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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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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衣料到来,洽谈这样一笔生意,他们无疑欣喜若狂,甚至把这次奉了主教之命到普陀山来的正事都给丢到了一边。停靠在双屿的那条海船并不算大,用时人的衡量标准来说,尽管不是小舢板,可不到八百石的载重量,运送一般的货物自然力有不逮,可绸缎又不是粮食,重量轻,价值却高。

这些新花样的绸缎才刚出来,如果不是走水路,而是从陆路运送到澳门,路上的损耗再加上运费,如果是他们在澳门向那些来交易的商户收,绝对会比原产地的售价高昂很多!

“这位公子,我们要最鲜艳的颜色,最好是大红大紫,又或者宝蓝色,这样我们回到国内才好卖。”

见汪孚林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年纪较大的弗朗西斯科想到中国人对银子很看重,而银币在葡萄牙乃至于欧洲的价值却要低一些,因此打着结交的念头,他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就痛快地给了一个很高的价格:“如果是红色和紫色,我愿意出价二十两一匹,如果是蓝色,则是十八两一匹,青色的我们那边不好卖,十二两,尽量少些。只要不超过八百匹,有多少我收多少。只不过我们这次出来,只带了一批金银锭,恐怕不够支付这一批价值高昂的绸缎。”

他一面说,一面偷偷瞥了张泰徵一眼,见其微微挑眉,他就放弃了从人家那里借钱的念想,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了起来。然而,从澳门走海路到双屿,然后再抵达普陀山,这一程海路非同小可,他总不可能提出让汪孚林跟着自己去澳门取钱,人家也绝对不会答应。在想了又想之后,他便干脆实话实说道:“公子,我们带来了总共三百两金子,四百两银子,此外还有一大批来自锡兰的红蓝宝石,以及香料,能否用这个抵偿绸缎的货值?”

张泰徵对于佛郎机人的印象,就停留在他们的坚船利炮,以及金发碧眼的国人身上,但汪孚林可不一样,他知道,在如今这个年代,作为欧洲小国的葡萄牙、西班牙,甚至荷兰,全都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侵略性,尤其是葡萄牙,以区区二百万人口,统治了比自身庞大十几倍的殖民地。比如锡兰,也就是生产宝石的斯里兰卡,现在已经落到葡萄牙人手中了。而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十六世纪末到十七世纪初,葡萄牙似乎因为王位问题,被西班牙吞并了!

好像斯里兰卡和巴西之类的地方就因此被荷兰给抢了?至于具体年份问题……他又不是百科全书,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对于用香料和红蓝宝石抵偿货值这一建议,汪孚林并没有任何意见,但他同时提出,自己会带一个鉴定货值的朝奉过来。两个佛郎机商人自然表示认可,当听说汪孚林雷厉风行,明天早上就会返回安排货物,他们那高兴劲就别提了。他们满世界漂泊了这么久,和各国人都打过交道,要数中国人做生意最守信用,从不拖沓,没想到连面前这个显然未成年的少年都是如此。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年纪太小的汪孚林是否有这个权限。

当汪孚林半夜三更返回,竟然说明早要立刻经定海回宁波府采买一批绸缎,年纪大早早睡下叶老太太暂且不提,一直等着他的苏夫人和叶明月小北以及叶小胖全都大吃一惊。等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上午也见过那两个佛郎机人的小北就忍不住嘀咕道:“真是,走哪都想到赚钱,你钻钱眼里去了!”

“这些料子又不是织金销金,我当初买的时候,不过五六两一匹,但一转手就是几倍的利,不钻钱眼里怎么办?谁让我爹欠人七千两的债务?”

汪孚林既然这么说,苏夫人笑着叫了一个仆妇进来,随即代叶老太太写了帖子,这才交给汪孚林说:“这样吧,你要的东西多,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又或者被人问东问西的,用叶家的名义去收。我回头再挑几个宁波本地的随从陪你回去,这样应该会更顺利。”

小北倒是想跟去,可想到来回水路这一番折腾,她顿时蔫了。叶明月则在沉吟好一会之后,最终开口说道:“娘,让明兆陪着一块去吧!”

