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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行-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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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怪圈下二
整整一个晚上,都是哈麻在说,不停地说,仿佛要把他这辈子积攒的话,都跟一个与自己身份地位完全不匹配的小参军倾诉出來。
而小参军陈亮,却只能小心翼翼地洗耳恭听,偶尔开导上几声,但前后回应的话全都加起來也洠С洌⑶一乖谀谛纳畲Σ煌5仄淼唬M咸煲郏米约旱募切粤⒖瘫洳钜恍俦洳钜恍詈贸隽嗣胖螅徒裢硖降乃卸鳎沟淄鼍狻
然而,人的记忆力却不会因主观愿望而改变,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参军陈亮的脑子里,却几乎清晰的记得昨晚哈麻所说的每一个字,并且深深地感觉到了哈麻心里所积蓄的无奈和悲凉。
哈麻要死了,一边策马快速南行,参军陈亮一边得出结论。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哈麻才会对自己这样一个算得上半个陌生人的角色,说了那么多隐秘和苦衷,至于哈麻为什么会死,原因其实也极为简单,大元皇帝妥欢帖木儿已经不再信任他,所以才越过他向底下的义兵万户传什么中旨,而在大元朝短短七十年的历史上,不被皇帝信任的丞相,出路一般只有两条,要么被皇帝解职后,被其他同僚分而食之,要么自己杀了皇帝,另立新君。
哈麻不希望其弟雪雪给他报仇,这是陈亮得出的第二条结论。
一旦哈麻被罢职,或者被朝廷以任何理由关进监狱,雪雪的最好选择不是报仇或者鸣冤,而是立刻带领家眷逃到淮安第六军团的防区,也就是登莱一带,这样,念在以前曾经暗通款曲的份上,淮安军也不会对雪雪痛下杀手,而兄弟两人所在的家族,才有机会继续传承繁衍。
第三,也是参军陈亮得出的最后一个结论,则是,大元朝估计快完蛋了。
虽然这个结论,让他隐隐感觉到一点儿忧伤,甚至还有一点儿失落,但是理智却清晰地告诉他,结局已经无法逆转,区别只是时间快慢问睿
道理同样也简单的出奇,如果一个国家的丞相,都要把子侄送到对手那边去寻求庇护的话,他心里对这个国家,怎么还会有任何忠诚可言,如果一个国家的丞相都对其失去了忠诚,这个国家怎么还有机会击败强敌。
大元朝从根子上已经烂透了,即便偶尔能出现一两个忠臣名将,能改变的也只是局部和枝叶而已,不可能在整体上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带着满腹的忐忑,参军陈亮走得飞快,每天晚上宿营,都枕戈待旦,唯恐有杀手从后边追上來,将自己碎尸万段,结果只用了五天功夫,一行人就已经抵达了潍州,接近朝廷和淮安军默认的双方边界,他本以为自己即将看到的,肯定是一片豺狼盈于野,白骨无人收的惨烈景象,却万万洠в辛系剑矍八胂惹暗脑は肭∏∠喾础
洠в惺澹瑳'有白骨,也不见任何狼烟和乌鸦,如洗的晴空下,只有一片片整齐的旷野,比塞外还要整齐,并且绝不像塞外草原秋來时那样干枯,大大小小的河流纵横于翠绿色的原野之上,令人一望过去,顿时就心旷神怡。
也许是刚刚打完了仗,百姓尚未返回的缘故,旷野里除了士兵之外,很难见到活人,而那些士兵手里所拿的,也不是明晃晃的大刀长矛,却是一根根又细又长的竹竿子,末梢绑着粗粗的皮弦,猛地扬起來,就会在湿润地空气中,抽出一记嘹亮的声响,“啪。”。
正在溪流旁喝水的羊群,则老老实实地听着鞭子声的指挥,缓缓移动,每一群都有数千斗之多,远远看去就像一朵巨大的白云,专门养來保护羊群的狗儿,则排着队,在周围巡视來去,每发现异常的动静,就“汪汪汪”地狂吠不止。
带了三十几名丞相府家丁同行的陈亮,当然不可能不引起牧羊犬的警惕,很快,一行人就被犬吠声所包围,紧跟着,那些正在放羊的辅兵们,就从怀中掏出了号角,“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地吹了起來,不远处,则有号角声快速做出呼应,然后一波接着一波,将警讯传到了某一处,肉眼目前还看不见的军营。
“我乃丞相府参军陈亮,奉命前來探问雪雪将军,前面壮士是哪位将军的麾下,还烦劳替陈某通禀一声。”唯恐引起洠П匾奈蠡幔铝裂杆俅勇戆昂蟮男心依锾统鲂盼铮呔僭谑掷锎笊员颐拧
“你说什么。”距离陈亮最近的那名辅兵放下号角,以极其生硬的汉语大声回应,“通禀,不必了,听到牛角号洠в校蔷褪谴菹⒌模换岫陀凶ㄈ斯齺砀闼祷傲恕!
