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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秀才-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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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闻几位学子大名,今日得遇,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宣和素手一指:“诸位请坐,咱们今日只是煮茶论道罢了。”
  郁桂舟四人对他的说词不置可否。
  煮茶论道?若真是煮茶论道便不是约在这里了,何况,这一条街满满的都是人,可搅和了煮茶论道的那份闲情逸致了。不过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也不戳破假象,说来,动静这样大,于郁桂舟他们而言,似是越发有利了。
  “宣公子说笑了,论大名,宣公子才是我三州府下乡试第一人,我们不过侥幸罢了。”白晖浅浅与他寒暄起来。
  说起来,他们二人还曾见过数面的。
  宣和没对所谓乡试第一人谦虚,视线在几人身上划过,朝书童示意:“墨竹,给诸位学子倒茶。”
  “是。”墨竹把方才又煮好的一壶新茶依次给四人斟上,褪却时还别有深意的说了句:“诸位公子请用,这是我家公子于去年路过一处山上时亲自采摘的上好茶叶,今日是第一回拿出来,也不过才夹了两回罢了。”
  书童的话一是说这茶好,他们家公子是个豪气的人,二是说他们已在这里恭候大驾,足足等了一壶茶的时间。
  四人都是人精,连施越东都听出来了,稍有些不自然。姚未倒是撇了嘴,要不是在出学里时碰到了彭海等儒派弟子,哪会耽搁?
  何况,这宣和跟彭海可是一条道上的,既然是他们一头的人做的孽,让宣和等这些时间也是自作自受,怪不得他们。
  “墨竹!”宣和喝了一句。
  “别,宣公子,我就想问问,”姚未指着白玉杯上冒着袅袅香气儿的茶水,脑子里想起了城外慧觉寺的那一片极品香茶:“你这茶不会是在我们渝州境内采的吧?”
  喝血这事他可干不出来!
  宣和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自然不是,这是我路过槐山时顺路采的,并非在渝州境内。”
  “这就好,这就好。”姚未拍了拍胸脯,举起茶盏对郁桂舟三人道:“郁兄、白兄、施兄,既然是宣公子亲自采的茶,咱们还是不要辜负得好。”
  郁桂舟忍住笑意,朝宣和额首:“多谢宣公子美意,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不必,”宣和摆摆手:“素闻郁学子机智过人,最爱另辟蹊径,剑走偏锋,不过读藏书半年便已盛过许多学子,实是令人敬佩,本公子倒是想向郁学子讨教一番对算学的看法,不知郁秀才可否赐教。”
  盛过许多学子里的彭海等人坐在一旁顿时觉得如坐针毯。
  郁桂舟挑眉,暗道一声:来了。只面上染着笑意,抬手示意宣和继续。
  “郁学子快人快语,本公子也不二话,我这里有一道题目,已经为难了本公子数年,近日研讨时,顿然有了几分收获,犹如恍然大悟一般,郁学子你也听听,听完了不妨与本公子一道把这题给破了。“宣和让书童墨竹把他抄录的题目拿了出来,示意他递给郁桂舟,同时也淡淡的念出题目:“本公子读《孙子算经》之时,曾观我古时大儒留下的问题:“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这题,本公子数年前曾问过啊晏州府学的学子,也问过渝州府学的彭学子,他们都是精于算计的人,却始终无法解答出来,不知精于心算的郁学子可否能解开上古大儒们留下的谜题?”
  在郁桂舟低头看题目时,他旁边的白晖看了看宣和的方向,皱起了眉,心里警惕起来。
  这个宣和也当真有本事,连郁兄精于算术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姚未:这茶真不是血茶?
  宣和:当真不是!
  姚未:这能怪我吗,现在闻到香的好的茶都要事先问问,是不是加了料的茶,毕竟,我不爱喝血。


第83章 荆棘路(十六)
  在郁桂舟低头看题目时; 他旁边的白晖看了看宣和的方向; 皱起了眉,心里警惕起来。这个宣和也当真有本事; 连郁兄精于算术都知道。
  郁桂舟倒是没注意到这个; 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这题目上,到了现在他不得不感叹一句,咱们的古人实乃旷古奇才,没有现代的方程式,他们还有所谓的剩余定理、孙子定理、韩信点兵、百鸡术、用算筹、逆推还原、用“实”、“法”来解答所有生活里遇到的难题,并迅速解答出来。
  若非大魏传承至今,只有算筹术浅浅的保留了下来; 而是放在在术界百家争鸣之时; 他就算拿出方程式也不过是成为百家争鸣里的一家而已。
  而现在吗?他抬头问着宣和:“宣公子可是解出这题来了?”