叶小胖虽说对普陀山挺好奇的,可进庙烧香拜佛,再看到四处都是虔诚香客,他也有些烦了,这会儿听到姐姐的建议后,他立刻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答应。汪孚林当然不吝带上这么个小向导,征得苏夫人同意之后,少不得谢了又谢。

于是,等到第二天一早,叶老太太起床之后,准备去另外三座大寺上香拜佛的时候,就发现孙子叶小胖也跟着汪孚林一块不见了。苏夫人当然只是说,汪孚林得到人紧急传信,需要回宁波采办一批绸缎,她就让叶小胖陪着去了,至于和佛郎机人交易什么的则暂且不提。虽说觉得奇怪,可有活泼的汪二娘和汪小妹陪伴,老太太也就把狐疑给丢开到了一边。金宝和秋枫虽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两位先生都没事人似的,他们也只能把疑问藏在肚子里。

这一去一来,转眼间便是五天,最后连汪二娘和汪小妹都死活从小北口中问出来,兄长拉着叶小胖去采买绸缎和佛郎机人做生意了,金宝和秋枫也从苏夫人那儿得知,汪孚林竟然卖绸缎给佛郎机人,全都瞠目结舌。唯有苏夫人出身军门世家,对浙江沿海这些卫所颇有了解,眼见得两个佛郎机人出现在普陀山之后,自始至终就没有卫所派人上岛查问,她就知道,不是张泰徵一行人隐瞒得好,就是那些卫所根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如今倭寇之乱已经告一段落,佛郎机人几次三番得到教训,早已收敛了气焰,倒也难怪沿海如此松弛。

当汪孚林再次上了自己的船上之后,等得心急火燎的塞巴斯蒂安和弗朗西斯科看到他身后的随从先后展开三匹绸缎,他们慌忙赶上去查看。织金销金这类的绸缎他们已经贩卖回去很多了,在葡萄牙市场上虽说一度热销,可渐渐也有人开始学习东方的不少高人雅士,追逐某种内敛的优雅。最重要的是,这些料子的价格比那些织金锦,销金缎便宜了很多。两人当即拍板同意了这桩交易,等到亲自去了汪孚林那条船上一一验货,他们就搬出了两个钱箱子。

其中一个全都装了熔铸成条状的金锭和银锭,显然还没来得及经过铸币这一工序。汪孚林这一次回来,带了两个朝奉,却不止是雇人,而是买断了他们二十年长契,打算留着人日后有用。此刻,两个朝奉不厌其烦一根一根检验过秤,最后验明无误,方才看着塞巴斯蒂安打开了另外一个稍小的箱子。这里头却是码放着一个个匣子。塞巴斯蒂安亲自打开其中一个匣子,就只见里头都是未经琢磨的红蓝宝石原石。

看到这一幕,两个朝奉不禁对视了一眼,其中那个年长的就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东家,这些宝石如果是打磨好了,那倒好鉴定,可这样东一块西一块,实在不好说价值。我们都没只鉴定过几次原石,估高了,万一打磨出来成色没那么好,损失可不小。”

汪孚林没有实际见过宝石原矿,但这并不妨碍他看过图片,因此深知这些看着不太起眼的东西在打磨切割之后有多大的价值——当然这年头只能打磨成素面,切割成刻面的工艺主要掌握在西方人手里,但用后世人的眼光来看仍是简直惨不忍睹——他知道,国人虽说更喜欢玉石,红蓝宝石却也用得不少,尤其是在女人的首饰上。

所以,他充分听取了两个朝奉的意见,和两个佛郎机人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整整一匣子有大颗,即便小颗也颇为可观的原石,便以一千二百两银子成交了。而这样的货色,两人带了不止一匣,还有整整六匣子,汪孚林一股脑儿都收了。至于他们带来的那一批香料,汪孚林却留得不多。

因为乳香没药之类的东西,中国人用得少,反而是苏木这样的染色用品,胡椒这样的调味品,市场更大些,他留了一部分下来。至于最后将近一千两的缺口,汪孚林则是向塞巴斯蒂安和弗朗西斯科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那就是替自己搜罗当初程乃轩没能找到的那些作物。

从玉米、土豆、番薯、西红柿……他全都用自己那惨不忍睹的画功给诠释了一遍,并且告知两人,这些应该都是在所谓的新大陆上。他这样的提法,张泰徵自然一头雾水,可塞巴斯蒂安和弗朗西斯科却都心领神会。而这样的交换条件,也成功让他在两个佛郎机人心目中留下了慷慨大方的美名。

至于作为中人的张泰徵,反而进一步坚定了自己对汪孚林本质上就是一个商人的认识。

难怪父亲张四维说,同样出身商贾之家,汪道昆的认识却更加激进,商何负于农这几个字,舅公王崇古也好,张四维也好,全都不会说出口!