“多谢壮士为陈某解惑。”被对方的土鳖模样气得鼻子直冒烟儿,但在人地两生的情况下,陈亮却不得不继续保持冷静与礼貌,“敢问壮士是哪位将军的麾下,居然会想出用羊群麻痹敌军的主意,陈某真是佩服。”
“你问俺啊。”对方一开口,又是极其别扭的汉语,显然是刚刚学了洠Ф嗑茫形凑莆站欤鞍骋膊恢朗悄奈唤镊庀拢呈潜话臣抑魅怂蛠碚舛模鸥欠叛颍憧吹經',俺得羊长得好不,正准备抓秋膘呢,等到了月亮圆的时候,就可以再剪第二茬子毛了。”
“剪羊毛,剪羊毛做什么,难道这羊不是杀來吃肉的么。”被辅兵驴唇不对麻醉回话,憋得两眼发蓝,陈亮用力挥了下胳膊,洠Ш闷刈肺省
养羊的唯一用途就是吃肉,而羊毛通常都是废物,大部分直接扔掉,只有极少一部分才会被用來擀毡子,或者做靴子帮儿,这所有在大都生活过的人都清楚的常识,怎么居然还有乡下人敢拿这事儿糊弄他。
“啥子,,吃肉,大人您是从外地來的吧,仔细看清楚了,这可不是那兔子大的山羊耙子,这是绵羊,绵羊,见过洠А!彼舷绨屠懈ū搅怂闹饰剩堑珱'有主动认错,反倒立刻变了脸色,非常警惕地把手握在了鞭子杆上,横眉怒目,“一头羊可产三斤半毛呢,大人您知道羊毛现在多少钱一斤不,您居然还要吃他的肉,我家百户大人说过,谁敢吃它的肉,俺家,俺家百户回头就剥他的皮。”本书首发
第四十五章怪圈下三
“洠Сぱ劬Φ亩鳎盟馈!睕'等陈亮反驳,临时被抽调來担任护卫头目的亲兵百夫长的海森已经扬起马鞭,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
“别打,别打,老夫不怪他,真的不怪他。”参军陈亮见状,赶紧出声阻拦。
然而,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其他丞相府的家丁们,愈发忍无可忍,全都冲了上去,举起马鞭,朝着倒霉的辅兵劈头盖脸乱抽,一边抽,一边还大声教训道:“不长眼睛的东西,陈参军您可以不怪你,但老子却却必须收拾你,你敢对陈参军咆哮,就是对我家丞相吐吐沫,老子今天不打残废了你,对不起我家丞相大人的恩典。”
他们骂的是牧羊辅兵,参军陈亮却如同自己挨了骂一般,灰头土脸地劝说,“各位,各位兄弟,听,听我一言,丞相临來之前,曾经,曾经”
他的话,被吞洠г谝黄诺慕腥律校按颍蛩浪蛩勒飧鰶'长眼睛的。”
“打,狠狠地打。”
“哎呀,你他娘的小心一点儿,抽到老子头上了!”
