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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画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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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人在岸上,半晌两人回来,回说明王待百姓散去,便来谢恩。看两人神色,高远面上似有笑意,晴雪却面色尴尬,在这里也不好问,画儿只在心中疑惑,晴雪一向大方活泼,为何今日面上显出这样神态来?过了一会子,人群渐渐的散去了,明王来请了安,画儿对这位开疆裂土的王爷,心中也很是好奇的。她虽入宫一年,但并未和祺王明王如此近的接触过。只是那年长公主回京,她远远在楼上瞧见明王治军严整,白马白盔的英武之姿,如今瞧明王英俊年少,气度不凡,也在心里暗暗赞叹。 
  明王见过了圣景帝,便趋向她谢赐瓜果。画儿瞧着这位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王爷,和女性说话时竟是极羞涩的,俊脸暗红,不由在心里好笑,暗道此人真是可爱。谁料更精彩的还在后面,一句简短的谢恩词他竟说的结结巴巴,头也不敢抬,身上玉佩“咚”一声掉在了地上,画儿忙命晴雪替他捡起,明王慌慌乱乱,连玉佩也接不稳了,又掉在了地上,这一次那可怜的玉佩可没逃过这一劫去,摔得粉碎。晴雪面上也极是尴尬,羞红了玉脸,慌忙退回了她身后。画儿觉得事情不对,但也没有多想。 
  众人这日游玩得十分尽兴,看夕阳西下,方回宫了。     
  “今日江边,明王怎么那般失态?”乾清宫中,圣景帝边处理着政事,边问一边的高远。回宫之后,画儿也有些累了,便回承乾宫去休息,他却往乾清宫中来,将政事理完,方能回承乾宫去。今日碧玉江边,小七把随身的玉佩都摔碎了,他素日虽不擅与女子相处,但也不至于如此慌乱的。圣景帝何等锐利眼光,又是自家的弟弟,早瞧了出来不对。高远听帝皇如此问,心中暗笑,将自己与晴雪在明王画舫上听到的话一一回明了。 
  圣景帝听后,心中大乐,这“不动明王”竟也有这么一天!他本身与画儿渐入佳境,自然也希望从小爱护的幼弟也能感受这般人间真情极乐,早日成家立业才是。“他真如此说?”圣景帝饶有兴趣的问。 
  “是,奴才听得清清楚楚,‘心有所爱,不敢相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七王爷是实诚人,向来说一不二,奴才想着是不会错了。”高远躬身回答,若真能遂了明王所愿,那真真是件大好事了。 
  “嗯。”圣景帝站起,走到窗前,负手望了天边那一弯新月,喃喃念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想起此刻应在承乾宫中沉睡的娇颜,心中一派柔情。德妃的覆辙,万不可再重蹈,后宫的那些个女人们,该解决了。只是再等一阵子,给她个礼物罢。     
  人间四月天,一树一树的花开,却都敌不过百花之王——牡丹。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皮日休一首牡丹诗,赞尽这百花之王的美丽。那云想衣裳花想容的神态且不必说,只昔日傲然抗旨,谨尊时令的骨气,就足够让人敬佩。人们只道寒梅遗世独立,君子风骨,却不知牡丹的高雅并不因自身的华贵而消减了半分。富贵花,富贵花,实则应是高贵花,见了牡丹芳姿,方能更领略到,富贵与高贵只是一字之差。 
  御花园内处处牡丹盛开,银红巧对,烟绒紫,一品宫妆,九萼红,昆山夜光,玉楼点翠,白鹤卧雪,烟龙紫珠……一朵朵艳丽无比,美不胜收。去年此时,她心中烦闷,并没有赏花的雅兴,今年牡丹再开,却不能错过了,因带了女官们到御花园中看牡丹。一路行来眼花缭乱,女官们几次催促快到中午,该回宫用膳了,画儿犹恋恋不舍。拖了半晌,圣景帝在承乾宫等不及,便亲自来寻。 
