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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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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荟蔚,倦也!阿父亦知也,荟蔚已十八……”顾荟蔚未予挣扎,任由他着抱着,泪水被睫毛卷落,滴入白晰的手背,微凉。

少倾。

刘浓放开她,按膝起身,抬脚欲去,却又陡然转身,深深一揖:“荟蔚且稍待,刘浓,现下便去寻顾典臣,定不教荟蔚难为!”

“刘郎君!”

顾荟蔚大声唤住刘浓,端手于腰间,万福不起,声音平淡而略冷:“刘郎君,阿父实喜刘郎君,如若不然,岂会容荟蔚与君相见。奈何,阿父与荟蔚皆乃世家子女,此身难为也……刘郎君,荟蔚……荟慰方是终风!”

一言落地,如冰飞渣。室中极静,仿若可闻彼此心跳声。顾荟蔚弯着身子,玉脖修长,巾帼髻上的梅花步摇,不住颤抖。

少倾,刘浓眯了眯眼,将左手抹了又抹,随后,卷了卷袖,笼袖于手,沉沉一揖,转身便走。步伐沉稳,穿廊复走巷,待出了顾氏庄园,深吸一口气,盘荡于胸,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去。

……

次日。

刘浓引五百骑踏入枫林渡口,前来送行者极众,既有陆纳、桥然等好友,且有吴县各士庶子弟与女郎,众人徘徊于岸边,劝酒赋歌,对揖遥祝。

但见得,垂柳依依衣冠瘦,吴歌声声喃不休。

陆纳兴性极佳,足足饮了半壶酒,而后,拍了拍湿透的胸襟,朝着江面放声咏了一阙离别赋,洋着通红的笑脸,递给刘浓一盏茶,笑道:“瞻箦,北风孤烈,且满饮此盏以却寒!”

刘浓淡然一笑,抿了一口,将余茶洒入江中,因身着铁甲,便朝着岸上拱了拱手。而后,按着楚殇,阔步急走,正欲走入舱中时,目光却一滞。

一叶蓬舟至东来,有人俏立于船头,身着绛红对襟襦裙,斜斜掌着一把桐油镫,明眸俏顾,婉转流连。江水映影,各生俏丽。

蓦然间,俩人目光一触,刘中郎怔了一怔,微微眯眼。那女郎却颦了颦眉,翘了翘唇,数息后,好似不敌,螓首一垂,巧巧转身,转着桐油镫,迈着粉丝履钻入船蓬中。

……

船行数日,经临建康,刘浓傲立于船头,瞭望烟柳中的建康,身后白袍纹展若旗。

刘胤按着重剑,大步行至近前,问道:“郎君,入建康否?”

刘浓稍作沉吟,卫氏之事尚且不急,且待他日复回建康,再作问询,便道:“勿需停留,速回上蔡!”

“诺!”

第三百一十四章血锁长安

雾浓若雪缎,长安城烟锁云笼。

早春彤日睁开了眼,斩开茫茫重雾,将金色光芒遍洒四野,宛若一柄火红巨剑。

剑尖扫临城头,将危耸的箭楼一剖两半,半明半黯,其势不竭,一路直斩,将城墙上的戌卫拉腰横切,有人被刺瞎了眼,举着弯刀纵声喝斥;有人从隐影里爬出来,胡乱系着腰带,用手挡着阳剑,囫囵叫骂,奈何乾日临头,骂之无用,随即,反身挥起手中长鞭,将墙角下的一干赤身女子抽得鲜血淋淋。

“啪、啪、啪!”

“哈,哈哈……”

带刺的马鞭抽在细嫩的身躯上,仿若鞭笞着草原上的雪白羔羊,乃是一种快意的狰狞。少倾,越来越多的戌卫参与了鞭笞的行列,他们挥舞着带血之鞭,肆意的抽打着,疯狂的发泄着,鞭梢激起朵朵血花。

袁秀一丝不挂的躲在黑暗的墙角,紧紧的抱着双肩,颤抖着惨白的嘴唇,竭力的蜷缩着,好使身子更小一些,不为人察觉。她的眸子依旧美丽,身子犹如光滑细致的丝绸,而姿色更是城墙上数百负妇中的佼佼者。她们便若一堆雪白的肉,每逢日复月出,静候蹂躏。突然,她的瞳孔急剧一缩,不远处的鞭梢带起了一只小巧精致的耳朵,是她的婢女莺画所有。

