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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_墨武-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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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救了八王爷?这怎么可能?狄青也是怔怔,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救过了八王爷?

马季良心思如电,半晌才道:“赵管家,这怎么可能?你认错人了吧?”罗崇勋立即道:“就算没有认错人,狄青救王爷是一回事,伤人是另外一回事,岂能混为一谈!”

刘从德挤着三角眼道:“罗大人说的极是!”

庞籍目光闪动,一旁问道:“赵管家,那打伤八王爷的又是谁呢?这人斗胆包天敢伤王爷,可是死罪。”

赵管家手臂又在颤动,众人见了,不敢相信伤了王爷的人也在开封府衙。等那手臂定住,众人顺他指尖所指方向望过去,又都愣住了。赵管家指着的人,竟然是风度翩翩的马季良。

马季良倒还镇静,淡淡道:“赵管家,这是开封府,不是说什么是什么的。你总不会说,是我打伤了八王爷吧?”他没有做过,当然不会胆怯。

赵管家放下手臂,缓缓道:“不是你,但打伤王爷的那人却是你的儿子。”

马季良脸上一阵抽搐,失声道:“这怎么可能?犬子就算再胆大,如何会对王爷不恭呢?”

赵管家冷冷道:“他的确没有对王爷不恭,他只不过是想打死王爷。那天狄青和马中立在竹歌楼前,王爷恰好经过,被马中立拖在其中痛打,若不是狄青,王爷只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众人心口狂跳,马季良脸若死灰,汗水顺着额头流到嘴角,脸上肌肉跳个不停,“你是说……那疯……”突然住口,脸现惊怖之意。

赵管家终于道:“你说得不错,马中立当街打的那个疯子,就是八王爷!”

开封府衙前所未有地安静,众人目瞪口呆,想要不信,却不能不信。

马中立打的那疯子,竟然是八王爷?

狄青霍然抬头,也是难以置信,堂外已一片哗然。赵管家又道:“所以今天王爷就是开封府的证人,是狄青的证人!程府尹,这殴打王爷的官司,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呢?”

马季良心跳都要快停止了,没有人敢接话。良久,罗崇勋吐了口气,“赵管家,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

赵管家有些愤怒道:“罗大人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凭空捏造不成?”

罗崇勋淡淡道:“赵管家,你方才也说了,王爷得了种怪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请问他在竹歌楼前被打,是清醒呢,还是糊涂?”他问得隐有深意,赵管家若说八王爷清醒,那是绝非可能,可要说八王爷糊涂的话,他更有反驳的借口。试问一个糊涂的人说的话,怎能让人相信?

庞籍皱起了眉头,知道其中的深意。赵管家不等开口,一个声音道:“你是想说我有病吗?”那声音极为认真,有板有眼。罗崇勋心中一凛,因为发话的人竟然是八王爷。八王爷终于抬起了头,盯着罗崇勋,神色严肃。

谁都觉得八王爷神态不正常,可谁敢说他有病?罗崇勋也不敢,只好道:“下官从未这么说过。”

“那你是不信我被打了?你觉得……我在说谎?”八王爷又问。他口齿清晰,像已恢复了正常。

罗崇勋闭嘴,只能摇摇头。八王爷见罗崇勋不答,环视周围道:“那谁觉得我在说谎?”

没有人应声。程琳一个脑袋已有两个大,眼珠一转,急道:“既然本案有变,本府当重新审度,此案押后处理,退堂!”

程琳没办法审下去了,只能退堂。一方面是八王爷,一方面是太后的亲信,他哪方面都得罪不起。他本来想要牺牲狄青,但事态急转,程琳一时间又没了主意。程琳说退堂,竟也没有人反对。赵管家走的时候,只说道,“这世上,好人在牢房,恶人在逍遥呀。”程琳无法应答。

罗崇勋几人也不反对退堂,他们急需回去商量对策,他们本吃准了狄青没有证人,可八王爷这个证人,简直比全城的百姓作证还要管用,他们只能去找太后!

开封府衙很快安静了下来,程琳紧锁双眉,颏下稀稀落落的胡子都快被抓落了,可还是想不出两全之计。见庞籍还在身边,忍不住问,“庞推官,你说本案该如何处理呢?”

庞籍依旧愁眉不展,回道:“要处理此案,只需四个字即可。”

程琳微喜,忙问,“哪四个字?”

庞籍一字字道:“秉公处理!”