尽管临行前曾经被管家一再嘱咐要收敛,尽管所保护的对象是一名在相府根本洠Ф喔叩匚坏暮喝四涣牛恢谙喔叶∪醇峋霾豢霞绦唐躺芸欤徒岸妓挡焕鞯哪裂蚋ū勇肀成铣橄聛恚榈寐卮蚬龆
他们也是别人的奴才不假,可他们的主人是当朝丞相哈麻,如果临行前不是被勒令不准沿途招摇,这一路上,就连那些地方常驻的千户、百户都得主动出门十里相迎,临别前再送上份足够丰厚的程仪以表对当朝宰相的尊敬,而脚下这个区区牧羊奴,居然敢对着大伙粗声大气,这不是自己想找死,又是在干什么,。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周围其他牧羊辅兵忽然见到自己的伙伴被一群陌生人从马背上打落于地,一边疾驰过來救援,一边奋力吹响了手中号角。
“吹你个鸟毛,噪呱。”家丁们则骂骂咧咧迎上去,与对方战做一团。
转眼间,整个潍水河西岸,就全都热闹了起來,连绵的号角声响彻云霄,很快,在号角声的背后,又隐隐传來了风雷之声,“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震得脚下的大地也跟着微微颤抖。
“咩,咩,咩咩,,。”正在低头吃草的羊群受了惊吓,雪崩般逃散,负责看护羊群的狗儿,则狂吠着奔跑追赶,“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咩,咩,咩咩,,。”,“打,打死他不长眼的,娘咧,,。”刹那间,狗叫声,人喊声搅在了一起,响成了一片,把个参军陈亮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着圈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就在此刻,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三声号炮,“轰,轰,轰。”,一声比一声更近,一声比一声嘹亮,紧跟着,从一簇并未见得如何宽阔的树林后,绕出了三千多铁骑,跑在最前方的是一匹桃红色战马,极其高大神骏,马背上,则坐端着一个银盔银甲的将军,战刀遥遥指向陈亮的鼻尖儿,“呔,哪里來的狂徒,居然敢在老夫面前撒野。”
“速速下马就缚,我家大帅饶尔等不死。”仿佛事先操练过无数遍一般,银甲将军身后的亲兵们,扯开嗓子齐声高呼。
“雪雪将军,雪雪将军,不要误会,是我,是哈麻丞相派我过來的。”参军陈亮一看这个阵仗,就知道自己要找的正主儿來了,慌忙跳下坐骑,将哈麻给的信物高高地举过头顶,“小人陈亮,拜见雪雪将军。”
“小人海森、阿鲁丁、赛季拉祜”众家丁见引來的大军,也不敢继续造次,放弃各自的虐待对象,跳下坐骑,纷纷跪倒于地。
“嗯。”马蹄声太大,雪雪根本听不清对面在说什么,但从陈亮等人的动作上判断,來者可能不是敌人,于是乎更加精神百倍,策动桃红色的汗血宝马,急冲数百步,堪堪已经踩到了陈亮的头顶,才猛地一拉坐骑缰绳,“吁,,。”
“吁,,。”他身后,也是一片嚣张的喝令声,两百余名骑着栗色大食宝马的亲随,齐齐拉紧缰绳,在翠绿色的旷野里,排成了一条笔直的横线。
不用再往远处看,光是这两百名亲兵的做派,就让陈亮佩服得五体投地,“呯、呯、呯”他用力在草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再度将信物高高地举过头顶,“小人陈亮,乃相府参军,今日奉丞相大人的命令,前來探望将军。”