莺画躺在血泊里,紧紧的咬着牙,身子蜷缩的像只虾米,浑身满布着蜈蚣般的伤痕,她的脸上绽放着樱红的花朵,赛过蔷薇,犹胜海棠。袁秀擅画,最擅描画蔷薇与海棠。

‘勿要看我,勿要看我,勿要过来……’

莺画在爬向她,袁秀怕极了,想闭上眸子,却如坠入梦魇般睁大着眼,看着莺画裹在血水中,像条血蚕般蠕动。她爬过来了,伸出了手,摸到了袁秀的脚。袁秀向后退缩着,奈何身后便是肮脏的、冰冷的箭墙,已无路可退。

‘莺画,莺画,我怕……’

袁秀不敢出声,秀丽的玉足颤抖不休。

莺画的手上粘满浓血,将那小小的脚抹成鲜红色。她擦了擦袁秀的脚,好似欲擦尽小娘子足上的血迹,焉知却愈拭愈红,惨然一笑,竭尽全力的靠近,枕着小娘子的腿,哑着嗓子,吐着血,喃道:“小娘子,莺画要死了,再也……护不得小娘子,小娘子……珍重。”

‘莺画,别死……’

马鞭起伏犹若毒蛇乱舞,耳际里充斥着怪异的痛呼声,那声音便若硕鼠盗油,吱吱作响,极其渗人。趁着无人注意,袁秀伸出颤粟的双手,闭着眼睛,奋力的将死去的莺画拖起来,遮掩住自己小小的身体。至此,八个婢女尽亡,无人再可护她,唯有自护。

一束阳光斜斜投进墙角,内中有细微之物,如絮翻飞。

蓦然间,她想起了阿姐,此乃长安,她与阿姐乃是汝南袁氏女郎,晋室亡北后,袁氏一族躲入山中,奈何仍未躲过灭天之祸,阿父阿兄被胡人吊亡于树,她与阿姐则被胡人俘虏,辗转千里,流徙至长安。阿姐最喜早春之阳,名唤袁阳儿,美名播于山野,歌声赛过栖树莺儿……

“啪!”

恰于此时,一鞭猛然抽来,将身上的莺画尸体抽翻,袁秀晶莹的身子显露于阳光中,暴露于狰狞之眼。而城墙上,已然未有活着的白肉,她们静静的躺在血泊里,等待着……

笑声,魔鬼般的笑声喧嚣着,袁秀抹了抹脸上的血渍,掌着粘乎乎的血墙站起来,颤抖着身子走入阳光中,俏立于血滩里,精美的小足纹染血丝,妖艳;玲珑有致的身子绛着血朵,魅惑;美丽的脸庞仿若玉泽,被阳光漫漫的柔抚,娇弱。她笨拙的展示着婴儿般的身体,花朵般的容颜……

“嗡,嗡!”

凄厉的号角盘荡于天,魔鬼的笑声顿止,扬起的马鞭匆匆卷伏,城墙下奔来一骑,高声叫着:“速开城门,速开城门,单于元辅回城,阵斩邵续、段匹磾,荡涤冀州,大胜而归!”

霎时间,城墙上乱作一气,戌卫们胡乱的叩着兽盔,往来奔窜,吆喝着,挥骂着,长达二十丈的吊桥轰然坠地,激起尘沙飞扬,巨大的城门豁然中开,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嘴。远方,一望无际的铁骑漫漫铺来,仿若黑水倒卷,直欲吞天噬地。

单于元辅……石虎……邵续……邵续乃是儒雅长者,身材极其瘦弱,戴着陈旧的破冠,蓄着三缕长须,五载前,袁秀曾在山野中见过他。阿父与他交谊极厚,阿父死了,而今他也死了……

