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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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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夜里,张立已经丢下了大把筹码,为了不亏本,就只能继续把筹码丢给二郎,否则就是血本无归。所以,张立一定会赌下去。面对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所有人都是赌徒……

沉默许久,就听张立有气无力地道:“此时说荡轮谷囤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能绕过梅赖囤,直接去打荡轮谷囤?”

当然不能,先不说有违军令,就说现实,荡轮谷囤在梅赖囤南面三十多里,山路崎岖,要当百里路走,他们的补给可支撑不住。

张立道出此语,已是服软从了王冲,他也只能赌下去,别无选择。可拿不下梅赖囤,一切都是空谈。

这事王冲倒真没定计,问道:“都头原本想怎么打?”

张立道出谋划,这是宋军在南方对付蛮夷的传统战法,很老套,但很实用。

派人在三面敲锣擂鼓,树旗佯攻。一方埋伏一队人,主力进击,遇有抗阻就诈败,诱下僰人。杀败僰人后再攻,待僰人心乱,伏兵出击。一鼓作气拿下峒囤。

王冲皱眉道:“都头,我们只有……七十二人。这战法是七百二十人,或者七千二百人的战法。”

七十二个人。还四处分兵,还要正奇策应,这不是开玩笑么?

张立怒道:“本是八十一人!”

接着就泄气了,七十二跟八十一有什么区别?这战法也是赌博,赌僰人会出击,赌僰人会乱。若是没赌中,只能强攻,尽管效用都都人人披甲,技艺娴熟。刀弩有力,去攻十倍之多,据险地而守的敌人,依旧是笑话。

“趁夜突袭便是,老天爷灵不灵验,就看这一遭!”

张立的赌徒心理又犯了,王冲王世义同时摇头。僰人已有防备,又熟悉地形,夜袭根本讨不了好。

张立发毛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王冲沉吟片刻。再道:“都头之前所言战法也不是不能用,关键是诱出僰人。”

对付南方蛮夷,最头痛的就是蛮夷踞险地而守,宋军战法之要。就在诱其出击,这是几十年前曾公亮编《武经总要》时就阐明的大原则。

这是废话,张立不客气地说。关键不是诱出僰人,而是怎么诱出僰人。

王冲已想通了。呵呵笑道:“这还不简单,告诉僰人实情。当然只是部分实情……”

实情就是,他们这一队不到百人的小队出现在僰人眼皮子底下,似乎是替大军开路的哨探,连先锋都算不上。对付梅赖囤这样的山寨,没有千人以上的大军,别想围而攻之。

这支小队大概是宋人从北方调来的精锐,不仅极度轻蔑僰人,还极度凶残。他们抓了两个在山下砍柴的僰人,砍了一人的头,割了另一人的耳朵和鼻子,让这人带着头颅回来,向峒头转述他们的话,要梅赖囤赶紧开门请降。

宋人与晏州僰双方都已谈不上半点信任,只要还有男丁,宋人一定要杀干净,晏州僰也要反抗到底。要梅赖囤投降,不过是宋人践踏僰人尊严的姿态,峒主自然置若罔闻。

不过这支小部队自第二日起,就散在河边,用弓弩射杀汲水的僰人,这事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真跟打猎似的,舒坦!”

胡样手中的神臂弓落下,大概四五十步外的河岸对面,一个僰人应弦倒地,让他哈哈笑个不停。

与他同行的王世义提醒道:“小心一些……僰人也有弩。”

梅赖囤建在河谷的山坡上,这条宽三四十步的河流,是梅赖囤的唯一水源。靠着神臂弓和马匹,他们沿河游走,将露面的汲水僰人隔河一一射杀。倒不是真想渴死僰人,毕竟他们人少,不可能封锁所有河段,这只是挑衅,露骨的挑衅。

胡祥鄙夷地道:“僰人都是些木弩,能射三十步就不错了,跟神臂弓比远比准,哈哈!?”

他再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朝王世义挤眉弄眼:“等攻破了梅赖囤,哥哥我教你几手,管保把僰女调治得百般乖巧,伺候得你欲仙欲死。”

王世义心说,你莫非是青楼帮闲出身?

似乎听到了王世义的心声,胡祥脸上不见半分羞惭地道:“哥哥我自小在夔州芳春楼长大,什么行首花魁,早见烦了……”

说起往事,胡祥另有感慨:“一个个本是作皮肉生意的婊子,却在哥哥面前故作清高,半点便宜都沾不得。那时哥哥就想,待哥哥挣出个官身,便要回去操遍院里所有的婊子,要她们跪在地上舔哥哥我的卵……”

还没说完,就听王世义招呼道:“快走!僰人出来了!”