  “咱们就在这里用膳吧!这牡丹好漂亮啊!”画儿见圣驾也到了,急忙恳求着,这般天香国色,实在不舍得离开片刻。 
  圣景帝看她哀求之态,再瞧瞧这满园的牡丹,心中的邪恶念头涌上来,便笑道:“朕若答应了你,你须也要应朕一件事儿才公平的。”画儿此刻哪管得了那么多?只要让她在这里看牡丹,什么事情都可以应了的。于是宫人们便将御膳摆在御花园中石榴亭内,席间画儿食不知味,只瞧着亭外的朵朵美丽颜色,神不守舍。刚用了不到一碗,便说吃饱了,将筷子撂下便又投身到花海里去。圣景帝也不阻拦,只慢悠悠的用了午膳,吩咐别让娘娘累着,便回乾清宫去。晴霜晴雪和高远众人讶异非常,若是平时,娘娘这般行事,陛下占有欲那般强,定是要采取什么措施的,怎么今日这样大度?虽然心中讶异,也不敢问,只各各去做事了。 
  这日晚上,画儿在御花园里盘桓了一日,方回到承乾宫,却见圣景帝早已经在等着了。她心中惊讶,平日他政务繁忙,怎么今天回来的这般早?用晚膳时她问了,圣景帝笑而不答,这晚却并没有在晚膳后又去读书散步,只拥着她往卧寝里去。 
  画儿满心的疑虑,却见内殿一开,被他拥着走进去,内侍宫女们都退下了,明黄的纱帘放下,七宝龙榻的边上放了一张小桌,小桌上放着各色作画的工具,毛峰兰竹,各样颜色都调好了,齐齐整整放了一桌。笔墨颜色都有了,独独缺少了纸,这却是要做什么?如果是要作画,怎么不在书房里?画儿不解的看向圣景帝,却被他脸上笑容眼光吓住。     
  和他做了一年的夫妻,她就算再迟钝也知道那样的眼光是什么意思了,更何况那个笑容那般的……邪恶,画儿反身如同一头灵巧的小鹿一般脱出他的臂弯,往殿门口奔去。圣景帝也不去追,只扯下身上祖母绿的扣子轻轻一弹,画儿已软软倒了下来,帝皇箭步上前,将她抱起朝龙榻走去,画儿只在那里咬牙切齿,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他点了穴道,自己一定要去学怎么解穴才行! 
  娇躯被放在龙榻的明黄被褥上,圣景帝瞧她羞恨之态,便俯下身来笑道:“可别忘了,今日在石榴亭,你可答应了朕一件事儿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画儿该不会要毁诺吧?”见画儿恨恨的闭眸不语,心中大乐,慢慢的将她衣带解开,温玉一样的肌肤一寸寸露出来,衬在那明黄的颜色上,更显得莹润可爱。圣景帝将她抱在怀中,抚吻了半晌,方捡了那桌上的小兰竹,蘸了葡萄紫的颜色,在那柔润的雪背上下了笔。 
  这一日晚上,承乾宫的内殿中,不时响起惊呼,低笑,娇吟,粗喘,轻泣求饶的语声,内侍宫女都被帝皇远远的遣开了去,并没有人听见。第二日一早,高远便服侍了神清气爽的圣景帝视朝去了,临走时陛下有旨,让别惊扰贵妃安眠。直到日上三竿,快到了中午,方听得内殿中有响动。晴霜晴雪进去一瞧,大吃一惊。只见地上翻了一张小桌,各色的画笔颜料撒了一地,染的到处都是。拨开了那明黄的帘幕,只见姑娘伏在被褥间,肩背上被绘上了两朵朱红染紫的牡丹,越发衬的肌肤似玉,旁边还提了两行小字——“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两人瞧得脸红耳热,看姑娘似还未醒,方才应只是梦中弄出的响动,便急忙退出殿外,红着脸掩上了殿门,连地上的衣裳也顾不得收拾了。 
  用午膳时,乾清宫遣人来问,她们回说贵妃还未起身。待用过了午膳,再进去一瞧,却见画儿自己正裹了被褥在拾捡地上落的衣裳,看上去似行动困难迟缓。她们忙将画儿扶上床榻,将内殿收拾干净了,命人抬起浴桶来,却见姑娘身上除了那“御笔”之外,尚有无数青青紫紫的痕迹,三人俱是脸红,尴尬之极。画儿更在心里面暗骂圣景帝,昨夜他画画暂且不说,还在她身上题字!前几日真不该看牡丹将开,便写了那几首《清平调》的!如今被他闹成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人去?真是无赖又无耻!     