  宣和摇头:“那倒是没有,只是已经有了些眉目罢了,本公子收集了不少古集; 可惜保存完好的太少; 只是偶尔见到一些提点便已是如获至宝了。”
  “哎呀; 真是可惜了,”姚未突然身子朝后仰; 双手交握于胸,脸上挂满了遗憾的看着宣和:“宣和公子名声斐然,可惜这题却是没有解答出来,如今却碰到了我郁兄,你既然知道他精于算术; 还敢拿他最擅长的考校他,就不怕输得一败涂地吗?”
  姚未对郁桂舟有一种称之为迷一般的信心,从他策划打败彭海开始,一幕幕,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儿,到了郁桂舟的身上,总是能扭亏为盈,化险为夷,到如今,哪怕郁桂舟告诉他鸡蛋是方的,他也能一口咬定,这就是方蛋。
  姚未的毫不客气,让站在宣和一头的人都皱起了眉,倒是宣和看着张扬,性子倒是温和,反而笑言:“若是郁公子能破解本公子潜藏于心的难题,就是输了又有何妨,书之一道,总不会有人一直站在顶点,姚公子认为呢?”
  姚未嘴角扯了扯。他自然认为这是在扯淡。
  不过周围的学子们对宣和这话倒是十分赞同,原他们还以为宣和高傲张扬,定然是心气儿极高的一人,却不知原来这位素有乡试下第一人的宣家公子如此温和,说话也善解人意,人宣公子都说了,这题他只有一点眉目,并不曾解答,拿出来也是相互探讨一番,倒也没有谁赢谁输的说法。
  “郁公子觉得这题如何?”宣和含笑看着郁桂舟。
  郁桂舟深深看了他一眼,方道:“宣公子不愧是博览群书之人,这本《孙子算经》现已失传,宣公子却还能知道其上的内容,倒是让人佩服,在下不才,对这题倒是略知一二。”
  宣和一下坐直了身子:“郁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郁桂舟点头:“自然。”
  宣和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突然高声一笑,招呼墨竹拿来纸笔,沾着墨便等着郁桂舟开口,在宣和旁边的彭海等儒派弟子一怔,许是没想到在三州内宣和这题无人能解,如今倒是被一个才将将被人熟知的学子给解出了。
  当下,便有人半信半疑起来:“郁学子,虽说你聪慧过人,但这算学一道可不是那般简单的,三州学子已试过无数法子却都不得其门而入,你又凭何能解?”
  他的话,在邀月楼里荡起了一圈石头。渝州府的人还好,好歹听过郁桂舟三个字的大名,但其他二州赶来的学子,却从没听过这人,虽说见他和白晖等人一同前来,也不过是把他当作陪衬了,真正的对手还是那白晖和施越东二人才是。
  若是让一个默默无闻的学子破解了困了三州学子无数的题,那这人倒真是不可小觑了!
  郁桂舟还没说话,一旁的姚未已是冷笑了几声,目光定定然朝着说话的儒派学子看过去,:“我郁兄凭何能解你这种愚人又怎知,怎么,莫非你们忘了当日咱们渝州府有名的算学人物彭学子是如何输在了我手上的?我郁兄不过是浅浅的提点了我几下,一个彭海就比下去了,等本公子再学一些,这种题目又何须我郁兄出手,本公子就能解决,你们不行就不许别人能行吗?”
