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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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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君孝看着一身素裙的女儿,想起了刚逝的亡妻朱氏,心中一阵感伤,怅然叹道:“圣人论礼,贤者言安。此节,与礼不合;此安,存心便可。莫论礼与安,荟蔚皆勿需如此。”

“阿父!”

顾荟蔚抬目迎视,身子微微前倾,轻声道:“阿父,圣人之礼,贤者之安,女儿当自知。奈何,女儿正是辗转不安也,望……阿父怜惜女儿。”言罢,稍稍退后一步,揽手于眉,大礼顿拜。以额低背而不起,发髻上的雪莲亦在微微颤抖。

“罢,暂且由你!”

顾君孝未将女儿试探出来,却惹起了自己心中的忧伤,慢腾腾站起身来,摇袖而去。将将走到廊上,想了一想,又走了回来,将一枚书帖搁在案上,柔声道:“荟蔚,感怀则可,切莫太过心殇。现下桃红芳绯,正是踏春之际,不妨四走处走走,亦可排遣心怀。”

“踏春……”

鹅黄书帖搁在案上,画着一只金丝蝴蝶。

一见这蝴蝶,顾荟蔚细眉便是轻轻一扬,待阿父走远了,把帖捏起来,稍稍一想,揭开丝线缠口,抽出内中纸壤,其中有一行字:早春初起,鹤啼云,新茶一盅,盼芳芷。

属名,陆令夭。

……

吴县,桥氏庄园。

桥游思静静坐在案后,桥氏各管事正在回禀着庄内琐事。

粮田管事道:“小娘子,去岁逢灾,庄中粮田十获六七,眼见即到播种之时,竟有不少佃户未存种粮。恐误耕期,小人请小娘子之命,是重雇佃户,亦或再行放粮?”

早春微凉,桥游思惧寒,犹自捧着手炉,眯着眼想了想,说道:“衣莫若新,人莫若故。佃户虽非荫户,然,都已跟随桥氏多年,岂可轻易弃之。”

庄院管事,皱眉道:“小娘子心善,然则,去岁便已免却不少缴粮,而今若是再行放粮,唯恐存粮堪忧。若是今年再逢蝗、雨,恐难以安度……”

桥游思道:“人失地则亡,族失人则败。我桥氏人丁单薄,之所以依旧屹立于江左,便在阖族之人齐心携扶也。灾不可预,却可谨防,暗库之中,尚有不少财物,理应聚粮。”

庄院管事惊道:“小娘子,暗库乃我桥氏之根本,岂可……”

“便如此。”

桥游思看了一眼震惊的管事,浅浅笑道:“人聚,方安,方有一切。只是,需酌类别之,去岁已然大免,若尚有好食恶劳者,当收田重雇。而此,尚请细心斟酌,不可有误。”

“是,小娘子,小人定将细心核查,不敢懈怠。”

粮田管事领命而去,离院之时,回头看了看幽静的小院,心道:‘小娘子慈善存怀,心洁若镜,桥氏有小娘子在,安如磐石矣!’

一个时辰后,各管事陆陆续续出院。

桥游思捏起小拳头,捶了捶两肩,身后侍着的两名女婢赶紧迎上来,替小娘子捏着肩头,下手极轻,小娘子身子弱,就像水玉做的一般,她们不敢太过用力,深怕一个不小心,便把小娘子捏疼了。

“小娘子,有帖……”

这时,晴焉走进室中,手里捧着鹅黄书帖。

……

“唳,唳……”

潭草青青,一群群幼鹤在潭中奔来窜去,时尔洗羽,倏尔又将长长的脖子扎入水草中,寻找着水中的壳、螺。

陆舒窈正在潭边描画,眯着眼睛,鼻子微皱,神情极其专注。

稍远处,小静言捉着青虹剑舞得虎虎生风,吓得女婢们躲得远远的。必须得躲,因为她们的小郎君剑术不佳,青虹剑时常会脱手而飞。若是一个不留神,保不准便是鼻青脸肿。

“霍霍霍……哈……”

小静言舞剑完毕,反剑竖在眼前,引导着气、徐徐入怀,又朝着宝剑哈了一口气,倒提着剑飞快走向陆舒窈,边走边道:“阿姐,画好了么?”