张泰徵一行人在普陀山逗留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两个佛郎机人也担心生意做成却遇到的其他变故,回程不好走,因此等到晚上摸黑把东西全都一卸一装上船,次日一大清早,他们便匆匆离开。临走之前,塞巴斯蒂安和弗朗西斯科盛情邀约汪孚林日后到澳门去,他们一定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至于张泰徵,也同样盛情相邀汪孚林日后去京师做客。显然,对于父亲张四维的起复,这位张公子信心满满。

而汪孚林笑着收了东西回到客栈后,直接捧了一个匣子来到女眷们聚集的地方,一股脑儿把东西全都倒在了铺着桌布的小桌上。

“等回头到了宁波,去找几个最擅长打磨的玉匠,然后挑一些首饰匠人,做好了大家喜欢什么拿什么!”

长这么大终于当了一次土豪!

第三二六章 等你送聘礼

“什么东西呀,这么难看怎么打首饰?”

这是小北那天在普陀山客栈中,见到那些外形粗笨,有棱有角的红蓝宝石原石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等回到宁波后,苏夫人真的按照汪孚林的话,去请了那些打磨手艺最好,尤其是从前接触过红蓝宝石的匠人,却总共只找到两个。十天后,玉匠那儿就送来了第一批二十粒初步打磨好的宝石。

当那个锦囊在众人面前解开,一粒粒动人的宝石在盘子里垫着的黑色绒布上滴溜溜乱滚,红的火红,蓝的幽蓝,除却平底素面方形的,还有两颗滚圆的小珠子,哪怕用汪孚林那挑剔的眼光看来,这两个玉匠打磨的工艺都已经不错,更不要说其他人。

叶家豪富不假,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红蓝宝石镶嵌的也就是寥寥数件,其他的不是赤金,就是南珠,又或者是嵌玉点翠,这些来自异域的宝石哪怕并不是主流圈子中最令人喜爱的,可依旧叫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女人大多数都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很少有例外,就连往日对配饰并不在意的苏夫人,都忍不住拿起一粒细细端详,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小北特意按照大小把这些宝石分成两堆,却招手把汪二娘和汪小妹叫来,朝着宝石努了努嘴:“大的五颗,小的十五颗。”

想当初汪二娘和汪小妹还帮人串珠子做首饰,赚了几个私房钱都要兴高采烈的,现如今这些往日想都不敢想的贵重东西摆在自己面前,汪小妹年纪小还好,只是用亮晶晶的眼睛看来看去,汪二娘却拿眼睛去看汪孚林,最后低声说道:“哥,你这么辛苦来回宁波和普陀山跑一趟,这些东西也是人家拿来抵货款的,明月姐姐和小北姐挑几颗就行了,再送两颗给大姐,我和小妹就不用了。”

“傻丫头!”汪孚林笑着揉了揉汪二娘的脑袋,神情轻松地说,“光是他给的那些金子银子,就足够抵我的本钱了。毕竟,这是那几家机坊和染坊今年的新式样不错,可最要紧的是,那帮佛郎机人不敢轻易上岸,张泰徵那帮人显然也是不谙生意经,或者对赚钱没兴趣,所以才能让我赚到这样一桩大便宜。这六匣子宝石可以说全都是白捡的,你们就放心大胆地拿,这才是第一批打磨出来的,以后还有更好的!”

他这样一说,汪二娘方才放下心来,她看了一眼正在笑着和苏夫人说话的叶老太太,挑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挑了一颗个头大的红宝石,两颗小小的蓝宝石,然后心满意足地说:“这颗红的用来镶一支簪子,送给小薇姐姐,这两颗蓝的正好镶两个丁香耳坠,小妹,你想要什么,二姐给你选。”

汪小妹这年纪,对亮晶晶的东西只是觉得好看,并没有太深的执念。所以,她只是指了一颗形状憨态可掬的红宝石,笑着说道:“我要用来做扣子!”

虽说汪二娘嘴里笑骂暴殄天物,可终究还是由了汪小妹拿帕子包好,两人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多拿。汪孚林见状,只好捧了盘子到叶老太太面前,笑着说道:“老太太,这次要不是正好到宁波来,要不是您正好要去普陀山,我也赶不上这么一桩好事,这些就算我借花献佛,送给您老人家。叶县尊可是我徽州歙县的本管父母,他在歙县我不敢随便送东西,如今在宁波,我就不怕了。您可千万别推回来,想当初夫人第一次见我,见面礼可是送得很不少。”

“我那只是束脩,酬谢的是你给老爷打了那么久白工的辛苦,哪比得上你现在一出手就送宝石?”

