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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当家(上)-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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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要不是本少爷,这会儿姑娘该掉进西湖,污了这片水了。”
  那人说话时声音粗哑,有点像到了变声期的小男生。听这声,四小姐“噗嗤”一声倒是先笑开了,那人看在眼里顿时失了主张。
  “你笑什么?”一个求死之人忽然笑开了,今夜莫不是救了一名疯子?
  那人瞧着她的眼神甚是惊恐,看在人家好心救她的分上,四小姐忙摆摆手解释:“我笑你明明是个女儿家,还一口一个本少爷,故意粗着嗓子装男人——奇怪死了。”
  “你看得出我是女儿家?”粗哑的嗓音不见了,转瞬间变换成清脆的女儿声,“你当真看得出?你怎么会看得出呢?不可能啊!你不该看得出的啊!”这女扮男装自称少爷的怪人满脸堆着不信,“我一身男装出出入入好些年,就没人识得我是红妆。”
  那该说她扮得太好,还是古代的人太过单纯?四小姐忍不住戳穿她的漏洞:“你虽是一身的英气,可你没有喉结,不是女儿家,难不成是太监?”
  “可我也没有耳洞,一般女儿家都有耳洞的。”说了这么久还没认识一下呢!帅气的小姑娘抢先开口,“平时大家称呼我酣少爷,你认出我的女儿身,跟我的家人们一样叫我‘酣丫头’好了。”
  “我的家人叫我……”她一身贫民打扮,再自称四小姐实在不像,“我姓乌,家中排行老四,你叫我阿四吧!”
  “阿四?”酣丫头试着叫了叫,“阿四!阿四——叫着就亲切,我好像跟你特别投缘。”
  在属于四小姐的那个年代,家里堂兄弟、表姐妹倒是一大箩筐,可一来她忙于经营家族生意,二来那些兄弟姐妹一个个盯着她屁股下面的位子和集团年底的分红,亲情早已成了最最淡漠的东西,面前这位憨直顽皮的酣丫头倒是激起她无限好感。
  四小姐无意识地冒出一句:“大概我跟你一样没打耳洞吧!”
  酣丫头盯着她的耳朵仔细一瞧,“还真是的嗳!你怎么会没打耳洞呢?”
  “为什么一定要打耳朵?耳朵上有很多穴位,弄得不好会伤到自己的五脏六腑。”真正的原因是——她怕痛啦!
  她这么一说,正对了酣丫头的胃口,无限崇拜顿时升上心头,“阿四,你懂的可真多,跟那些没见识的女人完全不一样。你家里一定非同寻常吧!”
  “我家经商的。”
  经商?瞧阿四的见识的确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可看她这一身粗布烂衣,可不像出自富贵人家,“你家……如今败落了?”
  阿四沉静了片刻点头对曰:“算是吧!”她在这个年代连家都没有,可不是彻底败落了嘛!
  “你到湖边寻死是因为这个?”酣丫头问得小心翼翼,她可不是真的憨傻之流。
  寻死一说,以阿四视尊严为上的性格才不会承认呢!但又不能告诉酣丫头,我想跳进西湖,看能不能再次穿越时空,回到属于我的那个时代。
  她随口找了个托词:“我只是借着湖水的沁凉想让脑子清醒一下,想清楚家败落了,我今后的生活该如何继续下去。”
  “你没地方去?”
  阿四刚想否认,心中藏着火热的酣丫头立刻拉起了她的手,“去我家吧!我阿爹总说我成日里混在男人堆里,身边连个闺中密友都没有。我不爱跟那些脑子里只装着三从四德、夫家公婆的女人混在一堆。可你不同,你是这世上难得一见有见识有胆识的奇女子,今日难得遇上了,我定要绑你去我家做客。”
  “只怕是不大方便吧!”她根本还没搞清楚这酣丫头是什么来头,就随随便便跟她去家里,阿四怎么想都是不妥。
  怎奈,身在贼人的船上,不擅游泳的阿四只能屈从在酣丫头的热情攻势下,被迫上了她家门。
  “这就是你家?”
