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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燕歌行-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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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名侍卫迅速拖开紫月野,把她压在一边,不过夫妻两人手依旧紧紧扣在一起,死也不送开。这一幕又再次刺激了郅支单于的神经,他突然咆哮:砍了!砍了!将这贱人和她的野男人砍了!

  一个更大的声音凌空炸响:

  你敢——

  是燕幕城的声音,他一脚踢在单于肚子上,单于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他目中喷火,刚想站了起来,又被燕幕城一脚踢倒,不禁喷出一口老血。

  这一幕,惹得现场的匈奴人愤怒地骚动。单于几个心腹侍卫想举刀冲进来,都被贺拔云冷冷拦住。

  ……

  燕幕城,有种你就杀了我!单于发狠地说,扶着桌子终于站了起来。目光阴沉地盯着燕幕城的眼睛,我要让你们四个人都给我陪葬!

  燕幕城脸上徐徐露出笑容,很好,你是大单于,我们只是四个草民,换你大单于一条命真是赚大发了!

  郅支单于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好有道理,自己是万人之上的大单于,金钱美女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而且日后还有君临天下,成为亿万人的主宰,又何必与这几个卑贱的草民同归于尽?大不了,以后攻下长安,将全城汉人老少杀个干净!

  一念于此,心情平复下来。

  好,放人!郅支单于决然道。

  ……

  燕幕城用剑顶着蜘蛛单于的咽喉,领着马努老爹和背着丈夫的紫月曼夫妇离开皇宫,直接上了一辆马车。

  按照约定,他们出城十里之后,燕幕城会准守承诺,将郅支单于放回。

  当时,这个约定一经说出,现场的匈奴高管和贵族都表示不能接受,原因很简单,万一燕幕城他们出城后,不放人怎么办?最后还是马努老爹一言九鼎,说燕幕城是名闻天下的大侠,从来没有失信于人,希望他们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郅支单于深深地看了燕幕城一眼之后,最终点头表示同意。

  马车是匈奴人准备的,在出城前,燕,幕城关注道,车夫目光犀利,握缰绳的手极为沉稳,显然是大内侍卫乔装改扮。而且马车下方木格层厚度不一样,恐怕是做了手脚,说不定里面安置了机关。

  就在城门口,燕幕城正好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墙角,赶车的是一名老者,身着康居国传统服饰,正在在装卸草料,燕幕城突然对身后的匈奴高官提出要求,要改换这一辆马车。

  官员看铁青着脸,只要招办,可是那个赶车的匈奴老人死活不肯出让,说是这车是爷爷留下来的祖业,给再多钱都不交换,气得匈奴大员挥刀就想砍人,却被燕幕城制止住了。

  他询问老者家住何处,一问之下,正好同路,于是让那老者随车一起出发,到时将车完好无损还给这位倔强的老人。

  ……

  当马车消失在黄昏的尽头,

  贺拔云站在城头久久凝望,牙齿将上唇咬着血来,落入洁白的雪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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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皑皑白雪,一路向南。

  被春雪覆盖的康居草原,绵延起伏,望不到边际。一辆敞篷马车,在雪地上不徐不疾地行走,显得异常从容。

  由于雪地湿滑,走得快反而不妥。

  这是一辆由两匹大宛良马拉的四轮马车,车身是结实的胡杨木制成,颜色暗黄已经变色,扶手处光滑得像鹅软石,一看就有些年头了,车里散发着一股干草的暗香,闻起来还挺舒服的。

  赶车的正是马车的主人,那个脾气有点倔强的康居老人,马车空间不大,但坐下五个人已经足够。

  马努老爹和林北夜夫妇坐在马车前头,燕幕城和郅支单于面对面坐在后面,中间隔着一段触目的间隙,因为紫月曼不愿和郅支单于挨在一起,说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就恶心,燕幕城只得笑笑。

  ……

  一路上,燕幕城不时直立在车板上,举目眺望身后的动静,后面除了马车;留下两道黑长的轱辘印记外,并有任何人跟来,看来匈奴人还算守约,并没有愚蠢到一路派人尾随。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出了城后,郅支单于反而比在皇宫平静了许多,神情淡然得就像一个搭车的乘客,任凭燕幕城将他的手脚用粗绳捆个结实,而且能用平静的目光面对紫月曼的仇视与鄙夷,他全程不发一言,这一点让燕幕城不由地心生警惕,能屈能伸,果然是枭雄本色。