  一番话说得儒派弟子哑口无言,毕竟彭海输在了姚未这个败家子手里,众人皆知。但姚未偏偏不想这样放过,还多添了一句:“我大魏人才济济,总有无数的天才需要尔等去仰望的。”
  楼里楼外都被姚未这番豪情壮志的宣言给惊了,随即便窃窃私语起来,在一间视野开阔的房里,姚夫人看着自家儿子指手画脚的模样直感叹:“未儿真真是变了,如今这些大道理张嘴就来,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姚大人嘴角抽了抽,没反驳姚夫人的话。虽说姚未确实是变了不少,但肚子里的墨水还是没多几毫出来,只嘴皮子确实越来越会掰扯了,以前还只知道胡搅蛮缠,现在倒是换策略了,还知道用些大道理来铺垫一下。
  不管怎么说,依然改变不了姚未骨子里就不是个读书的料。
  姚大人颇有些忧心忡忡,而被众人期盼的郁桂舟也没辜负期望,对宣和示意了一下,张口便道:“三三数之剩二,置一百四十,五五数之剩三,置六十三,七七数之剩二,置三十,并之,得二百三十三,以二百一十减之,即得。凡三三数之剩一,则置七十,五五数之剩一,则置二十一,七七数之剩一,则置十五,即得。”
  随着他开口,整个大街都一片宁静,只听见从邀月楼里传出一道沉稳平淡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至各个角落,有准备充分的学子,当下就拿着笔开始写写画画,等他说完,还能听见一片沙沙沙的声音。
  很快,便有学子算了出来。
  “二十三。”
  “二十三。”
  “我也是二十三。”
  宣和已经搁下了手中的笔,看着郁桂舟:“郁公子实有大才,居然轻易就破解了这题,与公子相比,本公子却还只有些眉目,着实惭愧。”
  宣和亲口承认自认不如,无疑于一个巴掌拍在了彭海等儒派学子脸上,前有府学考核之中,接连设下防线没能把人给拦下,反而让自己的距离落在了后头,如今宣和是他们寄予厚望的人,没曾想,这才交手,连既定的下任举人也败下了阵。
  让他们如何甘心?
  郁桂舟不敢把这功劳占为己有,只道:“在下也不过是承袭前人余荫罢了,算不得什么,再则,这题目自然,非其他题目可比,稍难一些实属常态,何况,这最终答案并非这一个。”
  这话一出,不光宣和这个读书人,所有在四周的读书人都被他给惊住了,宣和忙追问起来:“郁公子这是何意?”
  郁桂舟想了想措辞,这样说道:“这题的答案其实有无数种,且有规律所控,二十三只是一个最小的数字,若是用得出的需求数满足加减3、5、7的整倍数的数都是可以的,这样一来,如一百二十八、三百三十八、四百四十三等等都是符合的,并且还有一首四句诗隐含了解题的法门。”
  “何诗?”白晖问出了在座所有人的话。
  “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树梅花廿一枝。七子团员正半月,除百零五便得知。”郁桂舟还说道:“这与古时韩信点兵用的余数算法是一个道理。”
  众人听得滋滋有味,听着这诗,再回想前头的题,一瞬便觉得实是太简单不过了,可若是今日没有人点破,这题大约还能困住他们许久。
  眼见郁桂舟立于众人之中,被人信服的模样,彭海心里一口血险些吐了出来,众所周知,渝州府里提起算学谁不道他是天资聪慧,可恨如今被这郁桂舟给压了下去,新仇旧恨之见已顾不得许多,在一片赞美之中,脸色难看的问道:“郁公子说得实在是有理,不过在下学了算学这般久,倒是从没听闻过那诗,不知郁公子从何而知?”
  他这一题,众人这才想起。他们确实不曾听过这诗来着,倒是被引起了几分好奇。
  郁桂舟也干脆,笑道:“不过是古时流传于民间的一首罢了,古有汉将韩信点兵,被汉军说是“神仙下凡”“神机妙算”,士气大振,楚军因此大败,再有这样一首同理的诗流传于民间有何难,在下不过是偶尔瞥见过一回罢了。”
  他看着彭海赤红的双眼,非常自信傲然:“若是彭学子知道了这些,想必早就解了这题扬名于三州境内了,又何须等在下出现呢?有句话说得好,此乃天意如此!”
  次次都被人说天意如此嘲讽,彭海连眼里都带了血丝,还是一直见人过招的顾生拍了拍他,小声说道:“他是故意激你的,静下心来。”
  且不提彭海在顾生等儒派弟子的劝慰下安静了下来,只姚未在先后接到郁桂舟和白晖的示意后,先是抖了抖身子,站到了窗户旁,正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本装订好的书,半抬着,扬高了声儿:“各位走过路过的父老乡亲,还有三州的诸位学子们,大家都知道,君子有六艺,分别是:礼、乐、射、御、书、数,我大魏传承至今,藏书、经书由各家大儒修订开辟早已是独树旗帜,可六艺自战火连连以来,大都失传或在世家手里保存,民间难窥一二,对咱们读书人来说,这完整吗?”
