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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吃三国-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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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阻止敌人的野心,也要阻止部下的野心,同时他更清楚这野心正是他的胜利所唤醒的。于是,他退却了——企图迁都长安,背靠凉州以自保。这时,关东十八路讨董诸侯当中,只有曹操一语戳破了董卓的外强中干:“举义兵以诛暴乱,大众已合,诸君何疑?向使董卓倚王室、据洛阳,东向以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而今他却焚烧宫室、劫迁天子,使得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正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虽然其他十七路讨董诸侯各怀鬼胎,没有听从曹操此言,使得董卓逃过了一劫。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丧生在自己最信任的侍妾貂蝉和义子吕布的联手狙杀之下!这是任何一个有能力打破权威与秩序而没能力重塑权威与秩序的枭雄的戏剧性宿命轮回。

只有曹操是一个毫不让人感到意外的绝对“例外”。他是比董卓、袁绍一流的枭雄走得更高、更远的命世英豪。而且,他背后恰巧站着一位非常精于重塑权威与秩序的旷世高人——汉室圣臣荀彧。正是荀彧给曹操献上了“奉天子以令不臣”“借天子以纳人心”的两大方略,让他依靠着复兴大汉王朝的名义巧妙地“包装”起了自己的野心与实力,在群雄角逐中才最终顺利胜出!而那傻乎乎的袁绍、袁术兄弟空有兵马之强、器械之良、威势之烈,刚一露出“篡号自立”的苗头,便丢尽了天下士庶之心,被打得一败涂地。

曹操就这样凭着匡汉定乱、尊君平逆的名分来了个“铁树开花”,借着重塑大汉王朝的权威与秩序,使自己终于崛立为中原霸主。然而,“奉天子以令不臣”“借天子以纳人心”这两大方略也是两柄锐利无匹的“双刃剑”——当曹操准备撕下“重塑大汉权威与秩序”的伪装而代汉自立时,他和当年的董卓一样,失去了关中杨氏、颍川荀门等忠于汉室的名门世族的鼎力支持,从此再也无法建功拓业、底定四海了。尽管魏室在磕磕碰碰、牵牵绊绊中终于还是禅代了汉朝,但它的根基从曹操晋位魏公时就一直处在脆弱与震荡之中。当然,这个隐患也不是不能消除:如果曹丕能在平吴灭蜀之后再顺天应人、受命开基,也许就可以真正建立起魏室本身牢固的权威与秩序了。可惜,曹丕却是一介中人之材,德不足以服众而才亦不足以克敌,根本无力向外拓业,只能在窃窃不安中对内搞些掣肘群臣、均势平衡的微末伎俩以暂时巩固自己的权位。他利用皇权,耍尽手腕让所有的臣下都不能“一枝独大”;他费尽心机,一意想要谋得所有臣下的服从。这和一位顺理成章地登上天位的正统皇帝早已习惯于别人的服从完全不同,他是极度缺乏自信的。正基于此,他只能用华而不实的、夸夸其谈的虚荣与威仪来进行自我欺骗,并企图让其他所有人都习惯这种欺骗。可怜的是,真正的强者一眼就能看穿他的色厉内荏,知道他是在“沐猴而冠”。

一想到这里,司马懿都暗暗为曹丕感到脸红。但曹丕却毫无“知耻而后勇”之壮志,不思主动出击、迎接挑战,非要来个坐收渔翁之利不可——这是不是证明,曹丕实际上从心底深处也是极其忌惮刘备、孙权的呢?甚至从来不敢和他俩正面交锋呢?只想乘着他俩“两败俱伤”之际去捞几分便宜呢?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与贤德君临四海、统驭天下呢?司马懿一念及此,唇边不禁透出了一丝深深的轻蔑之色。