  但单于此人又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枭雄,路上居然会玩一些小手段。

  他虽然一路沉默,与燕幕城面对面坐着,出城后不久,就开始故意用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盯在燕幕城的脸上。

  他知道自己目光阴鸷残忍宛如一柄剜肉刀,身边很多人都害怕和他对视,虽然自己的手脚被捆住了,但眼中的刀还在,他要把燕幕城的脸一刀一刀剜下来。

  一瞥之间,燕幕城就察觉到他的意图,呵呵,有意思,既然对方有如此雅兴,他愿意奉陪到底,看来今天这个旅程不会太太单调了,他嘴角弯起一抹戏谑的微笑,眯起眼一动不动与郅支单于对视。

  如果郅支单于的眼神是弯刀,那么燕幕城的眼神就是直剑,在无声无间,两人目光间已是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这一幕看不见的杀戮,杀气并不比看得见的杀戮微弱,这微妙的气氛很快被马努老爹和林北夜夫妇察觉,他们三人面面相觑真有些哭笑不得。

  马车后面两位乘客可不是一般人,一个是名扬大汉的第一剑客,一位是威震西域的嗜血单于,此刻居然像两个小孩子样大眼瞪小眼,说出去没人敢相信。

  渐渐,他们屏息关注着,也被他们二人带入这一幕荒诞的游戏中。

  时间滴滴答答,像车轱辘转动。

  还没到一个时辰,

  郅支单于的眼睛突然闭上。痛得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他的眼角火辣辣再也不敢继续瞪下去,今天一败涂地。

  而燕幕依旧保持一个最初姿势,黑色的眼睛眨也不眨钉在郅支单于的脸上,自己眼中的剑已经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有人居然敢和他比瞪眼。

  燕幕城在习武时,从小就苦练眼力和定力,曾经在树上站了一天一夜,只是为了观察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

  他侧脸看向马努三人,马努老爹对他挑起一个大拇指,林家夫妇冷峻的脸上也发出会心的微笑。

  ……

  马车不紧不慢,行走茫茫雪原上,在雪地留下的那两道黑色的轱辘印记,凌乱如同宣纸上的书法,一路上平安无事,只是车外风景过于单调,一片荒芜。

  马努老爹心情渐渐沉重。

  他年轻经商时曾经来过这一片土地,之前处处炊烟,随处可见风吹草地现牛羊的丰饶景象,即使在冬日,也会看见一群穿着厚皮袄的孩童在雪地上嬉戏,可是如今,却是千里无人烟的苍凉景象,哪怕断壁残垣都没有看到。

  记得那年,自己在一位老大娘家住宿过,那户人家有个女儿,总喜欢和自己说话,离别时,还偷偷将她连夜做的一双靴子硬塞给自己,现在她也快七十岁了吧,不知道她嫁给了谁,日子过得好不好?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

  “老乡,你怎么称呼?”马努老爹问赶车的康居老者,“这沿途有个叫居里村的,现在迁到哪儿去了?”

  赶车的老者,不吱声,双手娴熟地抖着缰绳,半晌之后才语气黯然道,“村里人都死了,你问这个作甚?”

  马努老爹心一痛,剧烈地咳嗽起来,紫月曼连忙扶住,“老爹你没事吧?”

  老爹摇摇头,悲愤地看向郅支单于,他不用问原因也知道,自从这个人领着北匈奴的虎狼之师来康居之后,到处烧杀掳掠,令郅支城附近的百姓苦不堪言。

  他真希望燕幕城不要用他来换自己的命,自己宁可和这恶人同归于尽!

  ……

  “到三十里了。”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郅支单于突然开口道。

  马车骤然停住。

  这句冷冰冰的话,令马努老爹神情沮丧。林北夜夫妇也是一脸不甘,真希望燕幕城能食言一次,就地将单于斩杀,因为放他回去,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郅支单于端坐在燕幕城面前,脸上浮起微笑,默默举起双手,示意燕幕城将他手上的绳子解开。

  燕幕城暗自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自己万里迢迢不就是为了义父报仇的吗?现在仇人已经到手,眼自己大仇得报,却又不得不将仇人放走?

