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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皇妃.TXT-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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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是御膳房的一次失误,误将死鳝鱼烹煮,送到主子这儿。他们该庆幸的只能是幸好我未服下,而不是怀疑这是一次预谋许久的谋杀。况且,莫兰只是一个宫女,又有谁会为了区区一个奴才而大肆调查呢?
  莫兰死后,查出鳝鱼有问题,祈佑立刻放下手中的朝政来到昭凤宫。还未等我开口,他就已经将我紧紧拥在怀中,“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吃鳝鱼。”声音是那样地真诚以及担忧,我也不禁动容,清泪滑落。
  傻祈佑,你堂堂一国之君,竟害怕我会出事,那当初你又怎么狠得下心对我用毒呢?
第九章 情叹暮颜花
  除夕之夜,那漫天的大雪已下了三日,终于停歇了下来。今日宫中来了许多诵经祈福的僧人围绕这养心殿日夜诵经,直到夜里才散了去。祈佑在殿上宴请了数位重臣。参加了此次除夕之宴的有苏景宏大将军,礼亲王祈皓与王妃苏姚,冥衣侯韩冥,六部尚书、侍郎、侍中。后宫来了韩太后,三夫人,陆昭仪,妍贵人,苏贵人。来的都是大名鼎鼎的朝廷重臣与后宫宠妃,我坐在苏思云下席,总觉得自己的身份与这个场合不匹配,我可是个没有品级的女子。
  殿内一片歌舞升平,朝廷重臣相互饮酒,不时跪拜而下向祈佑敬酒祝贺。邓夫人突然兴起,含笑望着对面而坐的苏姚,轻声开口道:“听闻王妃是有名的才女,正好这儿同坐了一名今科状元,你们俩可得相互比比文采了。”邓夫人才言罢,周围的人都纷纷颔首附和,一直催促着他们二人作首诗。
  苏姚侧目望着祈皓询问他的意见,而他则用温柔的眼神示意她来一首诗。苏姚两靥泛起绝美的笑,眼波一转,脱口而道:“采莲人在绿杨津,在绿杨津一阕新,一阕新歌声嗽玉,歌声嗽玉采莲人。”
  她的一首诗才落音,周围人就都为她这首诗而发出一片嗟叹声。我也暗暗轻叹她的才学,这叠字诗可谓对得既工整又高雅,诗中没有华丽的修饰辞藻却披露了寻常百姓女子的平凡之日,有着出世脱尘之感。
  “展大人,该你了。”周围顿时有官员嚷嚷着。我也将目光投放至展慕天身上,这应该难不倒聪明过人的他吧。果然,他立刻脱口接道:“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
  好对,对得太好了。苏姚作女子采莲吟歌,展慕天对男子骑马赏花,都是寻常百姓家的生活写照。这便是寻常百姓家的生活啊,也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周围一片喝彩之声,就连祈佑都露出赞赏之色,“展大人与王妃之才学确实不相上下。”祈佑沉思了片刻又道,“展大人可有家室?”
  展慕天倏地一怔,似乎已经猜到祈佑下面要说些什么,沉郁地回道:“暂未娶妻。”
  “那朕给你指桩婚事可好?”
  “回皇上,臣不……”他立刻离席而道,似有拒绝的意思,但是途中察觉到我的眼神,将未完的话咽了回去,“谨遵圣命。”
  祈佑将犀利的目光投放至苏景宏身上,“苏将军,朕听闻你府上还尚有一女,似乎刚过及笄之龄,朕将你的女儿指婚给展大人如何?”
