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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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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统领便给手下兄弟递了个眼色,万家护院兵勇,立刻会意,对围观的百姓喊,“好了好了,都散了,散了散了散了……”

尽管还想再接着看热闹,但一来是这热闹往后发展,也就不再热闹了,二来人家既然都发了话了,不得不给人家面子,因此,一大伙围观的百姓,便都一下散去了……

张五爷不好提说要“心意钱”的事儿,万青林也不想细问,大家都明白一点,这事儿到此为止,没有什么再扯下去的必要了……

“万少爷,有个事儿,我想向你打听打听……”陈叫山和万青林是挨着坐的,陈叫山将椅子略略移了移,又向万青林靠近了些,“打现在起,到来年跑桃花水,这也没多少日子了,不知万少爷给船帮筹货筹得如何了?”

陈叫山此言一出,卫队兄弟们站在一旁,顿时来了兴趣看来,队长此来梁州城,是早有设计的,棕货之怪象,寻到头,还是要问万家人的!

徐有顺一听,也顿时来了兴趣万家人整出的这棕箱棕垫不好卖的说辞,我们自然是不能辩驳,不敢质问的,好么,现在事主来了,且听你们对陈叫山如何来说?

万青林心里明得跟镜儿似的,晓得这一天迟早要来,只是,比想象的来得还早了一些,迟也罢,早也罢,迟早要面对这事儿的……万青林索性说,“也都差不多吧!该弄的都在弄……对了,陈队长,卢家船帮来年新船增不少吧?”

肖统领和张五爷,坐得有些不自在,他们似乎觉着,陈叫山和万青林两人,怎么扯这些淡如白开水的闲话?莫非,在他们两人眼中,我们这些人,真的就不值一提,今儿的事情之起因、缘由,跌了的势,掉了的面子,都不值得一说么?

但在徐有顺和卫队兄弟们听来,晓得这两人的话,听着似是淡,实则暗流涌动,一点点地再往坎节上说……

曾经的红椿木事件,卢家可谓是大赢家,万家偷鸡不成,反倒折了一把米,新船备料,自是捉衿见肘,这一点,陈叫山心里清楚得很!

陈叫山却装着并不当回事儿地说,“也就那样,没增多少……船帮跑船,船多船少是小事儿,运什么货,运多少货,挣多少钱,才是要紧的事儿!货好,货多,船不够,可以造,可以借,可以租,都好办……万少爷,你说是吧?”

万青林翘着腿,抖着脚腕,连连点着头,“那我万家船帮来年跑船时,船如果不够用,向你卢家船帮借上几艘,不知道陈队长肯不肯借?”

“借,肯定借!”陈叫山晓得,借船这种事儿,对于船帮与船帮之间,那都不过是相互之间的客套话,这就好比,两军对垒之时,一方向一方借刀借枪借弓箭,能成么?除非是诸葛亮那样的神人,以草船借箭的形式,生生向曹军借过一些弓箭之外,其余,还有什么类似例子?

陈叫山由此客套得很,“都是在一条江上刨食吃的同道,相互接应,彼此帮衬,那都是不用说的事儿……”

上一回,陈叫山和万青林,因红椿木之事,明着掰扯,还在拳脚上切磋一番,末了,以万青林灰头土脸,而为其结局!

这一次,两方皆明白是棕货的事儿,却绕山绕水,九曲十八弯地绕,迟迟不入主题,倒似彼此在试探着对方的耐性,韧性,不似拳脚切磋,犹胜拳脚切磋,你来我往,发力化力,跟太极推手一般……

单就目前这几招下来,看似两人难言胜负,实际上,陈叫山早在气度上、从容上、机智上、问答巧妙上,已然占了上风……

万青林只觉着,如今的陈叫山,与以往的陈叫山,似乎有了一些改变,无比,少了些许硬邦邦的东西,但言语之间,犹然若水,至柔至刚,皆可浑然似的……

这算起来,也没有多少日子,陈叫山何以有变化?

是因于打败了日本第一高手,从而将陈叫山之大名,更扩展于远处,不再局限于乐州、梁州一带的极小范围之缘故么?

万青林心中虽犹疑着,但早已给自己定下了尺度底线陈叫山不开口提说棕货,我万青林更是断断不会主动提说的!

因而,陈叫山一番客套话说出,万青林便就笑着点头回应,并不搭话接言了,似乎在等着陈叫山主动来提说棕货之事,但似乎又盼望着,陈叫山永远不要跟我提说棕货之事……

“万少爷,不知今年你们船帮,收购棕货是个啥情况?”九曲十八弯,东流终入海,陈叫山终于涉及主题之事了,“我听说,现在的棕箱和棕垫,到处都缺货哩,不知道你们那儿有没有存货?”