  他叹口气,看来只有等下次了。

  燕幕城沉默地解开郅支单于手脚上的绳子,对面露得色的郅支单于,冷冷地说了一句话,“你在郅支城等我。”

  “呵呵。”单于干笑一声,“希望你有命过来,我请你喝酒。”

  言罢,对着马努老爹和林北夜夫妇慢慢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燕幕城一脚将他踢下马车。

  郅支单于从雪地爬起来,回头深看燕幕城一眼,大笑着扬长而去。

  ……

  燕幕城凝目看向他的背影,几次按住利剑,想一剑将郅支单于钉死在雪地上,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背后三人心里的不甘与悲愤。


第一百二十四章 智者千虑

  放走郅支单于,和单于临走做到抹脖子动作,令车上马努老爹和林北夜夫妇的心情都像头顶的天空灰蒙蒙一片。没有人再说话,气氛沉默而压抑。

  紫月曼不时带着忧惧的神情向车后眺望,她知道郅支单于睚眦必报,是绝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这种担忧也出现在她丈夫林北夜和马努老爹脸上,看着不紧不慢的马车,他们心里都在不停地默念:快点再快点……

  燕幕城看在眼里,但是雪地路滑,很多时候,车上还有两个近70岁的老人,所以还是保持一个安全的深度,如果真有追兵,他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又上前走了十里,路过一棵高大胡杨木,燕幕城突然让马车停下,他一跃跳上树枝,一直到树冠层,举目凝望,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白茫茫得一片雪原。

  没有北匈奴的追兵。

  燕幕城暗松一口气,他如一只大雁从枝头跳了下来,拂去肩头的雪花,对车上神情凝重的三个人笑道,

  他们没有跟来,大家放心。

  马努老爹咳咳问,郅支单于这个人对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燕老弟,我们还要等明天上午才能到大宛。就怕他们晚上趁我们休息的时候追过来。

  燕幕城点点头,马努老爹提醒得很多,不过老爹你记得吗?到黄昏之前,我们能赶到一个村落,上次我跟着贺拔云还在那里借助过一晚,到时我会买三匹马,我们晚上辛苦点,不要住宿,连夜赶回大宛。

  马努老爹尚未回应,那赶马的康居老人抢着回答道,没错,那个村落叫米布不过年轻人,那里的马不便宜,看你是汉人,恐怕还会加价,到时把钱给我,让老汉帮你买,呵呵,到时请我喝两口酒。

  老人脸上的皱纹比马努老爹的还多,一手满是老茧的手透着岁月的风霜,燕幕城心里一阵温暖,从怀里掏了两把五株钱,大约有一百多枚,一齐递给赶车老人,老人家,这是酒钱还有车钱,这是汉人的钱,你们康居可使得?

  使得,使得!我们国家的生意人都在用你们大汉印的钱,老人乐呵呵道,没有扭捏作态,而是大方地接过,又有些尴尬地说,年轻人,本来我和马努老哥是老乡,不该受你们的钱,可是我答应我的孙子进城买衣裳,送了草料还没拿到钱就……

  老人家,我知道。

  燕幕城笑了笑,希望这些钱够你孙子买一套新衣服。

  够了,够了,买十套都够了!赶车老人笑容可鞠,满脸的皱纹都在跳舞。手轻轻抚在马的鬃毛上,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道,年轻人,能不能在树下歇会吃点东西,你们也饿了吧,赶了一天路,马也累了。

  好像回应他的话,车上有人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燕幕城看向车上三人一眼,沉吟片刻,点点头。那好,大家就歇歇,我在树上放哨。

  ……

  赶车老爹从马车隔板中取出一口铁锅木材和一大包羊肉干,乐呵呵说道,大冬天,煮起一口羊肉汤,最暖肠胃。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色苍茫

  伊昆用粗绳将四人手脚都捆住,面对那张冰冷苍白的脸,紫月曼放弃了任何努力,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和自己的丈夫紧紧挨在一起。

  她要珍惜眼前哪怕片刻的温存。

  想必回到郅支城,夫妻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再无相守之时。

  紫月曼抬眼看看众人,除自己能张口说话和扭动身体外,其他三人都是动弹不得,最多只能眨眨眼睛。

  不过看眼神,大家意识都还清爽。

  但这反而增添了他们的痛苦。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希望沉睡不醒。

  伊昆走到车尾,从雪地捡回燕幕城的剑,手抚剑身啧啧称奇,“燕大侠,你还真节省,那么有名用这么普通的剑。”