趁着慌乱,袁秀穿过血肉堆,潜入箭楼中,掀开半躺于胡床上的女尸,钻入床下摸索一阵,不多时,床下冒出个小胡人,头戴狼牙盔,脸上涂着泥灰,脏兮兮的……

……

温柔的阳光翻过高高的宫墙,在古槐树上一荡,绽放束束光辉,束辉眷墙,沿着青墙匍匐往上,吹起窗前细沙,悄然泄下,将窗下的女子揽入怀中。

长安宫极大,袁阳儿极美,纵然置身于二十万汉女中,亦乃其中翘楚。

阳光落于其身,泛着柔和光泽,缓拂于其眼,长长的睫毛微颤时,皓洁如玉的脸颊浅浅扑着一阵光影,微黯。玉人斜卧于榻,眷眷的身姿如水曲流,起伏有致。最是那修长赛玉的腿,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过瘦,乃是上苍最完美的杰作。

此室极阔,榻连着榻,人并着人,粗粗一眼掠过,成百上千,无一例外皆乃女子。她们是长安宫女,石虎的姬妾,当然她们大多数皆未见过石虎,乃是圈中之羊,可犒三军,亦蓄粮草。

兴许是阳光渐灼,袁阳儿睫毛颤动得猛烈了些,少倾,猝然睁开了眸子,内中未见迷茫之色,唯有深深的悸恸,方才她做了一梦,小妹躺于血泊中,向她伸展着手,无声的求助最是悲凄,直至此时,她犹在颤抖,荡得双峰亦随之而起伏。

这时,一群异族老妇走入室中,“啪、啪”的抽着鞭子,将沉睡中的雪海唤醒,冰冷的眼睛则扫过室内数百只细嫩的羔羊,看着她们牙齿打颤、瑟瑟发抖。为首老妇每指一人,那女子便茫然的起身,默然的接过衣衫,无声束戴。

“你!”

老妇东挑挑、西捡捡,冷凛的眼光细细的搜寻,猛然一滞,干枯的手指定向了袁阳儿。

“是。”

袁阳儿未同他人一般抖擞,慢慢下床,端手于腰间,浅浅一个万福,礼仪端庄,举止娴贵,好似她正穿着华丽的襦裙,浅行于朱廊。

“嗯,尚可!”

老妇挑着阴蛇般的三角眼,将袁阳儿上上下下一阵打量,刻满皱纹的嘴角扬了扬。

“多谢……”

袁阳儿再复一个万福,接过衣衫,默默的穿着,稍徐,穿戴整齐的玉人俏立于万花丛中,明艳夺目,不可直视。

老妇歪着头想了一想,虚着眼睛吩咐道:“赐她一枝头花。”随后,又冷冷注视袁阳儿:“若将头花遗失,便以你之头,权充作抵!”

“多谢,阿嬷。”

袁阳儿接近梅花步摇,斜斜插在头上,老妇剜着眼睛一辩,极其满意,冷笑道:“今日乃大捷之日,单于元辅犒赏三军,宫中二十万汉奴需得尽心侍奉荣血勇士,若有人敢予懈怠,嘿嘿……”

一个时辰后。

宫城外的长安城,宛若地狱深渊,袁阳儿与数百名颜色娇俏的女子默行于宫城中,步摇辉于阳光,煜煜生影,萝裙拖曳,更增艳丽。

待来到华丽的宫殿,内中已起歌舞声,娇喘气,狂笑声,糜烂声,拔刀声,剁肉声……

石虎浑身披甲,头戴金盔,中插两缕四尺长缨,羽缨尾端高高竖起,雄踞于宫殿的最深处,在他的身下,匍匐着几名女人,下半身,未着甲。

袁阳儿宛转着长袖,欲飘冉而进,却被人群阻隔,只得徘徊游离于边缘,秋水明眸四下流连,忽然,眸子一滞,秀足随即缓移,荡向窗下一人。

“是你,袁,袁小……”

“是我,吴郎君。”

袁阳儿缩在那人怀里,伸出欺霜皓腕,葱嫩的玉指勾住他的脖子,将胸膛寸寸揉进,轻轻的斯磨着他,缠绵求欢。

吴豫乃汝南人士,出身微寒,现为石勒十八骑之一。八年前,他携裹数千流民窜出山林,投靠石勒,因其足智多谋且骁勇擅战,故为石勒重用。殿中百将,唯他与参军徐光未与女子逞欢,极其煞眼。