第3卷赤壁暗战,司马懿阴了曹操一把第26章埋首庶务,笼络人心第189节化敌为友

终于,他收回了思绪,在那贾府仆人的指引下,走过了后花园,进了后院东厢角落里的那间精舍。刚一踏入门来,司马懿便闻到这精舍里一派浓郁的奇异酒香:只见贾诩正坐在一张方几旁,手里执着一盏鹅黄玉双耳杯,正摇头晃脑地慢慢呷饮着。那张方几上面,放着一只卧牛型紫铜酒樽,樽边搁着一卷书简。

一抬眼,贾诩瞅见司马懿已迈步进来,也不饰虚仪,就那么呵呵笑着向他招呼道:“来!来!来!司马仆射,你闻到精舍里的这股酒香了么?——嘿!这是西域长史韩护专门给老夫送来的楼兰国葡萄美酒。”

“哦?楼兰国葡萄酒?”司马懿双颊上浮起了一片笑容,“贾太尉您真是善于搜集天下美酒啊……连西域楼兰国那么遥远的地方酿制的美酒,都被您煞费苦心地寻觅到了。”

“那一日老夫进长乐殿议政,听得陛下讲起:‘孙权进贡的岭南的龙眼荔枝,哪里比得上西域的葡萄佳果?葡萄者,当其朱夏涉秋,尚有余暑,醉酒宿醒,即可掩露而食。甘而不饴,酸而不酢,冷而不寒,味长汁多,除烦解渴。又酿以为酒,甘于鞠蘖,善醉而易醒。道之固已令人流涎咽唾,而况亲口食之耶?他方之果,宁有匹之者乎?’老夫这才晓得了这世间原来还有用这种葡萄鲜果酿成的美酒。所以,韩护把它一送来,老夫就迫不及待地邀请司马仆射您前来共饮品偿了。”

“哎呀!贾太尉真是太客气了!那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司马懿满脸带笑,毫无拘束地顺势便在贾诩对面的坐秤上坐了下来。

“司马仆射能够大驾光临老夫寒舍,已是蓬荜生辉。快凑近前来些,你且先瞧一瞧这酒色味如何?”贾诩一边笑吟吟地说着,一边用银勺从那卧牛型紫铜酒樽中舀起了一杯葡萄酒,十分热情地向司马懿迎面递来。

司马懿接过酒杯一看,那是一汪色泽明褐的琼浆玉液,莹莹似一块流动的琥珀,晶光透亮,捧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他闭上双眼,深深地嗅了一下那浓浓的酒香,轻轻举起杯来,缓缓抿了一口:只觉一股香甜的暖流顺喉而下,犹如汩汩清泉润入百脉,整个人都似飘升了起来,仿佛从每个毛孔里都溢出了无比的舒泰来。

“呵呀!真是好酒!”他啧啧地赞叹着,一斜眼瞟到方几上那卷书简上写着“夺招怒,予生敬”等字样,心头隐隐一动,嘿嘿笑了,“贾太尉您可真有雅兴啊!一边品着葡萄美酒其乐陶陶,一边阅着典章秘籍久久寻味,不亦快哉?——却不知您看的是何经典啊?”

“哦……这里当年汝南第一名士‘月旦评’榜主许劭写的那本《予经》,它可是老夫托人千辛万苦地从他当年隐居的徐州一带找到的。”贾诩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翻开那卷书简,用手指着其中的一般文字,慨然讲道,“哎呀!许劭这个人果然不简单啊!你听,他这一段话就写得很有意思:‘人皆有图也,先予而后取,顺人之愿,此乃智者过人之处也。予人荣者,自荣也;予人辱者,自辱也。夺招怨,予生敬,名成于此矣。’唉……依老夫看来,有些名士,位列三公之尊,却是识褊量狭、小肚鸡肠。他若能观照当年许劭君这番箴言而自省,岂不惭愧汗颜乎?”