  自打阿四进入偌大的大门,迈过斗高的门槛后,她的心里就不停地犯嘀咕。
  这里进进出出全是男人,且还是五大三粗、坦胸露背的男人——阿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土匪窝。
  “进来吧!进来吧!”酣丫头搂着她的肩膀,愣是将阿四给拖进门去。
  阿四四下打量着,这酣丫头的家可真大,几进几出都还在外面绕,没能进入内堂。这一路上不时地有纹了身的莽汉从身边擦肩而过,在见到酣丫头的时候,都毕恭毕敬地停下来问好。
  一边走,酣丫头一边介绍起来:“我家平日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帮里的兄弟,再就是来谈买卖的人,整日里闹哄哄的。”
  听她这么一说,阿四更加肯定自己误入了黑社会!没想到从前二十多年过得循规蹈矩的她,闯入清代的经历还真离奇呢!
  正想着,那边传来一阵男人粗着嗓子的咆哮:“不做不做!这生意老子不做了,就这个价钱你拿出去问问,谁肯赔本谁替你做去,反正老子是不接手了。”
  酣丫头蹦蹦跳跳朝声音传出的方向跑了过去,温声软语地劝慰着:“阿爹,这又是谁惹您老人家生气了?”
  惹她老子生意的主正杵在那里尴尬地咧着嘴笑呢!“酣小姐,我们哪有胆子惹威爷生气,靠威爷罩着这么些年,我们感恩都来不及,哪里敢惹他老人家?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嘛!”
  酣丫头微眯着眼望向来人,“我当是谁,原来是丰盛行的程当家啊!又来求我阿爹帮你运生丝给那些红眉毛绿眼睛的洋鬼子?”
  隔着几步站在门外的阿四这回倒是听出点门道来,莫非酣丫头的阿爹是跑码头搞运输的漕帮人士?
  古代是有个漕帮吧!若她从电影电视里看到的东西还有点历史根据的话……
  她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
  “程当家的,你当我们漕帮是善堂,还是一帮傻鸟。你出的这个价别说是赚钱,就算想让跑船的兄弟们吃顿好的都困难。前几回,我们接了你的生意,图的是日后丰盛行若有大生意,还当想着我们漕帮。可这几年,大生意一个没接到,这运生丝的赔本买卖倒是做了好几趟。今年又来求我们?你也好意思啊?”
  酣丫头接过阿爹的烟杆,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程当家的肩头,程当家还赔着一张笑脸讨好着小丫头。
  “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嘛!现在洋人出的生丝价格极低,农户们赚不到几个钱,我们丰盛行也是搭着赔本买卖在做呢!要是再不把生丝运出去,那些生丝就得烂在库房里。威爷啊,您是不知道,这每天找人翻动那些生丝就得花上百两银子啊!要是能赚到钱,我们也不会撕下脸面跑来求您不是。”谁放着大爷不做,跑来做龟孙子?
  “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们漕帮有我们漕帮的麻烦,所以这活咱们不接,您还是另觅别家做这趟生意吧!”端茶送客,酣丫头倒是毫不客气。
  要是还能找到别家做这趟生意,程当家还会老脸皮厚地跑来吃一个小丫头的鳖?以漕帮威爷的实力都接不了的生意,还有谁能吃得下来?
  “威爷,看在那么多农户都急等着这笔钱活命的分上,您就行行好,全当是做善事了。”
  威爷才不跟他客气呢!脸一拉赶起人来:“我们都做了几年善事了,还做?要是一个个都像你们丰盛行这样,我漕帮的兄弟喝西北风去?”给丰盛行那么低的价,别的商家也盯着呢!要是整个行当的价码都拉下来了,他漕帮百年基业就危险了。
  这一点,酣丫头倒是没反应过来,门外那个经商多年的阿四可不糊涂,威爷动气赶人的真正原因怕指在此。
  “其实这生意也是有做头的。”
  阿四不声不响从门外现了身,酣丫头赶紧把她介绍给阿爹:“阿爹,阿爹,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阿四!她家原来是做大生意的,很有见识哦!”
  能被他闺女称赞的姑娘肯定不简单,威爷不敢怠慢,“姑娘,你倒说说这生意怎么个做法?”