看着对岸百步外的大群僰人,胡祥嘁道:“远着呢……且让那些婊子等着,待哥哥操够了僰女,再去收拾……”

嗖嗖的箭雨破空声掩住了他的话音,抱头缩在土堆后的王世义就见胡祥被一波弩箭罩住,连人带马,射得跟刺猬一般。

趁着对方上弦的空档,王世义上马狂奔,跟其他人离开河岸,退入林中。

越过一道浅林,沿着怪异的路线,小心翼翼地进了营地,王世义见到王冲和张立,喊道:“僰人出来了!有神臂弓!”

张立骂道:“该死的蜀兵!”

晏州僰作乱,蜀兵大溃,数百具神臂弓落入了僰人手中,看来梅赖囤的僰人分到不少。

“没关系,出来就好,现在是我们守,僰人攻。”

王冲松了口气,神臂弓算不了什么,僰人不善保养,到手几个月了,肯定损坏了不少,用在此时,总比僰人用在守囤时好。

散在外面的人全都退回了营地,大约半柱香后,数百僰人从林中扑了出来,呼喝着如潮水一般涌向营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时光相叠问己责

所谓的营地也就是乱石烂木堆起来的胸墙,将十来顶帐篷浅浅围住而已。此时已到申时末,日头西沉,营地立在震位,也就是西南方,阳光斜映,僰人冲出林子时,眼前是一片细碎银光汇聚起来的铁墙。

张立刻意拉长了调门的呼喝响起,嘣嘣弩弦声连绵不绝,数十枝弩箭激射而出,在二三十步外的僰人中溅起一团团血花。僰人悍勇,冲前的十数人瞬间倒地,他们不闻不问,纷纷拉弓开弩,与效用都对射。

被王世义的高大身影护住,王冲套着一层锁子甲,一层鱼鳞甲,头戴无檐兜鍪,脸也被铜面甲遮住。呼哧呼哧喷着粗气,拉上弩弦,递给王世义。效用都行前在长宁作足了准备,人皆双甲双弩,还有各式随身兵刃。上到张立,下到普通敢勇,之所以敢当这路奇兵,也因为他们确实是精锐。

王世义刚接过神臂弓,身躯就是一晃,王冲吓了一跳。却见王世义拔下一支弩箭丢在地上,箭头不见血迹,这才放了心。

再看其他人,不少人身上也挂着零星弩箭,却没谁呼痛倒地,甚至有弩箭射在铁甲上,软弱无力地掉地,这该是用自造的弩箭。即便是神臂弓,不用上破甲重箭,两层铁甲也不是随便射透的。

王冲卯足了力气,第五次勉强上了弦,王世义却没接弩,脚尖挑起长槊,稳握在手,叮嘱道:“二郎不要上前……”

前方十来步烟尘大起,冲营的僰人被凌乱的小陷阱绊倒一片。张立的呼喝有如一只巨手,揉着大家的胸膛。拍着大家的屁股:“杀——!”

最后一波弩箭射出,身着两层铁甲的敢勇们一跃而出。挥着各式武器,与冲到近前的僰人杀作一处。

王冲一边舒缓酸痛麻木的臂膀,一边观望战场。心中的炽热之火不断升高,却被他的理智坚决地压了下去,他总有拼命搏杀之时,却不是此时,不在此处。

烟尘渐渐散去,前方战况越来越清晰。张立挥着长柄朴刀,简洁洗练地直捅、竖劈。即便有僰人的刀劈上,矛捅来,他也不避不闪,坚实的铁甲不断发出铿铿响声,倒下的总是僰人,只在铁甲上染出片片猩红。另一方,王世义的长槊如巨蟒一般,将僰人搅得七零八落。

长槊当胸透穿一人,王冲暴喝一声。将那僰人高高挑起,再重重砸下,有如超长钉锤,砸中又一僰人。两头相撞。喀喇骨裂声依稀可闻。拦在前方的僰人张大了不见门牙的嘴巴,惊恐地叫嚷着,纷纷转身奔逃。

张立见王世义这般勇武。高声喝彩。敢勇们更是士气大振,各出绝技。骨朵、铁锏、长刀挥舞如潮。僰人数倍于他们,先被一阵急弩射倒大片。再在陷阱前折了锋锐,此时终于抵挡不住,逃者越来越多。

待到王世义长槊荡开一个僰人的长刀,槊刃回转,透纸一般戳穿对方身体,附近的僰人发出凄厉哀鸣,恐惧如涟漪一般急速荡开,士气也随之跌底,纷纷转身溃逃。

“他们的小峒头被杀了……”

也顶盔着甲的斗甜缩在王冲背后,战战兢兢地翻译僰人的呼号。

就这么赢了?