司马懿立刻便懂得了,贾诩这是在讥讽华歆先前唆使诸御史弹劾他一事中的那些卑鄙伎俩。他只是莞尔一笑,也不好接话多说什么。

“唉……仲达,你是有所不知啊!老夫出身西凉寒门,这一生原本只想顺顺当当做个臣僚就是了。结果,一路走来,那是一路的颠沛坎坷啊:当初,老夫在长安初出仕途之际,莫名其妙地便遭到了王允‘绝杀令’的通缉;后来,在李傕、段煨的手下献谋效劳,又遭到他们的明猜暗忌,险些贱命不保;到了许都朝廷期间,杨彪、伏完、荀攸等又视老夫为眼中钉、肉中刺,对老夫极尽排抑压制之能事;如今大魏应天受命、代汉开基,老夫立身新朝,仍是摆脱不了被人嫉妒陷害的厄运……老夫这一生,过得好生坎坷啊!”

看着白发苍苍的贾太尉第一次和自己这么掏心窝子讲话,司马懿的心底油然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感动。他感觉到了贾诩对自己的那份深深的真挚。顿时,他心头一股热流暗暗涌起,柔声便向贾诩劝慰道:“贾太尉一世聪明、度量如海,何必为这些宵小之徒的责难而痛心疾首?您只需端居台阁、坐而论道、为国献策,懿一定不会让您这位劳苦功高的大魏定鼎之臣遭到任何不公待遇的!”

贾诩从刚才些许的失态中迅速调整了心境,让自己的情绪恢复成一片平静。他咀嚼着司马懿的话,沉吟了一会儿,转眼向司马懿看来:“对了,老夫听闻陛下近日发布的那道《有灾异而勿劾三公诏》是在司马仆射你的苦心谏议下颁出的?”

司马懿脸上微微一红:“贾太尉,懿只是向陛下秉公直言、据理力争罢了,那道《有灾异而勿劾三公诏》能够顺利颁下,终归要感激陛下的圣明大度啊!”

贾诩看着他的那对眸子里隐隐似有波光一漾,随即捋着须髯悠悠而道:“当年荀彧荀令君曾经盛赞司马仆射是‘聪亮明允、雅识经远、推方直道、中正仁和’,如今看来果然是言下无虚!你能虚心尽意,日进善道,勉主以礼义,谕主以长策,将顺其美,匡救其过,则足以堪称‘社稷之臣’也!就凭你劝谏陛下颁下《有灾异而勿劾三公诏》一事,不仅是我贾文和打心里感激你,便是钟繇司徒、王朗司空他俩也都会深深感激你的。”

司马懿一听,慌得连连摆手:“贾太尉真是过奖了!懿只是尽到了一个忠良之臣应尽的职责罢了,没什么可以称道的……”

贾诩微笑着正欲开口,精舍门口处仆人忽然禀道:“启禀老爷:骠骑大将军、都阳侯曹洪之嗣子曹馥前来登门拜谒。”

“曹馥?”贾诩听了,眸中倏地亮光一转,神色微微一动,沉吟了一下,徐徐答道,“你且回去转告于他,就说老夫身有不适,早已卧榻休息了,今日闭门谢绝宾客……”

“好的。”那仆人“噔噔噔”向外跑了出去。

贾诩又将目光转投在司马懿脸上,淡然笑道:“司马君何必如此谦虚?你平日里给大家暗中所做的好事,实在是多了去也——当年陛下龙潜东宫之时的那一道手诏,也是你苦心建议陛下撰写的罢?”

“哪……哪一道手诏?”司马懿一愕。

“好吧,老夫就将那道手诏的内容念来给你听一听:‘曹丕若立为魏世子,必令贾氏一族代代与曹氏同荣,亦定以杨彪太尉之位赠予贾公。’——怎么样?司马君,你现在可想起来了?”

司马懿心头不禁暗暗一震:“原来是陛下的这一道手诏啊……唉,往昔之事,实是不值一提,何劳贾太尉挂齿?”

贾诩唇角微露的笑意愈来愈深:“司马仆射竟能如此看重老夫,又如此暗助老夫,老夫真的是感激万分——日后定当重重报之!”