  五月榴花红如火,这个世界也是有端午节的,只是不为祭奠屈原,却只是自古传下的习俗罢了。端午宫中自然也做了粽子,画儿也打了五彩的线络,命给长春宫送去。长公主带绮英来瞧她,绮英手腕上带了她做的五彩线,也活泼了许多,画儿十分高兴,将她抱在膝上,女官们取来乾清宫赐下的粽子,剥下外面苇叶,用玉碗承了,奉上前来。三人说笑玩闹了一会儿,圣景帝遣人来通报,说祺王进宫来请安,陛下在御花园中石榴亭召见,请贵妃也去见一见。 
  长公主听说,便笑道:“小五这一年来安分了许多,只是与那兰姑娘还没有什么结果罢。你去见了,也替我问上一问。”画儿答应了,便往石榴亭去,长公主自带了绮英回长春宫去。 
  “臣弟见过皇嫂。”圣景帝与祺王正在石榴亭内坐了说话,祺王见她来,便起身含笑揖了一揖。画儿这也是第一次认真看这位令朝野七分敬畏三分惧怕的王爷,只见他一袭深蓝便装,上绣着四爪的银龙,剑眉星目,俊逸潇洒,倜傥非常,一边在心里暗暗称赞,一边想起他说清君的话,虽然是酒后失德,但也不能轻易算了的。客气的侧身让了一让,圣景帝揽了她到身边坐下,宫女们奉上新茶来。 
  “怎么拖了这么一会子才来?”帝皇问道,祺王听到,只在心中暗笑。虽然知道贵妃椒房独宠,但没想到皇兄的占有欲如此之强,连迟到了一会儿都要追问。画儿瞧见他面上笑意,略红了脸,想着今日绝不能轻易放过他去。 
  “适才长公主带绮英来了,说了一会子话,故而迟了。长公主还托我问一问王爷,昔日王爷美人如花隔云端,不知现今如何了?”画儿一边回答了,一边笑向祺王问道。 
  祺王何等聪明伶俐的人,见了画儿的神色,再想起这位皇嫂同自家未婚妻的交情,便知道今日是定要被为难的了,这又是不能得罪的人,因轻描淡写的避了过去:“谢过皇嫂和皇姊关怀,此等小事,烦劳费心了。” 
  “小事?我昔日在柳府时,可听到过人说祺王的一句话,此话现今在济州可是大大有名的呢!”画儿见他避开,便紧追着说了一句。祺王心知是什么话,这又是自个儿的错,万不能辩解的,只有苦笑,深悔当日误听谣言,酒后失德,便求助的看向圣景帝。圣景帝瞧着弟弟为难神色,便笑着圆开了场:“画儿,今日小五进宫来,送了几个粽子,说是府里请了江南的厨子做的,你也来尝尝。” 
  祺王见帝皇解围,急忙命身后的内侍将一个精巧竹篮递上,只见用紫竹编的小篮子中放了五个小巧玲珑的粽子,煞是可爱。画儿见圣景帝帮着弟弟说话,也不好再拿话去堵他,只在心里面想着,今日须要再难他一难才是,也看一看他人品才能,待清君的心意。一时间计上心头,便拿起一个粽子笑道:“我昔日认识一个兰姓姑娘,她最是有才有貌,文思敏捷的。我们常和合酬唱,作对读诗,我想着这古往今来,非才子不能配佳人,今日有一联,不知道王爷能否对上?” 
  祺王见如此,今日大概是逃不过了,干脆一次解决了也是,便拿出了平日里大方潇洒之态,笑向画儿道:“请皇嫂赐教。”画儿暗暗在心里赞一声“好”,圣景帝也饶有趣味的看了,笑说:“小五,你不是想要那方进贡上的砚台吗?若是对的好,朕就给你!”祺王一听有了彩头,越发打起精神。 
  “我的上联是,‘五月五日,五弟篮中提五粽’。”画儿一指桌上紫竹篮,出了上联。 
  祺王沉吟一晌,众人静待下联,却见他抬头道:“臣弟已有了下联,只是不甚恭敬,恐对了出来,皇嫂生气。” 
  “但说无妨。”画儿大方的说道,拿起桌上的茶啜了一口。 
  “既如此,请恕臣弟不恭了。臣弟的下联是,‘三更三点,三嫂床上抱三哥’!”祺王笑眯眯说道,画儿一口茶喷了出来,呛的咳嗽起来,晴霜晴雪忍了笑上前服侍,也暗道祺王果真如传言中不羁的,幸而今日只几个近身的内侍女官在此,如若传了出去,可不得了。圣景帝见此,忙摒退了祺王,命他回府去了。 
  三日后,祺王府里打扫书房的下人们瞧见王爷乐呵呵的在赏玩手中一方砚台,据总管说,那是宫里悄悄送来的,还附了一张明黄纸笺,王爷接时他在一旁偷偷瞧了,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对的好”三个大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来。     
  平静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到了六月,朝中又开始忙了起来。画儿心中也是有事的,那日祺王的下联一对出,听到的内侍女官们都暗笑,却触动了她心中一件事情。本来床第之事,圣景帝节制温柔,自那日“牡丹事件”后,他却越发放肆起来。她心知为何,皇室子嗣传承,本是一件大事,德妃事件追根究底,也是因此而起。她再没喝过避孕的汤药,却也没有调养过体质,只是每日的膳食她瞧的出来,都是精心安排的。她已经是贵妃了,若生下皇儿,封后便理所当然。帝皇于这件事上的心思却是不难揣度,她看在眼里,也不去挑明。一切顺其自然罢了,这种事情,原是要看天意的。 