陈叫山虽然点出主题了,但似乎故意愚鲁得很,没有提及“棕垫棕箱如今不好卖”的行情之话,倒是直接以“存货”的说法,来探测万青林之态度了这令万青林感到意外,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陈叫山果然不是以往的陈叫山,如今这说话,再不是那般硬邦邦,也学得云山雾罩,九曲十八弯了……

思忖间,万青林淡淡说,“我那儿倒还有些存货,不过……我现在还正为这事儿发愁哩,今年的行情,棕垫棕箱不好卖得很呐!唉……”

万青林连连摇着头,用手抚了一下头发,叹吁着气,“这事儿把人愁住了啊……那么多存货压手上,卖吧,卖不出去,不卖吧,变不了钱……陈队长,你去桂香镇打问打问,现在谁还敢做棕垫棕箱?”

不待陈叫山接话,万青林倒转头看向徐有顺,“徐掌柜,是不是啊?”

徐有顺看看万青林,又看看陈叫山,接话吧,不晓得到底该说是呢,还是该说不是呢?不接话吧,人家话都抵在这儿了,不回答,又显得无礼……

徐有顺便嘴里随便咕哝了一下,谁也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好嘛,果然是你万家在这中间捣腾呢!陈叫山心说,得了便宜还卖乖,看似唉声叹气,实则偷着乐着,想看我的笑话……半软半硬的话里,还带着威胁和跋扈你去桂香镇打问打问,现在谁还敢做棕垫棕箱?这哪是什么无奈之言,分明是示威……

。。。

第371章 赔钱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万青林正话反说,反话正说。

陈叫山看着万青林的眼睛,仿佛看着戏台上的丑角,以滑稽的表情,夸张的动作,在逗着台子底下的看客……

陈叫山原本也想“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忽又觉得,明白也好,糊涂也罢,绕来绕去的,都不解决任何问题,徒费些唾沫罢了……问题之关键,在于万青林的最后一句话你去桂香镇打问打问,现在谁还敢做棕垫棕箱?

绕再多,都没用,桂香镇的人不敢做棕垫棕箱,怎么绕,都是白搭!

陈叫山凝虑间,万青林兀自得意,便又说,“陈队长,不如到我府上一叙,也好让万某一尽地主之谊嘛!”

陈叫山摆摆手,“下回再登门拜访,我今儿还有些事儿要办……”

万青林“哦”了一声,越发得意起来,声调也高了一些,“陈队长在梁州城办事,若遇什么难处,尽管托人告诉我一声,说句不客气的话,在这片地儿上,没有我万家人办不到的事儿……”

陈叫山笑得嘴角形成一括弧,不置可否,而后说,“现在就有个事儿……”

陈叫山指着店内被砸烂损毁的棕货,说,“徐老板这儿这些东西,万少爷你看……”

万青林觉着此事与自己干系不大,不算大事儿,便看向了张五爷……

方才陈叫山与万青林一番对话,张五爷听得有些迷糊,但自己的兄弟砸坏了东西这事儿,他是不迷糊的!他觉着:无论怎样,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自己最好乖觉一些,不要卷进去,离得远远的最好,若不然,那真就是“黄泥巴粘到裤裆里,是屎不是屎,都是说不清”了,生生给自己惹些麻烦,得不偿失……

“照价赔偿,照价赔偿……”张五爷连连说着好话,而后问徐有顺,“徐掌柜,你说个数儿吧!”

徐有顺此际心里仍是打着鼓呢,怎好开口说钱?

可是,很显然,陈叫山在替着自己说话呢,自己不开腔,那就是拂了陈叫山的面子!但自己若是开了腔,又势必不给张五爷、万少爷、肖统领他们面子了……

徐有顺犹豫纠结之际,陈叫山和万青林皆同时看向了徐有顺,似乎他们都很迫切,都在等着徐有顺说话呢!

终于,徐有顺说话了,“也不是些啥值钱玩意儿,我看就算了……”

万青林脸上又添一份得意,心说,看,在这梁州城里,没人敢不给我万家面子的!

陈叫山尽管心中对徐有顺有些失望,但忽而一想,徐掌柜就是这般的性情,此时此刻此情形,你能期望他突然便将腰杆子挺端正了么?