程琳愕然,感觉庞籍话中带刺,仰天打个哈哈。心中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痛,这案子,无论如何……正沉吟间,有宫人前来道:“程府尹,太后召你入长春宫晋见。”

程琳心中咯噔一下,忙整理衣冠入了大内。到了太后所居的长春宫外,等了片刻后,有宫人将程琳领入。长春宫内繁华绚丽,珠光宝气。程琳低首敛眉,不敢多看。走到了一珠帘前,程琳跪倒道:“臣参见太后。”

珠帘垂地,泛着淡白的光华,让人看不清珠帘之后那人的容貌。但程琳知道,那珠帘后,坐着的正是大宋当今第一人,皇帝赵祯之母,刘娥刘太后!

当年真宗在位时,信慕神鬼,大兴土木,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真宗后期,更是变本加厉,一心求神,不理朝政。刘太后那时候就已接管朝政,等真宗驾崩,赵祯年幼,刘太后便开始垂帘听政。刘太后虽是一介女子,但在处理国事上尚明大体,振朝纲、兴水利、整治官吏、完善科举,更将朝中奸佞丁谓逐出朝中,眼下把持朝纲,极有威严。

程琳能当上开封府尹,也是仗着刘太后的举荐,是以对帘后那女人,极为敬畏。

见帘后无语,程琳只以为刘太后恼怒自己,汗水流淌,颤声道:“太后,马中立一案……曲折非常……”

不等程琳说完,帘后太后开口道:“吾今日找你来,并非是询问马中立一案。”那声音极为低沉,但威严尽显。

程琳怔住。他入宫前,就以为刘太后是过问狄青一案,早准备了说辞,哪里想到根本不是这回事!

“那不知太后宣召,有何吩咐?”程琳试探着问道。

珠帘后又沉寂了下来,良久无声。程琳跪得双腿发麻的时候,刘太后才道:“不久前,大相国寺中弥勒佛像被毁一案,查得如何了?”

程琳大惑不解,心道弥勒佛像被毁虽让人头痛,可何须太后过问呢?突然想到那弥勒佛像本来是太后遣人所建,惶恐道:“臣已责令他们抓紧重塑佛身了。”

刘太后帘后冷哼一声,似有怒意,“那佛修不修有何要紧?可那毁坏佛身的人,到底抓住了没有?”

程琳更不明白刘太后为什么突然对此案如此看重,流汗道:“还不曾。”

刘太后轻叹道:“方才我听人说,你最近办案拖拖拉拉,本来不信。今天见了,才知道传言不假呀。”

程琳知道说他坏话的肯定是罗崇勋几人,急道:“太后,非臣办事不利,而是那毁佛像的凶徒太没有道理,臣一头雾水,更无线索,无从查询。更何况臣不知道太后对此如此关注,若回去后,定会立即多派人手去查。”

刘太后缓缓道:“你不必多派人手了。你最好把调查此事的人全部撤回。”

程琳诧异道:“这是为何?”太后既然关注此事,但为何不让人查下去?程琳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珠帘后又静寂了下来,程琳心中叫苦不迭,琢磨不透刘太后的用意。陡然想到,刘太后不是要撤我的官职吧?一想到这里,额头汗水又流淌了下来。

刘太后终于又道:“吾听说开封捕头叶知秋做事利索,屡破大案。程府尹,你如何看待此人呢?”

程琳不敢妄言,含糊道:“此人的确做事利索,屡破要案。”他说了等于没说,刘太后却似乎有些满意,沉声道:“此人可信吗?”

程琳想了半晌才道:“叶家三代担当开封捕头一责,叶知秋此人武功高强,足担捕头之任!”

刘太后沉吟良久,“那宣叶知秋入宫。程府尹,你退下吧。”

程琳退下,叶知秋旋即入宫。叶知秋入宫时,也是奇怪非常,不知道太后找他何事。他虽是名捕,但和太后的地位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与太后素无往来,可太后为何要见他?

入了宫,叶知秋虽还是有剑锋一般的锋芒,可刻意收敛。珠帘后沉默许久,太后才道:“叶知秋,吾知道你家三代都在京城开封府衙任职。当年太祖立国,汴京多乱,你祖父叶放破大案三百七十七件,杀巨盗一百六十三人。一时间威慑京城,宵小鼠辈闻之无不胆寒。”

叶知秋眼露古怪,沉声道:“太后过奖了。”

刘太后又道:“后来你父亲子承父业,亦是如你祖父般,锄奸铲恶,对朝廷忠心耿耿。现如今你又做了捕头。这几年来,你破案无数,抓捕的巨盗也有数百之多。所办之案,从无冤情,很好!”

