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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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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马叔孙州仇死于乱军之中,真是可惜。”赵无恤挥了挥手让传令吏退下,心里对此很是满意,嘴上却习惯性地惋惜了几句。

叔孙州仇既死,那三桓中最矮的山峰便崩塌了,这对于赵无恤设想的战后格局极其有利。

而听到这个消息后,孔丘那张本已经如同死灰的脸上又黑了几分。

他长太息道:“大司马虽然不堪,但也算一个守成之主,谁能料到他竟然死于战阵之上,叔牙、叔孙穆子、叔孙昭子、叔孙成子之嗣绝矣?”

赵无恤道:“马革裹尸,不正是作为武职者最好的下场么?我会厚葬他的。”

孔子现在也做不了任何事,他只能做擅长的谴责,于是便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可不信小司寇只准备了一套棺椁。”

“的确不止。”赵无恤笑容无害:“战阵上箭矢无眼,总有意外发生,不事先准备好的话,仓促之间若怠慢了尸身,倒是我的过错了。”

孔丘眼中起了寒芒,他指着河对岸密密麻麻的降卒,还有一脸狼狈,朝这艘中翼不住稽首求饶的大夫们,质问道:“想来大司马只是第一个死者,小司寇,你莫不是打算在济水东岸将三卿、诸大夫都赶尽杀绝不成?”

赵无恤摇了摇头:“夫子误会我了,我不是屠夫,我能杀人,亦能活人……”

他这话说的没错,三桓和鲁国大夫们风声鹤唳,逃跑期间自相践踏死伤无数,赵兵穷追不舍,所以跑不动的败军原地降了泰半。但除了少数几个赵无恤点名的必死人物外,对大夫和士们,赵兵未下狠手,愿降的统统押到济水边蹲着。

赵无恤已经不再是见了血就上头的战场初哥了,他现在即便满眼都是殷红,却依然很冷静。

杀之有利,则杀,无利,则不杀。杀一人则万人喜,则杀;杀一人则举国怨愤,则不杀。

他作为一个外来户,已经够被鲁人排斥的了,要是再扮演一个毫无必要地胡乱杀人者,必然会引发不满。为亲朋,为血亲,为主君复仇的风气,已经在中原大地上萌芽了……这也不利于战争之后的安排。

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此战的目的是将三桓击溃,将鲁国大夫们打服。肆意杀人能带来恐惧,带来威慑,但也会让你永远失去人心。

在立足未稳前,人心向背的确是决定政治生命的因素。

阳虎倒台的事情就在昨日,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掌控一国之政,必须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谨之慎之,而不是为了一时的得意忘形大开杀戒。

更何况,这依然是贵族时代的尾声,想要在国际上混出名头,赢得声望,不表现得优雅些是不行的。

赵无恤要做的是戴冠冕的卿,而不是沐猴而冠的爆发户,他不单单要“实”,他还要名实相符。

所以他淡淡地对孔子说道:“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此话简单易懂,孔子听明白了,他松了口气:“岂在多杀伤,看来小司寇也明白,但这侵陵……”

赵无恤理直气壮:“没错,其实堕都之事,我也是支持的,若夫子能坦然相告,我这就将郓城的外郭拆了也无妨。但三桓想要的可不止是我废弃武备,他们还想侵夺我的领地,然后便能肆无忌惮地投靠齐国。总之今日之事,乃三桓逼上门来,我被迫反击而已!”

孔子愕然,盯着陌生无比的赵氏君子道:“司寇和郑庄公真像啊,郑庄公对天子不臣,侵夺王室土地,多年不朝,被周桓王讨伐时也自称无辜,但这改变不了他在溃Ц鸺渫跫纾栽奖痉值氖率怠K究苋绱撕诎椎叩梗嵊腥诵琶矗俊

第553章 成王败寇

十月底的这场济东之战里,叔孙氏那些乌合之众在溃逃中支离破碎,大多数降了赵氏,尤其是从郈邑强征来的那些民众,更恨不得倒戈相向。

但更有序的季氏和孟氏却有半数的人成功逃脱,孟氏残余撤往郕邑,季氏残余撤往曲阜。

而济水之畔,对万余俘虏的盘点正在进行中,大夫和地位较高的士被邀请上了船舶,赵无恤安排人以礼相待,虽然端上来的宴飨无一人敢动。这七八个被俘大夫多半是曲阜以东的千室邑领主,对赵无恤没有太直观的感受,被季孙斯忽悠着来参与堕都之事,孰料一照面便打了败仗,现在是囚徒与胜利者的关系,他们惙惙不安,忧虑赵无恤会如何处置他们。

赵无恤却没功夫去管这些败军之将,先撂上几天加重他们的恐惧,对话时效果会更佳。他此刻与孔子两人相对而坐,灰发卷须的老者拉长了脸,用看乱臣贼子的眼神盯着赵无恤,而赵无恤则争锋相对。

“正与不正,忠臣与逆贼,有时候只隔着一道薄薄的纱……夫子熟知夏商周三代史事,难道不知道官方之史从来就是黑白颠倒的记录么?”