张五爷听了徐有顺的话,这下,脸上的肉也挤作了一团:这横竖是个得罪人啊!我不赔钱,陈叫山心中自然对我有意见,我若赔钱呢,万少爷和肖统领这头,面子上又不好看,更何况,徐掌柜还不吐口……

这是一种暗暗的博弈,其棋子,便是徐家棕货铺!

“徐掌柜,都在梁州城里混饭吃,咱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改日我和张五爷,请你喝酒,给你赔罪,你觉着如何?”一直没说话的肖统领,忽地说了话。 ''

这话听着客客气气,没有什么毛病:人家徐掌柜都说不赔了,我这还不客气几句?但是,那话里有话,什么“混饭吃”,什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毋宁说是客气一番,倒不如说是在递暗刀子,在警告,在威胁呢……

陈叫山原本想着,徐掌柜这般软弱,说不起硬气话,不赔也就不赔了!可是,肖统领一说话,陈叫山心中那股子火,便又一下子窜上来了现在,这不是赔偿不赔偿的事儿了,这是关于究竟谁说话好使,谁更具有掌控权、话语权,谁的面子更重要的问题了!

“陈队长,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失陪”肖统领给张五爷递了个眼色,正准备起身离去,陈叫山响亮地咳嗽了一声,“喀哼”

陈叫山揉揉鼻子,“诸位稍慢!徐掌柜呢,太过客气了些,这话也不好说……但常话说得好,人情了人情,生意了生意,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嘛!正如张五爷所说,今儿这事儿,纯属一场误会,既然如此,为了大家日后少发生误会,不再发生误会,我看是这样,我陈叫山当个中人,来替徐掌柜吐个口二十块大洋……”

店里瞬间一静,静得如幽谷深海一般……

“张五爷,你觉着怎么样?”陈叫山看向张五爷。

“徐掌柜,你觉着如何?”陈叫山又看向徐有顺。

张五爷看着万青林和肖统领的脸色,又看着陈叫山的脸色,手抬了抬,嘴巴动了动,似要说什么,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徐有顺也是一样纠结,眼睛却是任何人都不看,只看着店里那些被砸烂损坏的棕货,“这……这这……真真真是……”

肖统领方才说了一句话,兀自感到得意,觉着在张五爷和徐有顺面前,尤其是在万少爷面前,自己那话说得极漂亮,甚至,把今儿跌了的势,掉了的面子,也拾捡回来了个七七八八,令万少爷也对自己刮目相看呢!

然而,倏忽之间,风云突转,陈叫山并不答应,又把事儿给挑起来了,而且,直接说出了数目,似乎坚决得很,分明在表示今儿这钱,你们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否则,你们就难以离开这徐家棕货铺!

“陈队长,徐掌柜都说过了……”肖统领有些激动,一下站起身来,“你怎么还……”

“肖统领”万青林大声一吼,生生打断了肖统领,“坐下!”

“二十块大洋,对吧?”万青林在身上一阵摸索,摸出一把大洋来,在手里掂了掂,朝地上一丢,“叮呤咣啷”一声响,圆圆的大洋,便滚的滚,跳的跳,转的转,飞的飞,二十个大洋七零八散,散得各到处都是……

“陈队长,告辞”万青林“霍”地站起身来,朝陈叫山一拱手,转身便走……

“等等”陈叫山一声高喝,“钱恐怕不是这样给的吧?”

。。。

第372章 争威

。 。

陈叫山一声质问,语调不高,却有如平地生雷,“嘎嘣”一声炸,本已烟息灰冷的火堆,遂即又有再燃之势!

徐有顺心中暗暗叫苦:争雄争威争面子,那都是你们江湖中人的事情,我们买卖人玩不起,也不敢玩啊!你们要打要杀,血流成河,尸骨如山,我们管不了,也不敢管,可你们顶杠子,别把我们夹中间呀,不管哪头翘起来,我们可都是扛不住的呀!这好不容易看着灭火消停了,怎地又要起势?

之前,双方九曲十八弯地绕,已经把客套、江湖礼仪、心腹事,彻底绕得干干净净,泥沙俱下,沉渣荡涤,水是水,泥你泥,澄明得很了……

也如一番垫场锣,开幕鼓,“叮叮咚咚呛”,“咚、咚、咚咚……”,引颈探脖的看客之注意力,已经被吊到了极致,台子已平展,幕布已大开,欢呼声尽,便要看戏……

先前之棋局,仙人指路,中路镇跑,屏风跃马,纵车巡河,飞象支士,你来我往,手起子落……至此,韬晦已玩遍,试探已到位,此一时,便是要强攻夺子,震荡九宫了么?