叶知秋回道:“食君俸禄,与君分忧。臣不想愧对职责所在!”

刘太后帘后点头道:“说得好。你可知道我今日找你何事?”

叶知秋摇头道:“臣驽钝,猜不出太后的心意。”

刘太后轻叹一口气,“因为我需要一个忠心耿耿,又本事高强的人,秘密帮我做件事。我觉得,你还算符合我的要求。”

叶知秋心中微凛,知道太后如此慎重,这事情处理得如何还在其次,但若是参闻了秘密,只怕是一辈子的病根。

刘太后见叶知秋沉默,淡然道:“你不敢担当吗?”

叶知秋心思飞转,见无可回避,咬牙道:“臣当竭尽所能,不负太后的重托!”

刘太后满意道:“很好。”略作沉吟,又道:“大相国寺中,天王殿的弥勒佛像被毁一事,你当然知晓了?”

叶知秋皱眉道:“臣正负责此案。可那人来去诡异,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臣暂时还找不到凶徒。”

刘太后突然问,“你觉得他会是吐蕃人吗?”

叶知秋一凛,失声道:“太后为何这般猜测呢?”叶知秋知道多闻天王是弥勒佛的手下,当年弥勒佛说了句吐蕃语,叶知秋因此去吐蕃寻了良久,但毫无发现。叶知秋没有想到的是,太后竟然也怀疑毁佛像的是吐蕃人。太后为何如此怀疑?多闻天王为何要毁佛像?太后怎么会关注此事?叶知秋想不明白,也不敢多问。

太后良久才道:“我只是有这个感觉。”

叶知秋感觉太后说的言不由衷,并不追问,岔开话题道:“太后是想让臣尽力找到毁坏佛像的凶徒吗?”

太后帘后摇摇头道:“不是。唉,当年先帝崩殂,留有天书一事,想必你也知道吧?”

叶知秋道:“臣略知一二。”他其实知道的很多,可不愿多言。

当年真宗信道,有一日对群臣说,他在殿中见神人降临。神人对真宗说,要在正殿建道场,会降天书给真宗。真宗后来真的建道场等候,在左承天门南果得天书,群臣震动。但更多的人私下认为,这天书本是真宗伪造,是真宗为巩固皇威所为,但当时又有谁敢多言?

真宗就是自那时起开始狂迷道教,痴信祥瑞,不理朝政。而各地百官投其所好,宋朝举国争现祥瑞之像,弄得天下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

真宗死后,刘太后一股脑将什么天书祥瑞统统随赵恒埋葬在永定陵,虽说有些不敬之意,却也让天下人舒了口气。此后,朝中都明白太后不喜鬼神祥瑞,也就无人再在太后面前提及祥瑞天书。

叶知秋知晓这些事情,更奇怪刘太后为何主动提及天书一事。

刘太后似看出叶知秋的疑惑,叹道:“先帝之物,吾多数将它葬在永定陵。可惟独有一物,吾留了下来。可每次看到那东西,又总觉得伤感,因此将那物塑在大相国寺的弥勒佛像内,每次拜祭,想着先帝遗物在此,也是聊胜于无。”

叶知秋顿时醒悟过来,“难道说那盗贼已知道此事,这才毁像取物吗?”

刘太后赞许道:“你果真聪明,那贼子毁了弥勒佛像,当然就是贪图先帝的遗物了。吾此次召你前来,就是想让你全力追查贼子的下落。这件事,你万万不可向旁人透漏。”

叶知秋为难道:“臣当竭尽所能。可那物到底什么形状呢?”

刘太后沉默许久,缓缓道:“那物如同小孩的拳头大小,是黑色圆形。它上面写着两个篆字,叫做五龙!”

叶知秋满腹疑惑,暗想五龙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是重要的话,为何太后将它塑起来?可若不重要,太后为何这般慎重?但太后既然不说,叶知秋就只能找,不能问,恭声道:“臣已清楚一切,务必将那贼人缉拿归案,将五龙完璧归赵。”

刘太后淡淡道:“那五龙定要想办法取回来,至于谁拿了五龙,你就杀了谁,不必带回来了!”