孔子微微闭目:“虽说不乏有篡改者,但多半是如实记述,小司寇做下这等事情,就算不怕汹汹舆情,难道也不怕死后汗青留下像华督、崔杼、庆封那样的恶名么?”

赵无恤叹息道:“在我看来,之所以会留下恶名,是因为他们最终落败,胜者王侯,败者贼寇,天下之事,历来如此。”

孔子愠怒,这句话大大逾越了他的底线:“胜者王侯,败者贼寇?赵小司寇竟然如此认为!?”

“然!”赵无恤今天对孔子没有以往那样客气,孔子的知识源于他对夏商周三代典籍的掌握,对比后认为周礼是最棒的。但赵无恤看得要比他远很多,此时此刻,这个世上,还没有孔圣人!他们的对话是平等的,他甚至要更高一筹!

“我乃嬴姓赵氏,纵观家史,无不是落败后的凄惨悲凉。嬴姓之祖伯益辅佐大禹治水,又使九州昌盛,本是夏禹的继任者,却被夏启强夺了邦族盟主之位,辟居箕山之阳。结果导致千年后伯益之名不显,嬴姓日渐衰微。”

“到了殷周易代时,我祖飞廉、恶来本是辅佐殷商征伐东夷的卿士大臣,牧野战败后却被说成是佞臣,子孙沦为为天子养马驾车的圉、牧,这难道不是颠倒黑白?”

孔子强辩道:“这只是嬴姓一族的不甘罢了……”

赵无恤笑了笑:“是这样么?夫子祖上是从宋国来的,也是子姓的殷商遗民,那我就用商纣的事情来打个比方吧。”

孔丘瞳孔一缩,这是他一直极力避免的话题,子贡曾经问过,还提出过一个很偏激的想法:他想为纣翻案。

而赵无恤,又会提出怎样的见解,自己应该怎样回答?

……

“我进过宋国的守藏室,有幸观摩过殷商末年的古文,发现帝辛的不善,并不如传说的那样严重……”

“在当下的流言里,纣王的罪状跟夏桀的罪名如出一辙,炮烙酷刑是夏桀做的,后世的人又把他安在商纣身上。至于周武王在《牧誓》里的几条罪名,其一‘唯妇人之言是听’,女子涉政本是殷人传统,周人理解不了而已,身为殷商遗民的夫子能理解否?其二是‘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乃惟四方多罪逋逃’。在我看来这反倒是帝辛弃亲用贤的开创之举。鲁国尚‘亲亲、尊尊’,公族掌权,卿大夫关系错综复杂,家臣繁衍盘根错节,这种制度在鲁国造成的恶果想必夫子也看到了,鲁从此弱矣。与之相反,同时分封的齐国举贤而上功,终成海滨大国……”

赵无恤的手落在了酒樽上,在薄酒的倒映里,他仿佛看到了历史的尘埃,声音变得冷酷:“这样的商纣为何会被加上了许多恶名?究其原因,还不是成王败寇,一旦落败,居于下流,天下的一切坏事坏名都会归到他的头上来!”

孔子没有回答,也看着酒盏怔怔出神,因为赵无恤说的没有错,他无从辩驳。

无恤又指着落日余晖映照下的凌乱战场:“周文王还是殷商之臣时就受命于天,这是僭越,周武王在父孝期间,悍然纠合八国进攻大邑商,这是谋逆。我今日只不过是将想要渡济水与我火拼的三位卿士打了回去,比起文王武王做的事情差得太远,所以夫子还是不要和我谈名义的正义与否了。”

孔子默然,他本是殷人,却成了周礼的信徒,赞颂文王之德,说文王昌“三分天下有其二,而服事殷”,是尽善尽美之人。但他对武王却颇有微词,说武王发“尽美矣,未尽善也”,他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就是武王伐纣,故国殷商灭亡之事。

他终归要说点什么,虽然口中干涩:“这不一样,武王之所以是义师,是因为他要拯救殷民于暴政之中……正所谓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

“善哉!”话未说完,赵无恤却一拊掌,笑道:“夫子说的好,既然君臣之义,上下尊卑是如此的容易混淆黑白是非,我想还是按照民意来决定义与不义的好。三桓和我对民众孰好孰坏,一目了然,三桓和我谁才能撑起鲁国的脊梁,面对齐、吴等大国逼压守住鲁人利益,也一目了然。如此,我伐三桓,是以贤臣伐尸位素餐者,我既是正义!”

