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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江山-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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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这样的消息,郑则慎和余海也是彻夜难眠,在这样的情报之下,苏牧因为那柄凶刀而招惹到绿林人士追杀,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若不是苏牧献策献力,他们也不可能得到这份泼天的功劳。

再者,苏牧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明白,一个南下游学的弱书生,被掳到贼窝里头,还能够隐忍半年,最终非但全身而退,干脆顺手牵羊把那柄凶刀给带了出来。

虽然苏牧并未详细讲诉其中经过,但郑则慎和余海已经对他佩服不已。

得知了这条情报之后,郑则慎和余海也曾经考虑过一个问题,是否因为苏牧知晓了方腊即将要叛乱的消息,摩尼教的这些强者才会追到杭州来,欲杀之以灭口?

若是这样,苏牧为何不直接将情报告诉官府?

二人只是简单一想,便明白苏牧为何没有这么做了,因为如果不是十几个贼寇的口供都一样,他们也不会相信这条情报。

连他们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都难以置信,若苏牧直接向他们泄露这则消息,他们又岂能相信?

想到这里,他们又有些佩服苏牧,这年轻人虽然才二十出头,但事事通达老练沉稳,情商之高,让人由衷折服。

眼下大焱时局并非万世太平,枢密院的宣帅童贯正筹备粮草军马,打算北上讨伐辽人,收复燕云十六州,朝堂上主战和主和两派党争已经到了极为惨烈的地步。

若此时南方再乱起来,说不得国将不国矣!

所以郑则慎和余海当机立断,将人犯的口供和奏表第一时间上报,若能够将方腊等逆贼的阴谋扼杀在萌芽之中,那可就是功盖千秋的泼天功业了!

当日苏牧说要送好大一场功劳给余海之时,后者还暗自不屑,直以为苏牧欲借此脱身,可当审讯结束之后,余海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样的功劳大到他没办法一个人吞下,加上郑则慎,乃至于通判和知州,都吞不下这么大一个功劳!

就在郑则慎冒雨前往通判府奏报之时,苏牧却优哉游哉地撑着油纸伞,来到了陆家的小院里。

圣物已经被红莲带走,石宝也被打退,官府虽然仍旧派人在监控,但只是为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

然而他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担忧,大焱朝虽然繁华昌盛,经济和商贸强大到惊人的地步,但朝堂腐败不堪,军队更是糜朽难用,童贯想着封王拜相,一心要北伐,这情报就算上报到朝堂上,估计也蹦不出多大的水花来,方腊说不定一样会成功举事。

不过这些都是后面的事情,眼下还有更紧急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置。

苏常源的小妾被杀,读书种子苏清绥差点命丧黄泉,这些罪责最终都归咎在了苏牧的身上。

虽然苏瑜已经通过父亲苏常宗,将苏牧落难贼窝的情况都告知了老太公,解释了匪寇围攻苏家的缘由。

但这件事是二房三房攻讦长房最好的由头,他们是绝不可能轻易放过的。

苏瑜也已经收到了消息,老太公顶不住压力,过些天又要召开宗族大会,这一次不是讨论如何惩罚苏牧,而是要共商将长房分家出去的事情!

为了这件事,苏常宗也是痛心疾首,苦恼不已,甚至将苏瑜和苏牧召唤过去,好生责骂了一通,只是后来还是被苏牧说服了。

他苏常宗看似软弱,但是不是韬光养晦权且两说,心胸和城府也都有,不过他跟老太公一般无二,对苏牧的说法实在难以相信,说到底,若真的分家了,对于苏常宗来说,也是让人悲痛难当的一件事情。

不过苏牧却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始终对这个家族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只要苏瑜相安无事,其他事情便都好说。

苏瑜既然选择了相信苏牧,相信方腊必定会举事,也相信杭州必定会成为方腊举事之后第一个大目标,剩下的事情他也就看得开了。

对苏牧未雨绸缪将长房生意北迁,也是力挺到底,而关于苏牧继续收购粗粮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太多的阻碍。

在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里,他只能拼命读书,希望能够考取功名,到时候离开杭州,天下何处去不得?

