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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沙丘 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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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向前冲,站满了圆圈内。他们把保罗挤到一边,在一阵纷乱中,把詹米斯的尸体包了起来。不久,一群人抬着用长袍裹着的包裹,匆匆跑进洞的深处。
  在岩石地上没有人了。
  杰西卡挤过去,走向她的儿子。她感到好像是在一片长袍和发出恶臭的海洋中游泳,周围的人奇怪地沉默着。
  现在是可怕的时刻,她想,他杀死了一个思想和体力优秀的人,他不该享受这样的胜利。
  她挤过最后的一堆人,来到一个小小的开阔地。那里有两个长胡须的弗雷曼人在帮助保罗穿上滤析服。
  杰西卡凝视着她的儿子,保罗的眼睛发亮,呼吸沉重。他让他们帮他穿衣,而不帮他们。
  “他与詹米斯搏斗,可是他身上一点伤也没有。”一个人喃喃地说。
  契尼站在一旁,眼光集中在保罗身上。杰西卡看见这个女孩很高兴,淘气的脸上露出新奇的表情。
  现在该是迅速采取行动的时候,她想。
  她用十分蔑视的口吻说:“现在,你成了一个杀人者,你有什么样的感觉?”
  保罗浑身僵硬,好像受到了打击。他与他母亲那冷冰冰的目光相遇,他的脸因充血而变得暗淡无光,极不情愿地看了一眼詹米斯躺过的地方。
  斯第尔格挤到杰西卡身旁,他刚从詹米斯尸体抬去的山洞深处回来。他用严厉、压抑的声音对保罗说:“当你向我挑战,并试图夺取我的担子时,不要认为你可以像戏耍詹米斯那样来戏耍我。”
  杰西卡觉察出她自己和斯第尔格的话是怎样深刻地印在保罗的记忆里,是怎样在这个男孩身上起了作用。这些人所犯的错误就是:为一个目的服务。她扫视着周围人的脸,就像保罗做的那样,看见他们所看到的——尊敬和恐惧,她对他们感到厌恶。她看着斯第尔格,看出他有宿命论的观点,知道这次决斗对他来说是多么的可怕。
  保罗看着他母亲。“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说。
  她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他神志清醒,有点后悔。杰西卡扫了大家一眼,说:“保罗以前从来没有用刀杀过人。”
  斯第尔格看着她,脸上露出不相信的神情。
  “我没有戏耍他。”保罗说。他走到他母亲面前,弄直长袍,看了一下洞内詹米斯的血渍染黑的地方,“我并不想杀死他。”
  杰西卡看出斯第尔格脸上慢慢地出现了相信的神色,他用厚纱包着的手捋胡须时,表现出了安慰。她同时也听到人群中逐渐响起表示理解的说话声。
  “那就是你要他投降的原因,”斯第尔格说,“我明白了。我们的方式不同,但你明白它们的意义。我原来以为,我们让一个黑心肠的人参加到我们的队伍中来了。”他踌躇了一会儿:“我将不再叫你小孩。”
  人群中有人喊道:“需要一个名字,斯第尔格。”
  斯第尔格点头同意,用手捋着胡须。“我看到了你的力量……
  像柱子下面的基石的力量。“他停了一会,说,”你在我们之中会以友索而出名。友索——柱子的基石。这是你的秘密名字,你在队伍里的名字,在泰布营地内我们使用的名字,但是,其他的人不可以用‘友索’这个名字。“
  低沉的话语传遍整个队伍。“选得好,那样……强壮……给我们带来好运。”杰西卡认为他被接受了,她与她的代替人一起包括在内。她成了真正的塞亚迪娜。
  “现在,你挑选一个什么样的成年人名字,我们可以公开称呼你?”斯第尔格问。
  保罗看了她母亲一眼,又回过头来看着斯第尔格。这一时刻的一点一滴都出现在他那预知的记忆中。但是他感到有所不同,虽然它们是有形的。他感到一种压力,迫使他通过现在这道窄小的门。
  “你们如何称呼小耗子,跳跃的耗子?”保罗问,记起了在吐奥罗盆地砰砰跳跃的动物。
  一阵嘻嘻的笑声在队伍中响起。
  “我们把那叫做摩亚迪。”斯第尔格说。
  杰西卡喘着气,那是保罗告诉过她的名字,说弗雷曼人会接受他们,并叫他那个名字。她突然有一种怕儿子也为他感到害怕的感觉。
  保罗吞咽了一下,他觉得他扮演了在他头脑中无数次扮演过的角色……然而……却有一些不一样。他能看见自己栖息在令人头昏眼花的山峰上,有过许多经历,有了大量的渊博知识,可是他周围却是无底深渊。
  他又一次记起了有关阿特雷兹墨绿旗后面狂热的军团战士的梦境,他们以他们的预言家摩亚迪的名义进行烧杀,掠夺整个宇宙。
  那样的事一定不会发生,他告诉自己。
  “那就是你想要的名字,摩亚迪?”斯第尔格问。
  “我是一个阿特雷兹人,”保罗小声说,然后声音大起来,“我完全放弃我父亲给我起的名字是不对的,你们可以叫我保罗·摩亚迪吗?”