陆舒窈抹了一把额间的细汗,接过抹勺递来的丝帕,擦了擦手,端祥着画,笑道:“嗯,相较去年,似有增涨。”

抹勺笑道:“是呢,待刘郎君归来,看后定然欢喜。”

抹勺因偷偷陪着陆舒窈私见刘浓之故,曾被陆氏责罚,有一段时间去厨房做了小婢。而自从去年底,陆舒窈以待嫁之身搬来华亭别庄,抹勺便获得了自由,再次跟在了小娘子身边。

能陪着小娘子,抹勺开心之极,看了看画,又问道:“小娘子,咱们请帖都寄出去了,她们会来吗?”

闻言,陆舒窈两把小梳子唰了一唰,淡声道:“定然会来。”

按习俗,江左世家女儿出嫁之前,有一场盛大的诗语会。这几日,陆舒窈的蝴蝶帖四下乱飞,分别寄给了吴县顾氏、桥氏、以及一些吴郡士族的知名女子。

小静言撅嘴道:“若是不来呢?听闻,妙音骄傲得紧,而那清绝亦是难得一见!”

陆舒窈看了一眼小静言,软声道:“若是不来,只好,只好命静言去请。”

“阿姐,此事静言不曾听闻,静言告辞!”小静言眉梢一扬,转身便走。

陆舒窈淡声道:“不曾听闻,倒也甚好。”转过头,对抹勺道:“抹勺,且去把金丝莺儿寻回来,它在别地,定然住得不习惯。”

抹勺格格一笑,万福道:“是,小娘子。”

小静言脚步蓦然一顿,回过头来时,已是愁眉苦脸,可怜兮兮地道:“阿姐,金丝莺儿已归静言,岂有送出再收回之理?”说着,眼睛骨噜噜一转,也不知想到甚,嘴巴一翘,快步而回,神神秘秘的道:“阿姐,且思思,兴许尚有遗漏!”

“遗漏……”陆舒窈眯着弯弯的眉,心道:然也,应当好好思思,兴许尚有遗漏……

……

草长莺飞,衰柳复新。

至吴县的官道上行着几辆华丽的牛车,袁女皇坐在首车中,看着帘外的青山秀水,轻声喃道:“吴越山水便若古之西子,一年四季,皆不同矣。”

“女正早言,初春之吴,定然美极,阿姐犹且不信!现下,若何?”

袁女正从后车的边帘冒出个头,伸手一挥,捉住一瓣随风漫漫飘来的桃花,置于鼻下一嗅,脸上笑颜层层绽开,自从美鹤离开江南,她便一直揣度着阿姐踏游,踏出了建康城,渡过了丹阳水,终于乘着牛车来到了吴郡,华亭鹤唳,不远也,理当去听听。

第两百二十六章一路坎坷

“啪,啪……”

在吴县至华亭刘氏的官道中,空鞭声轻响不绝。

兰奴与留颜坐在车中,黑碳头若洛与李宽在车辕上挥鞭催赶,青牛跑得飞快。两日前,碎湖遣人至吴县别庄,命她们速回华亭有事商议,却未言明何事。

一路上,兰奴与留颜心中都有些惴惴难安,莫非小郎君刚离开江南,庄中便出事了?又是何事,令碎湖急急将她们召回来?

“鹰,鹰……”

实然,一只苍鹰低低掠过柳梢,插着车窗边帘飞过,扑闪的翅膀把正在沉思的留颜吓了一跳。兰奴却眸子一闪,目光逐着遥遥远去的鹰尾,道:“庄中之鹰!”