而且他苏瑜还有着自己的私心,在苏牧游学未归之时,他就是家中的顶梁柱,可自从苏牧从贼窝逃脱出来,性情大变之后,不知不觉之中,情势倒是反了过来,俨然是苏牧在操控大局,而苏瑜却闲了下来,连自己考试的名额也都是苏牧帮他争取过来的。

所以他希望自己不要辜负苏牧的好意,高中之后能够庇护弟弟和父亲,保护长房一脉,当然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不会轻易抛弃其他宗族兄弟,毕竟在这个家国天下的年代,家族的观念深入人心。

哪怕族亲如何不堪,生死危急之时,该拉扯还是要拉扯一把的,对于这个,苏瑜还是看得很通透的。

不过苏牧就不一样了,宗族大会即将讨论分家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半分在意,到了陆家之后,他便到了柴房,幻魔君乔道清已经转醒,陆老汉不用出摊,正在一旁看守着。

见得苏牧到来,陆老汉一言不发,乔道清却是眼前一亮,那深深凹陷的脸颊也红润了起来,只是一双苍鹰一般的阴鸷目光,却仍旧冰寒。

“小子,你很好啊!没想到老道我终日打鹰,却被家雀儿啄瞎了眼!”

苏牧也懒得跟他斗嘴,扫视了柴房一圈,走到柴堆边上,将立在墙上的劈柴刀操了起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又刮了刮刀刃,这才走到了乔道清的前面来。

“成王败寇,你这老鬼又岂敢逞口舌之快!眼下我给你两条路,要么给我当走狗鹰犬,要么一刀给你个痛快,你选吧。”

苏牧此言一出,连陆老汉都惊了一下,他本还替苏慕担忧,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乔道清,苏牧却是快刀斩乱麻,杀伐果决到了极致。

不过让他惊讶的并非苏牧给出来的选择,而是这选择里面的第二条,苏牧在没有任何制约乔道清的手段之时,居然还敢用乔道清!

若放开了乔道清,陆老汉都不一定能够制服这诡异老道,苏牧更加不可能,这无异于一头肥羊要老虎狮子给自己当保镖,苏牧又如何能够降服这乔道清?

第四十七章 苏牧收道长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生来便是凶神恶煞,演义话本里那些个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也不过是无聊的百姓打发时间的一种憧憬罢了。

若果真有机会摆在你面前,让你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杀死,那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于刀头舔血的绿林好汉子而言,杀人却是比寻常百姓要容易一些,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嗜杀之辈。

老汉陆擒虎早年也是呼啸山林的一代枭雄,至于为何隐姓埋名,干起了卖包子的勾当,其中故事却是无人知晓,也不足为外人道。

可相对于苏牧的虚张声势,陆擒虎才是真正想杀掉幻魔君乔道清的那个人!

眼看着苏牧用劈柴刀相威逼,欲收服乔道清为己用,陆擒虎心中只是冷笑,因为他很清楚,乔道清这样的人物,只是吃软而不吃硬。

果不其然,在苏牧提出了两条选择路子之后,乔道清只是哈哈一笑,伸直了脖颈做出引颈就戮的姿态来,只是鄙夷十足地看着苏牧。

他已经摸清楚了苏牧的性子,对于苏牧这样的狡猾小狐狸,杀了自己没有半点好处,看似有两个选择,实则苏牧想要的,只不过是自己给他当鹰犬走狗、免费打手罢了。

他乔道清乃是玩弄人心的鼻祖级别老狐狸,若连苏牧的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也不用在草莽绿林之中混迹了。

“小朋友,你道爷行走于草莽,杀人于红尘之时,你只怕牙都没有长齐整,想要道爷做你走狗,不若垫高些枕头罢。”

面对乔道清的冷嘲热讽,苏牧也只是淡笑以处之,操起劈柴刀便将乔道清身上绳索都给割断,而后朝陆擒虎说道:“老爹,我带他出去走一圈。”

若论武艺,十个苏牧都不一定是陆老汉的对手,可如果留下足够的时间给苏牧做好准备,两相死拼之下,谁生谁死却就难说,起码这是陆老汉内心的真实想法。

苏牧今日前来,必定做足了准备,陆老汉虽然与乔道清有旧怨,但想杀掉乔道清,和要不要杀他,能不能杀他,却需要分清楚来。

现在的陆老汉,起码有七八个不能杀乔道清的理由,否则也不会留他到现在。

念及此处,陆擒虎也没有多言,乔道清也光棍得很,扭了扭发麻的手腕,便跟着苏牧走出了柴房。

看着苏牧和乔道清的背影,陆老汉竟然怔怔地有些出神,直到女儿陆青花从房间中走出来,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爹,这道人是你旧识?女儿…女儿从未见过爹爹如此气急呢…”陆青花有些担忧地看着陆老汉。