袁阳儿……

美姿妖娆的袁阳儿,尊贵的汝南袁氏女郎,美人儿檀口吐香,吹气若兰,媚媚的眸子里写满柔情,梁着蔻丹的玉指柔缓的抚弄着他的胸膛。吴豫冰冷的神情渐化,忍不住的掐了一把。

“嘤咛……”

入手软滑无骨,吴豫肆意的揉弄着,袁阳儿宛转承欢,低低的喘着,修长玉腿盘上了他的腰,樱红的俏脸紧贴着他的侧脸。

“嘤,嘤,郎君,阳儿,且轻些……”

“哈哈哈……”

笑声,张扬的笑声,钻入耳朵里,袁阳儿眸子渐尔澄洁,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脸上的红晕层层褪却,伸手抚了抚摇晃的发髻,摘下美丽的步摇。

“簌!”

……

袁秀侍立于宫殿外,戴着狼牙盔,按着腰刀,脸色惨白若雪,身子犹若风中草絮,歪歪斜斜。她唯恐若人生疑,是以便在马靴里垫了些碎布烂肉。方才,她眼睁睁看着阿姐戴着步摇,款款迈入殿中,阿姐美得不可方物,奈何殿内……殿内乃人乎?

“啊!”

“混帐,杀光,通通杀光!!”

殿内猛然暴起一声大吼,随后便是连绵惨叫声,以及一声悲鸣。而后,殿外的军士们拔出腰刀,冲入殿中。杀戮,杀戮,无尽的杀戮……阿姐,阿姐的头滚于血水中……

“锵!”

将将拔出一半的刀卡于匣中,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按住了袁秀的手腕,匆匆抬首,此人头戴高冠,身披胡袍,拉着她奔向殿外……

第三百一十五章雄杰祖逖

老树参天耸立,乌黑虬枝宛若手掌抓向天空,好似欲将头顶红日扯落。

祖逖抬头仰望,眼睛慢慢眯起来,在那弯曲交错的树杆节枝处,初发一点嫩芽,碧绿喜人。老将军裂了裂嘴,费力的解开裙甲,对着粗壮的树根撒了一泡尿,迎着微寒春风抖了抖。

骆隆从山下来,慢悠悠走到近前,揖道:“将军,据内情悉,厌次之战已毕,邵续、段匹磾不敌石虎与桃豹,已然城破人亡。”

祖逖皱了皱眉,复系裙甲,默然走向山颠边缘,坐在石头上,沉声道:“年前,凉州牧张寔为部下阴弑,其弟张茂复掌凉州,虽力克动乱,却终究屈身与刘曜言和。月半前,鲜卑暮容廆不敌石勒,败守渔阳。而今,北地唯余代州烽烟犹燃,故而,想必石勒与刘曜将卷骑复来矣!”

骆隆朝着老树灌了一通,拍了拍手,理了理冠带,走到祖逖身旁,揖道:“将军所言极是,胡人内乱与外敌尽去,势必复图洛阳,而今屯田方毕,理应早作绸缪。”

山下,铁甲如潮涌,漫漫卷向陈留,祖逖目遂着大军北移,扯了根野草放在嘴里慢嚼,品尝着泥土的清香味道,花白的头发随风飘扬,肃杀的神情透着弱不可察的疲态。

英雄便若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老将已老,颌纹深森,唯余目光坚硬如铁。

骆隆稍待了一会,见祖逖犹自陷入沉思,便撩起袍角,坐在野草中,眯着眼,看着旌旗漫天,徐阵如林,淡声道:“将军,洛阳城坚,胡人若欲复图洛阳,势必攻伐荥阳,从而引李司州分兵据守,再逐一克之!依骆隆之见,洛阳恐难固守,莫若修书一封规劝李司州,使其将洛阳之民内迁豫州,如此亦好补豫州……”

“罢了!”

祖逖摆了摆手,心道:‘李矩其人顽固,岂会拱手相让?’稍稍一想,沉声道:“吾料,石勒必然与我对阵于陈留,将我困顿于此。李矩断不会弃洛阳、荥阳,若两者兼顾,恐两者皆失。速传我命,令韩离率部入洛阳,共防北胡!命韩潜率部出陈国,屯于大河,若有异动,即刻入荥阳!”