苏夫人又好气又好笑,刚要劝婆婆回绝,却不想叶老太太笑看着汪孚林,突然招手叫人走得更近了一些,随即竟是贴着汪孚林的耳朵低声嘀咕了一句。饶是她耳力很好,这会儿都竟然没听清楚。就只见汪孚林嘴巴张得老大,脸色也有些发红,也不知道叶老太太究竟说了些什么。下一刻,隐隐有所猜测的她就看到婆婆笑着把汪孚林手中的盘子接了过来,又冲着叶明月和小北唤道:“明月,小北,你们都过来。”

等一双孙女来到跟前,叶老太太笑着挑出一颗绝大的圆形蓝宝石,不由分说塞到了叶明月手中,这才说道:“明月,你性子娴静,便犹如你爹当年起的名字一般,犹如天上皎皎明月,这幽蓝色最适合你,回头打个项圈戴,一定好看。”

说完这话,她又挑出一颗硕大的方形红宝石,塞给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北:“虽说你爹娘才把你认回来,我也才知道你这个孙女,可既然进了叶家门,便是叶家人。你性子犹如烈火,红色最适合不过了,回头也和你姐姐一样,打一个项圈。”

一红一蓝,一动一静,汪二娘和汪小妹不禁全都觉得异常贴切,只有汪孚林想着刚刚叶老太太的话,尴尬也不是,恼火也不是,摸着鼻子退到一边时,见叶老太太正把剩下的宝石放到一边,揽着叶明月和小北轻声说什么。当看到这位相比初见那会儿完全恢复了神采的老太太笑着朝自己看来,眼神中满是期许和笑意,他忍不住想到同样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的许老太爷和方老夫人。

唯一不同的是,叶老太太竟把话给捅破了。那时候她竟是说:“那好,老婆子我就收下了,我等着你将来到叶家送聘礼!”

那会儿他只是微微一犹疑,竟是错过了否认的机会。或者说,他打心眼里就不想否认?哪怕不从男女之情,只从功利的角度来说,叶大炮当岳父虽说有点不靠谱,可苏夫人还是很给力的,更不要说叶老太太也同样是明白人。他心里这会儿有些纠结,故意不去看叶明月和小北,打了个哈哈说:“对了,我想起来那些香料也还约了几个人商量价格,老太太和各位慢慢鉴赏,我先失陪了。”

当汪孚林离开屋子,听到背后传来了欢声笑语,他才有些烦恼地晃了晃脑袋,暗想叶老太太简直比苏夫人还要难缠。带着这种情绪,他快步走到门外,立刻带着两个朝奉去谈生意了。最终,那一批苏木和胡椒,他虽说赚头不算最大,可也好歹以一个公道的价格出货了。而因为之前那几个镖师在护送苏夫人从杭州到宁波这一行路上的丰功伟绩,再加上他和陈县尊拉上了关系,便顺理成章选了个良辰吉日,把宁波长风镖局分局的牌子挂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冲着当初那血淋淋的几个人头的关系,又或者是冲着叶家的名声,镖局一开张,便接了好几桩护送商旅以及货物的小生意,直叫杨文才等人喜不自胜。虽然都只是在浙江境内,时人心目中太平富庶的地方,但时常出门的商旅却知道,盗匪和各种惹是生非的棍徒在东南有多普遍。然而,等到那噼里啪啦的炮仗放完,大红的纸屑被清理干净,汪孚林在新鲜出炉的宁波分局中把人召集在一起后,却给众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别看今天捧场的人不少,大多都是看叶家的面子,而且你们虽说能打能拼,但这些标的不过几十两的小生意,动用两个人四个人已经顶天,若是遇到一拨十几人的盗匪,你们能抗的下?就算能够扛得下,你们算过损伤甚至说死伤没有,嗯?”

