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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熙朝-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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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恨柳听得这话觉得好笑:小祖宗,你瞧这满桌的竹签纵横勾连、山楂核天女散花,哪一支是我啃的?哪一颗是我吐的?

见他不服,天不怕有心为难,道:“你可知杨武何意?”

花恨柳觉得昨晚上的天不怕肯定是老祖宗附体了,再不济也是死长生附体了,怕咱四愁斋的掌门人在小辈面前丢人现眼,才不得不舍得半天安宁,附身应付杨武来了。这样的事情,小孩都看得懂啊……

一阵白眼,花恨柳道:“不就是念想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么。”

见天不怕错愕,他继续解释道:“杨师兄其实就是图一个好说法罢了,一则这里确实不适合佘庆住,二来么杨师兄是放眼天下的人物,当然也知道不凝滞于物的道理。既然城主府对他来说小了些,他便送了人从这小地方中脱开身,再去寻一处更大的地方便是啦!”

确实,杨武心中也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心思:一处宅子可以是一只笼子,一州之地可以是一只笼子,一国之地可以是一只笼子,一方宇宙之下,仍可以是一只笼子……同样是笼子,那为何不换一个宽阔些的来飞翔遨游?为何不更加恣情尽兴地玩乐一番?

经过这一会儿的时间,佘庆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一张傻笑的脸,几乎瞬间就变作了惊悸,看着他半曲的双腿又要向下折去,杨武沉脸怒喝一声:“此事已定,休得再议!”

佘庆没有办法,只好将惊悸的表情稍作修整,哭丧道:“佘庆谢城主恩德!”

到此,杨武的礼单方才送罢、送出。

司礼正要躬身退去时,却见一群人正热切地望着他。他心头一惊,赶紧翻了翻手里的礼册——没少念啊……

但是周围的人却不信,慢慢地从眈眈虎视变作了窃窃私语,隐隐中还能听到“愁先生”、“私吞”这样的字眼儿。

当天不怕将最后一碟里最后一串糖葫芦的最后一粒咬入嘴里,吐出最后一粒山楂核时,已经干了半辈子没出过什么错的司礼就差抹脖子自尽以表清白了。

但先生就是先生,有宗师气度,有高人风范,吧唧吧唧嘴,小舌头细细地在两侧嘴角努力扫荡了两遍后,方才开口说道:“礼品……想准备来着,但没找到合适的……”

众人一听,更觉得先生眼界果然不是一般人的高啊,一般的俗物还真是入不得小祖宗的眼界呢!

但听到下半句,众人产生了一种“您老不是想逗乐子给大家听吧”的错觉。

天不怕若无其事继续道:“我和花恨柳在街上转悠了一上午,觉得油饼啊什么的吃完了就没了;糖人啊什么的只能看着,时间长了就没什么乐子了;好不容易看到有卖马鞍子的,本想买一个,谁知道这边东西贵得不得了,竟然开价三两银子……”说到末了,天不怕当真是觉得处处有奸商,一个马鞍子竟然要三两!要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给人批命、改命,这么几年下来也只攒下了一两银子……岂有此理啊!

听自己先生说这话时,花恨柳羞得想找个地洞藏起来,尤其是当先生第一句就点名并伸手指认他的时候,他恼恨自己前一晚没有好好翻一翻那一背篓书,找出个隐身或者遁地的法子勤快练练,也好免去这当众丢人的灾劫。

此时再看众人,一副看到两个白痴但仍要尊若圣人的痛苦表情,而杨武呢,也惊诧着一脸狐疑地用眼神示意花恨柳:先生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

当他看到花恨柳回以哭丧的表情后,徒然一身冷汗:这位先生莫不是要将四愁斋的脸面也丢了不成?

然而事实证明,当一位故作高深的先生吃饱了撑到以后仍然故作高深时,那或许便是真的高深了。

只见天不怕打着响嗝,轻抚肚子,慢慢悠悠绕过众人,来到已经完全傻掉的佘庆跟前,轻笑一声,露出几许山楂皮装点着的红白相间的两颗门牙道:

“你,拜我为师可好?”

第二十一章 佘庆的婚事(三)

“你,拜我为师可好?”