“你是。”雪雪微微愣了愣神,目光顺着信物快速向下,“哈哈,我想起來了,你是大哥的笔且齐,我说谁敢打到老子头上來呢,原來是大哥的爪牙,这事闹的,老子吃了亏都洠У胤剿道砣ァ!保ㄗ1)
“小人驭下无方,请雪雪将军责罚。”百夫长海森唯恐自己被落下,向前快速爬了几步,与陈亮并肩谢罪。
“你,红胡子,大哥居然把你也给派來了。”雪雪的目光迅速扫过他的面孔,又是微微一愣,记忆中,这个來自极西之地的亲兵头目,甚得自家哥哥的信任,几乎出门就必然令其贴身跟随,这一次,居然为了保护一个小小的书吏,把他也给派了过來。
“是小人,是小人。”亲兵队长海森洠氲窖┭┚尤换鼓芗堑米约海烁卟闪业丶绦蚯芭佬校靶∪耸呛蔚鹊娜傩遥尤荒茉俣燃浇笕四∪思依铩
“行了,你别拍马屁了。”雪雪身边,从來不缺擅长阿谀奉承之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一个“化外蛮夷”的粗糙奉承,皱了皱眉头,挥鞭打断。
“是,小人,小人不是拍马屁,小人只是高兴,高兴,嘿嘿,嘿嘿。”亲兵队长海森讪讪地跪直身体,满脸堆笑。
“起來吧,你们两个。”雪雪轻轻挥了下马鞭,皱着眉头叮嘱,随即,冲着身后一名身披千夫长锦袍的人吩咐,“宝音,你去看看那帮牧奴被打死洠в校瑳'有的话,就让他们赶紧滚起來去收拢羊群,一帮子废物点心,尽给老子丢人。”
“遵令。”那名年龄看上去与雪雪差不多的千夫长大声回应,然后回头点起了几名亲信,一道策动坐骑,朝着先前被相府家丁们打到马下的一众辅兵驰去。
“小人,小人先前不知道他们是自家奴才,小人”参军陈亮见状,少不得又要拱手赔罪,然而雪雪却又挥了下马鞭,满不在乎地打断:“打就打了,这种蠢货,从塞外那边,一吊钱可以买來一窝儿,洠П匾旁谛纳稀!
“是,多谢将军大人宽宏。”陈亮闻听,心中登时一松,拱起手,再度低声道谢。
“你这人也忒啰嗦。”雪雪根本洠ЧΨ蚋庑┓蔽溺冉冢辶讼旅纪罚蜕浅猓氨鹌牌怕杪枇耍拍兀辖裟贸鰜砀铱础!
“启禀将军,是口信。”陈亮心里洠碛纱蛄烁龆哙拢南驴戳丝矗浅>璧靥嵝选
“口信,大哥真是闲的洠虑楦闪耍绱舜笳牌旃模粗晃怂透隹谛拧!毖┭┪盘纪酚质俏⑽⒁恢澹蜕г埂
“雪雪将军”见到对方反应如此愚钝,陈亮忍不住低声提醒,“丞相大人的意思是,他的话只能转给您一个人听。”
“由你,一个汉人笔且齐。”雪雪低头扫了他一眼,眉头皱得更紧,“谁知道你转的,是不是他的本意。”
这话,问得可是道理十足,一时间,居然令陈亮无言以对,口信这东西,的确可以保证把柄不会落到第四个人手中,可充当传达者要是不被当事双方信任,又怎么可能保证口信的真实。
正急得火烧火燎间,却又看见雪雪用力拍了一下自己头上那顶镶嵌满了各色冰翠的的银盔,大笑着说道:“哈哈,我可真是傻了,大哥他为什么派海森保护你,不是就想跟我说,你比海森,你跟海森一样可以信任么,上马,上马,你这就跟我回军营去,咱们俩关起门來,慢慢细聊。”
“卑职遵命。”参军陈亮终于松了一口气,躬身行礼,然后飞身跳上坐骑,被雪雪麾下的两百名亲兵团团簇拥着,弛向旷野的尽头。
一路上,依旧很少见到人烟,入眼的,全是大块大块的牧场,有的地方放养了成千上万的绵羊,有的地方,却专门空出來长草,一队队衣衫褴褛的辅兵或者牧奴们,则挥动镰刀,将齐膝高的牧草割倒,然后熟练地打成一人多高的卷子,堆在露天中等待风干,远远望去,一排排整齐的草卷就像碧海中的亭台楼阁,随着草波的起伏忽隐忽现,蔚为壮观。
“怎么样,老夫将这地方收拾得不错吧。”雪雪的年纪还不到三十,却也自称起了老夫,“老夫敢说,连大都旁边的皇庄,都洠Ю戏蚴帐暗煤谩!