留颜喜道:“若是庄中之鹰,那想必前面有咱们的人。”

兰奴道:“必然,如此。”

李宽神色也是一喜,当即将牛摧得更急。因是下坡路,青牛跑得轻松而欢快,虽是将车中二女颠得晃来晃去,却在一炷香后追上了前方行人。

“可是阿姐?!”李宽大呼。

若是至上往下视,人群绵延如长龙,约模好几百人。在人群的前方有一辆牛车,边缘处游曳着十几名带刀白袍,李越与罗环各骑一匹马辍在队尾。此刻,那只苍鹰正停在李越的肩头。

听见李宽的呼声,罗环回过头,按刀笑道:“大管事在前面。”

李宽大喜,当即赶着牛车奔向队前,人群纷纷回避。

留颜挑着边帘,只见道旁之人如水流过,虽是个个衣衫褴褛,但却身强体壮,其中间或有几名女子,都是十三四岁年纪,低着眉眼,怯生生的看着车轱辘。

“咦……”

忽然,留颜一声轻咦,眸子凝在一个黑白相间的人身上,而那人也正抬目看着她,车轱辘滚过,匆匆一撇,留颜当即趴着边窗回望,却见那人低垂了眉,再不看来。

“驾!”

李宽猛地一扬鞭,两辆牛车汇笼,并驾齐驱。对面的牛车挑着边帘,内中坐着碎湖。留颜与兰奴在车中朝着她浅浅万福,碎湖端着双手还礼,微微一笑。

李宽站在辕上,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群,问道:“阿姐从而何来?这些人乃是?”

碎湖笑道:“去了躺吴县与由拳,购了些官奴。”

留颜一直担心庄中之事,便问道:“碎湖,主母可好?”

碎湖知道留颜自小侍奉主母,情谊深厚有别他人,便笑道:“主母好着呢,勿忧。将你们召回来,是有关别庄之事。”

留颜松了一口气,笑道:“别庄一切甚好,咱们去岁建庄时,恰好避过蝗灾,而今春播在即,种粮皆已放下。”

碎湖笑道:“非是吴县别庄,乃是再建别庄。”

“再建别庄?!”

留颜、兰奴、李宽皆惊,特别是留颜与兰奴,她们都知道,去年华亭刘氏建吴县别庄时,钱财便略有不足,如今何来的钱财,不仅购买官奴尚要再次建庄。

碎湖微笑道:“然也,勿惊。”

当下,两车并行,碎湖慢慢将事情原委道出,原来此番杨少柳资财极多,俩人商议了几日,杨少柳提议:另建别庄、扩大酒庄、增加琉璃品类。

此乃大事,碎湖仔细盘算了几日也未敢作决,便把杨少柳资财之事与主母略作商议,刘氏一听喜笑颜开,当即命碎湖宽心从事,两家本是一家,何需分得彼此。

碎湖细作权衡,心中已然有数,故而便将兰奴与留颜召回来,意欲从两人中择一人另行建庄。

说话之间,华亭刘氏桃林已然在望。

闻着阵阵花香,留颜与兰奴面面相窥,留颜心想:‘杨小娘子此举颇是怪异,好似在与小郎君比较一般……’

李宽则兴高彩烈,小郎君前往江北带走了五百部曲,其中有四十人出自吴县白袍,现在偌大的吴县别庄,仅余十名部曲,委实令人堪忧。

而碎湖的眼光却带着淡淡的忧色,若行大张扩势,便急需可靠人选,始今方知小郎君所言非虚,人才,临到用时,方恨少。

“鹰……”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苍鹰从漫长的人群队尾振翅而起,一个鹞子翻身,直直插入巍峨的山岗。

……

“鹰……”

鹞鹰掠过苍茫的天空,来到村庄的上方,鹰眼一聚,双翅猛然疾抖,身子螺旋而下。

“鹰来!”