  苏景宏也立刻离席,“皇上,展大人年少才俊,配小女实在委屈了。”
  “苏将军,既然是皇上赐婚,你还要推托?”太后的目光凛然地扫向苏景宏。
  他垂首犹豫良久,“臣……遵旨。”
  这一次的赐婚来得突然却又让我感觉是蓄谋已久,如今展慕天正是培植势力之时,祈佑突然将这手握重兵的苏景宏之女赐婚给他,其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正是在助其一臂之力吗。而今展、苏两家一联姻,展慕天就等于又往上爬了几分。我之所以用眼神示意展慕天让他不要拒绝,正是猜到祈佑的用心,若展慕天拒绝了就明显地在与祈佑作对,那祈佑今后还会信任他吗?如果一位大臣连皇上的信任都无法得到,他就永远只能做个默默无闻的小官。我不希望展慕天一时意气,到时候万劫不复。
  除夕之宴就在一场赐婚下结束了。花夕在身后为我掌灯,寒风萧瑟侵袭在我们身上。路上的雪依旧未融尽,湿了我的靴子,脚底冰凉。我特别希望能快些回到宫里,这样就能快些脱掉那被冰雪浸透的靴袜,用暖炉烘烤双脚,躺进被窝。
  “辰主子,走得累了吧?”苏思云乘着玉辇由我身旁而过,慵懒地躺靠着睨着我,“哎,谁叫你没品级呢,只好委屈你步行而归了。”
  我莞尔一笑,“是呀,苏贵人贵宠六宫,乘玉辇是身份的象征。”说到此处她得意地笑了起来,“知道就好。”
  “但是男人的心你知道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通常都是喜新厌旧的,更何况皇上?他身边美女如云,三年一次选妃,来来回回徘徊在他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你又怎能保证他对你十年如一?况且你的身份……”我蓦地将声音顿住,注视着她渐渐变色的脸。
  “下面的,就不用我继续说了吧?苏贵人是聪明人。”
  “只要我一天不吐露心中的秘密,皇上他就不会动我。”她的手缓缓拂上额间的珍珠花钿,笑得格外清丽妩媚。
  “你跟了皇上这么多年,竟还是一点不了解他吗?两年多了,你若是再拖下去,皇上的耐性可是要被你磨光的。”我的步伐未停,同她的玉辇并肩而行。
  “皇上不会动我的。”她放声一笑,魅惑之声回荡在空寂的夜里,格外惊悚。此刻见到的她与往日见到的她根本就是两个人,她终于在我面前露出了真面目了,这就是苏思云呀。她又凭什么肯定祈佑不会动她?她只不过知道幕后人的秘密而已,用得着如此张狂吗?
  “馥雅公主,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吧。你想单凭一人之力来报仇,简直是异想天开,识时务就快些离开亓国。”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还打算留下为皇上生个孩子。”
  她的脸色因我这话而变色,冷声冷语道:“那也要你生得下来。”
  “拭目以待吧,苏贵人。”我的孩子已经被你们害过一次了,我还会那么傻让你们再害一次?
  雪压白絮飞,浓郁冷香扑。
  最后我与苏思云分道扬镳。这一路上我同她的言语间充满了火药味,这是我们第一次正面叫板吧,或许我与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也期待着与她的这一场争斗,我想,会非常有趣。
  我与花夕转入回廊的拐角之处,正见韩冥迎风而立,梁上摇曳的烛火映得他半边脸忽明忽暗,影子也拉了好长好长。我迎上他,与他并肩立在风中,如刀的冷凛之风将我的脸蛋划得有些疼痛。花夕很识趣地后退至拐角边缘,避开了我们。
  “冥衣侯是在等我?”我率先开口,淡淡之声随着冷风飘散。
  “是。”
  “有事吗?”
  “谢谢你没有将姐姐的事抖搂出来,那日,对不起,我必须保护我的姐姐。”
  “我能问一句吗?”见他点头应允,我才开口道,“你与太后,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姐弟?情人?”
  韩冥的身子一怔,终于将仰望黑夜穹天的视线收回,转投放在我身上,“恩人。”
  得到答案我颔首了然,“还有个问题,能问吗?”
  见他再次点头,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上他那对殇淡的瞳,一字一句地问道:“五年前,我被灵水依毁容而跌下山崖,你是如何发现我并救到我的?”
  他的神色不变,但是却没有说话。我浅浅一笑,目光几乎能看到他的心底。曾经我没有询问他如何救到我,那是因为不想提那段伤心不堪的往事,而如今我之所以问起,是因为发现这个问题已经不得不问了。但是我想,他是不会告诉我的,于是我又问道,“听说天下第一神医医术高超,却从不轻易救人。当日你居然能找到他为我整容,你真是挺厉害的。”
  但见他微微启口,只说了一句,“潘玉,不要管这些事了。”
  “你让我不要管?你要让我的孩子白白死去吗?”我略微有些激动地提高了声音,想到孩子,眼眶有些湿润。我强忍着泪水扯出笑容,放低声音道,“你不懂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正如你当初欺骗我,祈佑对我下了麝香。”
  “那件事,对不起。”他的声音并无多大的起伏。我讽刺地一笑,“不要再对我说对不起了,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我将即将滑落的泪水逼了回去,侧首道,“花夕,回宫。”
  “是。”一闻我言,花夕迈着小步朝我奔跑而来。我没有再看韩冥一眼,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回廊深处走去。花夕凝视着我的侧脸,有些担心地问:“主子,您哭了?”