……

孔丘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陷入了赵无恤的诡辩中。

今日最受打击的,不是苦心经营数月的堕四都宰济水河畔一夕溃败,而是他一直以来信奉的理念被赵无恤捅开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孔子哑然发现,绕了一圈回来后,他对赵无恤的指责竟变得苍白无力起来。反倒是赵无恤的一席话听上去极有道理,周武王以臣伐君,尚且被世人赞颂,而赵无恤,尚未到那种程度,而且他的确是爱民的……

不,不对不对,这还是不对,对于孔丘来说,他追求结果,但过程也要一丝不苟,不能混入分毫的不纯,所以才能拒绝各种任命,熬了几十年才从政。

他咬着牙,发起了最后的挣扎:“我听说司寇在宋国扶持司城乐氏和公女南子,宋国之政泰半已入赵氏之手。我还知道司寇的目的,无非是要得到鲁国之政,借此得到晋国器重。我也相信司寇爱民如子,然而,政者,正也,司寇帅以不正,孰敢正?得位不正,虽令不从……”

赵无恤惋惜地说道:“我和夫子注定是不一样的,我相信胜利者得到正义,我只看结果,却无论过程。不管有多少流言蜚语,不管舆情汹汹,我行得直,便坐得正,曲阜朝堂里的前三席位,我坐定了!”

两人的分歧如同巨大的沟壑,横亘在他们中间,但孔丘现在也顾不得理念之争了,他知道,这是挽救鲁国旧制,挽救周礼的最后机会……

他起身挥袖道:“狂妄!你还未抵定胜局!胜负尤未可知。”

赵无恤抬眼看着高大而固执的老者:“是么?”

“季氏和孟氏已经走脱,曲阜坚城难下,鲁国一旦大乱,动辄经年累月,受苦的依然是民众。不如就此罢手,消弭武备,推行周礼,我愿意上书国君,将济水以西实封之,还能让你取代叔孙,成为卿,成为……大司寇!季氏已经年近半百,孟氏年纪也不小了,只要耐心等待,十年二十年内,必定能升任执政,何如?”

孔子话语诚恳,目光殷切,两年前,他一无所有,连唯一的中都邑也被人破了外郭,他只能和两名心爱的弟子赶着牛车,去费邑劝说公山不狃。所有人都以为公山氏和季孙斯矛盾无法调和,但在孔丘的一番微言大义的劝说下,他们竟然真能化干戈为玉帛。

也许今天,他也能创造同样的奇迹?

但赵无恤的回答却打碎了他的期盼。

“惜哉,夫子,若你早一个月前提出,我或许也能接受,但现如今却不可能了,因为我必胜!”

他虽然不认同孔子的理念,但还是十分敬重眼前的老者,甚至能以师长之礼相待。

但权力的游戏里只有输家和赢家,他不会再对孔子让步!

孔子感觉自己的退让却踩到了万丈悬崖边,他语速急切地说道:“季氏和孟氏合起来还有近万大军……他们还是名正言顺的卿,执政……”

赵无恤手指蘸了蘸酒水,在案几上画起了地图:“孟氏逃亡郕邑,孟孙何忌才干平平,离开了家宰就没有反击的胆量和本事,我只需一支千人的偏师便能叫他龟缩城邑,动惮不得,此人不足为虑。至于季氏……”

他又一次开始挑战孔夫子的底线:“夫子还记得我说过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你恐怕还不知道,就在三桓赶来济水与我交战的同时,费邑公山不狃已叛!他将会带着数千费人进攻曲阜,季孙斯回去若快,刚好能撞上!若慢了几步……兵卒空虚的曲阜,恐怕就要被公山氏拿下了!”