王冲端着上弦的神臂弓,还准备寻着合适的目标来上一发,僰人居然就这么败了……几乎就是一个照面的事,这也太不经打了。

看看前方的战场,在地上翻滚呼号的几乎全是僰人。只有三个敢勇伤了腿,坐在地上喘气。身上套着的铁甲,与僰人身上的布衣,或是勉强算做皮甲的玩意对比,反差之大,几如虎狼面对牛羊。

还真是一个照面就能解决的事,即便是党项人,甚至是辽人,也不敢轻易硬撼结阵的宋军,更别说这些毫无阵战经验的僰人。他们更不幸遇上了勇敢效用,士气、战技和装备都远强于一般兵丁。之所以还要立胸墙,挖陷阱,不过是防备僰人的神臂弓,减少伤亡而已。

王世义杀得兴起,带着敢勇直扑入林,如撵鸭子般地把僰人赶向河岸。王冲跟了上去,张立正等着他,脸上满是兴奋。

“直接杀过河去!杀进囤里!你怎么说!?”

张立开始有些服了这个少年,眼前这场转瞬就到了手的胜利,就来自王冲一句话:“堂堂正正去挑衅僰人,见我们人少,僰人一定忍不住。”

这算不上什么计策,可见效如此之快,王冲把握人心之能,还真是细如毫发。

不止如此,张立怎么也想不到,王世义那大个子,看似憨厚笨拙,冲杀起来却是勇猛无双。他本自忖是都里第一好汉,现在必须让贤了。这样的好汉,能对王冲言听计从,能耐自不容小觑。

于是,对眼前形势虽有判断,他依旧要听听王冲的意见。

王冲下意识地摇头:“都头,太冒险了。”

地上躺了五六十具尸体,加上追杀得手的,也就百人出头。梅赖囤还没伤到筋骨,就这么冲上去,依旧是赌博。

张立眉头拧得如滋滋发痒的心头,不耐地道:“方才王大个杀了他们的什么首领,就算不是峒头囤主,看僰人那哭丧劲,也差不离了。这些败兵逃回去,定会乱了囤里的人心,我们缀尾掩杀,梅赖囤今日就能攻下!”

王冲还在犹豫,张立顿足道:“等僰人回过劲来,就是一股哀兵,那时再攻囤可讨不了好!王二郎,你那狠厉劲呢?咱们横竖是搏,你也顾惜起性命了?”

王冲猛醒,暗道自己不在其位,还真体悟不到决断之心。自己虽知人心,可战场形势如何判断,他还不如张立。张立有可能是对的,之前自己不就觉得。僰人攻来,得很辛苦地守一阵么?却没想到。就只守了几轮弩箭,冲上去后。僰人就垮了。

“都头说得是,索性就赌了!”

王冲郑重点头,王世义松了口气,若是王冲坚持,他自己都没信心。

留下轻伤员相互照料,连斗甜都跟着王冲追了上去。来到河岸边,正见王世义与敢勇们与殿后的僰人厮杀,一具具尸体扑进河里,河水片片染红。

张立等人到来。殿后僰人片刻便被杀得干净。二三百僰人散作凌乱长龙,不是正奋力趟河,就是向囤里急奔。

“卸甲!过河!”

张立一声令下,王世义等人毫不犹豫地卸了外甲,就套着内层的锁子甲趟河追去。王冲也要过河,却被张立拦住。

“王二郎,若是攻囤不成,效用都还得靠你带回去。”

张立异常决绝,王冲只能看着他趟河前行。再看兴奋得如撒欢野狗的王世义,王冲暗叹,怎么那家伙都灌了一脑子狗血?

他虽在抱怨,心中也涌着冲动的热气。哪个男儿不想沙场逞威?刚才他不就想着杀进梅赖囤,端坐交椅,得意地看着跪地请降的大片僰人?

酉时末。王冲的愿望成真,他带着斗甜。踏进梅赖囤,刺鼻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从河边到囤口。一路都是僰人尸体。而从囤口到囤中空场,更是堆满了死尸。

张立和王世义迎上来,一身是血,腿脚多处有伤,脸上眼中却是遮掩不住的狂喜,梅赖囤就这么攻下来了。

王世义杀的那个小峒头是峒头的长子,坚定的抵抗派,统领所有丁壮。此人一死,如张立所料,僰人丁壮没了主心骨,逃回梅赖囤,将惊惧传播开。峒主还没来得及收拾人心,布置防务,张立王世义等人就杀了进来,囤中顿时大乱。

悍勇敢战的僰人不少,混乱中根本组织不起来,只能零零散散如飞蛾扑火般拼命,敢勇们好整以暇地一一收拾掉。王世义带队冲进囤中最高大最华丽的木屋里,杀了宁死不逃的峒头,梅赖囤的脊梁、心脏和脑子全部失效,陷落便成必然。

“怎么办?”