  今年的六月,老天打定了主意不让人安生。刚入中旬,暴雨连降,春江的水开始涨了起来,就连碧玉江的水位也跟着涨了。植树种草,是长远的大计,于短时间内是看不出整体效果的,以工代赈的计划,却是又起了作用。青海郡的节度使沿用了去年的方法安置灾民,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朝中虽忙,但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日子在繁忙的事情中流水一样的过去,七月的下旬,春江的水位慢慢的退了下去,终于退到了正常的位置上。人们都松了一口气,青海节度使亲往京中向圣景帝回禀水灾后的情况。 
  画儿隐在明黄的帘幕后,她知道这位青海节度使是一位廉政爱民的好官,也闻名已久,从帘后暗暗的打量出去,只见他形容黑瘦,双目却炯炯有神。他是一方封疆大吏,圣景帝优容,赐他坐了,有条有理的禀告来。画儿看了他容色,满足了好奇心,便依旧往帘后坐了,自读起书来。 
  突然,青海节度使口中一个字眼窜入她耳中,画儿忙放下书本细听,越听越是心惊害怕。待那青海节度使回奏完退了出去,她仍坐在那里,思索着自个儿听到的消息。 
  这日晚上,承乾宫中,自元宵夜事件解决后,琴瑟和谐的帝皇和贵妃第一次发生了争执。     
  流行性出血热,简称“出血热”,是水灾过后最容易流行的疾病之一。病人主要发热,出血,肾脏损害。患病初期似感冒样,体温可以高达四十摄氏度,典型的症状是三痛(头痛、腰痛、眼眶痛),三红(面红、颈红、胸红),出血(皮肤有出血点,吐血,大小便带血),少尿。严重者还会出现抽搐,胡言乱语。画儿坐在车上,心中默默的念着现代的医学教科书上,自己背的滚瓜烂熟的东西。这种病,原是出血热病毒随着老鼠的唾液,排泄物排出,污染水和食物,传入人体而得病的。因今年水灾实在太大,淹没了道路,赈灾的粮款没有及时到青海,灾民们便到处寻找食物。人饥饿到了极点时能“易子而食”,何况老鼠呢?于是这种疾病在青海郡散播开来,许多灾民都患上了这样的病症。患病的初期极似感冒,病人和大夫当成风寒医治,便延误了时机,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日她在帘后,听到青海节度使的禀奏,心中大惊。这分明是流行性出血热,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落后,大多的大夫将之当成了风寒。这是传染病呵,若在现代,好办的很;可是在这个时代,杀伤力不下于一场战争。这一场意外的事件,勾起了她心中的志向。当初学医,就是为了要救人治病,让更多的人幸福安康。如今自己得到了幸福,得到了爱情,但自己的一身所学,难道就要埋没在这深宫里吗?像那些贵妇人一样,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过一辈子,然后在年老的时候回忆自己年轻时的才情,年轻时的理想,这样的日子,她过不来。那日晚上,她向圣景帝请旨出京,帝皇大惊,坚决不允。她知道他在担心,不但在担心她一去不回,更在担心她出什么意外,再被人刺杀,或染上那种病症。两人僵持了几天,最后她威胁他说,如果他不许的话,她就自己想办法,反正自己也不是没有落跑成功过。帝皇最终让步了,毕竟与其让她自己去,还不如让她处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画儿依旧穿了男装,带了晴霜晴雪,龙骑尉最精良的三百武士护着她出了京。他没来送行,仍旧在生气,她只在心里面感叹,平日里多么成熟威风的帝皇,于此时却如同一个孩子。一丝丝的感动涌上心头,他不高兴,仍是让她去了,还给了她最大的方便和权力。纵然她清楚跟来的龙骑尉须每日向他通报她的情况,也不那么在意。眼看日夜兼程,要到青海郡,画儿打一打精神,此刻最重要的,是那些青海郡患病的灾民,他的子民们。     