司马懿满脸真诚地向贾诩说道:“贾太尉以一介寒士之身而能迈越群贤、荣登三公首位,堪称‘人中之杰’!懿对您一直深怀敬意。区区薄劳,您何必如此多礼?”

贾诩呵呵一笑,抚了一抚颔下苍髯,正要开口应答之际,精舍门口处又传来了仆人的禀告之声:“启禀老爷:小人出去将您所教的话回复了曹馥公子,可是他当场就在府门口外跪了下来,口口声声说:‘若是贾太尉不肯接见他,他就在那里长跪不起。’”

贾诩一听,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个曹洪……他也真是的!把自己儿子推出来这么死皮赖脸的求人算什么事啊!罢了!你就放那个曹馥进来吧!”

那仆人听了,便一迭声地应着跑了去。

贾诩瞧着那仆人的背影,干干地一笑:“这厮怕也是在外面得了那曹馥给的什么‘好处’,才这么卖力地给他通禀吧……唉,曹洪家果然是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之道。可惜,这一次恐怕有些棘手了!”

“这个……贾太尉,你既有要事与曹馥相议,懿是否应该回避一下?”司马懿见状,便欲起身而去。

“不必。司马仆射暂且留下来听一听老夫与曹馥所议之事,应该对你还有些益处的。”贾诩眼中精芒一动,瞧了瞧自己精舍当中那座绘有陈平画像的紫檀木架纱面屏风,抚须一笑,“呵呵呵……有劳司马仆射且去那座屏风背面稍坐片刻,如何?”

司马懿心念一转,顿有所悟,便会意一笑,转入那座纱面屏风后面坐下静待了。

第3卷赤壁暗战,司马懿阴了曹操一把第26章埋首庶务,笼络人心第190节寡情的曹丕

“咚咚咚”精舍门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疾奔而来,接着一个炸雷般的话声蓦然响起:“贾太尉!贾太尉!您可要大发慈悲救一救曹某的父亲大人啊!”

这个声音震得让人耳鼓发麻,但在那响亮之中却掩不住带着一丝隐隐的哭腔。

虽然早就猜到曹洪可能会出事儿,但司马懿却没料到会来得这么猛。他的心弦不禁一下绷紧了——曹洪莫非已经被廷尉拿下治罪了?!

这时,却听贾诩一如往日端坐庙堂一般,不慌不忙地说道:“别慌,别慌,曹公子,你且坐下来慢慢说话……”

“哎呀!贾太尉!贾伯父!曹某现在哪里还坐得住啊!都火烧眉毛了——曹休那个‘冷面仔’带着一大批羽林军,把我家的府邸早围了个水泄水汇不通,口口声声催着要送我父亲到廷尉诏狱去接受讯问。我那父亲大人是吓得当场就瘫在了榻床之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贾诩慢慢捋着自己颔下的花白须髯,双眼半睁半闭的:“哦?陛下要送骠骑大将军去廷尉诏狱?这个倒很是蹊跷啊……不过,曹公子你向老夫来求什么助呢?曹仁大将军的罗夫人,你的那位堂叔母不正住在你们骠骑将军府邸的隔壁吗?曹公子你应该向她求救啊!——请她代表曹大将军出面到陛下跟前去转圜一下嘛……”

“贾太尉,您有所不知,曹某已经去找过罗叔母了,可罗叔母讲了:这一次事件是陛下让夏侯尚传了口谕给他们的,不许他们为我父亲说情。她和曹仁叔叔都不敢出面营救,以免适得其反。”

司马懿在屏风后面听得清楚,看来,这一次曹丕对曹洪的确是蓄愤已久,准备狠狠报复了!唉……曹洪身为宗室宿将,竟遭自己的堂侄这般打击,也似乎太过酷烈了些。

贾诩却是沉吟了良久,慢声而道:“这个……曹公子,以曹仁大将军那样的亲室之亲、勋臣之尊,尚且不能为你父亲大人转圜,老夫又有何策可出?曹公子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曹馥听罢,一边在地板上“咚咚咚咚”地猛磕起头来,一边声泪俱下地哀求道:“贾太尉,家父今日让小侄前来找您时特别叮嘱了,说您智谋渊深、仁心似海,必能念在当年和家父一道同侍武皇帝西征马超时并肩血战、与子同袍的份儿上,施以援手救他一把的……”