昨夜的那场打斗她是亲眼目睹的,当时的陆老汉与乔道清相斗,确实是动过杀机的,而在陆青花的眼中,这么多年来,陆老汉虽然并未对女儿隐瞒自己懂武的事实真相,但素来温和老实,连与街坊邻里红脸都没有过。

如此一看,陆青花自然会觉得这老道乔道清该是爹爹陆擒虎的生死仇敌了。

可她心里总有一股难言的直觉,只是不想这老道成为爹爹的死敌,这种感觉很微妙,也让人有些诧异,因为无论从外形还是气质,亦或是行事来看,这乔道清都是个十足的邪恶之徒。

面对女儿的疑问和担忧,陆擒虎只是咧嘴淡笑,朝陆青花嘱托道:“此人乃武林败类,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徒,爹爹是担忧你的安危而已,女儿你要记住,切不可让这人看到你的脸面,省得节外生枝,晓得了吗?”

“原来爹爹是在担心我…是为了保护我…”陆青花心头一暖,笑着朝陆老汉用力点着头。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清风微凉,送来草木的芬芳,雨水将坊沟内的秽物都冲出了杭州城,被六月的暴雨洗刷一遍之后,整座城市焕然一新,不禁让人心旷神怡。

苏牧负手缓行,披头散发的乔道清神色泰然地跟在后面,充满闲情逸致地观赏着城中风物,不似阶下之囚,反而有点像出世闲游的隐士。

他的目光看似闲散随意,但却不断审视周围环境,在他眼中,狡黠似苏牧,绝不可能没有防范他逃走的后手,说不定这一路上便有诸多高手在暗中狼眈虎视呢。

兵家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越是多疑多智之辈,顾虑便越多,反而更加看不清虚实,似乔道清这样的人物,生性善算多疑,自以为苏牧身边遍布陷阱圈套,否则又何敢如此云淡风轻地带自己出来?

直到二人走出城外,来到西溪河边,乔道清才确定了一件事,苏牧身周果真没有任何后手与埋伏!

虽然失去了自己的道器和双刀,又被苏牧的突火枪打到内伤,但乔道清的武艺尚在,此时的苏牧同样手无寸铁,只要杀了苏牧,自此便是海阔天空,天下之大是何处都可去得了!

然而苏牧似乎早已看穿了乔道清的意图,也不停步,更没有回头,只是轻笑一声,洒然说道:“我知你想要杀我,想要逃脱此地,但若换做是我,倒是好奇这年轻人不惜放开所有防御,要带我去哪里,再不济也看看情况再下手。”

看着苏牧继续往前走的轻松姿态,乔道清也松开了拳头,他不是寻常莽夫,对读书人没有太多的成见,也并不会觉得有哪个读书人能用花言巧语便骗得自己为他卖命,他的心中也确实有些好奇。

两人于是便这样继续走了出去,夕阳之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直到苏牧停在了河滩的一片乱葬坟场处。

他的身前是一座低矮的坟头,经过了两三个月,雨水滋润,清风轻抚,那坟头再度变得青草茵茵,而墓碑上的字迹也变得模糊起来。

苏牧想起了那场夕阳下的搏杀,想起了那个宁死不屈的女子,想起了女子迷迷糊糊趴在自己背上,发自本心一般给自己讲起的那个故事。

他轻叹了一声,半跪下来,用手袖将墓碑擦拭了一遍,墓碑上的字迹变得清晰起来,能够辨认出“乔氏”二字!

苏牧缓缓站了起来,而后往后退开三步,朝乔道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乔道清一脸疑惑地走过来,扫了那墓碑一眼,只觉得大地深处探出了一只无形的恶魔之手,将他的双脚和身体死死地定在了地上!

他的目光无法从墓碑上移开半分,他的脑子嗡嗡作响,往事一幕幕似电光石火一般不断闪现,他的双手开始颤抖,身子开始颤抖,眼眶一热,眸子便红了起来。

“这…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这个精于心计的诡异老道,同样经历了寻常人对超乎自己想象的事实的接受过程,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拒绝接受现实,到妥协一步,而后只能接受,最后便是任由悲伤淹没自己的灵魂。

“噗通!”