  灭鼠,消毒,诊病,熬药,将治疗出血热的知识写成了官府的告示,已经先从京中返回的青海节度使极为配合,命人抄写了几千份分发到了灾民的手中。画儿每日里忙的要命,却再没有空来东想西想了。晴霜晴雪极为小心,出血热病毒最怕的是高温,画儿用的物品,全都煮过蒸过了才送来。龙骑尉们知道自己护卫的是何等尊贵人儿,每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统领上官锋更是每日画儿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上京每隔一日便有信来询问贵妃近况,圣景帝捱不住相思之情,也写了信来。他每日里繁忙不下画儿,纵然那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也是情之所衷,心之所系。 
  画儿每天给人诊病,帮着青海节度使分发草药,教导灾民们如何消毒,青海郡病人众多,她忙得有时一天三餐吃不到两顿,却并不觉得饿,只专心做手头的事情。隔几天上京来书信,便急急忙忙抢去看了,然后压在枕下,当宝贝一样。晴霜晴雪偶尔取笑两句,看她和圣景帝情深,心中自也高兴。如此过了一个半月,来义诊的病人慢慢少起来,先前患病的人也渐渐的好了,眼见青海郡大势已定,上京早就来了催着回去的书信旨意,上官锋也提了好几次,画儿只想着恐临头有变,待节度使将善后的事情全处理完,再走也不迟。 
  这一日又接到上京的书信,字里行间可见圣景帝情意,焦灼的情绪在盼着她回去安抚,画儿心中感动,想着再过几日,便回京罢。这日晚上枕着那一叠的书信睡的香甜,梦中却出现了那一年,白伯伯在紫藤花下教她张爱玲的景象,忽而又到了海边,那一群抚养她长大的人慈祥的笑看着她,挥手将她送入海中。再醒来时,已是泪湿枕畔。 
  画儿又迷迷糊糊的睡去,直到晴霜来唤方才醒来。用过了早膳,带了众人往义诊的地方走去,见路正中间一只血肉模糊的鼠尸,她本来心口便不舒服,此刻再忍不住,跑到路边吐了起来。众人担忧之极,画儿却愣在那里,直如一道雷劈过。这一个半月,忙得昏天暗地,竟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月事,已经接连有两个月没有来了。 
  画儿站在那里,迎着众人焦急的目光,却微微的笑起来,这下,不想走也得走了。     
  众人领了贵妃的懿旨,收拾了东西准备上路。画儿命不要急,慢慢做就好了,她累了一个半月,也是需要休息的。若是以前,她不会顾忌自己的身体,但是现在不同了,当一个人担负着另一个人的生命时,总是万分小心的,何况她又是个医生。 
  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有身孕了,只是觉得,应该第一个知道的,是孩子的父亲。但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已经有七八天没有书信来了。她担忧着,不会是上京出了什么事情吧?心思一分,竟然在给人把脉时怔在了那里,病人叫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红了脸,不好意思的道了歉。待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她带着晴霜晴雪和护驾的龙骑尉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却瞧见院外站了一个人来,正远远向她行礼致意。高远!他怎么会在这里? 
  心中涌起一个可能,画儿抛下身边的众人,跑到院前,也顾不得叫起,一把推开了院门。熟悉的俊脸上有着些许的疲累,笑看着她——又是那个眼神,晚霞映在脸上,飞在心中,画儿怔怔的站在那里,耳边响起了当年,白伯伯在紫藤花下念张爱玲时那温柔的语声。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窗外月光从木格子内流泻进来,洒了一地的银白。圣景帝拥着怀中熟睡的人儿,轻轻在那乌发上落下一吻。看她睡的香甜,暗香浮动,帷帐半掩,一片宁静。他正想合眼睡去,怀中人儿却迷迷糊糊的睁眼,懵懵懂懂的说了一句:“靖玺,幸好你姓秦!等生了下来,我要叫他秦始皇!”说完便又沉沉睡去。 
  这秦始皇又是谁?帝皇脑海中刚掠过这个问题,便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竟呆在那里,心中又惊又喜,想向她确认是不是那个意思,却又不敢叫醒,直辗转反侧了一夜,未曾合眼。 
  窗外月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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