第十章宁鸣

狄青回转牢房的时候,倒有些出乎意料。让狄青意外的事情太多,庞籍竟然会为他说话,罗崇勋这个大太监竟奈何不了个小禁军,开封府的大老爷,对他竟也头疼。

当然最让狄青意外的是,他激于义愤回转救了疯子打伤了马中立,却没有想到所救的疯子竟然是八王爷!这是福是祸,他想不明白。但他多少明白一点,八王爷对他不赖,最少可以为他作证。

一个八王爷说的话,比一万个朱大常的证词都管用。有八王爷作证,只怕马季良也不敢乱来。可八王爷为什么会为他这个不起眼的禁军作证呢?他不怕得罪太后吗?八王爷到底是不是疯子?狄青不明白。

更让狄青想不明白的是,程琳这一个押后处理,竟然押后了半年。

这半年里,开封府没有对狄青一案定论,狄青也就只能呆在牢中。夏去秋来,秋去冬来,牢中一日冷似一日,幸好狄青还有朋友,张玉每次前来,都是抱怨连连,好像坐牢的是他张玉。开封府就这么拖着,张玉能有什么办法?反倒是狄青安慰张玉,让兄弟放宽心。郭逵有一日带来了过冬的衣服,嘴上不说,但狄青已明白,只怕这个冬天,他都会在牢中度过了。

什么时候会出狱,狄青已不再太过期盼。牢狱中,他心中少有的宁静。幸好他还有个五龙。那五龙中好像蕴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狄青翻来覆去地看,始终看不明白。

红龙也再没有出现。狄青却知道,不是幻觉,可秘密究竟在哪里呢?

这一日,狄青期望到了绝望的时候,牢门响动,有狱卒进来道:“狄青,去府衙,定案了。”狄青大为错愕,跟随狱卒到了开封府衙。一路上,才发现京城已落雪,雪花飘飘,开封府很有些冷意。

开封府衙外,和那飘零的雪儿一样冷清,昔日那些百姓都已不见。他们显然和狄青一样,并不知道狄青一案什么时候了结。

狄青到了开封府大堂,发现只有两个衙吏懒洋洋地站着,开封府尹程琳坐在公案之后,胡子依旧稀稀落落,庞籍在一旁站着,还是愁容满面。

狄青心中惴惴,堂前跪倒。程琳道:“狄青,你冒用衙役之名行事,再加上毁人柴车,你可知罪?”

狄青心道:怎么扯到这里来了?为何不问马中立一事?不得不答道:“小人的确有错。”

程琳沉吟道:“你虽冒用开封衙役之名,好在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打架斗狠,不能轻饶。按例嘛,罚你增五年磨勘,然后陪给那损失柴车的老汉一两银子,即可出狱,不知你可服罪吗?”

狄青眨眨眼睛,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罚五年磨勘的意思就是,狄青在五年内不得升职,狄青对此倒没放在心上。一两银子,他也拿得出,可这种判罚,简直驴唇不对马嘴!他打伤了马中立又怎么算?

程琳见狄青不语,皱眉道:“你不服判罚吗?”

狄青喏喏问道:“我交了罚金,就可出狱了?”

庞籍一旁道:“正是如此。”说罢他和程琳交换了目光,都看出彼此的无奈和疲惫之意。

他们到底为何无奈,难道是因为狄青而疲惫?狄青已顾不得多想,大叫道:“我愿意!”

交了罚金,领回原先的衣物。狄青孤零零地走出了开封府的大狱。

他莫名其妙进来,又莫名其妙离开。进来的时候,柳树依依,出来的时候,那伶仃的枯枝上,已压了厚重的雪。哈气成霜,好冷的冬!

狄青忍不住搓搓手,跺跺脚,才待举步,突又止步。前方孤单的站着一人,虬髯染霜,显然在风雪中立了很久,正含笑的望着他。

狄青喜意无限,奔过去道:“郭大哥,你怎么来了?”

郭遵上下看了狄青一眼,说道:“出来了就好。”拍拍狄青的肩头道:“这件事,你没有做错。”

狄青鼻梁酸楚,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被马季良等人冤枉没什么,他被那白衣女子误解也算不了什么了,可郭大哥理解他,反倒让他惭愧无地。“郭大哥,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郭遵吁了口气,笑道:“你我是兄弟朋友,何必说这些呢?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边走边说吧。我还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狄青有些不解要去见谁,可郭遵就算让他跳火坑,他也会跳下去。

郭遵没有让狄青跳火坑,二人并肩踏雪而行。雪凝成了冰,碎成屑,咯吱咯吱地响着,仿佛狄青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何就这么出来了?怎么没有人提及马中立一事?”郭遵目光深邃,望着墙角腊梅。

狄青忙点头道:“是呀。他们没有道理放过我的。”

“他们是不会放过你,所以你以后要小心。”郭遵淡淡道:“但眼下不同了,马中立竟然打伤了八王爷!如果重判了你,那马中立就是死罪!这点他们想得清楚。”

狄青终于明白过来,“所以他们只能让开封府草草结案,一切都是大事化小?”