  没人搞懂姚未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都下意识的说道:“不完整。”
  “是的,不完整,”姚未又高举起了他手中的书,道:“如今魏君下旨重开三艺,你们想想,三艺已开,六艺何曾远?故此,我们兰院四人特意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为你们寻求、编录了《基础算学》一书,里头记录了简单的算筹、各种上古的算法、以及郁公子独特的算法,虽不全但也够咱们言讨了,若是你们学得本书,那从中领悟开辟算学一道已是不远。”
  看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他还加了一句:“当然,你们也不用感激我们,我郁兄说过:为老百姓服务,是我们读书人的责任。”
  一时,街头楼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站在窗边接受仰望的姚未看这反应还有些纳闷的,转头问着郁桂舟三人:“他们这是怎么了,高兴傻了?”
  “我觉得吧……”郁桂舟刚措辞了一下,话就被白晖接了过去,他道:“肯定是你说得不够动听,施公子觉得呢?”
  施越东讪讪的笑了笑。他觉得说得都不对。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宣和,只见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姚未手里的所谓《基础算学》一书,向他讨了讨:“姚公子,这本书真有你说得这般好?不若给在下一睹为快如何?”
  姚未见终于有个人接茬了,虽然是宣和这个对手,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儿,把书递了过去:“宣公子是个中高手,又是大家公子,藏书对你而言如过江卿,正好你来评判一下这书如何?”
  宣和接了书,不置可否,随意的翻了几页,突然他脸上一僵,神情也由先前的随意变成了慎重,甚至越翻到最后越是不可置信,他一把合了书,视线定在了郁桂舟身上,起身深深的施了一礼:“郁公子实是大才,依在下之言,这书不该用《基础算学》来命名,应归位《算学精要》才是,在下阅算学一书虽不多但亦不少,还是头次见到如此精要之书。”
  郁桂舟不敢受宣和这礼,侧了身,回了一礼,对宣和的推崇只言:“宣公子过奖,我们不过是把知道的写下来供天下学子阅览罢了,大魏地域辽阔,人才辈出,说不得还能借此开创一条算学之道,有一有二,或有日能有百家争鸣之喜,方是我读书人的最高境界。”
  两人在这儿谦让,已然回神的弟子已是急不可待的朝姚未问话了。
  “姚公子,这书出了,可曾刊印。”
  “姚公子,能把书借我们阅览一下可好?”
  “姚公子………”
  姚未一下就抖了起来,大手一挥:“白家的浮云斋各州都有,自去取便是。”
  当下便有人去了附近的浮云斋买书去了,而被这场比试吸引而来的渝州城各大世家听到这儿终于心如明镜了。
  他们看着中间那位自顾自喝茶的糟老头不禁有些咬牙切齿的:“白老爷这一招可真是高明,借着比试之际,宣扬这所谓的六艺,你浮云斋可真是足足抬了一个台阶了?”
  原本上次浮云斋不知从哪儿得了几本有趣的启蒙书就有些风头了,这下子足足提高了一个档次。六艺是何,他们都知道,关于六艺的书向来被世家把持,连府学都极少存在这些书,如今浮云斋却不声不响的把这些书给捞到手了,虽说只是几个学子弄出来的,但那可是经过了宣和鉴定的。
  乡试下第一人,大儒亲自教导的弟子,出生世家,皇亲国戚的姻亲,这些身份足以让宣和的话成了一种肯定。
  “过奖了,过奖了。”白老爷子抖了抖胡子,笑得狡黠。
  其他人直接撇了眼,不想看这糟老头装作淡然,实际上心里早笑开花了的模样,实在是有碍瞻仰。
  在邀月楼对面的春熙楼里,也有人在讨论着这一幕,官场上的老油条们除开羡慕姚大人有个会来事的儿子外,倒是不住的夸着年轻人年轻有为。余下的先生们,则显得有些沉默,有人捅了捅郁言的胳膊,小声问道:“明之,你有何看法?”