  “你是保罗·摩亚迪。”斯第尔格说。
  保罗想:那不在我的梦中,我做了一件不同的事情。
  但是他觉得周围的深渊还在。
  队伍中又响起来喃喃的回应声,人们相互说道:“聪明又有力量……不可以问更多的事……这肯定是神话……李桑·阿·盖布……天外之声。”
  “我将告诉你有关你新名字的事,”斯第尔格说,“这个名字的选择使我们满意,摩亚迪,用沙漠的话来说是聪明。摩亚迪创造出他自己的水;摩亚迪躲避太阳,而在凉爽的夜间活动;摩亚迪在整个星球上多产和繁殖。我们把摩亚选称为男孩的老师,他是我们的友索,我们欢迎你。”
  斯第尔格用一只手掌摸着保罗的前额,缩回另一只手拥抱着保罗,喃喃地说道:“友索!”
  斯第尔格松开保罗,另一名成员拥抱保罗,重复着他的新名字。全队人一个接一个地拥抱保罗,只听见一个个的声音,渐次减弱。“友索……友索……友索……”他已经可以叫出他什中一些人的名字。契尼把她的脸颊靠在保罗的脸颊上,呼喊着他的名字。
  不久,保罗再次站到斯第尔格面前。斯第尔格说:“现在,你属于伊齐旺·比德温,我们的兄弟。”他脸色刚毅,带着命令的口气说:“现在,保罗·摩亚迪,拴紧滤析服。”他看了一眼契尼:“契尼!我看见保罗·摩亚迪的鼻塞有点不妥当,我命令你侍候他!”
  “我没有材料,斯第尔格,”她说,“当然,有詹米斯的滤析服,但是……”
  “那足够了!”
  “那么,我穿我原来的那件,”她说,“只要有件滤析服,我就可以应付,直到……”
  “不行,”斯第尔格说,“我知道,我们还有一些多余的滤析服。
  多余的滤析服在哪里?我们是一个集体还是一群恶棍?“
  数只手从队伍中伸出来,主动拿出坚硬的纤维制织物。斯第尔格选了四件,交给契尼。“把这些给友索和塞亚迪娜。”
  队伍后面传来一个声音。“那些水怎么办,斯第尔格?他们背包里的那几公升水。”
  “我知道你需要水,法罗克。”斯第尔格说,他看了看杰西卡,她点了点头。
  “打开一升给那些需要水的人。”斯第尔格说,“司水员……司水员到哪里去了?啊,希莫姆,注意所需的水量,必要的水量,不要多了。这水是塞亚迪娜珍贵的遗产,在营地要以不少于背包价值的地产税来偿还。”
  “用地产税来偿还,是多少?”杰西卡问。
  “十比一。”斯第尔格说。
  “但是……”
  “这是一个公平的规定,你终会明白的。”斯第尔格说。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裙摆动的声音,显出队伍后面人们的骚动,他们去取水。
  斯第尔格伸出一只手,人们安静下来。“至于詹米斯,”他说,“我要安排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詹米斯过去是我们的同伴和伊齐旺·比德温,我们不能离开而不向死者表示敬意。他通过泰哈迪式的挑战来证明了我们的好运气。我请求举行一次隆重的葬礼仪式……在太阳落山时,黑暗会把他埋葬。”
  保罗听了这些话之后,感到他将再一次跌入深渊……盲目的时间。他的头脑中没有了占据未来的过去……除了……除了……
  保罗听了这些话之后,感到他将再一次跌他仍然能感觉到墨绿色的阿特雷兹军旗在飘扬……前面的某个地方……仍然看得见机器人带血的刀剑和狂热的军团战士。
  不会是那样,他告诫自己,我不能让它那样。 




《沙丘》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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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为了培养忠诚的人,上帝缔造了阿拉吉斯。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的智慧》

  在山洞里的沉寂中,杰西卡听见人们在岩石的沙上走动发出的嚓嚓声和远处的鸟叫声。斯第尔格说过,那是他安排的警戒卫兵发出的信号。
  巨大的塑料封闭罩已从洞口移开,她能看到越过洞口的夜幕在向前移动,以及夜幕后面广阔的盆地。她知道白天的光线离他们而去,不仅在黑暗中,而且在干热中也能感觉到。她知道,她那经过训练的知觉,甚至在空气的湿度中也能感觉到最微小的变化。
  洞口打开时,他们匆忙地拴紧滤析服。
  洞内深处,有人开始唱起圣歌:“伊玛——特拉华——奥科洛!