郭遵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你说得不错。你是打架斗狠的罪名,伤人是无心之过。所以马中立也是打架斗狠,无心伤到八王爷。你被关了半年,他一直躺在床榻上,这件事只要八王爷不追究,太后不再过问,就会这么算了。”心中暗想,这种处置是在意料之中。可奇怪的是,八王爷为何会为狄青做证人呢?

狄青叹口气,“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权力的妙处……”他还想再说什么,但已无话可说。

“狄青,你错了。”郭遵停下脚步,转身望着狄青,目光灼灼,“在这里,权力并不能一手遮天,就算是太后,也不能随心所欲。因为这京城,还有正直之士。你这件事做的没有大错,因此只要秉公处理,你就能无碍。但你若真的错了,没有谁能救得了你!”

狄青喃喃道:“可秉公处理四个字,说起来容易,要做到绝非易事。”突然眼前一亮,说道:“郭大哥,你是带我去见正直之士吗?”

郭遵眼中满是欣慰,“你一点不笨。我带你去见的那人,叫做……”话音未落,只听到嘡的一声大响,有锣声传来。那锣声极响,不但打断了郭遵的话,还震得枯枝上的积雪簌簌而落。

郭遵目光一凝,已定在远处的一顶轿子上。狄青也望着那轿子,满是错愕,他从未见过那种奇怪的轿子。可与其说那是一顶轿子,还不如说那是一张床,因为那轿子没顶盖,轿子也绝对没有那么宽大。但那也可以说是轿子,因为谁见过有人抬着一张床走在大街上?

长街尽头处,突然现出了八个喇嘛,八个喇嘛手持巨钹,每走十来步,就会齐敲巨钹。方才那声大响,就是八面巨钹共击发出的声响,怪不得震耳欲聋。

那八个喇嘛之后,又有十六个喇嘛抬着那奇怪宽广的轿子。轿子上只坐着一人。那人也是个喇嘛,可裸着半边身子,虽有些消瘦,但肌肉如铁。寒风冷雪中,那人浑身上下竟还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番僧嘴大、头大、鼻孔朝天,蓦地一看,好像那鼻孔竟然比鼻子还要大。

狄青见了,只觉得这个喇嘛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堂堂汴京,这些喇嘛怎么如此嚣张?狄青也在京城多年,真没有看过这么诡异嚣张的喇嘛。

“郭大哥……”狄青本想问问这喇嘛的来历,突然发现郭遵脸色竟变得极为难看,眼中更是露出分警惕和追忆之意。狄青一凛,下面的话却已问不下去。

那些喇嘛看似走得慢,可片刻之后,已到了郭遵、狄青的身边。天降寒雪,寒风凛冽,长街上本没有行人,就算有人,见到这声势,也早早的闪到一旁。郭遵带着狄青退后了两步,还是沉默无言。那轿子上的喇嘛突然哼了一声,本是微闭的眼睛突然向郭遵望过去。

那眼眸竟是碧绿色的。

狄青只觉得那眼眸中似乎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差点被那目光吸引。郭遵上前半步,挡在狄青的面前。狄青的目光被隔断,竟打了个寒战,一时间不明所以。轿上那喇嘛盯着郭遵片刻,那轿子不停,渐渐去得远了。

可那喇嘛目光的深邃和意味深长,似乎冰雪难断。那轿子消失在长街的另一头后,郭遵这才收回目光,冷哼一声,喃喃道:是他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狄青不解道:“郭大哥,那个喇嘛什么来头?”

郭遵摇摇头,“你不用知道。可你以后莫要去惹这个人。”他口气中满是戒备之意,又像是追忆着什么。突然听旁边有一人道:“唉,成何体统。”郭遵望过去,见有一文士模样的人摇摇头,上了酒楼。郭遵目光闪动,对狄青道:“去酒楼喝几杯吧。”狄青见郭遵不答,也不好追问,跟随郭遵上了酒楼。

楼外冰凝雪冷,楼内却是温暖如春。酒楼大堂处,早有喝酒的酒客议论纷纷,郭遵并不理会,径直上了二楼。

狄青上到二楼,见有一人坐在靠窗近长街的位置,不由眼前一亮。那人衣着简陋,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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