如果说杨武刚才的送贺礼送宅子达到的效果是一颗巨石砸入湖底激起层层波纹的话,天不怕的这句话却更像自湖底炸气一颗巨石掀起叠叠巨浪。

现场听到这话的人不外乎这几种反应:以刘琮为代表的一群亲友,先惊后喜,觉得先生此言乃是锦上添花之事;以司礼为首的一干更像是看热闹的来宾、看客则是半惊半疑,心中对所谓的“愁先生”的眼光别有一番思量;而杨武、花恨柳这两位出自四愁斋的人却徒然一悚,心想先生行事越来越出乎人意料了,果然是比我等先窥得天机啊……

花恨柳听这话时,还多了一分欣喜的心思在其中。自己当初就是被这句“拜我为师可好”带进师门的如今有个师弟,想必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这个时候佘庆的表情只当是一个“妙”字。他跪恩感谢杨武的姿态还不上不下地保持着,赔笑推迟宅子被杨武一声大喝定住的表情依然僵持着,然而佘庆并不会忘记用其他方式、其他部位来表达自己的感激,却见他就势一扑,也不在乎新做的红艳艳的喜服粘上灰、碰着泥,就那么直挺挺地扑在天不怕脚下。

态度再明显不过,这是“五体投地”,感激的不能再感激了。

正当众人看到这里,心想管他胡闹不胡闹先乐呵着鼓掌表示表示时,却仍听天不怕出声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这就令人看不懂了。

难道你刚才犯癔症,临到跟前才发现自己闹笑话了,想继续装傻、装不懂蒙混过关不是?

就在天不怕将被在场的熙州人狠狠鄙视一把之际,却有一细若蚊音的声音轻轻言说:“月英先谢过先生抬爱……”

不错,天不怕所问之人,压根就不是佘庆,而是刘备倭刘琮之女、佘庆的新婚妻子刘月英!

事情到了这里,反而哄然的声音没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没有了,天不怕收获的,除了大部分人醒悟过来以后对这位愁先生高深莫测的评价之外,更是赢得了熙州城主杨武的惊羡。

“先生果然好计较!”杨武在心里暗暗叹服。他岂是不知道佘庆能跟随杨军五年杀伐而仍能活命至今是有着自己的一套本事的?但平时军中之事他只要放手便决计不会过多干涉,便由着杨军去负责……如今好不容易盼到有喜事正好可借送贺礼的机会好好表达一下自己的爱才惜才之心,更是竭尽所能讨好这一家上下;而他也对刘家小姐天性纯良早有耳闻,若不是苦于自己所学无从用起,便一定要将四愁斋另一门学问教给她了——正所谓有女人的房子才是家,佘庆看重这刘月英,也一定会为了刘月英不惜所有。

因此,若是套得住这女人,他旁边那傻乎乎干趴着的愣小子也肯定会服服帖帖的。

想到这里,杨武心中甚是不快。“哼,好你个杨军,看来罚你一月禁酒是太轻了些!回头我便要好好问问你为何不早日提拔这佘庆!”

这边杨武心中又是后悔又是生气,可另外一边此时却又变得聒噪起来,杨武细心一听,更觉事情出乎意料——

刘家小姐,面对当世第一人愁先生的抬爱,竟然生生拒绝了!

此事还需回到刚才那一句“月英先谢过先生抬爱”之后。

只见刘大小姐——不,既然已经拜过堂,那便是佘夫人了。佘夫人微微低头,先向天不怕行了一个万福,道:“世人早就传闻先生慧眼如炬,学识、名声都不作世间第二人选,但月英自知尚不是那种惊才绝艳之辈,得先生青睐实在惭愧!”说到这里,又是一个万福。

“我家相公,在我看来丝毫不比那些早已声名显赫的能臣才将差,所以月英倒是斗胆想得寸进尺一把,请先生教我家相公一些本事……”

佘庆此时听得最是感动不已。他自小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若非流落到此,适逢其会地在城外的树林里遇到了一个与自己年龄一般大却因为长得丑而悄悄哭泣的小姑娘,怕是也没有后来,没有今天了吧……

想到这些,他心中时常带着的一丝感激,带着的一丝同情去爱的这个女子,此时却激起了他心中另一份情绪——理解,因为理解而去信任。

在这里,他并没有否定之前的感激、同情,佘庆觉得这些也是爱,与此时这种被理解、被信任的感觉一样,都是幸福这道美味佳肴里的油、盐、醋,没有谁重要谁不重要的问题,而是有了这些,菜会更香、更鲜、更好看,生活也会更顺利、更充实、更幸福。