“将军,不可!”

骆隆大惊失色,劝道:“将军,万万不可,而今我豫州兵力共计四万余,韩屯骑已却一万,若再却五千悍卒,届时,如何抵挡石勒大军?据悉,石勒已屯五万大军于邺城……”

“哈,哈哈……”

祖逖放声长笑,站起身来,指着邺城方向,不屑地道:“石勒,败军之将矣,焉敢言勇乎?其人屯军倍过于我,却不敢肆进,将胆已碎矣,有何惧之?复传我命,令韩续增兵三千入虎牢,吾独率两万据陈留,足可却敌!”

骆隆眉头紧皱,沉声道:“将军勇冠天下,石勒自是不敌。然兵者大事矣,不可不察,不容不慎。入洛阳之军,但为守城故,何需骑卒?莫若遣擅守之步卒而往,复留韩曲都之骑军于野。至此,纵然遇事,亦可从容应对!”

“擅守步卒……”闻言,祖逖叉着腰,眉心凝川,斜视骆隆。

骆隆默然一揖,面色浑然不改。

祖逖眯着眼,沉声道:“罢,且命士言率所部五千,屯于陈国,见势增援洛阳!”(祖纳,祖士言)

“诺!”

骆隆应声而起,抖了抖袖,正欲领命而去,却听祖逖道:“稍后,我当致信与瞻箦,依汝之见,瞻箦可会入洛阳?”

“骆隆不知!”

“唉……”

祖逖蓦然一声长叹,自年前一别,他曾数度召刘浓至雍丘会晤,刘浓皆婉言相拒,其为何故,老将军心知肚明,默然走到老树下,抬头眺望,喃道:“昔日,瞻箦曾言,守江必据淮,据淮战大河,南北通连一气,方可尽复北地。如今,豫州已竭,莫非吾之所为,错耶?”

骆隆垂着袖子,未予回答。

祖逖又怅然道:“兴许错矣,然事已至此,祖逖已顾不得了,唯有谨守故土,且待有朝一日,覆面黄土时,再静观英雄迭起,匡复九州!”言至此处,眉锋愈来愈锐,凝视着树上那点绿蕊,叹道:“此战,石勒乃虚张声势尔,然荥阳与洛阳,仅可保其一,瞻箦若不愿往,暨罢!待此战罢,吾再修书一封,邀瞻箦至陈国会晤,依汝之见,瞻箦将至否?”

骆隆沉沉一揖:“将军,刘中郎乃大义之人,依骆隆度之,其人必至!”

“但愿如此!”

稍徐,祖逖按剑走下山坡,翻身上马,望向红日下的大军,对骆隆道:“吾自入陈留,汝且传令士言,令其不得延误。”顿了一顿,沉声道:“瞻箦之信,汝代我执笔,邀其入许昌,洛阳……见势而为也,去或不去,听之任之!依吾所料,此战之后,石勒与刘曜理当互伐也!洛阳,洛阳,莫论何人得之,必然一战……”

“将军,高见!”

……

雍丘城外,李家村。

余莺斜倚着篱笆墙,歪着脑袋仰望胡桃树,眸子一眨不眨。

此树来自杞国,将将移值不久,泥土犹新。树高两丈许,枝杆苍古,光秃秃的枝条上绽放着点点新芽,再待月旬,势必华叶繁茂,继而挂果累累。她喜食胡桃,却从未见过胡桃树,是以颇是新奇。

“汪,呜呜……”

大黑狗叼着一只田鼠窜进院中,摇着尾巴,绕着她打转,余莺瞅了瞅田鼠,细眉浅颦,撇了撇嘴,扬起秀足欲踢,大黑狗吃了一惊,夹着尾巴,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却把死田鼠给扔下了。

“呸,与骆隆一般……”

余莺啐了一口,眉梢凝川,捡了两根树枝,蹲下身来,夹着那恶心的田鼠,簌地往外一扔,而后,拍了拍小手,继续歪着身子,凝视胡桃树,嘴角微微弯起。

“唉……”

这时,篱笆墙外传来一声长叹,余莺肩头浅浅一颤,徐徐转首,一眼之下,忍不住的噗嗤一笑。来者正是骆隆,愁眉苦脸的顶着一只死田鼠。

余莺笑了,灿若春花。

骆隆怔了一怔,伸手指了指头冠上的物什,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歪着嘴,叹道:“此鼠从何而来?为何以鼠尸袭击为夫?”