第554章 旧制度与大革命

“因为敌军在尚未接触前便自乱败退,所以季氏和孟氏尚能组织起行伍,各有数千人撤离,彼辈分别撤往曲阜和郕邑。武卒骑兵的战马在宋国折损大半,仅剩的已经无法起到追击截留的效果。步卒们从宋国辗转归来也疲惫不已,主要俘获了被落在后面的叔孙氏之兵和诸大夫们。不算死于乱军之中的叔孙州仇,共计有上大夫一位,中大夫两位,下大夫四位被俘,其余上士、中士不计其数,有俘卒一万四千人……”

距离济水边的不战而胜已经过去了两天,赵无恤毫不拖泥带水,收拾好战场后立刻带精锐前进,不费吹灰之力收复了中都。到了第三日,更是继续前进到了洙水之畔,此处离曲阜只有半天的行程,在这里,他遇到了提前抵达的堂弟赵广德。

“禀堂兄,驻扎濮南的数百温县兵从大野泽东岸北上,可惜人数有限,仅截住了季氏的千余人,还请堂兄责罚。”

“这是哪里话,季氏之兵实力不弱,堂弟辛苦了。”

赵无恤拍了拍体格健壮的堂弟,他从去年的齐赵大战后便留下来为赵无恤镇守濮南那几个邑。和赵无恤实力直追赵氏大宗一样,赵广德所辖的人口和地域,也差不多和他父亲,温大夫赵罗差不多了。

这一年多的历练,让赵广德褪去了以往的娇生惯养,变得沉稳起来,他守成有余,是除了张孟谈外,能托付大本营的人选。这次追击已经达到了赵无恤预定的目的,反正后面还有后手,若是季氏全军覆没,曲阜那边反倒不太好办。

“你快将曲阜、费邑的情形与我分说。”

费邑是一个五千户大邑,鲁国东部的核心,原本是季氏主邑,但从前一任家主季武子、季平子时就存在邑宰坐大现象,根本不听从主君号令,更别说公室了。阳虎就是从费邑起家的,阳虎倒台后,费宰公山不狃虽然回归了鲁国治下,但一直保持着割据状态。

这次鲁国堕四都,公山不狃的费邑也赫然在列,而且是除赵无恤外的第二目标。此事虽未声张,但赵无恤却不吝于派人去告诉他,以公山不狃对季氏的怨愤,不难引诱他配合一番。

赵广德一板一眼地汇报道:“季氏一路奔逃,无衣无食,路上又扔下了几百具尸体和近千散兵,最后仅剩季孙斯所属的两千人,于昨日夜间抵达曲阜。谁料正好遇上公山不狃率费邑人攻来,季氏在城东战败,不得已退入城内,如今正与费人在外郭拉锯,曲阜已乱成一团。”

赵无恤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不用面对曲阜坚实的城墙了,他说道:“乱得好!吾等从七月份入宋起无日不战,来回千里,兵卒们早已疲惫不堪,否则前日在济水东岸便能将敌军全歼!暂且在洙水畔扎营,明日再行开拔,就让季氏和费人自相残杀一阵罢!”

然而休息一会的打算落空了,赵无恤刚在营帐内闭上疲倦的眼睛,外面却又响起了那个绵长而浑厚的声音。

“小司寇可在里面?”

不速之客又来了,赵无恤只能重新睁开眼睛。

是孔丘。

……

“我见洙水畔甲胄丢弃了不少,上游还有尸体飘来,有季氏的,有国人的,也有费邑旗号的。原来小司寇还勾结了公山氏,难怪会一路放任郈邑被围、放任中都陷落,还在济水摆出诱敌深入的把戏。”孔丘进来后,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帘门的阳光,赵无恤记得前日他听闻这个消息时不敢置信,晃了两晃差点坐倒在地。

这位老人的性格太坚韧了,他这一生失败次数太多,早已习惯了无果而终,哪怕这场堕四都行动已经板上钉钉地失败,也没有让他垮掉。

他的口水差点喷到了赵无恤的脸上:“小司寇是宁愿与公山不狃共叛鲁国,也不愿与卿大夫们化干戈为玉帛么?”

碍于与子贡的那个约定,也出于某种目的,赵无恤行军途中还带着孔丘师徒,现在他却有点后悔了,却只能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位烦人的夫子。

他答道:“夫子说笑了,公山不狃是季氏家臣,进攻曲阜,就意味着背叛季氏、背叛公室,是大逆不道的叛臣。我只是在济水之畔,在我的领邑边上击退了不告而侵的三卿而已,对国君还是忠诚的,怎能混为一谈?”

孔丘目光猜忌:“那小司寇不向国君通报便离开领地,进军到洙、泗西岸,以窥国都,又是何意?”

赵无恤这会有些精神了,他看着孔子,眼睛透亮:“事急从权,季氏驭下无能,乃至于家臣叛乱,波及到了国君和曲阜民众。夫子说得对,鲁国不能有大乱,所以总得有人站出来平息事端,三桓自身难保,是不用指望了,当此之时,起兵扶助公室者,舍我其谁?”