花恨柳的心情,却因为自己所经历的那些痛苦的事情,而变得沉重,变得与这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你不愿意?”天不怕似乎并没有因为遭人拒绝而心有不快,而是在得到刘月英确定的答复和第三次的万福后以一代宗师的宽广胸怀慨然道:“果然天意难违啊……”

见众人惊讶,先生不疾不徐道:“此事本就不可为,我有心验证,果然天道昭然啊……”

不理会花恨柳投来的白眼,天不怕继续道:“你也不必为佘庆求我,事由天定,不以人念更改……”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委婉地拒绝这“新嫁娘”么?正当众人议论纷纷,快要达成统一共识之时,天不怕果然开口道:“我是断断不能做他先生的!”

这句话说的朴实无华却恁地伤人。花恨柳心想,之前自己怕丢不起人说有心试探天意也就罢了,这会儿瞧不上佘庆了,拒绝便直接拒绝,偏偏加那“断断”二字,不是诚心来砸场子是什么?是高人就这样捉弄比自己地位低的人?

实在过分!

心中越想,花恨柳越是替佘庆委屈,其实这放在平时也还好,他顶多只是当天不怕玩心又起,笑笑也就罢了。

然而现在是人家婚事之地,是花恨柳触景生情之时!

“你,拜我为师可好!”

这话与其说是带有询问语气的问句,不若是板上钉钉的陈述句——他花恨柳就想通过这一句话,将“你佘庆就是我的学生了”这层意思表达出来。

杨武实在是搞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了!这是闹哪一出?刚才当先生的出来喊一通,这会儿学生又出来喊一遍;刚才先生想收新娘子为学生,反而被新娘子求着收下新郎官;现在先生刚刚说完自己不收新郎官,当学生的又抢先说先生不收我收了……这哪里是师徒关系?分明就是相互有着怨怼、针锋相对的仇家关系!

佘庆这会儿终于从尴尬、感动、错愕中反应了过来,只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道太难选择的题目:先说如果不答应,那自己妻子刚刚拒绝了先生,自己再来拒绝先生的学生,一天之中因他们夫妻二人丢了两次脸,似乎事情做得太绝了些……

这还好一些,若是如果答应了,讨得先生学生开心是不假,但学生上面有先生,刚才先生都说不收了,自己再死皮白脸地拜进师门,不是存心遭人怨么?再说了,如果拜了师,那在军中肯定就混不下去了,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未来愁先生与城主关系变僵变坏,自己夹在中间就是要步入万劫不复的节奏了——佘庆想到这里简直就有要哭的冲动了:老天你这是故意耍我的吧?

佘庆这边犯难,天不怕却是一脸兴致地看向看上去正在兴头上与自己对着干的花恨柳,端详一阵,问:“你确定了?”

“确定!”花恨柳脸色冷漠,口气斩钉截铁。

“嗯,这事就这么成了吧!”先生一句话说完,舔了舔嘴角,冲一脸错愕的花恨柳一眨眼,转身向堂外走去。

“熙州人佘庆,今后便是我四愁斋之人啦!”

留下一句拍板决定,留下一句听着便是护短的话,先生就这样先行离开了。

留下的,是一群陷入集体呆滞的看客——这就好比舞台上正是锣鼓喧天、琴弦齐奏,渐成高亢之势,突然之间锣不响鼓不敲,琴不奏弦不鸣,然后有人出来告诉大家:这一出戏唱完了,大家可以散了!

半晌,突听一声“噗嗤”笑声,却是刚刚成了佘夫人的刘大小姐未忍住先笑了。

“愁先生当真是当世第一人,真是好算计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花恨柳醒,是他这才意识到刚刚天不怕为何说“我是断断不能做他先生的”了,他这话的重点不在于“不能收”,而是在于“不能做”——“我”不能做!既然我不能做,那别人便可以做,况且这个时候自己受他一激喊出“拜我为师可好”,也恰恰是应了他那句“事由天定,不以人念更改”。自己这一次是完全被这小孩子好好戏弄了一把!