  “没有。”我矢口否认道,看着皑皑积雪堆积在树杈之上,听积雪点点滴滴融化的声音,清脆悦耳,“帮我给展大人带个话,查查苏思云的身份。”顿了一顿,又想到韩冥,随即道,“还有韩冥的身份。”
  苏思云如此肯定祈佑不会动她,为什么?
  韩冥,众多谜团似乎都纠结在他的身上,和他有关系吗?我不信,韩冥……是个好人,至少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元宵节那天,宫人都忙碌了起来,纷纷拿起细竹与红纸做着灯笼,然后吊挂在树干之上,等待夜幕来临时燃起烛火许愿;还有人折起纸船,中间摆放一支红烛,任其随波逐浪。宫人每到元宵佳节都会做这样一件事,他们都希望愿望成真,这也算是一种心灵的慰藉吧。
  夜幕低垂,这个昭凤宫被幻若流霞的璀璨之光笼罩着,艳红的烛光将秃树映得烁烁明艳。寒风侵袭,烛火摇曳,粘在灯笼上的愿望被风吹得飘扬而起。我站在树下沐浴着风中之光,望悬挂于树的灯笼,一片祥和的红耀花了眼。
  我被那一个个愿望吸引住了,不禁凝神念起:
  佑父母身体健康,女儿非常挂念你们。
  早日脱离这阴暗的深宫,恢复平凡的生活。
  ……
  念了许多愿望才发觉几乎是千篇一律挂念父母、脱离皇宫,其中也不免有几个期望自己飞上枝头的愿望。其实人各有志,有人期望平凡安逸,就会有人期望荣华富贵,二者是永远存在的。你平凡安逸注定要承受生活给你带来的种种苦痛,你荣华富贵注定迷失本性而一人独立孤独之巅。
  “主子你看,这是展大人费了好一番精力为您找到的暮颜花。”花夕捧着一盆蓝色的花走至我面前,“您瞧,多美。说是祝您元宵快乐,早日为皇上怀上龙子。”
  我悻悻一笑,嗅着花散发出的强烈的香气。曾经在书上看过所谓的暮颜花却没亲眼看见过,曾经在他面前随性感叹过暮颜花的花意很像我同祈佑的爱情,却没想到这么难见的暮颜花却被他找来了。据说它只有一夜的生命,那今夜就是它最后一夜的生命了?与昙花倒是很相像呢。
  伸手将花接过,指尖轻轻抚摸着那紫色的花瓣,“展大人有心了。”最近的他应该筹备着与苏景宏的小女儿苏月的婚事吧,听说婚期是在二月初七,好巧不巧地与我的生辰撞在同一日。听说祈佑还会亲自为他们主婚,如果可以,我真想随祈佑一同前去看看慕天的妻子。但是,若我主动提及定然会使祈佑怀疑我与他的关系。最好……他能主动对我提起,如何能让他主动提起呢?
  带着满腹心思来到碧波青澡的湖岸边,将暮颜花搁置脚边,伸手探进冰凉的湖水之中,冻寒之感传遍整个手臂,稍后才适应了水温,将停靠在四周的小纸船纷纷朝湖心荡漾而去。
  看那一帆帆的小船,我想起了现在朝廷正商讨的大事,以韩家为首上书请求祈佑立后,首选邓夫人,其次陆昭仪。详细的消息我倒不是很清楚,有些日子没见到慕天了,兴许是为筹备婚事太忙了吧。
  “多少暗愁蜜意,唯有天知。”我满腹悲凉,犹自吟起,仿佛又看见多年前与连城共放孔明灯之景,他的愿望是我能够幸福。幸福好像却离我越来越远了,本以为有了我们的孩子,可以将对他所有的愧疚补偿在孩子身上,对他的亏欠也能少一些。
  忽见湖中倒影,祈佑不知何时已立于我的身后,我错愕地回首仰头望他。他的目光深沉幽暗,“你在想什么,来到你身边这么久都没有觉察到。”
  我立刻起身,双腿间的麻木让我险些没站稳,他立刻扶住我,“小心。”
  我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一下子没了思考,无力地瘫靠在他的怀中,晃了晃自己险些失去知觉的额头。他担忧地为我揉着额头,“头晕了吧,看你蹲在岸边那么久。”
  含着七分的笑,三分的娇嗔,朝他怀中钻了钻,“我在想,若能同你一起许愿就好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他见我的状态稍有好转,便将手移放至我的额头鬓发之上,“你想许什么愿望?”
