淡淡说道:“不错,我就是荀梅,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听着荀梅二字,折袖微微挑眉,明显也想起了此人的来历,只有陈长生依然不知道。

“踏雪荀梅……怎么可能没有人记得前辈?”唐三十六看着这个名叫荀梅的中年男子,惊叹说道:“传闻里说前辈自那年大朝试之后,便一直在天书陵里观碑悟道,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荀梅看着天书陵里隐隐能见的光点,微显惘然说道:“原来今年大朝试已经结束,难怪今天多了这么多人。”

“是的,前辈,今天是今年这届大朝试三甲入天书陵的第一天。”

唐三十六想到一件事情,把陈长生扯到身前,得意说道:“他是我的朋友陈长生,和前辈当年一样,拿了大朝试的首榜首名。”

“喔?你们是哪座学院的?”荀梅问道。

唐三十六说道:“国教学院。”

荀梅点头说道:“榕树下出人才,倒也正常。”

陈长生闻言微怔,心想一般人听着国教学院复兴,总会有些吃惊,怎么这位前辈……转念间,他才忽然想明白,这位前辈竟是根本不知道国教学院十几年前那场大劫,岂不是说此人已经在天书陵里观碑至少十几年时间,从来没有出去过?

唐三十六对他说道:“荀梅前辈是三十七年前那届大朝试的首榜首名。”

陈长生很是吃惊,心想这岂不是说这位前辈在天书陵里已经停留了三十七年?

第204章 天凉王破

荀梅看着陈长生摇头说道:“只是你真元如此弱,居然能拿到首榜首名?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所有人都知道,今年大朝试乃是大年,要比前些年的竞争激烈的多,陈长生没什么反应,唐三十六却不依了。

“即便让天机阁来点评,今年大朝试也要比前辈那一年强些。”他说道。

荀梅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寂寥,说道:“我不知道今年有什么人参加,但我那年……有两个人没参加。”

唐三十六微怔,想起曾经与荀梅齐名的那两个名字,不得不承认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

如果那两人参加了那一届的大朝试,那么即便秋山君和徐有容来了,今年的大朝试也无法与那一年相提并论。

说完这句话后,荀梅的情绪明显有些波动,不再理会三名少年,走到院间一块石头上坐下,看着天书陵开始发呆。

陈长生看着这位前辈的背影,略生感慨。白天的时候,唐三十六对他说过,有些修道者会在天书陵里观碑很多年,没想到这么快便亲眼见到一个,只是此人在天书陵观碑三十七年,一步不出,必然有所隐情。

一念及此,他觉得这位前辈的身影愈发显得凄凉,不忍心再打扰他,伸手阻止想要继续发问的唐三十六。

唐三十六微异问道:“怎么了?”

陈长生看着他认真问道:“吃了吗?”

唐三十六这才想起这件最重要的事情,觉得饥饿感如潮水一般袭来,捧腹虚弱说道:“没。”

陈长生把他带进屋内,把吃剩的咸鱼端了出来,又用热茶泡了一碗剩饭,说道:“青菜没了,将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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