  伊——科雷加——奥科洛!“
  杰西卡默默在翻译着:“这些是尘埃!这些是根!”
  为詹米斯举行的葬礼开始了。
  她从山洞望出去,看着阿拉凯恩的落日,望着天空中层次分明的色彩。夜开始把黑暗慢慢地推向远处的岩石和沙丘。
  热还在继续。
  热使她想到水,想到目睹到的情况:所有这些人可能经过训练,仅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忍受干渴。
  渴!
  她还记得,卡拉丹的月光洒在岩石上白色的罩袍上……风带着浓厚的水汽。此刻吹拂着她长袍的微风,使她脸颊和前额上裸露的皮肤感到灼痛。新的鼻塞使她鼻子生疼。她发现自己完全能感觉到往下经过脸部伸到滤析服的管子,使她重新呼吸到潮湿的空气。
  滤析服本身就是一个汗水箱。
  “把身体内的水含量降低一些,滤析服会使你感到更舒服一些。”斯第尔格说过。
  她知道他是对的,但是她的经验使她这个时候感到不舒服。她下意识地想到水。不,她纠正自己,是下意识地想到湿气。
  那是一个更敏感、更需要充分注意的问题。
  她听到走近的脚步声,转过身,看见保罗从山洞深处走出来,后面跟着一脸淘气的契尼。
  还有一件事,杰西卡想。保罗应该警惕他们的女人。沙漠中的这些女人,不会像妻子那样对待一位公爵。她们只能做小妾,而不能做妻子。
  后来她对自己感到惊讶,想到:我是否已受到他计划的影响?
  她知道她已经受到多么大的制约。我只想到皇室婚姻的需要,而没有想一想我那小妾的身份。然而……我不仅仅是小妾。
  “母亲。”
  保罗停在她面前,契尼挨着他站着。
  “母亲,你知道他们回到那里去干什么?”
  杰西卡看着他那双从头罩里面凝视着外面的眼珠。“我也在想。”
  “契尼告诉我……因为我应该了解,要重视水。”
  杰西卡看着契尼。
  “他们在弄出詹米斯的水,”契尼说,她细弱的声音通过鼻塞传出来,“这是一条规则:肉体属于个人,而他的水是属于部落的……
  除了在战斗中死去的肉体。“
  “他们说这水是我的。”保罗说。
  不知为什么这使杰西卡突然警惕起来。
  “决斗中所获得的水属于胜者,”契尼说,“那是因为你必须不穿滤析服在露天里进行决斗。胜者应该吸收他的水,来补充在决斗中失去的水。”
  “我不想要他的水。”保罗喃喃地说。他感到自己是以这种方式,阻止自己那心中之眼的破碎,移动许多图像的一部分,他不能肯定自己要做什么。但是有一件事他是积极的:他不想把詹米斯肉体中的水提取出来。
  “那是……水。”契尼说。
  杰西卡对她所说的“水”的方式感到惊奇。这个简单的词包含着如此多的意义。一个比·吉斯特的公理出现在她脑中:“生活就是在陌生的水中游泳的能力。”杰西卡想:保罗和我,我们必须在这些神奇的“水”中间找出激流和模式……如果我们要生活下去的话。
  “你会愿意接受他的水。”杰西卡说。