“这。”参军陈亮看不懂那鳞次节比的草捆子,除了养羊之外,还有什么其他高深用途,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回应,“将军恕罪,卑职是汉人,不通畜牧之事,但将军能在战场上养起这么多羊來,想必也花费了不少心血。”
“那是当然,这羊,可都是老夫托人专门从辽东买回來的良种。”雪雪丝毫不懂得谦虚,立刻高高地扬起头颅,“这地方原來的羊,根本不产毛,而辽东羊,每年却能剪两次毛,据说大食人那边,还有一种细毛羊,专门为产毛而生,每年能剪四次,加起來有十二三斤重,老夫已经给海商下了单子,向他们重金求购了,等到种羊运回來,再养上几年,老夫就让益都到潍州这一带,全都都变成牧场。”
“牧场将军,您养那么多羊,莫非就只为了剪毛,。”参军陈亮听得晕头转向,忍不住皱着眉头询问。
“当然了,你莫非不知道羊毛眼下都涨到什么价了么。”雪雪猛地挺了一下腰身,像看乡巴佬一样看着陈亮询问。
“这。”陈亮虽然不是书呆子,可身为相府的笔且齐,平素也洠奔淙プ⒁庋蛎木咛寮矍躲兜乜醋叛┭恢栏萌绾巫鞔稹
“哎呀,我忘了,你们汉人讲究的是读书人命格高贵,不操心贱业。”雪雪却也不为难他,迅速晃了晃镶满冰翠的银盔,笑着说道,“怪老夫,怪老夫,嗨,实话告诉你吧,这养羊呢,可比种地赚钱多了,你看看我身后这帮亲兵,每人一套全身板甲,你再看看他们身后的那些弟兄,每人至少能保证用铁甲护住自己的前半身儿,如此败家的装束,你在别的地方见得多么。”
“启禀将军,即便的禁军,如今也不会装扮的如此,如此齐整。”陈亮拱了拱手,实话实说,这两年朝廷上下用度非常节省,很少给大都城内的禁军添置什么新武备,而产自淮扬的全身板甲和半身胸甲,更是因为高昂不下的价格,只会由将领们自行出钱置办,朝廷绝对不会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來,一购就是上千套。
“这些,都是老夫和军中诸将率领辅兵垦荒放牧所得。”雪雪是个标准的二世祖,心中早就把陈亮当成了自己人,所以也不瞒着他,得意洋洋地炫耀,“刚打过仗的地方,百姓能跑得动的早就跑光了,指望他们土里刨食,怎么可能养得起老夫麾下的弟兄,所以还不如直接将地给圈了,专门养羊,然后不管是卖给大都來的商贩,还是卖给淮扬來得商贩,价钱都好得很。”
“这个。”参军陈亮闻听,心中忍不住激灵灵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冷战,怪不得过了益都之后,沿途看到的村落就越來越少,百姓也越來越稀疏,原來雪雪等人,铁了心要将这一带全都变成牧场,而所谓百姓跑光了,恐怕也就是一个说辞,只要蒙古兵策动着战马到别人家门前來回驰骋几趟,有谁还敢大着胆子继续留下來种地。
“你在大都附近,平素根本见不到这么大的牧场吧。”见参军陈亮被眼前的壮观景象惊得两眼发直,雪雪愈发志得意满,“实话告诉你吧,非但老夫在养羊,从真定府往南,凡是有水的地方,就洠恋叵凶牛蝗唬阋晕8伤桨赌敲炊嘀际怯脕矸拿藁ǖ拿矗饽晖罚纳粗迹挠蟹难蛎献觼砬欤阋簿褪莵碓缌耍让髂昕舜憾戏蛑辽倩鼓茉倥扇巳Τ鑫迨蚰恫莩恚窃倌苈虻阶愎坏拇笫诚该颍貌涣宋迥辏戏蝼庀滤姓奖湍苋寂闲丶祝侥鞘保戏虻故且纯矗淹痒庀碌哪切┯嗄酰垢也桓以儆诨噬厦媲埃牢颐切值艿纳嗤犯印!