  燕幕城没法说话,他自言自语。

  伊昆把剑插在雪地上,将瘫软如泥的燕幕城翻了个身,扶他靠在车板上,两只按住燕幕城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盯着燕幕城的眼睛,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就好像在欣赏新到手的玩偶。

  久久凝视之后,他把剑缓缓插回燕幕城腰间的剑鞘,眼波在燕幕城脸上荡漾,“你们汉人常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你既然现在还活着,这把剑就还给你,等你死的时候,我会拿下来做个纪念。”

  燕幕城直直地看着,表情虽然僵硬,眸子中居然有一丝浅笑的意味。

  已是黄昏。

  原野的雪地在暮色中暗淡无光。

  伊昆点燃一盏马灯挂在车头,挥鞭驾车,一路虎虎有声,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天寒地冻,却有春风得意马蹄轻之感,这种感觉是生平第二次,第一次是自己十六岁那年,郅支单于将他领到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卧室,心里那种持久涌动的喜悦和欢畅。至今令他难忘。

  不过汉人有句常言,叫夜长梦多。

  这一点他深以为戒。

  想到这里,伊昆神色一凛,扬鞭厉喝加快速度,马车在雪地上怒蹄而行,车上四人颠簸得东倒西歪,由于手脚都固定在车扶手上,还不至于滚出车外。

  堪堪行走五里左右,拉车的马匹突然前蹄腾空,发出惊恐的嘶鸣,车声骤然停住,由于惯性原因,众人身子前倾挤做一团,燕幕城的额头更是直接顶在马努老爹厚实臀部上,两人都哭笑不得。

  马车猝停,令伊昆狼狈不堪,马灯在撞到他的颧骨之后,骨碌碌滚到雪地上。他气急败坏地勒住缰绳,不停鞭打。马匹依旧躁动不安,发出沉闷的嘶吼。

  好像前方有什么可怕的存在?

  伊昆飞身下车,捡起地上的马灯,高觉着凝目眺望,不禁退了一步,前方五十米外,一人一马,伫立不动。

  伊昆深呼吸,扬起铁钩厉声喝问,“什么人,黑鹰卫行事,快滚!”

  马上人没有回应,更没有滚,而是骑着马一步步向伊昆而来。

  马车下的伊昆和马车上的众人突然心跳加速,是不是有人来救他们?

  伊昆一手提钩,一手暗扣袖箭,刚摆起戒备的姿势,全身又徐徐放下来,来的是一匹黑马,马上是个穿黑衣的女人。

  扁鼻宽额,眼神满是彪悍之气。

  是贺拔云!

  “见过贺大当户!”

  伊昆弯腰深深鞠了一躬,贺拔云贵为北匈奴的右大当户,在军职上仅次于单于和左右大都尉,级别高于黑鹰卫都候,伊昆自然要先向她先行礼。

  贺拔云没有理睬他的问候,控马径直来到车尾,双眼直勾勾盯在燕幕城脸上,已是黑夜,在微弱的马灯下,燕幕城眼神不躲不闪,坦然面对。

  马努老爹和林北夜夫妇心里一阵酸苦,还以为有人半路来救他们,真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被燕幕城蒙骗又害她亲哥重伤的女煞星。

  “燕幕城交给我!”贺拔云用命令的口吻对伊昆说道。

  “大当户,在下奉主上单于之命,追捕大内要犯,在这里恕难从命,你想要人,可以回城会直接向单于开口。

  贺拔云扭头瞪向伊昆,咬牙切齿道,“你敢不听我话?”

  伊昆紧闭着嘴,慢慢扬起铁钩,他受够了这女人的飞扬跋扈,今天若她主动惹事,自己也绝不留情。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峙。

  在剑拔弩张的气氛快到临界点时,贺拔云开口打破了僵局:“既然如此,我就不为难你,燕幕城刺了我哥一剑,我来还他一剑。”

  伊昆下唇抖动,话刚出口又生生咽了回去,盯着贺拔云的眼睛沉默地点头。

  贺拔云翻身下马,呛一声拔出燕幕城腰畔的长剑,剑尖在燕幕城脸上来回晃动,着,燕幕城没有眨眼,眼神中反而有一种坦然无惧的解脱感。

  死在贺拔云的剑下,比死在郅支单于手里好上一千倍。

  伊昆突然初出声,“右大当户,主上要的是活的,还望三思。”

  贺拔云冷冷瞟了他一眼,将剑尖从燕幕城脸上移开,停留在左胸位置,这个位置也正是燕幕城刺中贺拔峰的部位。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果然体现了匈奴人的彪悍本色。

  马车上三人呼吸停滞,紫月曼转过脸,不忍再看。

  嗤!