唐利潇站在枯树下,把鹞鹰一收,沿着干裂的小道,飞速走入村庄中。

这是一所废弃的村庄,村子口,高大古愧一半黄一半焦,枝丫像一只腐烂的手掌伸向天空。走入村中,入眼尽是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各种零乱物什,生绣的锄头在院角,破烂的草帘一半埋入灰色泥土里,另外一半上则爬满了蜘蛛网。

风卷尘叶,一股刺鼻的味道直扑而来,破败的枯叶下,赫然显露着半把枯褐头发。一脚踩过去,头发与枯叶擦过鞋底,发出“嘶嘶”声。

此乃庐州府边境,即将进入淮南郡,方圆三十里内,除了坞堡便再无人家。荒田一片连着一片,杂草横生几近人高,便是田鼠也不再光顾,间或有野狗咆哮,裂着森森的牙。

“呜……”

将将转过一半土墙,一道灰影突然从头上扑来。

唐利潇看也不看一眼,手中长剑往上唰地一挺,血顺着剑身直淌,用力再一甩,干瘦的野狗撞在对面墙上,砸起一阵土屑横飞。一脚踏过狗头,顺势用它那稀稀拉拉的毛擦了擦剑身。

来到村子正中,此处有一方井水。几名白袍正在打水,他们身上的白袍已作土黄色,面色也与昔日不同,眼神如同腰间的刀,锋利而噬血。由历阳至此,不过短短两百余里却走了整整六日。而这六日里,他们共经历五次厮杀,截道者,有占山之匪,也有荒野流民,或许尚有坞堡之人。

不入江北,不知乱,一入江北,寸寸难。

营地扎在村尾,来福按着剑迎面而来,问道:“可有异?”

唐利潇道:“千步内,暂无。”

“那便好,明日便可入淮南,待入淮南可稍事休整。”

来福松了一口气,欲伸手抚摸唐利潇肩上的鹞鹰,谁知那鹰却反口啄来。

“哈哈……”

来福放声大笑,宽大的手掌不偏不躲,仍旧朝鹰头捉去,唐利潇用剑柄格住来福的手,冷着脸摇了摇头,而后转身走入营中。

郭璞坐在帐口懒懒地晒夕阳,浑身上下的衣袍又脏又破,唯余一把黑须犹自澄亮。待看见来福与唐利潇大走入营中,猛然起身拦住二人,问道:“可有异样?”

“若有,何如?若无,何如?参军即便知晓,又有何意?”来福声音低沉,一边说着,一边与唐利潇一道绕过郭璞,快步走向营地后方。

“若有,吾当寻红筱……”郭璞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而后回过神来,脸上顿时挂不住,猛地一甩袖,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悻悻地喊道:“行军,大事也,岂可儿戏?!不可不察。”

“寻我做甚?保护你么……”

这时,红筱与织素抱着木盆走过来,红筱撇了撇郭璞,细长的眼睛一眯,嘴角却微微一翘,默然走向中军帐。

郭璞跟着二人走入中军帐,一眼便见刘浓坐在案后,曲平与北宫分坐左右,来福与唐利潇则在案前,四周已无空位,索性随意往地上一坐,阖目不语。

刘浓看了看怪模怪样的郭璞,淡然一笑,郭璞虽时常言鬼道神,惹得来福与唐利潇等人皆不喜,但却精天文历算,且颇擅治理内务,日后抵达上蔡尚需他倾力相助。只是其人却极喜弄阴,直至前几日,刘浓与他深谈之时,他才将暗中阴损庾氏之事告诉刘浓,而刘浓得知后,半晌未言,却冷落了他几日。

而此时,刘浓暗忖火候已足,不可太过使他难堪,便朝来福使了个眼色,来福立即会意让开矮案前方,坐到小郎君身侧。

果不其然,来福刚一让开,郭璞便慢腾腾的走过来,正了正顶上之冠,又扫了扫袍摆,而后落座在刘浓对面,深深一揖,沉声道:“郎君,郭璞无状也,尚望郎君莫怪!”

刘浓心中一喜,还了一礼,虚虚将他扶起,笑道:“参军何需多礼,参军待刘浓情厚,愿随刘浓千里赴北,刘浓已是不甚感激。”说着,再一眼扫过帐中诸人,正色道:“眼下即将进入淮南郡,淮南郡乃祖豫州控军之地,想必可安心休整几日。”

郭璞扬了扬眉,揖道:“郎君,有一事不得不豫。”

刘浓问道:“何事?”