  问话的乃是府学的一名先生,姓汪,与郁言是同科举人,淮南人士,两人有几分交情,这次郁言也是受汪先生的邀请过来看比试的,只是,没想到惊喜这般大。
  别人虽不知道,他可是把自家大侄儿的表现看得分明。
  那臭小子想必不光只有这一手才对!想也不想的回了句:“少年天姿可期,加以打磨必是难得的根骨人才。”
  这时,先前被郁言安排出去的小厮走到他身边,小声的说着:“先生,你说的人小人已安排在楼下了。”
  虽说他不懂这位举人为何跟街上那看着就是乡下汉的人有何牵连,但不该问的不问他记得很清楚,把人安排在楼下一处窗旁,这才回来复命。
  “有劳了。”郁言笑了笑,掏出一块小碎银递了过去,小厮接了赏钱,又连声道了谢,这才跟在身后忙前忙后的伺候起来。
  邀月楼上,宣和出的算题已被人解开,如今,不少人等着看宣和还有什么后招,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把手中的书搁在一旁的桌上,起身在先前书童墨竹放手中物件一处矮桌旁坐下,又掀开了上头的绸锦。
  “是琴。”
  “是公子琴。”
  有眼尖的一下就认出来了,那沉重庄严的朱红色七弦琴正是前朝名家铸造的公子琴,天下仅这一把,是宣家在宣和成为大儒弟子时特意访来的,此琴伴随着宣和在孟瑶山渡过了许多年,曾有路过孟瑶山下的砍材郎说山上琴音袅袅,余音引飞禽停驻,沉醉不已。
  宣和的琴之造诣与白家老二不相上下。
  不过此时,宣和挑了白晖:“古琴九得,君子之器,诩正德,在下素闻渝州白家子琴艺不凡,白家二公子更是素来有名,可他们或许不知,白三公子在琴艺上并不输于二公子,在下邀三公子切磋一番,不知可否?”
  白晖眉一挑,难得感慨:“难得有人说我比得上我二哥,为了宣公子这几句夸奖,本公子也义不容辞,公子请。”
  他做了个抬手的姿势,闭目准备聆听。
  宣和接了书童墨竹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又简单焚香一番,手指碰到古琴的一霎那,整个人仿佛变成了置立于雪山之巅的天上神君,无悲无喜,无感无叹,越余指尖的音符化成了雪山上的一模白,诉说着恒古的荒芜哀悼,又带着点点神秘,让人忍不住一窥那雪中美景,何等风光。
  琴曲到最后又安然了下来,仿佛是又下雪了一般,穿梭在雪地里的雪中仙子在雪上翩然起舞,裸露的玉足在地上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的烙印,很快又被漫天风雪掩盖,有说书人把这荒芜中的一点颜色尽收眼底,心中起伏不定,最后写下了这一曲雪上引。
  最后一个音符停止,宣和始终闭着双眸,良久才睁开了眼,他的眼底,似乎还有苍白的雪没有落去,一时,竟无人出声。
  “好音,好琴,好一个宣公子!”白晖拍了两下,歪着头看过去:“我一直以为我二哥的琴音已是出神入化的了,没想到听了宣公子一曲,发现真是各有千秋。”
  随着他的话,沉醉琴音的人方回过了神,纷纷赞叹起来,把这曲雪上引说得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宣和倒是无悲无喜,面色淡然的走了出来,微微额首:“诸位过奖了。”
  “宣公子不必谦虚,此曲当真不同凡响,引人入胜。”突的,从旁边几栋酒楼里传来一道声儿,声音浑厚有力,听着年纪也不小,他的话很是得人认同。
  “宣公子出马,自然是马到成功。”楼里的儒派弟子们满脸喜色,仿佛得了赞誉的是他们一般,彭海更是笑着看着白晖:“白公子,你素来通读峨山半部藏书,不知这琴艺当真如宣公子所言,与白二公子不相上下,倒是着实让在下好奇不已?”
  “你等着看不就知道了?”白晖的话刚落,只听楼里哒哒哒的声儿响起,接着一名抱着琴的小厮走上了二楼,在白晖跟前站定:“公子,二公子知道你要用琴,特意把他的秋水琴叫小人带了过来。”
  白晖轻点头:“替我多谢二哥。”
  等小厮摆好了琴,白晖与郁桂舟三人对视一眼,在琴案上站定,掀衣,落座,动作一气呵成,白衣翻飞,如同一尊玉人一般,面如冠玉,正色、内敛,宛如天人。
  姚未不着痕迹靠近郁桂舟和施越东,小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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