  一剑刺去,贺拔云猝然刺中守在一旁的伊昆,穿心而过。

  伊昆捂住心口,喷出一口血,痛得跪倒在地,他咽喉发处不甘的嘶吼,颤颤巍巍地向贺拔云举起铁钩,还没走到贺拔云跟前,就扑倒在地,再也没有动静。

  这一幕令所有人都惊呆。

  随后便是狂喜。

  但贺拔云手中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剑尖又停留在燕幕城的胸口,剑尖上残留的血迹,一滴滴染红了燕幕城胸前的衣襟。

  两人久久凝视。

  马灯在风中摇晃,斑驳的光线在贺拔云和燕幕城脸上斑驳成记忆的碎片。燕幕城在悬崖驯马的那一幕在贺拔云脑海与之不去,而哥哥血淋漓的胸口又凸显在眼前,两个场景交替出现,纠缠在一起,令她在爱恨中痛苦地挣扎。

  不知伫立了多久,贺拔云一剑砍在车板上,沙哑地开口:

  燕幕城,我要你欠我一辈子!

  她反手一剑削断紫月曼手上的绳子,将剑鞘从燕幕城腰畔粗暴地扯下,剑身入鞘中,系在自己腰上,一跃上马,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喜团圆

  纷纷扬扬。

  长空又漫飞起鹅毛大雪。

  对于没有顶棚的他们而言,坐在车上,可谓雪上加霜。

  紫月曼虽然解开了众人的绳索,可是他们手脚酸软,全身依旧动弹不得。这软筋散的药性至少要在一个时辰之后,才能完全消减。在这期间,只能靠紫月曼一个女人来来往往打理一切。

  紫月曼将燕幕城他们扶稳坐好,不顾自己是一介弱质女流,而且饥寒交迫,毅然独自驾起这辆并不轻盈的马车。

  风雪之夜,踯躅独行。

  由于力气小,而且赶车技术非常业余,众人直到半夜,才赶到这方圆500里内唯一的村落——米布村。

  这村子只有八十多户人家,当他们顶着风雪一身疲惫进入村子时,村民家家户户都已经关灯休息,根本不知像何人买马?不得不厚着脸皮,试探地敲了几户人家的门,但听见陌生人的声音,都不敢开门。

  考虑到夜长梦多,为了避开北匈奴的追兵,众人无奈,顾不上修整,只好继续驾着马车赶路,紫月曼的手早已被缰绳磨出了血泡,林北夜心痛不已,

  幸好不久,燕幕城他们已经可以活动一下手脚,林北夜急忙撕下衣脚给妻子过上手,燕幕城接过缰绳继续赶路。

  ……

  熬过一个通宵。

  在黎明时分,马车终于赶到大宛国边境。这就意味着他们安全了,现在不是战时,北匈奴不会明目张胆派大队人马越界来围捕他们,众人仰头松了一口气。

  但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燕幕城手突口喷一窜血花,人从马车上直接栽倒下来。扑在雪地上,痛得全身都在痉挛。

  贺拔峰那一脚踢得不轻,他强忍了一个晚上,肚子的内伤不受控制,终于爆发出来。他嘴角慢慢渗出一丝血迹。这一幕看得马努老爹他们触目惊心。

  众人七手八脚将燕幕城抬到马车上。紫月曼用手指掐住燕幕城的人中穴,凭借自己的药理技术和按摩技术,有效地缓解了燕幕城的病痛。

  可惜,她身边没有任何草药,否则会立刻煎一碗给燕幕城养护肠子。

  ……

  燕幕城默默环顾。

  人群中一个是女人,一个是老人,还是一位是残疾人士,燕幕城咬着牙,就要挣扎着去驾马车,却被马努老爹用力拦住。

  “燕老弟,让我来!”

  他用一个明朗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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