郭璞稍作沉吟,朗声道:“豫州,乃祖士稚之豫州,其下属各部,以及豫州各坞堡皆受其征召与节制,乃其刺吏府属官。江北,人心涣散、法纪不存,依郭璞度之,江北之坞堡,委实让人难辩其乃晋,亦或自立为匪!郎君份属奉朝请,既独立于豫州体系之外,却又存乎于豫州之中,若是再为祖豫州所恶,恐将难矣!”

闻言,刘浓捧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祖豫州当不至此,然,江北之坞堡与江南庄园大异,既有士族与庶族,更有流民盘聚,推选首领,划域而治,自成一国。当祖豫州兵锋至时,其堡为晋,当胡骑至时,其堡为胡。而今尚未至淮南,局势便已如此糜烂,若过了淮南,想必更甚!

然,箭已离弦,岂可言惧!

当即便道:“无妨,祖豫州,人杰尔,断不会行此事。我等绕道而走淮南,便是为拜见祖豫州。届时,我乃晚辈,当事其为尊长。”

郭璞动了动嘴皮,正欲言,唐利潇又道:“小郎君,尚有一事,当决!”

第两百二十七章相逢于道

呈牒过关入淮南,一入淮南境,天高云阔。

所见所闻与庐江郡大为不同,不再是赤地百里不闻人烟。

刘浓骑着飞雪扬鞭展望,村落依旧残破,但却升腾着徐徐烟火;瘦狗追逐着家鸡,引起一阵鸡啼狗跳;总角幼童来回奔跑,清脆的笑声响满旷野。

正是播种季节,青青田埂上,农夫扛着锄头往来,虽是老者过老、幼者甚幼,可他们眼神却都带着希冀之光,非同庐江野民那般,满眼只有仓皇与木然。

待看见刘浓引军而过,也不惊怕,离马道较近的一名年老长者看了一眼刘浓,神情一呆,随后竟然一声吆喝,把肩上的锄头打横放在田埂上,蹲踞于锄杆,捋着花白的胡须,笑眯眯的道:“美也,美也,如斯美玉,灼而生辉,壁人当如是也!美郎君从何而来,将欲何往?”

说话间,越来越多的老农扛着锄头走来,与那长者一般蹲坐于野草中,看着刘浓啧啧称赞。

赞声不绝,刘浓握着马鞭遥遥一揖,朗声笑道:“刘浓至吴郡而来,欲入寿春,拜见祖豫州。”

老者神情猝然大惊,半晌,“唰”地从锄杆上站起身,瞪大着眼睛把刘浓与五百雄壮白袍看了又看,良久,良久,眼里竟泛起泪花,一把拉住正在身边乱跑的幼童,朝着斜坡上的马道便跪。继而,老者身后的众农夫也跟着“扑嗵”、“朴嗵”跪了一地。

“老人家,何故如此?”刘浓翻身下马,走到马道边,欲跳下去将老农等人扶起来,来福与曲平心惊,赶紧跳下马,想要护住小郎君。

刘浓挥了挥手,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些老农非同乱野之民,何需防备。当即便跳下马道,将为首老农扶起来:“老人家,勿需如此,何故如此?”

老农身旁的幼童抑着稚嫩的脸,脆生生的道:“尊客自吴郡来乎?吴郡至远也,有大江相隔,南人不北来,北人亦去不得南!”

刘浓听闻老农与幼音的话语,便知他们非同一般农夫,定是诗书传承之家,又见幼童虽是面色泛黄,但眉宇间却颇是清秀,眼睛里闪动着灵洁,手里尚捉着一只草编青螓。

一把抱起幼童,笑道:“非也,非也,刘浓至吴郡而来,吴郡在江南,南人现下便在你眼前。”说着,又虚虚扶起跪在地上的其余农夫。

“非也!”