狂喜过后,张立盯着空场里黑压压一片俘虏,忐忑地问王冲。他有战场决断之能,可这事真不擅长。

除去逃走的,俘虏有三四百人之多,其中有上百丁壮。

杀还是不杀?只杀丁壮还是全杀?怎么杀才不至生乱?

这些问题,刘立很觉棘手。他们这支小部队,现在囫囵无伤的,除了王冲,几乎没有。河边、营地、囤中,战死者十人,重伤十二人,就剩六十人。这点人手既要看管几百俘虏,又要防备逃出去的僰人杀回马枪,几乎不可能,必须杀俘。

王冲低叹,这就是战场上的无奈,敌我之间没有太多回旋之地,此时己方势危,再对敌仁义,即是对己残暴。

“杀丁壮便可,世义哥领人分队分地解决,再派熟夷向导趁夜行路,一人回长宁军报告,两人回他们的峒囤,让他们的首领派人来接收此处。跟向导说,他们的人早到一个时辰,兵甲钱粮就多得一分。”

王冲上一世作销售,本就擅长多线事务处理,一番交代,几桩事都安排妥当。只需紧守一日两夜,熟夷就能赶到,这梅赖囤就拿定了。

听王冲提到熟夷向导,张立暗道侥幸,真要如他之前所说那般,杀了向导顶罪,就指望不上熟夷了。

以分头关押为由,将上百丁壮俘虏分作三队,分队押往河岸斩首,忙了个把时辰才料理干净,也没让囤中其他俘虏察觉。再将剩下的两百多老弱妇孺关在峒头屋舍里,众人提心吊胆地挨了两个夜晚,一个白昼。

第三日,向导引着熟夷丁壮赶来,众人如释重负。不少敢勇甚至直接躺在地上呼呼睡去,守俘虏这两夜一日,比冲入梅赖囤那一刻还要紧张。

王冲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也觉无比轻松,虽然前方还有一个更艰难的目标,但终究有了好的开始。

任张立去跟熟夷首领争吵该怎分瓜分战利品,王冲登上峒头屋舍如露台一般的房顶。眺望四周,绿意苍莽,竹林片片随风摇曳,心神也飘摇起来。

梅赖囤在九百年之后还在不在,又叫什么名字,他不清楚,可东北方不远处,大概也就二三十里地,那个地方后世却很有名,正是蜀南竹海。

两个时空似乎交叠在一起,王冲就在想,他在这个时空,到底是为何而活。这个问题,最早的答案,只是想轻松谋得富贵,安逸于乱世之间。而后有了些改变,开始想负起一些责任。但他终究没有挑起所有的责任,才有潘巧巧之死,才有眼前之难。

他由此而悟,决心迎势而上,担起自己该担的责任。可他依旧还没想透,在这个时代,他能作什么,他可以作什么,乃至……他应该作什么。

就如不得不杀俘一般,他依旧是随波逐流,屈服于历史本有的大势吗?

竹林如心绪,缓缓摇着,直到王世义找来。

王世义既忧心又愤怒地道:“牢城第二指挥被马觉点作战兵,已到了荡轮谷囤下!”

王冲惊住:“爹也上战场了!?”

刘庆都被抓了壮丁,王彦中怎能例外?

随向导来的还有马觉派的传令兵,本是督催他们攻梅赖囤,攻不下也要牵制住,梅赖囤已下,此令自然作废了。

传令兵交代了前方战况,马觉急于攻荡轮谷囤,不仅搜罗各处兵将,还迫不及待地发起了试探攻击,结果遭了大败,连统领先锋部的队将都战死了。

张立兴奋地道:“这是好机会……”

王冲则沉声道:“不管是不是好机会,都必须干!”

王彦中也被推上了战场,他怎能坐视不理?能解王彦中之难的唯一办法,就是由自己尽快拿下荡轮谷囤。原本王冲只将此事当作战功,不成功也无所谓,现在却不得不拼上十二分心力,一定要办妥此事。

“想救你的族人,这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王冲找来斗甜,再度跟她确认消息的可靠性。荡轮谷囤有熟夷,这事随便抓个僰人就能知道。可斗甜的家人就在那里,通过她的家人,与熟夷首领联络上,这一股熟夷就能拧为一股绳,荡轮谷囤的形势就有希望改观。

斗甜还很忐忑,用汉人的习惯称呼着王冲:“王……郎君,真能行吗?”