  我稍作沉思,才道:“为你生个孩子,但我希望是个女孩……承欢。承欢膝下,我们一家三口共度天伦。”
  他将怀中的我收紧了几分,“不行,要生个皇子。将来你可是要做皇后的,做了皇后若没有皇子会被朝廷大臣们议论的。”他的声音有些强硬,我的笑容却有些黯淡,苦笑一声,“朝廷的大臣不正在给你找皇后嘛。”
  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有些难看,有着蓄势待发的怒火。我刚就在奇怪他来到我身边之时似乎有些怏怏不快,原来是因为封后这件事。我立刻问道:“怎么了?”
  “韩家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联合众多官员逼我立后,满口的仁义大理说得头头是道。邓夫人?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才推举她。”他冷哼一声,“这后宫之事想来由太后打理太久了,我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我由他怀中挣脱而出,朝他露出甜甜的笑颜,“祈佑,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你是个好皇帝,你能将这个天下治理好,同时也能将这个后宫整顿好。”见他脸色稍有缓和,我便蹲下身子将暮颜花捧起,“你看,暮颜花。”
  他陪我一起蹲下,轻轻抚摸上花瓣,“很美,但是人比花更娇艳。”
  “贫嘴。”我巧然一笑,略有所指地笑道,“你可知道暮颜花的花意?”见他瞳中的茫然,我便徐徐而述道,“暮颜花的花意是为了爱能灿烂一瞬,随之逝去。它的精神,就像昙花一现,美丽过,却仅仅是那短短的一瞬间。”
  他的眉头因我的话而渐渐开始深锁,似乎欲将我看透,“馥雅,我们之间的爱绝对不会是那一瞬间的灿烂。”
  我亦默默,良久只道:“希望如此吧。”
  他见我有些黯然,便不再与我继续谈及这个伤感的话题,只道:“你知道二月初七就是展慕天的大婚吗?”
  “略有耳闻。”
  “知道为何要选在二月初七吗?”他又问,这一问可将我问得惊愕,他的意思难道是……
  他握着我的双手,温和地笑道:“二月初七是你的生辰,我可没有忘记。到时候我将亲自为其主婚,顺便携你出宫。你不是一向喜欢宫外那自由的生活吗?”
  我欣喜地扑到他怀中,急急地脱口道:“君无戏言。”
  方才我还在愁如何才能让祈佑主动提起带我出宫之事,却没想到,他早就准备好了二月初七携我出宫。真是,用心良苦啊。
  脚旁搁置的那盆紫色鲜艳的暮颜花在此时竟开始慢慢枯萎而落,我蓦然将眼帘缓缓而闭,不去看它凋零的样子。暮颜花,沧海一粟,唯有一夜,璀璨过后,随风而散。
第十章 幕后人之谜
  展府
  处处红帏喜缎,熙来攘往的官员几乎能将门槛踩破,个个衣着光鲜,捧着手中的贺礼几欲将展府的院落堆满,可见如今的展慕天在朝廷中的地位。更重要的是此刻有皇上亲临,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芝麻小官皆来展府凑上一脚。但众多没有接到帖子的官员还是被随祈佑而来的禁卫军拦在府外。
  此时正值初春,下起了绵绵细雨,给许多人造成了不便,也正是伴随着这场霏霏细雨,一对新人踏着红地毯朝正坐主位的我和祈佑渐步而来。两侧随行的花童由手中抛出那血红的玫瑰,那一片片花瓣撒在他们的发颈间,有些残留其上,有些滚落而下。
  展慕天与苏月皆是一袭红妆嫁衣,但是木然的表情却印证了二人对这桩婚事的不愿。我细细打量着苏月,头顶厚重繁复的凤冠,额前零落的珠翠随着她的步伐相互交鸣,铿锵作响。她的身材甚为娇小玲珑,脸上却散发着脱俗的灵动之气,其气质与苏姚一般无二。
  他们二人跪在我们面前奉上了茶。展慕天在我面前自始至终都很平稳,平静的目光恭谨地扫过我与祈佑;而苏月则是垂首奉茶,没看我们一眼。
  一连串琐碎的婚礼仪式终于在一声“送入洞房”下结束。我有些疲累地靠在椅子上,祈佑则同苏景宏说起了话。在他身边,我总觉得苏景宏对我颇有敌意,于是盈盈一拜借口烦闷便离堂而去。
  绵绵小雨依旧,飘洒在我的发丝之上,沁凉的微雨拍打在我的颊上凝结成细微的水珠。我走入幽静的小院竟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之香,是残留着的梅香。我觅香而寻,曲径通幽,刹那间,数百株梅闯入眼帘。褪粉梅稍,归来旧处。
  “姐姐。”展慕天一脸黯然地伫立在我身后,竟不知何时出现的,那样无声无息。