  “漕帮运货跑两头,满船出去,空船回来。若是只跑一头,那费用自然大。若是两头带货,那又另当别论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
  阿四细细分析道来——
  第三章 入主漕帮(1)
  “咱们将杭州的生丝运往广州,再搭些那头的货回杭州。那天我上街细瞧了瞧,如今广州沿海很多洋货颇受这边富商贵胄的喜欢,这趟去广州不妨运点精细货给这边的商行。”
  阿四满心说着自己的盘算,“我前几日在钱庄的时候听那里的老板说过,沿海的精贵货就因为其贵重,商行里的店家不敢托运,怕在路上有个闪失赔了老本。若是漕帮能将那些货运到杭州让商行的老板来挑选,定有人肯出大价钱买。这样算下来,虽也是跑了一个来回,可赚两头的钱。虽赚得少点,但两边加起来也就不少了。”
  经阿四这么一分析,酣丫头第一个表示赞同:“嗳,这个办法不错。阿爹,咱们从前怎么没想到呢?”
  “咱走的是水上的买卖,这么多年漕帮只顾替人运货送货,什么时候想过自己贩货?姑娘,你这话倒是点醒了我。”自家闺女的眼光果真不错,威爷发现眼前这位穿着粗布衣裳的阿四小姐果然非同寻常。
  “程当家的,你所有的生丝,我包运了。”
  “谢谢威爷,谢谢酣小姐,谢谢!实在是太感谢了。”这一天他能省上百两银子呢!程当家的自是感恩戴德。
  酣丫头才不领他的情呢!“我说程当家的,你该谢的可不是我们,而是阿四小姐。”
  程当家的赶紧转过身对着阿四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阿四只是淡然一笑,没放在心上。欢天喜地的程当家带着笑走了,阿四自觉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索性告辞:“我看漕帮帮务繁忙,我在这里怕会妨碍到你们,先走了。酣丫头,咱们有缘再会。”
  “别走别走!”酣丫头双臂一升拦住她的去路,“我说了请你来家里坐坐,你连杯茶都没喝,这就要走怎么行?我定要留你在家多住两日。”
  “怕不太方便吧!”莫名其妙住到别人家里,那可不是她的风格,“我先回去,有空咱们再聚就是了。”
  “我说阿四小姐,这回不仅是我闺女要留你住家里,我也要留你。”威爷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漕帮兄弟众多,可就缺个出谋划策的……官府里那样的人叫什么……师爷!对,就是师爷。我看你有脑筋,有见识,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阿四不相信地瞪大双眼,“我?做你漕帮的……师爷?”
  她还没说什么,酣丫头第一个叫好:“对对对,就这样好,这样我就可以经常见到你了。”
  “可我一个女人做你漕帮的师爷?”这即便是在属于她的那个年代,让一个女人跑到黑社会某帮派做军师,也是不大可能的,更何况在这男尊女卑的清代社会——这漕帮老大还真不按常理出牌。
  威爷以为阿四看不上他这不入流的漕帮,还加紧游说:“阿四小姐,我一看你就是读过书,有过大见识的人。咱漕帮的兄弟虽然粗陋,但绝对讲义气,重感情,万不会亏待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个女儿家在漕帮里指手划脚的,大伙能买我的账吗?”
  酣丫头赶忙上来打消她的顾虑,“这有什么,我也是女儿家,日后还要掌管这偌大的漕帮呢!现在由你帮我,正好。”
  “可我压根不熟悉漕帮的事务,如何帮得了你?”
  阿四真正的意思是,我初来清代,对这里的一切全然陌生,虽说经商赚钱是她的老本行,可换到不熟悉的清朝,她怕自己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威爷拍拍阿四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自惭形秽,“我威爷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一生阅人无数。我看得出来,阿四小姐绝非池中物,他日必成大气。我漕帮能请到你一时,是我闺女的面子大,也是我漕帮鸿运当头,阿四小姐你就别再拒绝了。”
  酣丫头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我相信你的能力。”
  不知是不是在西湖里泡的时间太长,来到清朝这么几日,阿四的手还是头一回有了温度,她整个人渐渐温暖起来,因为面前这个心无城府的小丫头。
  “好,我留下。”
  至此以后,四小姐在清朝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漕帮大管家。
  “小言,发什么呆?还不快点给蒋老板倒茶!”
  被点到名的言有意忙不迭拿了茶壶跑过来给钱庄的贵客端茶倒水,就差没捶背敲腿了。亏得清朝不流行捏足,要不然他还得伸手去捏那死胖子的脚指头。
  他在钱庄干了几天才发现,所谓的钱庄伙计不过就跟现代社会的服务员差不多,专门伺候那些钱庄的大客户。想想还是现代社会好啊,银行可没人干这种活吧!