王冲冷声道:“你想救你的爹娘,你的兄弟姐妹吗?”

斗甜不迭点头,王冲的话再如刀子一般直插心房:“为了他们,你愿意死吗?”

斗甜楞了一下,再缓缓点头,王冲看住这个罗始党少女,斩钉截铁地道:“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只要你有这个决心,我就有决心,变不可能为可能!”

斗甜看住王冲,眼中升起决然的光芒,让她本就秀丽的脸颊再罩上一层光晕。(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生死辗转志破险

听了王冲的计划,张立犹豫了:“我们攻下了梅赖囤,斩首三百七十五级,俘二百六十六人,功劳已经够大了。现在效用都能出战的不到五十人,就算你的计划能成,大乱中要活下来,也是很难办到的……”

看看其他敢勇,都是心满意足之sè,王冲暗道不好。

人xìng便是如此,吃饱了这顿,就不觉饥饿有多可怕了。梅赖囤之功不小,拔掉此处据点算一功,可转一资。一百来颗首级虽是杀俘,但情事特殊,马觉不认,招讨司也要认,斩获足够每个人转两资。算下来,人人都能升到正名军将,政和改制后,叫进义副尉。

张立以不足百人立下此功,足以迁一阶,再加如此多的斩获,论理还得再加一资,就是刘庆现在的官阶:承节郎。即便马觉要压,最多把这一资压掉,怎么也是个承信郎。

既然官身在望,张立自然不愿再拿xìng命冒险,其他敢勇也是如此。

见王冲皱眉,张立压低声音道:“不必担心黄定先之事,我会一力担下。”

张立是真心之语,攻下梅赖囤,确是他坚持缀尾追杀,趁势夺囤。可没王冲杀了黄定先一队人,他还没办法将队伍掌握得如使臂指,大家也难以如置死地般奋勇冲杀。张立也相信其他人不会跳出来为黄定先鸣冤,大家都能分功,谁也不会自找麻烦。

王冲已整理好了思绪,平静地道:“都头,荡轮谷囤拿不下。马统制会认这份功劳?”

张立得意地低笑:“当然不会,所以我是向转运司报功。马觉虽然点了我们出战,可我们还是转运司的人。马觉不认。孙转运定会认。”

这家伙还是有头脑的,至少懂得怎么护食。

王冲却摇头道:“便是要认,也要到战后了。荡轮谷囤拿不下,这份功劳有何意义?荡轮谷囤拿不下,马统制会放过我们?”

张立变sè:“我们效用都区区百人,被遣来攻囤已是非常。此时已失了一半人,马觉难道还要调遣我们?”

他不是没想到这个可能,但觉得这个可能xìng不大。

王冲却冷笑道:“都头,别忘了。马觉调我们效用都,有一半用心是奔着我来的。现在替他办事的黄定先死了,他会罢休?一旦军令到来,咱们不服调遣,就是死罪!”

张立脸sè一变再变,最后瞪住王冲,拧着脸肉骂道:“你这贼小子,真他妈是颗灾星!上辈子老子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被你沾上了!”

召集了敢勇。张立呼喝道:“兄弟们,不想被马蛮子支去强攻荡轮谷囤,就马上出发!”

敢勇们面面相觑,个个满心不愿。可看着呲目怒喝的张立,却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见王冲释然微笑,张立无奈地一叹。恨声骂道:“那个马蛮子,该遭天打雷劈!”

已是十月底。南面数十里外,崇山峻岭间。郁郁葱葱的松竹茂林前,刘庆也在破口大骂:“马蛮子该死!他是存心要我们死啊!”

这是座倚河而建的营寨,处于荡轮谷囤西面。跨过浮桥,越过坡林,五六里外便是层层叠叠的帐篷海,此处是马觉军的大营。

马觉军自南面进囤的路线发动了几次攻击,都以失败告终,就打起了西面的主意。泸州牢城第二指挥刚刚赶到,便被遣来打浮桥,立营寨,要从险峻得多的西面攻囤。

可此处地形很不利,河岸处地势狭窄,立营就得直面僰人的袭扰,也因地窄,不可能放太多兵力护卫。马觉干脆以牢城第二指挥已转战兵为由,让他们督押民夫伐林立营,没有派来一兵一卒。

此时惊惶呼声不断,民夫不断溃逃入营,甚至越营而过,自浮桥向大营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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