乔道清跪倒在了墓碑前面,深深地埋下了头,他很清楚,苏牧不可能对他的往事如此了解,而且看着小坟和墓碑也绝不是临时安排的,所以只能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早在碰上陆擒虎,他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但他知道不可能从陆擒虎的口中得到任何的答案,只是他没想到,苏牧将他带到了这个答案的面前来。

他深深地埋着头,不让苏牧看到他的表情,佝偻着身子,陷入到回忆之中,仿佛透过这个墓碑,能够回到那一年的梦魇之中,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人人望而生畏的幻魔君,他只是一个被悲伤和愧疚吞没了灵魂的孤独老人。

夕阳的余晖之下,高瘦的老人便这样跪在小坟前,苏牧稍稍退后,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河滩不远处的树林里,一路跟着过来的陆擒虎松开了葛布包裹着的大枪,毅然转身离开,他所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两个深达三寸的足迹!

他不是顶聪慧的人,也不似乔道清这么诡诈善谋,但他毕竟是老江湖,也能够设想好几种苏牧如何降服乔道清的法子和手段。

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苏牧居然利用了这一点!

他不恨苏牧,因为这一手对乔道清起了效果,说明他选择暂时不杀乔道清,并不是因为自己懦弱,而是因为乔道清还没有忘记过往之事,当他看到乔道清跪倒在墓碑之前,他只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只感觉压在自己肩头二十几年的担子,终于松懈了下来,那每个夜里都在熊熊燃烧,炙烤着他灵魂的仇恨之火,终于得以熄灭。

若不是对乔道清还抱有最后一丝的期盼,他早在那天夜里便会将之杀以后快,只是两个都是老汉子里,很多事不可能直接问出口,也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无论苏牧的初衷和动机是为了什么,这件事带来的效果,起码是让陆擒虎感到庆幸的。

而乔道清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深深地伏在墓碑前,直到暮色沧澜,才缓缓抬起头来,抬手想要抚摸一下墓碑,但又缩了回来,似乎担忧自己那沾满了血腥的双手,会玷污这圣洁的墓碑一般。

“她不会介意的。”

苏牧在后面淡淡的说着,乔道清却猛然转过头来,双眸之中满是杀机!

“否则墓碑上也不会刻上乔氏,刻上陆氏岂非更好?”

苏牧不为所动,继续补充了一句,乔道清闻言,双眸之中的杀机倏然消散,而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得许久,他才缓缓站了起来,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就仿佛在抚摸着情人的红颜眉眼和长发。

苏牧长长松了一口气,乔道清如此姿态,或许他已经成功一半了。

可他心思未定,乔道清却是桀桀怪笑起来,而后猝然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地掐住了苏牧的脖颈!

“你以为这样便能降服老道么?我现在便打杀了你这自以为是的小贼厮!”

第四十八章 红尘之过往

一样的余晖,照着不一样的归人,红霞的映照之下,双眼血红的乔道清便如同刚刚从坟墓之中爬出来的老鬼。

他那鹰爪般的干枯手指,死死地掐住苏牧的脖颈,鼻尖几乎都要贴到苏牧的鼻尖之上,那凌厉如刀的目光仿佛要透过苏牧的瞳孔,将苏牧的灵魂劈斩成无数的碎片!

苏牧的脸涨得血红,眼睛都布满了血丝,但他却只是岿然不动,死死地直视着乔道清,分毫不让!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但却短暂又漫长,僵持了片刻之后,乔道清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当新鲜的空气涌入似烈火灼烧的胸腔之时,苏牧也是后怕不已,好在一切危险已经过去了,从乔道清松开手的那一刻开始,便再无危险。

从他决定将乔道清带出来,便将自己置身于极其凶险的境地,似乔道清这等样的枭雄,根本就不会在乎他的小命。

想要降服猛虎,哪怕是迟暮之虎,也要做好葬身虎口的思想准备,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唾手可得之物,苏牧很清楚这一点。

好在自己的冒险并没有白费,不过也无法掩盖适才他从鬼门关来回一趟的事实。

“你我两清了,从今往后,你少来烦我,也最好不要再碰上老道,否则老道同样不会心慈手软!”