余莺嘴角的笑陡转即逝,蹲下身子,复拾树枝,挪步上前,眯着眼睛将他头上的鼠尸夹起,素手一扬,树枝与鼠尸齐飞。

“唉,何故也!”

骆隆把头冠摘下来,瞅了一眼,顺手扔出院外,一把揽住余莺的小蛮腰,揉了两下,反手捏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室内走,来到榻边坐下,抬着她的下巴,问道:“为夫待汝可好?”

余莺道:“汝非余莺之夫。”

“哦……”

骆隆长长的哦了一声,注视着余莺的眸子,待瞧见内中嵌入了自己的影子,歪嘴一笑,寸寸逼落,浅浅尝了一下,吧嗒着嘴,再问:“汝喜食胡桃,为夫便为汝移树于此。为夫,待汝可好?”

余莺仰视着骆隆,紧紧的拽着腿上的百褶裙,根根手指泛白,慢声道:“汝非余莺之夫,余莺之志,终身不改,唯愿见汝,命丧魂亡!”

“知也,知也……”

骆隆左脸慢慢皱起,眼睛却笑圆了,双手按着她的肩,将她按伏于软衾中,胡乱踢去脚上布履,恶虎扑食般扑向那娇弱的人儿,紧紧的贴着她,嗅着她的香气,吻着她的脖子。

余莺一动不动,任其施为。

少倾,骆隆讨了个没趣,身子一翻,枕上了她的大腿,冷声道:“小小女子,谈何言志?若使骆隆身亡,汝将何如?恰若篱外之犬,垅中之鼠也!若不嫁予骆隆,汝欲嫁何人?祖焕乎?其人已废!华亭美鹤乎?奈何,嫁之不得……”说着,转动着脖子,渍渍摇头。

余莺撑起身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将他的脖子抬得稍高一些,紧贴着大腿根部,随后,眯着眸子,辩明了穴位,用力的揉起来。

“啊,哎哎……”

……

长安,徐光之帐。

徐光摒退了左右,拾起案上茶壶,浅浅斟了一盏,往案上一推,茶盏滋的一下,滑至对面。

袁秀凝视茶汤中的影子,咽了咽故意抹黑的喉咙,未饮茶,慢慢抬起头来,推了推额上的狼牙盔,壮着胆子,哑声道:“袁秀识得你,颖川徐光,汝欲何为?”

徐光替自己注了一碗茶,一口饮尽,抹去嘴角水渍,淡声道:“徐光,亦识得袁小娘子。大军指日便至河内,纵渡河内即入洛阳,越过轘辕关便入颖川,而颖川之南即为汝南,江东之虎陈军与汝南上蔡。待至洛阳,袁小娘子可往而投之。兴许可至,犹可得活!”

“袁秀,为何信你?汝乃……”

“袁小娘子,生逢乱世,你我,别无所择矣!”

……

洛阳城颠,夕阳斜挂。

李矩站在城头,头戴高冠,身披宽袍,捋着胡须笑望田野,现下乃是三月正春,粟粒已然深埋于田垅中,只待数月后,便可滚作一片灿烂金海。

思及丰收来临之景,李司州笑容更浓,暗道:‘世人皆言,唯江东之虎可安民,殊不知,民乃何物也?牧民于野,便若投羊于草,只待有粟可裹食,便足以言安矣!’

这时,参军郭诵度着方步走上城墙,揖道:“回禀司州,颖川内吏荀蕤来信。”言罢,捧出一封信。

颖川荀蕤,莫非又来讨人乎?李矩笑容一滞,挥手道:“阅之何意,遣人送回!黄口小儿,竟欲讨我洛阳之民,休想!”

唉……郭诵暗暗一叹,眉头紧皱,沉声道:“司州,洛阳佐近,有女子十万,青壮五万,荥阳仅纳三万,而今,城中余粮已然不足,该当如何?”

“余粮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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