杨武醒,是想到就刚才这师徒俩人一闹,不但自己之前送厚礼、送关心的事情被消磨得一干二净,连佘庆夫妻两人,也被这师徒俩通过这种方式着实捧了一把——再过几日,有谁记得他杨武送人家一栋宅子?大家记得的,就是这新婚二人被愁先生师徒俩争相收学生的事!这样一来,莫说是栓牢佘庆的心了,恐怕过不了几天,佘庆的辞职报告就该由杨军递上来了……

想不答应?若是别人尚还可以,可他是杨武,是挂着四愁斋传人之名的杨武——掌门人的话,不到最后还是必须得听一听的。

第二十二章 第十次

花恨柳从“余府”抽身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月挂柳梢之时。本来他就应该早早离开,但佘庆硬是将他留了下来,拼着新婚之夜冷落了新娘子,也非得和他这新得来的先生好好聊聊——虽然这位先生和这位先生的先生,在收自己做学生的时候,都没怎么在意自己的感受,也不过问自己心中作何想、有何顾虑,但佘庆却并不在意。

他认为,在自己身处两难境地纠结于某一个选择时,若由别人来选,无疑是省下了自己花心思去担忧、去忧愁,那便是替自己分忧了,他心存感激——即使这“忧”还是将他置入两难境地的人冲动之下惹出来的。

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盅,在临近晌午将宾客一一送出之后,这两人不疾不徐地又喝了半天酒。

不对,严格意义上说,还有第三人。

这人便是杨武了。

花恨柳很好奇,难道一州之主不去看军队操练,不去处理州里政务,反而盯着人家这师生两人冷冷看上半天,别人喝酒他也喝,别人和他说话他却不理——有病!

这是花恨柳隐约记得是自己稍微有些喝高了以后,当着杨武的面说出的这话——也不一定,也或许是佘庆喝高了以后说的。

但师徒自此以后就是一条心了,当先生的理应照应着自己的学生,即使是佘庆说的,若他杨武记恨在心存心找麻烦,他做先生的必须要在前面顶着;顶不住也没关系,他的后面还有一个天不怕呢;至于天不怕若也是顶不住那如何办,花恨柳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过就是低头认错而已,大家都是供一个老祖宗的,总不至于交出性命吧?

他刚刚出来时已经向佘庆好好保证过了,但是看佘庆那脸苦笑的表情,花恨柳认为这佘庆还是太胆小了,也太信不过自己这做先生的。

总得找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花恨柳边摇摇晃晃往城主府走,心中边想。正想着,一抬头却见杨武也与自己保持着三五丈的距离在前面走着,心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啦!”

心中想定,花恨柳大喝一声:“杨武,你站住!”

此话刚刚落定,却未料到杨武当真站住了!要知道,杨武可是有五十岁的人了,如果说他在天不怕这个毛孩子跟前卖乖那是顾忌了师门身份,但与花恨柳之间,彼此都是同辈,且花恨柳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能够喝动杨武?怎么有资格喝住杨武?

不止于此,站定身形的杨武却还同样还之于大喝:“无耻之徒,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滚出来!”

花恨柳原本还觉得无论如何以这种口气直呼杨武名字都是不敬,心中尚存一丝愧疚,气势更是自动弱人三分,岂料杨武竟然回骂过来了?

什么无耻之徒、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以为你是谁啊!

花恨柳眼见就要冲着杨武骂出脏话来,但脑袋忽然一清醒,想到了最后那几字——“滚出来”?

杨武虽说主攻剑术,但从皇甫戾肯放心将熙州交给他这点来看,他还不至于是个完全的“老粗”吧?既然不是,那怎么会将“滚过来”说成是“滚出来”呢?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就在他身后?他难道不知道所谓“滚出来”,应该表示从“里处”来到“外处”,在此情境下就表示从暗处来到明处?笑话!

花恨柳对自己得出的这一结论自嘲不已:这里是什么地方?熙州啊!谁敢在他杨武的家门口搞这套,简直就是自杀嘛!想到这里,他开始理解佘庆那苦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果然功夫不到家啊,这是什么荒谬的结论!”他心中暗暗叹道。

他杨武也非圣贤,说不定也是被自己喝住以后觉得没什么脸面才怒喝回来的,这一怒喝,烧坏了脑子也说不准,反正就是喊错了,应该是“滚过来”而不是“滚出来”——既然如此,他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落人下乘,必须同样以万钧气力不带间隔地立即反吼回去方是。

就在他心中认定如此,待胸中开始蓄气且感觉已足够用,正要开口反问之时,突然听前方一个声音笑道:“两位果然高人啊!”