  可为了赚钱养活自己和四小姐那张刁嘴,他忍了,这大概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吧!
  问题是,现在那张刁嘴消失了,被他一顿气话给气走了,到现在仍不见踪影。已经好几天了,她一去不回,连句话都不留。
  若是在现代,他才不会担心她大小姐跑哪儿溜达,可这是古代,身边又没几个钱的四小姐能跑去哪里呢?
  他忍不住就担心起来,虽在钱庄干活,可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跟那个不知跑哪儿去的四小姐一起——飞了!
  胡顺官老远地就听见大掌柜吆喝言有意的吼声,好歹是他带进钱庄的人,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关照他。
  悄悄将言有意拉到一旁,他悄声问道:“言兄,我怎么瞧着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出什么事了,还是你惹了什么乱子?你跟我说,到底我地头熟,也能帮你想想办法,出个主意什么的。”
  “胡大哥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麻烦你——四小姐不见了。”
  “啊?”胡顺官吃了一惊,“怎么会不见了呢?”
  “就那天,那天她把你赶走以后,我跟她争辩了几句,她就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回去,都好几天了。”急得他这头汗啊!
  胡顺官一边安慰着他一边追问:“她在这里有什么相熟的人吗?”
  清朝还存在其他从现代社会坠落到此的人吗?言有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若是有熟人可以投靠,她决不会抵押那块祖母绿买间小院住着。她连这边的路都不熟,我真怕她走丢了,正蹲在哪里等着我把她寻回家呢!”
  “她对这里不熟?那倒也好办了,一定走不了多远的。”胡顺官还想再问点什么,那头大掌柜已催上了,他只得丢下话来:“我现在得去收几笔银子,忙完了手上的活,我就带你去这四周找四小姐。你别急,认真做事,别再惹大掌柜生气了。”
  有了胡顺官的这番话,虽说依旧没见到四小姐的踪迹,可言有意的心里却一下子踏实了下来。他发现胡顺官总能给人一种特别的安全感,说来也怪啊!
  这头胡顺官出了钱庄,直奔客人府上——漕帮的威爷手边多了几笔银子想存入信和钱庄,拖人捎了话来,他赶着过去收银子,做成了这笔买卖,这个月他又能多拿点花红。
  胡顺官马不停蹄地赶去漕帮老大威爷府上,刚跨入大门远远地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模样颇似四小姐,身形也相近,可这一身男装打扮……
  他不敢冒昧,紧赶了几步走上前去探问:“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别瞧了,也别看了——我是谁,你胡顺官还不知道吗?”
  这是他们第四回还是第五回见面?每次都见得很是凑巧,巧得连阿四都觉得这怕就是传说中的孽缘吧!
  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跟言有意拌嘴;不跟言有意拌嘴,她也不会跑到西湖边上去清醒大脑;不去西湖边,便不会遇上酣丫头;没遇上酣丫头,她也没法子在威爷面前展露自己的才能,自然也就成不了漕帮的大管家。
  算起来,她能在清代安身立命,还全亏了这位胡顺官呢!
  “可你……四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女人进了漕帮,还一身男装打扮,叫他如何不奇怪。
  “以我这身打扮,你叫我一声四小姐实在太奇怪了,你还是称呼我四先生吧!”
  她甩甩宽大的袖袍,真不明白古人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布做衣裳,既浪费布,也容易把自己给绊死。说不定很多所谓投湖而死的人只不过是站在湖边望望风景,只因衣裳前襟太长,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绊进了湖里——淹死了。
  说来说去,她还是没告诉他,她怎生莫名其妙就以一身男装打扮站在满是男人的漕帮帮主府上,“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以为你进了这道门首要该问的问题是:漕帮的威爷为何特意叫你来收银子。”阿四睇了他一眼,没再多话。
  胡顺官书是读得不多,可能做上钱庄的跑街,自是八面玲珑,心思通透。听她这么一说,顿时领悟过来。
  “是你向威爷推荐我信和钱庄的?”