听了他这番泣诉,贾诩不禁深深地踌躇起来。过了半晌,他长长一叹,缓缓开口道:“论起来,曹洪将军为人豪爽大方,平时待老夫的情谊也不薄。他而今遭此困厄,老夫看了也很是难受。这样吧,曹馥贤侄,老夫听闻你府中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绫罗绸缎连绵如海、谷粟粮囤成百上千——这大概就是你父亲的‘病根’所在了!你且回去,一边劝说你父亲先乖乖地去廷尉诏狱之中自系待罪,一边将那些金银绸缎、谷粟米粮悉数捐出,以供陛下军国大计之用。也许,唯有如此,方可助你父亲逃过此劫。”

“什……什么?贾太尉——您这是要让我们曹家尽散家产?家父只怕会很心痛啊……”

“心痛?呵呵呵,心痛可比得上桎梏加身、身陷囹圄之痛?你们自己赶紧主动散去家财,献给陛下,或许曹洪将军尚能免去不测之灾。倘若你们贪恋钱粮财帛,不肯献给陛下……老夫只怕曹洪将军更有莫大之殃啊!”

“贾太尉!曹某焉敢顾惜财物?比起家父的平安来,这些钱粮财帛又算什么?只是……只是,陛下素以汉文帝自诩,一向倡俭扬廉,恐怕不会将这些钱粮财帛放在眼里吧?”

“不错,陛下富有四海,岂会看中你家这点儿财物?实话告诉你吧,陛下看上的不是你们这点儿钱物,而是这些财物背后你们家的那份忠心。”贾诩只得向曹馥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一些隐秘之情挑明了给他瞧,“曹馥侄儿,贾某记得陛下曾经提起过:当年丁仪兄弟和杨修在邺城、许昌举办的那几场规模盛大的平原侯诗文共赏典会,曾经请了成千上万的高人雅士出席参加,还接连办了七天七夜的酒筵大席,那些开支花销是不知费了多少钱粮帛物啊!据陛下讲,他一直都记得那都是曹洪将军在幕后掏钱支持的。难道曹洪将军家财万贯,却单单对平原侯曹植这般慷慨豪爽?而今陛下南征在即,也是急需钱粮帛物的紧要关头,他居然还迟迟不肯有所表示——所以,你们府中今日猝遭此变,也就丝毫不足为奇了。”

曹馥听罢,脸色顿僵,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又伏在地板上重重叩了几个响头,有些酸酸涩涩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曹某终于明白了!唉!陛下既有此意,又何必这般做来?我家所有财帛,都是当年武皇帝所赐,今天不过是要一股脑儿还给他们罢了!曹某回府之后,立刻劝说家父自行入狱待罪,并马上捐出我府中一切钱粮财帛,以供陛下的军国大计之用……从此之后,我曹馥全家上下自当退回沛郡老家闭门幽居,终身不再踏进洛阳京都一步!”

第3卷赤壁暗战,司马懿阴了曹操一把第26章埋首庶务,笼络人心第191节贾诩投桃报李

坐在屏风后面悄悄倾听的司马懿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日在皇宫大内之中,曹丕声称会给他和陈群弄来“数十万石军粮”以备南征,原来就是这样搞到的啊!他这不是明火执仗地“逼抢”嘛!这样的手法未免有些太拙劣了!