  保罗听出了她说话的语调。她曾用那种语调跟雷多公爵讲过话,告诉她那死去的公爵,他会冒巨大的危险,去接受为支持他而为他提供的大笔钱——因为钱维持着强大的阿特雷兹。
  在阿拉吉斯,水就是钱。她清楚地了解那一点。
  保罗仍然保持着沉默,然而他明白他要按她的命令去做。不是因为她命令要得到它,而是因为她说话的语气迫使他重新估量它的价值。拒绝接受水,将可能与被接收的弗雷曼习惯相违背。
  不久,保罗回忆起越的奥伦基督教《圣经》中的话,他说:“一切生命都是从水开始。”
  杰西卡盯着他,他从哪里知道的那个引言?她问自己。他还没有学过秘笈。
  “是那样说的,”契尼说,“神圣的真理。它写在夏-纳马这本书上:”水是一切事物中第一个被创造出来的。‘“
  为了她不能解释的缘故,杰西卡感到更加不安,她突然战栗起来。她转身走开,以便隐藏起她的慌乱。就在这时,她刚好看到日落。在太阳落到地平线下时,一片极其不吉祥的颜色溢满天空。
  “是时候了。”
  声音来自洞内的斯第尔格。“詹米斯的武器已经被毁掉,他已经受到‘他’,夏修露德——沙漠之父的召唤。‘他’制定了月亮的变象,逐日变小——最后——变成弯曲、凋残的细线。”斯第尔格的声音降低,“至此‘他’与詹米斯同在。”
  沉寂,就像在洞内盖上了一层毯子。
  杰西卡看见斯第尔格像一个幽灵,在黑暗中向洞内延伸的范围内移动着。她看了一眼盆地,感到有点凉。
  “詹米斯的朋友们将要到来。”斯第尔格说。
  人们跟着杰西卡走到一道帘子遮住的洞口,一只球形发光灯在洞内顶上亮着,它那黄色的光线照见流动的人影。杰西卡听见衣袍刷刷地响。
  契尼走开一步,好像被光线拉着走一样。
  杰西卡弯腰靠近保罗的耳朵,用家族密语说:“效法他们,他们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这是一次简单的仪式,为了抚慰詹米斯的灵魂。”
  这不只是那样,保罗想。他感到,在他的意识中有一种扭曲的感觉,好像他在努力抓住某个运动着的东西,并使它固定不动。
  契尼滑回到杰西卡身边,抓住她的手。“这边来,塞亚迪娜,我们必须分开坐。”
  保罗看着她们离开,走入黑暗之中,留下他一个人,他有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
  那些把帘子放下来的人,来到他身边。
  “这里来,友索。”
  他让人领着,被推入一个在斯第尔格周围围成的圈。斯第尔格站在发光灯下面,旁边的岩石上放着一个弯曲成角形的包裹,上面盖着一件长袍。
  斯第尔格打了个手势,全队人都蹲下,他们的衣袍因蹲下的动作而嘶嘶作响。保罗与他们一起蹲下,看着斯第尔格,注视着头上的发光灯如何使他的眼睛变成凹窝,使他脖子上的绿色纱巾发亮。
  保罗把注意力转向斯第尔格脚边用长袍盖着的包裹上,认出了从织物中突出来的九弦琴琴把。
  “月亮升起时,灵魂就要离开躯体的水,”斯第尔格说,“人们那样说。今晚,当我们看见月亮升起时,谁将被召唤?”