  “准确说是推荐信和钱庄的小胡先生。”她把袖袍当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那点风正好让她时刻保持清醒,“我和言有意初到此地,再怎么说你也帮了我们不少忙,这次就当我还你人情吧!欠钱容易还,人情这东西……我最不喜欢欠别人了。”
  阿四只说了劝说威爷将银子放给胡顺官去存的原因之一,身为一个管理着那么大一家集团的行政总裁,她绝不是拿生意当人情随便给的人。之所以把银子交给胡顺官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她相信这个人。
  这个人宽厚仁德,做事为人踏实可靠,他的这种人格魅力让他拥有一帮足以交心的朋友,也赢得了大众良好的口碑,而这些都是他日后成大业的重要财富。
  结交这样的人,对漕帮日后的发展必有好处。
  人情做不得生意,赚钱靠的是智慧,阿四既然做上了漕帮大管家的位置,定当为漕帮谋发展,她不可辜负威爷和酣丫头的殷切期望。
  “跟我去取银子吧!总共五百两,你点数后拿去。”
  胡顺官千恩万谢,临走前倒想起言有意拜托他的那档子事了,“四小……四先生是打算住在漕帮,还是回小院去?你走的这几天,小言很担心你。”
  言有意也会担心她?阿四满脸不信,“我现在不是他老板了,也不能再发薪水给他,他还惦记着我干什么?”
  知道她是与言有意吵架之后负气离去的,胡顺官免不了要给二人调停一番,“小言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危,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关心你。毕竟相识一场,说一点情意没有,怎么可能?”
  他这话倒是说到她心坎上了,在这清朝咸丰年间,她和言有意这两个从现代误闯入其中的人是彼此唯一的倚靠。
  这是无法抹杀的感情。
  长叹一声,阿四淡然一句:“你转告他,我初到漕帮,还有许多事急待熟悉,等忙完了这阵子,就回去住。”
  “那自是好!自是好的……”胡顺官满面堆笑,高兴得好像自己找回了亲人似的。
  阿四望着他那副真心流露的笑容,不觉莞尔——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高兴成这样,这人还真是奇怪呢!
  揣着五百两银子,胡顺官一路谨慎小心地往钱庄赶,必须银子入库他才放心。若是赶得及言有意没走,他还要转告他四小姐的一番话。
  路过茶馆的时候,没来由闯出一阵争执声,胡顺官向前探了一眼,没想到与跑堂的吵架的正是王有龄。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嚷嚷着:“我就愿意坐这儿!我就愿意!你去官府告我去,去呀——”
  王有龄的性子本是懒与人斗嘴,更别说是跟一个市井小民了,这是怎么说的?
  胡顺官赶紧上前拉开他,“有龄,有龄,少说两句,跟他这样的人怄什么气啊?”
  他这头歇了,跑堂的那头反倒气焰嚣张起来,指着王有龄的鼻子骂骂咧咧:“你是大老爷,你别成天霸着茶馆的位子喝开水啊!点一壶茶就坐上一整天,还不断地要我给你添水。有钱你换壶茶,来份点心,热壶酒喝喝。没钱你还充大爷,你充个屁啊!”
  “这厮实在可恶!可恶——”
  王有龄冲上去要撕那跑堂的嘴,幸而胡顺官一把拽住了他,才没闹出人命来。他凶了跑堂的一顿,又说了掌柜的几句,随即拉着王有龄进了茶馆,要了一壶酒,再点上几个好菜,掌柜的立马赔着笑脸向王有龄道歉。
  第三章 入主漕帮(2)
  胡顺官打发了掌柜的,转过头念起王有龄来:“您一个读书人,跟他个白丁叫什么劲?今儿个多喝几杯,全当我给你赔罪了。”
  酒上来了,王有龄丢了酒杯,取了碗,直接倒上满满一碗,一口饮尽,他原本青白的脸顿时一片绯红。
  他一连喝了三碗,胡顺官夺下了酒壶,“你别光喝酒不吃菜啊!咱们朋友这么多年,借着这酒说说话,有什么话你尽管跟我说就是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王有龄自嘲地笑着,“如今连一个跑堂的都可以对我说三道四,我还说什么?还是不说的好,不说的好啊!”
  胡顺官知他心里苦闷,故拿话开导他:“你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捐了官的老爷,不过是等着补缺罢了。怎么能跟那种人计较呢?”
  “我?还老爷?”王有龄指着自己直摇头,“你知道采菊在家里是怎么说我的吗?她说我这样官不官、民不民的,只知道在家里坐吃山空,眼见着祖上那份产业都给我败光了,还不如找你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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