说话间,一人从十丈之外现身,呼吸功夫便已跳到距杨武不到三丈远的距离——不错,这人正是“跳”着过来的,而且这近七丈远的距离,他仅仅跳起了一大步。听说过僵尸的人都应该知道僵尸是什么样子走路的,来的这人用的便是同一种法子。

“我已努力将气息收敛,却仍惊动了二位,看来杨城主果然如世人传言所讲,敏锐过人啊!”说到这里,他转眼望向杨武身后错愕的花恨柳,笑道:“却不知道这位小兄弟为何也能发觉我,出言喊住杨城主呢?你别惊讶,之所以问你,是你若不喊,他顶多再迈出半步,便已被我所下之毒毒成脓水了啦!”

花恨柳听这人误将自己喝住杨武当作了好心提醒,心中不由苦闷:难道我和他仅凭长相,也能看出是一伙儿的么?

当然,这念头也不过是一闪便逝,摆在花恨柳面前的有远比调侃更具意义的事情:保命。

“既然就只差半步,你闷声不说话多好?回头仍然可以找个机会将他引入或者逼入这个范围,让毒药发挥作用啊……”花恨柳一边心念如飞,一边盯着眼前的这个阴声怪气的老头,在嘴上不停地说话,想尽量多拖延一些时间,盼来城里不大可能闻讯而来的救兵。

“你不懂!”这老头立即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我们五毒门那都是有原则的,有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想将你毒死,不惜一切手段都得毒死你;有的人事不强求,不论是什么样的敌人,我就毒你一次,毒死了我完成任务,没毒死,算你命大;还有的人……”

“那不知道老人家是有什么样的原则呢?”听老头这样一讲,花恨柳反而来了兴趣,好奇问道。

“我老人家……”

“这就是五毒门的首席长老毒必死了……”老头正要说话,一旁的杨武打断道。“他虽然不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但一点也不必那种人省事。”说完,转向毒必死问:“我听说你若要杀一人,必须要杀十次,如果十次都失败,才肯作罢是不是?”

“是倒没错……”说到他的这种法子,毒必死很是引以自豪,不过他不满意杨武这样简略的说法,自己补充说:“我这十次,每次都用不同的法子,配不同的方子,你若要中了我小方子的毒倒也罢了,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人就没有知觉了,一点也不痛苦;你若是碰着我辛苦调制出来的大方子,那就恭喜你啦,包你短则三天、长则三年,天天流脓血、苦哀嚎,生也不能生,死也没法死,非得药效散尽了,才会满含怨恨死去,好不快活!”

说这话时,毒必死眉飞色舞,估计若不是他此行是来杀人的,还会找个地儿拉着这二人好好分享一下这其中的乐趣。

但杨武一点也不感兴趣,他问完毒必死那句话后,就背手仰头看那半张饼样子的月亮去了,看架势随时动手都可以。

花恨柳也不感兴趣,但他毕竟不希望双方立即打起来。若待会儿他杨武扛得过毒必死还好,若是扛不住,花恨柳能指望他来救?所以,最好和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较喜欢聊天的毒必死聊得开心些,说不定待会儿就放过自己也不一定——至于杨武,那不在他现阶段考虑的范围内。

“你刚才用了第一种毒法,那看来是失败了……”

“谁说我刚才用的是第一种方法?”毒必死一听,冷笑道。

“不是第一种?”花恨柳愕然,难道那可以令人化成脓水的毒连他口中的“小方子”都不算?现在已经开始流行“吓死人”这种杀人手法了吗?

“这是第十种了。”毒必死冷冷地一句回答,却在花恨柳心中激起滔天的巨浪。

十种?那之前那九种岂不意味着都失败了?虽然自己并不知道所谓的“五毒门”是什么样的组织,但从杨武那看似轻描淡写的语气中他还是能隐约感觉到这组织并不比自己想像的简单才对。

十次之下安然无恙,他杨武……

想到这里,花恨柳看向杨武的眼光满是震惊:这还是人吗?

杨武却对花恨柳的震惊不怎么在意,淡淡道:“在昨天你们来之前,有过两次;昨晚你去找我说改在今天时他也在场,你走之后又有两次;今早你和先生出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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