注1:笔且齐,古代蒙古语,写字人,《元史语解》卷八职官门:“笔且齐,写字人也。”,满语中的巴克什,笔贴式,也是源自此词。
注2:从第二十八章开始,章节顺序洠Т恚嗪庞形螅裉旆⑾趾笾匦滦薅┝艘幌拢卮讼虼蠡锼得鳌
注3:怪圈中,被处死的七名儒生为,刘谌,伯l颜守中、郑玉、王翰、姚润、王谟、李祁,前文将李祁写成了王逢,特此更正。
第四十六章背叛上
“五十万亩草场。”陈亮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费了很大力气才确保自己洠в写勇肀成匣湎氯ァ
他虽然也出身于小富之家,但父辈却并非什么地方名流,所以投入哈麻帐下之前,也曾多少接触过一些人间烟火,非常清楚五十万亩土地到底有多广阔,更清楚的知道,在益州、山东这些地方,五十万土地上通常会聚集着多少黎民百姓。
三十亩地一头牛,乃是一个农夫的最高梦想,除非刚刚闹过瘟疫,否则,在中书行省的大部分的地区,每户农家所拥有的土地,绝对不会超过十五亩,并且在乡间,通常有一半儿以上的农家,名下连五亩土地都混不到,需要在忙活自家田产的同时,还去同乡的士绅家当佃户或者短工,才能勉强为自己的一家老小赚回当年的口粮。
五十万亩新圈出來的草场,则意味着至少五万户农夫要流离失所,每户农夫家中,至少会有一名白发苍苍长辈、一个粗手大脚的老婆,两到三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细算下來,这个数字瞬间就扩大到原來的六倍,从五万变成了三十万。
三十万人,就在雪雪轻飘飘挥动马鞭之间,失去了原本拥有的一切,背井离乡,三十万人,就因为一个轻飘飘的“圈”字,就被夺走了家园,土地,财产,变得一无所有,从此四处流浪、乞讨,直到其中七成以上变成路边的饿殍。
“咯,咯咯,咯咯”大热天儿,参军陈亮却发现自己又开始打起了冷战,仿佛一瞬间就掉进了阿鼻地狱,四下里环绕的全都是魔鬼,而他却侧身其间,与他们共享一场人肉的盛宴。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生活,然而,他却洠Хǚ纯梗呐率茄劬ι晕⒙冻鲆凰坎蝗蹋吐砩匣岜恢芪У哪Ч砻呛敛挥淘サ乜撤诘兀涑墒⒀绲南乱坏啦穗取
所以,他只能选择强颜作笑,与魔鬼们共同举杯,然后让自己继续活下去,看着一道道新鲜的“菜肴”被端上餐桌,直到他自己也变成魔鬼的一员,主动拿起刀子,切向菜肴的喉管,再也看不到对方的痛苦与挣扎
接下來的大部分时间里,陈亮都陷入了梦游状态,浑浑噩噩地听着雪雪吹嘘他这一年半以來的丰功伟绩,浑浑噩噩地听着周围那些将士对雪雪的歌功颂德,并且凭借本能偶尔插上几句,确保不露馅,或者不被盛宴的主人嫌弃。
直到进入了雪雪的中军帐,大部分将士都告辞而去,他才勉强从梦魇里挣脱出來,重新恢复了一些神智,而雪雪却早已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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