“到底要怎样?”

万青林起身迈步,忽一停步,转身,回看,目光如刀,直刺过来,刺向陈叫山,刺向卫队兄弟,也刺向徐有顺和瘦高伙计……

店内近乎于凝滞的气氛,似若焦躁干烈的火药,散发出的味儿,不但令店内众人,皆已嗅出……似乎那味儿飘散了去,整条杂货街上,都是这个味儿,那些本已经散去的好事者,循着这味儿,虽不敢靠近,但远远地站着观望……

看热闹的人,永远都具备看热闹的天赋,事大事小,热不热闹,他们永远能知晓!

店门口那些手执钢刀的万家护院兵勇,见万青林停步一问,都晓得即将要发生什么,本已经转身的,回过了身子,尚未转身的,愈加将手里的刀,握紧了……

卫队兄弟跟了陈叫山这么久,攻打太极湾,那么大的阵仗,炮火硝烟,热血喷张,天险顽敌,生死快意,不都闯过来了?怎会没有凌然,怎会没有霸气,怎会没有随机而动,一触即发的默契?

手里的麻袋片子,绳子都已经松脱开了,原本亮在外的手枪,索性攥得更紧了每一个卫队兄弟,全是一个表情,牙根紧咬,太阳穴高凸,眉若剑锋!

张五爷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场子……混了这么多年江湖,是急是缓,是刚是柔,风吹草动,暗流汹涌,张五爷怎能感知不出?

如今这是什么场子?怕是大到不能再大的场子啊……

想离去?怎么离得去?

张五爷心弦绷得紧紧,仿佛稍一使力,便欲断……

至此时,张五爷哭不得,笑不得,哭笑不得,去不成,留不成,去留皆不成……

陈叫山并不屑于去接万青林的目光,在旁人眼里,你那目光若刀,锐锋逼人,刀光雪亮!在我这儿,不过扎个势罢了……

陈叫山舌头在嘴巴里转动,腮帮左一鼓,右一突,眼睛朝上看去,两手扶在椅子扶手上,指甲一下下地轻抠着扶手,却并未说出话来……

“是赔偿,懂么?”面瓜上前一步,语气似冰霜,透着沁人骨髓的寒意,“不是打发叫花子……”

陈叫山唇角一弯,对面瓜之话,犹然赞许

没错,这就是争雄争威争面子的时候!

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此时若不争,卢家船帮,日后必受更多****!

此时若不争,万家船帮,将来岂不越发跋扈?

大路容人过,小路让人过,紧节关口处,不容随随便便过!

制敌先制心,扬威先扬气,制心扬气时,怎可唯唯诺诺?

你敬我一寸,我敬你一尺,你辱我一尺,我还你一丈!

今天这事儿,不怕事儿大,还就怕事儿不大!

别说是在你梁州地盘上,那又如何?越是在你梁州地盘上,我陈叫山越是要冲你万家的面子,冲得成,最好不过,冲不成,但就冲的本身之过程,也是给桂香镇的人,给梁州城的人,给所有人一个态度万家船帮狠,难道我卢家船帮就不狠?

你们万家能吃天吸地,你们万家能翻云覆雨,那也要看对着谁:对着旁人,你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但对着我陈叫山,便就是响鼓用重锤,不重不痛快……

剑拔弩张之间,摩拳擦掌之际,陈叫山心中早已经盘算过无数遍就你们这几十号人,手里皆是不冒火的家伙,便是再给你们添几十号人,对于我们来说,都不够塞牙缝的!

你万洪天万老板,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给我陈叫山一点颜色看看么?

好嘛,好嘛,我与其等着待着看颜色,不如借着今儿这事儿,主动来接颜色!

我还就不相信,你梁州城四平八稳,能比得过太极湾的天险?你万家不可一世,还能比日本人更难缠筋?

陈叫山唇角一弯,疾速地将诸多念想,在脑海中过滤着……

万青林如今却是骑虎难下了,此时不发飙,何时才发飙?

可是,陈叫山不是软货怂包,别的都不提,单就“陈叫山”这三个字,就足以让人敬畏,让人生寒的!

倘若现在就发飙,能有几分胜算?

倘若现在不发飙,众目睽睽之下,我堂堂万家大少爷,岂不是脑袋装进了裤裆里?