老农一直怔怔的看着刘浓,闻听刘浓之言,下意识地张口便反驳,继而喃道:“自永嘉之乱后,社稷崩塌,央央华夏尽为烽烟之土,乾不临坤、纲不复常,而我等便为弃野之民也,胡人纵骑弑之,烹而噬之!”言至此处,声音越来越高,指着茫茫四野,摇头续道:“南人,南人不北来也,唯有祖豫州不弃我等,操舟南来,挺戈七载,方有此劫后余土也!”

语声悲怆而嘶哑,半晌,刘浓放下幼童,朝着老农揖道:“刘浓,至吴郡来。”

幼童扑闪着眼睛,忽然高声叫道:“阿翁言,但凡南人北来者,皆英雄尔!”

“壁人,英雄尔!”

“英雄尔,且受我等三拜!”

“老人家,刘浓何敢当得?”

“当得,南人北来,便可当得!江东儿郎也,且挺胸受拜!”

微风渐起,扫过苍茫野草,田埂上,莫论农夫尚是幼童皆跪于丛中大礼三拜,刘浓置身于此间,但觉胸怀壮烈,连日来的阴云一扫而尽,深深吸得一口气,撩起袍摆跪于田埂,对着旷野与农夫,沉沉一揖。一揖之后,纵身跃上马道,翻身上马,扬鞭欲走。

老农追至垅下,叫道:“刘英雄,且慢!”

刘浓勒马回首,老农看了看风尘仆仆的队伍,反手指着身后远方,笑道:“淮南非同他地也,此去寿春仅两百余里,两三日便可到得,尊客从南来,何不使老朽一尽地主之谊?”

曲平刀眉一展,笑问:“老人家,此地可有清流饮马乎?”

老农朗声笑道:“出村往南三里,自有泉流清洁,游鱼可数。”

曲平道:“小郎君,连日未行洗马,马匹已乏,莫若稍憩半日。”

由历阳至此,一路而来风声草唳,虽未造成过大人员伤亡,但却闹得人疲马困,刘浓稍稍一想,便点头应允。

老农大喜,当即领军入村,曲平自领一百五十名白袍去洗马,白袍个个面显欢颜,马匹是华亭刘氏的心肝宝贝,看着它们神情恹恹的模样,他们恨不得换身以待。

老农姓韩,极是健谈,一边走一边朗笑不断。

来福眼光搜寻着田野,问道:“韩翁,村中青壮何在?”

韩翁笑道:“淮南郡之青壮,皆在祖豫州帐下!”

北宫道:“庐江尽是流民,此地为何安矣?”

韩翁捋须笑道:“往南十五里,有驻军三百于坞,往东三十里,亦有重军扎堡。淮南,乃祖豫州坐镇之地,莫论坞堡与流民,皆不可乱!”

幼童叫道:“我家阿兄,乃是将军,率部两千!”

闻言,众人皆惊,韩翁摆手笑道:“尊客莫惊,祖豫州南来北地,乃为驱逐胡骑、复我旧土,老朽之子侄族人,皆已从帐!”说着,抚了抚幼童头上总角,又道:“待小十八长成,亦当入帐!若是胡骑不绝于华夏之土,淮南之民,理当如此!”

“韩翁,壮哉!祖豫州,壮哉!”刘浓心中阵阵畅然,坞堡便若剑之两刃,伤敌复伤已,但若是齐心携力,连结成片而首尾呼应,胡骑便难一马平川。

进村,四下皆是修补屋舍的人,皆是老幼妇孺,老者指着忙碌的人群,笑道:“此乃义阳流民,青壮入军,妇孺归各村、坞,老朽之坞过小,不能尽数收纳,故而复村。若有一日,但使村落成丛,老朽便是即刻闭目,亦当畅怀也!”

穿过村落,坞堡呈现于眼。

若居高临下俯视,坞堡呈四方长型,浑身以青石垒就,墙高五丈,宽一丈;墙上四周各转角处置青石箭楼,狭长地带正中处又各置一楼,共计六道箭楼;仅有一门,正对低部俯冲斜坡。若是遇敌与胡骑,只消尽数入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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