  “詹米斯。”全队人齐声回答。
  斯第尔格用一只脚站立,转了一个圈,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我是詹米斯的朋友,”他说,“当豪克的飞机在岩洞边向我们俯冲时,是詹米斯把我拉到安全的地方。”
  他朝身边那堆东西弯下腰去,揭起长袍。“作为詹米斯的朋友,我拿走这件长袍——领袖的力量。”他把长袍搭在肩上,直起身来。
  此时,保罗才看见露出来的那堆东西:一件发出银白色光芒的滤析服,一个砸扁了的盛水器,一条纱巾,纱巾中间放着一本书,一个没有刀身的啸刃刀的刀把,一个折叠起来的背包,一个定位罗盘,一个传送信息的装置,一只鼓槌,一堆拳头大小的金属钩子,一个包在一块布里的、看起来像岩石一样、有各种颜色的东西,一束捆起来的羽毛,九弦琴放在叠起来的背包旁边。
  原来詹米斯也弹九弦琴,保罗想。这个乐器使他想起哥尼·哈莱克,所有的那些都失去了。保罗使用他过去——将来的记忆,知道有可能再见到哈莱克。但是再见的机会很小,前景暗淡,它们使他感到迷茫。不肯定的因素给他创造过奇迹,那是否意味着某件我将做……也许会做的事。它能毁掉哥尼……或者使他重生,或者……
  保罗吞咽了一下,摇摇头。
  斯第尔格再次俯身到那堆东西上。
  “这些给詹米斯的女人和侍卫。”他说,把那块小岩石和那本书放进他长袍的褶子里。
  “领袖做得对。”众人齐声说。
  “詹米斯的咖啡器具,”斯第尔格说,他拿起那个扁平的绿色金属圆盘,“我们回到营地,在举行适当的仪式时,再把它给友索。”
  “领袖做得对。”众人齐声说。
  最后,他拿起啸刃刀的刀把,站起来。“用作陪葬品。”
  “用作陪葬品。”众人齐声说。
  保罗对面的圆圈中的杰西卡点点头,看出了这种仪式古老的来源。她想:它是无知和知识、野蛮和文明的结合。在端庄肃穆中开始,我们以此来对待我们的死者。她看着保罗,问自己:他是否明白它的意义?他知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是詹米斯的朋友,”斯第尔格说,“我们不会像一群哭灵的人那样,为我们的死者哭泣。”
  保罗左边一个长着灰色胡须的人站起来。“我曾是詹米斯的朋友。”他走过去,走到那一堆遗物旁边,拿起传送信息的装置。“当我们的水在双鸟营地一点一点地下落时,詹米斯与我们共享。”那人回到他在圆圈中的位置上。
  我应不应该说我是詹米斯的朋友?保罗问自己,他们期望我从那堆东西中拿走某样东西?他看到人们的脸转向他,又转开,他们确实希望他那样做。
  保罗对面的另一个人站起来,走到背包旁,拿起定位罗盘。“我曾是詹米斯的朋友,”他说,“当巡逻队在光明岩追上我们时,我受了伤,詹米斯把他们引开,受伤的人才获救。”他回到圈子里他的位置上。
  人们的脸又一次转向保罗,他看到他们期待的表情。他低下头。一只胳膊肘轻轻地碰了他一下,一个声音轻轻地说:“你愿意给我们带来毁灭吗?”
  我怎么能说我曾是他的朋友?保罗问自己。
  又有一个人从保罗对面的圆圈中站起来,头罩盖着她的脸,保罗立即认出,她是他的母亲。她从那堆东西里拿起一块手巾,说:“我曾是他的朋友,当他身上的幽灵看到需要真理时,它退走了,救了我儿子的命。”她回到她的位置上。
  保罗回想起他母亲在决斗后,走到他面前时,声音中带着讥笑对他说过的话:“成为一个杀人者的感觉如何?”
  他又一次看到人们的脸朝着他,感到人们的愤怒和恐惧。一件过去的事从保罗的头脑中闪过,在一次祭奠死者的仪式上,他母亲曾经给他输入过金属液能量。他知道他不得不那样做。
  保罗慢慢地站起来。当他走向圆圈中央时,他感到自身在缩小,就像他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要在这里寻找。他弯腰到遗物堆上,拿起九弦琴。当他碰到遗物堆上的某个物件时,一根弦发出了轻柔的声音。
  “我曾经是詹米斯的朋友。”保罗小声说。
  他感到眼泪在眼中转动,努力提高声音。“詹米斯教导我……
  当你杀人……你会因此而受罚。我希望我更了解詹米斯。“
  他茫然地摸索着回到他在圆圈中的位置上,坐在岩石地面上。
  有人轻声说:“他流泪了。”
  圆圈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友索为死者流眼泪了!”
  他感到手指触到他湿润的脸颊,听到敬畏的低语声。
  听见这些声音,杰西卡感到了经验的深度,意识到一定要有多么大的控制力才能不流眼泪。她集中心思于那些话上:“他为死者流泪了。”眼泪是给予黑暗世界的礼物。毫无疑问,眼泪是神圣的。
  在这个星球上,只有巨大价值的水,才强有力地撞击着他的心,而不是出售水的人,不是当地人干燥的皮肤,也不是滤析服,或水的戒律。在这里有一种比其他一切更贵重的东西——生活本身,以及与象征和仪式交织在一起的一切。
  水。
  “我摸到他的脸颊,”有人小声说,“我摸到了礼物。”
  起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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