万青林犹疑之际,拳头暗暗攥紧,胸膛一起一伏,正待说出话来,未料,肖统领却提前发飙了……

肖统领脚边刚好有一块大洋,便将手里的钢刀,一伸,刀尖略略插入大洋底下,猛一挥刀,“嗡”一声长响,大洋便被挑飞出去,直直飞向陈叫山……

“呼”

陈叫山袖管带风,潇洒一扬,将大洋稳稳当当地捏在了手指间!

“让你们用手捡钱,不是用刀!怎么,今儿还非得跟我陈叫山玩刀不成?”陈叫山猛地站起身来,冷冷一笑,将那块大洋,重新扔回到地上,“叮啷”一声响,那大洋在地上打着转,一下下地闪烁着明光,忽一明,忽一黯,终于,平平摊展在地上了……

“今儿你们不把这些钱,一块一块地捡起来,恐怕,你们出不了这店门……”说话之间,陈叫山牙根咬合着,鬓角上的发丝,似乎都被带动起来,形如一根根钢针一般,硬硬撑撑,欲炸欲飞,“丁是丁,卯是卯,我陈叫山说话,从不打晃……”

所有执刀的,全都将刀扬起来了!

所有执枪的,全把枪亮出来了……

“蹬鼻子上脸了吧?给脸不要脸是吧?”万青林忽地从后腰摸出手枪,指向陈叫山……

“谁敢动,谁动老子打死谁”鹏天一声怒喝,将手枪朝前伸了一伸!

陈叫山鼻子里喷出一股冷风,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直直看向了万青林,那眉意,那唇角,那侧首的角度,有无尽之不屑,之蔑视,“万青林,不是我笑话你,就凭你,跟我玩?你还不够格……我再重复一遍,你们今儿把这些钱,一块一块地捡起来,咱井水不犯河水,你好我好天气好,如若不捡,那……”

“我捡我捡我捡,我来捡……”陈叫山话未说全,张五爷实在绷不住了,连连说着软话,蹲下来,一块一块地捡着地上散落的大洋……

“兄弟们,给我上”肖统领晓得,此时此刻,自己绝对要表现出英勇无畏的!在万少爷面前,在张五爷面前,在徐掌柜面前,有尿没尿咱憋着,有胆没胆咱都大胆!

但那些手执钢刀的万家护院兵勇们,心中却清楚得很:你肖统领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想在少爷面前逞威逞能逞英雄,也不能拿我们的命,当垫背的吧?人家手里都是冒火的家伙,我们往上冲,怎么冲,白白送死啊?

由于地上的大洋很分散,这里一块,那里一块,张五爷便蹲着走路,兀自低头捡钱,不愿抬头,也不敢抬头……

徐有顺和瘦高伙计,看见如今这场景,裤裆都快嘀嘀嗒嗒了,徐有顺嘴唇哆嗦着,便要上前同张五爷一起捡钱……

正在这时,万青林手里的枪响了“……”

陈叫山起先一直定定看着万青林,自己并不急于从后腰拔枪,是为静静定定地观察着万青林,控制着万青林……

万青林见方才肖统领一声令下,万家护院兵勇们,却吓得不敢冲锋,已然觉得万家的颜面丢尽,手里的枪便开始微微晃动了起来……

陈叫山晓得万青林的心境,更晓得万青林即将开枪,电光火石间,陈叫山已提前一闪身,侧跃而起,在空中,从后腰里拔出了手枪……

枪声响过,子弹没有打中陈叫山,却打中了徐有顺!

徐有顺刚朝前走来,准备和张五爷一样,蹲下身子去捡钱,可一步才迈出,身子还没有蹲下去,万青林的子弹,便射了过来,正中徐有顺的肩膀,徐有顺身子一歪,跌倒了下去……

几乎同时间,徐有顺的身子摇晃着,还未跌至地面上,陈叫山侧跃腾身,劈脚扫踢,将万青林的手腕踢中,万青林的手枪,高高扬飞……

悬空中,陈叫山伸臂一接,稳稳抓过万青林的手枪,甫一落地,同时两把手枪,全架在了万青林的脑袋上……

瘦高伙计赶紧过去扶徐掌柜,手刚到,便感觉徐有顺的肩膀上血流如注……

张五爷在地上捡着钱,不愿抬头,也不敢抬头,可忽然听见枪响,听见陈叫山腾跃踢腿,裹挟而起的风动之声,不得不抬起头来,一看,身子便歪斜一下,整个人吓得瘫坐在地,手里捡到的钱,又一下散落在地,“骨碌碌”地翻转着,滚动着……

“吁”

店门外,突然响起了哨声,尖锐而响亮,似能划破长空一般!

紧接着,便是一阵“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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