待曹馥告辞离去之后,司马懿这才从屏风背后转了出来。贾诩仿佛有些失神地注视着精舍的门口,嘴唇嚅动着,半晌才冒了一句出来:“荀令君曾经讲过一段话,让老夫一直记忆犹新:缺少人情味儿的驭臣之道,终究是往前走不远的……”

司马懿听了,如闻偈语,心中不禁一阵摇荡。但他此刻亦不可能当着贾诩的面乱讲什么,只是抿着嘴暗暗一叹。

叹过了之后,他一瞥眼,突然看到贾诩的腰际竟是空空如也!心念猝动之下,他禁不住失声问道:“咦……贾太尉,您腰间佩着的那块‘紫龙玦’到哪里去了?”

贾诩脸色微微波动,淡然说道:“那块玉玦么?不过是一件身外之物罢了。老夫已经将它交还给陛下了。老夫德薄福浅,享用不起这宗‘御赐重宝’啊。”

司马懿一听,心头剧震:那日在朝会大典之上,曹丕已经分明暗示了对“紫龙玦”的念念不忘之情。贾太尉是何等的聪明圆融之士?他自然是心领神会,下来之后只得恭恭敬敬将紫龙玦交还给曹丕了。然而,曹丕居然也就厚颜无耻地受之而不辞!要知道:这块紫龙玦可是他当年在立嗣之争中竭力送给贾诩的一件“信物”啊!

不过,曹丕在接下这紫龙玦时,也象征性地给了贾诩一点儿补偿:赐予了他一坛楼兰国葡萄酒。贾诩今天在招待司马懿时也不好把这坛葡萄酒的来历向他说明,就随口说是韩护送的。但内心深处,贾诩当然是又羞又恼,只是极力克制着自我消化掉了。

所以,当司马懿这时提起紫龙玦这事儿时,他的心境起初还有些风生水起,到后来就渐渐平复了。他呷了一口葡萄酒,静静坐了片刻,才悠然说道:“天子之尊、受命之君,作威作福,予取予夺,谁敢不从?一切以天子之心为心、以天子之念为念,这也许就是咱们身为庙堂之臣的最佳选择罢。”他目光一掠,瞧见司马懿眉眼间隐隐含有不平之意,心底不禁为之暖了几分,便压着心中的感动,淡淡笑道:“哦……对了,司马君,老夫讲一句本不该讲的话:依你的个性,在老夫看来,你只怕待在这洛阳城中上下周旋、左右交游,虽然是尽心竭诚、任劳任怨,日后亦终是难得善果啊。”

贾诩的这番话就说得很是有些贴心了。这让司马懿不禁深为感动——他眼眶一湿,在席位上深深躬下腰来:“懿恭请贾太尉指点迷津。”

“如今刘备发兵杀出巫峡,伪蜀与江东之间的交战已是不可避免。陛下又念念不忘尾袭其后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朝廷的南征大计势在必行!那么,选准合适的将领人选乘隙出击,乃是朝廷的当务之急!不过,依老夫猜测,陛下可能还是想依靠夏侯尚、曹真、曹休等亲信宿将前去扫平吴蜀。只可惜,非常之事,须待非常之才任之,方可建下非常之功!夏侯尚、曹休、曹真等人虽是骁勇善战,但在老夫眼中实在算不上‘非常之才’也,恐怕难当南征大任……”

贾诩乃是执掌天下兵马将帅擢拔之权的当朝太尉,他这么直截了当地贬低夏侯尚、曹休、曹真的将才,却令司马懿感到一丝意外。他不禁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那么,在贾太尉眼中,谁人堪称‘非常之才’?”

贾诩双瞳一缩,深深地盯了他一眼,语气里透出几分莫名的神秘来:“不错。在老夫的心目之中,确实装着一位文武兼备的非常之才。不过,老夫若是说出此人的姓名来,司马君你可不要吃惊啊!”

司马懿不露声色地答道:“这个……还请贾太尉尽言相告——懿也很想知道这位文武兼备的非常之才的高姓大名!”

“呵呵呵……在本太尉眼里,这个能够胜任灭吴定蜀之人非司马君莫属啊!”

司马懿这时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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