“你,要扶助公室?”孔丘依然持怀疑态度,他与赵无恤之间已无信任可言。

“然。”

孔子沉吟道:“公山不狃曾是阳虎之党,也是季氏的叛臣,但他这个人我曾交游过,不像阳虎那样欺凌百姓,所以颇得费邑人心,竟甘愿随他一起作乱。而且他向来敬重国君,此番起兵应该只是针对季氏……”

公山不狃只是一条讨厌主人的家犬,而赵无恤却是头吃人不眨眼的乳虎,他们两人入主曲阜,哪个对鲁国的危害更重?孔丘一时间竟分不清。

赵无恤笑了:“夫子啊夫子,事到如今,你还如此天真?叛乱之事,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了,就像是四十年前的栾盈,他最初也只想潜回晋国,杀了范宣子复仇,结果范氏裹挟国君,于是栾盈一党的箭都射进了虒祁宫的屋顶上,不叛也是叛了。若季氏挟持国君,公山不狃必定会冲击公宫,鲁国要是再出一次家臣攻破国都,陪臣摄命把持朝政的事情,那在诸侯间就彻底名望扫地,地位将一落千丈,和滕、薛、邾等小国落到一处了。两害择其轻,夫子将如何抉择?”

孔子站了半晌后才叹息道:“我明白了,这只停在济水边的蝉只是小司寇的诱饵,等到螳螂和黄雀扭成一团时,你已经握着弹弓向他们瞄准了,公山氏这次不该叛乱的,他真的做错了……”

“他没错。”赵无恤阻止了孔子的天真想法,他真的不适合搞政治。

“是夫子你错了!”

……

孔子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错了?”

赵无恤也不与他客气,他不指望当头棒喝能让孔子清醒,你永远唤不醒一个沉睡在过去的人,但终究,要有人说出事实。

“对,你一开始就错了。城邑是大夫、邑宰赖以存活的依仗。夫子在定下堕四都之策时,就应该明白,这是在挖别人活命的根。谁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公山不狃如此,我亦如此。”

“说白了,夫子想要复周礼,对于鲁国腐朽的现状来说,就如同一股新泉,虽然杯水车薪,却也是一种改制。改制,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不是宴飨宾客,不是吟诵《诗》、《书》的礼仪场合,不是蚕桑织布的细腻雅致,不能那样从容不迫,那样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让。改制是革除旧命,是一群人将另一群人打翻在地的暴烈行动!”

“晋献公改制,毁灭旧公族,为晋国崛起打下基础;楚庄王用叔孙敖改制,毁灭斗氏,让楚国登上了霸业巅峰。夫子你以为杀了少正卯,用他的血来祭奠这场大变局就够了么?不够!想要从这个季世里解救鲁国,让她恢复‘及彼南夷,莫不率从。莫敢不诺,鲁侯是若’的盛景,就得用肉食者的累累白骨,用旧制度的人头来浇筑!”

孔子这几天来,心灵和理念受到了无数次震撼,这是最剧烈的一次。他的手习惯性地笼在宽袖中,所以赵无恤看不到它们在颤抖,少正卯的尸体拴在绳子上,在如注大雨里摇晃的情形浮现眼前,再抬头时,他的笑容是那么的苦涩。

“小司寇说的没错,改制的确很难,我想把在中都做过的事情推广到鲁国,终究是失败了。就算没有你,恐怕我也会败,我自以为娴熟礼仪,却不懂政事上的尔虞我诈,我自以为通晓孝悌人情,却不懂人心……”

孔子挥去了黯然,努力让自己振奋起来,因为一切还未结束。他目视赵无恤道:“我听宰予说,你在西鲁也颁布维新之政,想必也想在全鲁推而广之,而国都,则是必经的一站。你此番进军曲阜,也是要来一场毁掉公山氏,毁掉三桓,甚至毁掉鲁国社稷的改制,亦或是殷周易代那样的革除旧命么?”

这是孔子的最后一问,若赵无恤斗胆包天,起了让鲁国更易为嬴姓赵氏的打算,他就算拼着老命,就算冒着那个名为穆夏侍卫刺出的剑,就算血溅五步,也要与赵无恤缠斗到底!

“我的打算?”

赵无恤的手指抚上了案几上铺开的鲁国地图,这里是河、济之会,控淮、泗之交,北阻泰岱,东带海滨。它后世被称为兖州,这里地大物繁,民众殷实,土地肥沃……

然自西周以来,鲁地不能抗衡于齐、楚、吴、三晋,之后历代纷纭之际,这里也曾豪杰竞起,却从未见能以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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