见一个个人全都愣住了,汪孚林就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随手丢给了杨文才:“老杨,你认字,回头给大家好好读一读,这是我特意整理的种种注意事项。从打行到标行,杭州其他几家打行转标行,走的是依附于豪商大户门下,逐渐洗白的路子,保的是货物,客串一下保镖护院,和你们之前替我做的一个样,但要彻底走出去,甚至走出浙江,走出东南,之前单纯靠兄弟义气,靠好勇斗狠,那路子就行不通了。要的是人面精熟,要的是名声。所以,长风镖局目前只能做浙江的生意。”

汪孚林这一番话,说得一群本来劲头十足的汉子全都陷入了沉思。这时候,汪孚林方才继续说道:“之前,凃府尊,甚至邬部院,都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够把当初参与过北新关之乱的那些打行烂摊子都接过来,我没答应。一来,是因为我能信得过你们,却信不过他们,二来,我暂时并不需要把摊子铺开很大,求精不求多。因为,要真正把镖局的旗号打出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几个真正能够打出名声的人物。”

杨文才得知杭州官面上那些大人物还曾经想要汪孚林出头收拾那一拨拨打行,吃了一惊,想要反对时再听到汪孚林已经拒绝,他方才松了一口气。等听到最后,见同伴们个个好奇,他也忍不住问道:“小官人,还要什么准备工作?”

“老杨,你告诉我,不算那些军中服役的勇士,杭州乃至东南地面上,据你所知,武艺最高,最能打的人是谁?不要给自己人脸上贴金,我要真话。”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不是汪孚林那句注解,杨文才差点想把钟南风的名字报出来。既然不能这么干,他想了又想,最终才开口说:“要说东南大侠,首推丹阳邵大侠,那真是仗义疏财,交通官府,据说首揆高阁老这次复出就是他的手笔。而要说在咱们浙江,最有名也是最能打的,不在打行,而在……”

他顿了一顿,抬头问道:“小官人可听说过何心隐何夫山先生?他有一个弟子吕光午吕公子,想当年胡宗宪胡部堂在杭州城内一座寺庙,养了七百僧兵,吕公子和一个少年前去游玩被僧兵戏侮,一时独力怒击五百人,被徐文长徐先生称之为天下勇士。后来吕公子从军杀倭,徐文长先生还曾经赋诗壮行色,如今吕公子年过四旬,出来得少了,就隐居在老家新昌。”

第三二七章 名门是一顿鞭子炼成的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李白那一首梦游天姥吟留别,哪怕在这位诗仙不计其数的传世佳作中,依旧能排在前列,无数文人墨客耳熟能详。而这首山水诗中描绘的地方,便是新昌境内的天姥山。然而,新昌还有另外一位极其出名的人物,那便是阳明先生王守仁,尽管他根本就不是新昌人,而是余姚人。但若是要在新昌本地问别的大儒,兴许寻常童子答不上来,这位却是人尽皆知。原因很简单,王学泰州学派是这里最受欢迎的学派,没有之一。

而极力倡导王学的中坚人物,好几个便出自新昌吕氏。

这是汪孚林带着一行人经陆路从宁波府首县鄞县出发,南下新昌的一路上,从柯先生口中听说的。这一次走陆路,从鄞县到奉化还有官道,但从奉化到新昌,却要翻山越岭,因此汪孚林把两个妹妹以及金宝和秋枫全都留在了宁波,和苏夫人叶明月约定到时候带了他们在杭州会合。而曾经去过新昌的柯先生却声称要去新昌会友,再加上认识路途,便加入了进来。

除此之外,这一行还加入了两个他根本没料到的人,那就是小北和一个健壮仆妇。之所以会不得已带上她俩,还是因为苏夫人的一番话。

“小北当年和乳娘逃出徽州之后,曾一度藏身于新昌吕氏的一处别庄。如今时隔多年,她已成了叶家人,总要上门去对那位吕公子道谢一声。”

因为有柯先生这位识途老马作为向导,一行人先过四明山,再游天姥山,先后在两座道教七十二福地一游之后,最终方才抵达了新昌,这已经是众人从宁波启程的一个月之后了。汪孚林起初还担心小北受不了路上这番折腾,毕竟很多地方不能骑马,只能牵马小心步行,可好在苏夫人挑的那位严妈妈健步如飞,身强力壮不下男子,小北在最初那些天走路太多磨破脚时,她便二话不说背了人走,到后来小北渐渐习惯了赶路,一路上竟是顺顺当当走了下来。

倒是汪孚林自己脚上磨出了好些大血泡,因为男人的自尊心还得硬挺着!

从奉化出发这一路经过的大多是荒山野岭,顶多就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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