  “你的府上竟种植了这么多梅。”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对这桩婚事极度地不满意,我也不便与他继续提成亲之事,转而谈起了这满园的梅树。
  他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冲我勉强扯出一笑,“姐姐生辰快乐。”
  我一愣,奇怪他为何会知道,转念又想起元宵那日祈佑提起我的生辰,想必随行的花夕也听见了吧,于是了然一笑,“谢谢。”
  他沉默片刻,“既然今日是姐姐生辰,弟弟就送你个消息。”他扫望了一眼四下无人的梅林,才道,“韩冥,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徒弟。”
  我一怔,天下第一神医的徒弟?难怪能请到神医为我整容呢,原来他们竟有此等关系……不对!若他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徒弟……
  展慕天此时又开口低语道:“据闻天下第一神医又称神秘老人,他一生只收过两名徒弟,一个精修医术一个精练武学。相信姐姐已经猜到,其中一个便是韩冥;而另一个,正是昱国的皇帝——连曦。”
  婚礼完毕,祈佑本想带我去好好观赏这繁华的金陵城,我却借口不舒服推托了。祈佑不疑有他,赶忙将我带回宫,寻来太医为我诊脉。李太医为我煎了一服药,祈佑亲自将那黑汁一口一口地喂进我的口中,直到碗见底他才放过我,让我好生休息,明日再来看我。
  祈佑前脚刚走我便吩咐花夕去太后殿请韩冥于锦承殿相见。我将一身的绫罗绸缎,珍珠翡翠全数取了下来,丢至妆台之上,换上一件单薄的莲荷素衣,脸上的脂粉也全数由清水洗尽。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天色渐暗,树影浮动,我才动身前往锦承殿。
  那一路上,我走得很慢很慢,蒙蒙残飞絮,深处杜鹃啼,如此悲伤的鸣叫似乎狠狠地敲击在我心中。
  直到锦承殿,在月光黯淡灯火微明的殿中,我看见了韩冥的背影,木然地朝他走去。他闻我脚步声蓦然回首。我的眼光在这已经黯淡无光的殿中扫视了一番,随即轻笑,“你知道我为何邀你来此吗?”
  他不说话,我继续朝前走,声声脚步在空荡的殿中来回不断地萦绕,“这,就是祈星背叛我与他之间的友情之地。他将我灌醉,套出了我的话,最后逼得祈佑不得不将你的妹妹——云珠推出做替罪羔羊。”
  他的目光随着我的步伐而动,当我说起云珠之时,他的脸色突然闪过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阴狠之气。我注意到了,同时也笑了,“韩冥,你不让我对祈佑说,云珠是你的妹妹,只因怕祈佑会因你与云珠之间的关系而开始对你戒备。其实你一直在恨祈佑,你恨祈佑将你妹妹当做替罪羔羊而推了出去,所以你选择了与你的师兄连曦一同联手对付祈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面无表情,神色并无起伏。
  “你不懂?连城死之前,我清楚地记得你对我说‘他的毒已侵入五脏六腑,你看看他的人中,早已被黑气弥漫,是死兆’。试问一个不懂医术的人怎会说出这样一番看似普通却大有深意的话来?
  “还有第一次,客栈中我对心婉下毒,而你给了心婉一颗解毒丸,便稳定下她的病情。我还记得你说过‘幸好此毒的分量下得不多,否则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一介武夫竟如此熟悉药理。而那次巧遇连曦,并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吧。”
  他突然笑了起来,“你似乎知道得很多。”
  “韩冥,你口口声声要我去追寻我自己的幸福,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好,其实你和连曦早就预谋好要将我送到昱国,你根本就知道孩子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因为你的姐姐也被人谋害导致不孕。你要借用我的仇恨来帮助连城,你要我用仇恨去对付祈佑,对不对?”我的声音渐渐提高了许多,在空荡幽深的大殿显得如此凄厉。
  终于,我的步伐在他面前停住,他的笑意愈发大了,却不说话。
  我有些自嘲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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