乔道清愤愤地丢下一句,便要离开。

他已经知道苏牧没有后手准备,不过人家到底是带他出来,给了他逃走的机会,又让他见到了这座小坟,无论如何,他乔道清终究是欠了苏牧一个人情。

不过在他认为,这个人情已经用不杀苏牧来偿还了,今后分道扬镳,各走各路,若有相遇,便只有各安天命了。

然而苏牧又岂可轻易让到手的猛虎离开?自己拼了性命想要降服的枭雄人物,又岂能眼睁睁看他溜走?

“等等!”

苏牧话音未落,乔道清已然回眸冷笑道:“不要太过分!难不成我便杀不得你这小贼厮么!”

听到乔道清的威吓,苏牧非但不惊,反而冷笑道:“你好歹也算个豪杰样的人物,自家欠下的债,难道就这么拍拍屁股走掉?难不成还想让你那个蠢兄弟陆擒虎帮你继续扛着?这便是好汉子的做派不成!”

一听到陆擒虎的名字,乔道清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想当年他与陆擒虎发小情深,一路闯荡,也曾得过双雄的匪号,奈何她的出现,让亲密无间的弟兄,终究成为了仇敌。

陆擒虎为人木讷,而乔道清却诡计百出,同为武林女侠的她,自然对乔道清更为倾心,一来二往便成了眷侣,陆擒虎便只能背负情伤,远走他处,与乔道清分道扬镳。

直到二十多年前,乔道清得罪了仇家,被满天下追杀,自身难保之时,险些让她命丧敌手。

关键时刻,陆擒虎突然杀了出来,将她救了下来,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来陆擒虎并未离去,只是一路默默跟着,保护着她。

乔道清脱离危险之后,却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却在这里,看到了她的这座小坟,看到她大大方方以乔氏自居。

彼时之人不懂何为狗血剧情,这等轰轰烈烈的情爱故事,还不如刀剑相见,血溅风雪来得激荡人心。

行走于草莽之中,自该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然而直到看见这座坟,看到那刺痛双目的乔氏二字,乔道清才提起勇气,面对自己心中的现实,他,其实是在乎的。

无论他如何去掩盖,终究还是对她魂牵梦绕了二十几年,也不断寻找了二十几年,但他并不知道,陆擒虎为了保护她,甘愿放下手中的大枪,放弃所有的一切,终身不娶,隐姓埋名,守护了她整整二十余年!

这般看来,陆擒虎确实有一百个足以杀掉乔道清的理由,而乔道清哪怕没有理由,也欠了陆擒虎一生的债,因为这本就不需任何理由!

他曾想着逃避这一切,因为他觉得已无颜再去面对陆擒虎,但苏牧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他不知道苏牧是如何得知这其中的故事,也不知苏牧跟陆擒虎是什么样的关系,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如果今日他就这么走了,他便要背负着对陆擒虎的愧疚,渡过下半辈子。

上半辈子他已经在思念和愧疚之中渡过,见到这座小坟之后,本以为一切都将结束,可现在才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终究是欠了陆擒虎。

见得乔道清迟疑不决,苏牧也只是冷笑一声,自顾往回走,似乎在自言自语道:“再不回去城门要关了呢…”

看着前面踽踽而行的苏牧,乔道清冷哼一声,撇了撇嘴,快步跟了上去。

此时的杭州城已经逐渐开始掌起灯火,本名陆擒虎的老汉正在小院里坐着纳凉,女儿陆青花在一旁做些女红,虽然笨拙了些,但还是认真地绣着一个荷包。

他不像乔道清那般诡计多端,他老实了一辈子,寡言少语,也不懂用善意的谎言来欺骗亲人,所以父辈的故事,陆青花是一清二楚的。

那一次她正是去拜祭母亲,才被赵鸾儿盯上,苏牧背她回家的时候,坚强了这么久的老姑娘陆青花,终于将心头压抑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她还记得当时苏牧跟她说了一句话:“真男人,是永远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的,或许会迟到,但终究是会到的。”

想起苏牧,她不由担忧起来,她很清楚那个鬼一般的老道有多么的厉害,苏牧独自带那人出去,安危自是让人牵挂的。

她不是飞檐走壁的红莲,虽然这几天跟着红莲学了几手防身术,对付街头浪荡不良子还行,想要给苏牧提供帮助却不太现实。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市井女儿家,只是个卖包子的老姑娘,红莲虽然言语粗鄙了些,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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