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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卿相-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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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庶子卿相》作者:凤九幽
  文案:
  崔俣觉得他和他家小狼狗都是傻逼。他纠结前生得失,身残志也不坚,厌世,偏激,随时都在寻死,眼明耳聪一辈子,竟然没看出小狼狗对他是真心。小狼狗更蠢,竟然抛弃出身,不爱江山爱美人,最后还为他这个‘美人’送了命!他是男人,前不凸后不翘肉都是硬的,还不能生崽儿传宗接代,小狼狗真是何苦来哉!
  再得重生,崔俣琢磨着得好好过。首先,把想折腾自己的弄死,然后,帮小狼狗构建班底,把小狼狗送上帝位……嗯,还得注意见面时机,小狼狗性子阴狠多疑,第一面不搞好,以后怕有的缠。
  内容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爽文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崔俣,杨暄 ┃ 配角: ┃ 其它:BL,耽美,重生,权谋
  作品简评:崔俣第一辈子把自己玩死了,第二辈子把自己作死了,错过一段真心,第三辈子,他想好好搞。他要帮小狼狗搞到帝位,还要小心别让小狼狗再一次爱上自己,凭他多年运用厚黑学怼天怼地怼翻一切的经验,自认没问题!
  作者文笔流畅,情节饱满,谋局接踵而至,朝局随之展开,故事扣人心弦亦不失趣味,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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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路凶险
  太康九年,峡县外,仲夏。
  积蓄日久的沉闷天气终得宣泄,前一刻还蔫蔫答答,炙热难熬,下一刻便乌云滚滚,树影狂摇。不等人反应,豆大的雨点已经又急又快的坠了下来。
  天边犹如墨染,暗色欺人,雨势颇急,片刻倾盆,落到屋檐连水花都来不及打出,已汇成水注,沿廊流下。一瞬间,天地茫茫,水气渺渺,对面不识。
  城外三里官道上,一辆油青马车正艰难行驶。少年车夫被大雨浇透,衣服裹着干瘦身体,眼睛被淋的几乎睁不开,唇色微白。车小轮细,前路不清,时不时陷进水坑,便是驭着经验丰富的老马,走起来也是不易,瞧着十分可怜。
  成功从又一个泥坑里出来,小厮挥袖擦去眼前水渍,搭额远看——虽天地茫茫,但城门已然远望,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进城了!
  小厮嘴角一咧,终于有了笑模样,斜过身体挡着雨势,小心翼翼掀开车帘一条缝:“少爷,咱们快到了……少爷?您醒了吗?”
  小厮心细,风起时就找了几块硬石压在油青布下,现又小心,车中未进雨水,倒是洁净干燥。车中东西不多,只一短席并薄被,小小的两个包袱,再无它物。
  大概因夏日炎热,车中人并未盖被,而是直接铺被覆席,睡在被上。这也是个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着细白绸衫,身形消瘦,肤如莹玉,下巴精致,高鼻修眉,眉间一点红痣,眼睛紧闭,额角微汗。
  少年左腿膝下微凸,渗出些许血迹,染在白绸裤上相当刺眼。任小厮高声相唤,他也只眼睑微颤,并未醒来。
  小厮有些着急,看看少年额上细汗,干裂嘴唇,再看看外面雨幕……齿咬下唇,赶着马车走到路边,艰难前行数百步,终于找到一户人家,敲开门讨些热汤。
  这户人家倒是极热心,正好家有产妇,炖了鸡汤,听小厮说的可怜,又见车中人病的都醒不了,便予了一碗汤,还赠了小厮一身蓑衣:“你家少爷急着看病,可雨这么大,你别也淋病了!”
  小厮连声道谢,先请大娘帮忙给少爷喂了汤,硬塞些碎银过去,才披上蓑衣继续艰难驾车前行。
  雨幕如注,声势浩大,耳朵里几乎听不到任何旁的声音,车轮一而再而再三的陷入泥坑,又一次一次爬出来……
  也许是热汤起了作用,又许是车子颠的太厉害,车中人终于呻吟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这一睁眼,满室生辉。
  这双眼睛,清凌凌明润润,内蕴慧光,似映满明月清辉,人间灯火……没睁眼前,他只是长了一幅好相貌,到底少年青涩,过分削瘦,一睁眼,气质顿生,多美好的词形容也不过分,简直是——
  怎么形容合适呢?
  哦对,人间极品。
  崔俣艰难抬手到眼前看看,就知道自己是谁,长着一张怎样‘人间极品’的脸,大概是什么年纪。
  无他,唯熟尔。
  他已经第二次重生成这个人了……
  崔俣曾经是现代某豪门的私生子,幼年过的非常不好,几乎没遇到一件暖心的事,满心愤怒,人格扭曲。他又生了个好脑子,可想而知,以他的性格,会做些什么。
  他成功的把欺负过他的人全都玩死了,没死的也身败名裂,精神被击溃,什么都干不了了。他仍然觉得不开心,顺便让整个家族也玩完了,让它彻底崩塌在时间长河里。可爽快的感觉只是一时,过后是无尽空虚。他重新白手起家自创事业,学着交朋友,过普通人应该过的日子……还是觉得没什么意思,最后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疯狂的玩各种极限运动,别人玩不了什么他玩什么,结果终于把自己也给玩死了。
  可惜痛苦的死亡过程迎来的不是永远安息,他来到了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至少在他读的历史中不存在的朝代,变成了另一个崔俣。
  这个崔俣是个残废,腿废了,只能坐轮椅。这个朝代的轮椅非常不舒服,坐着硬梆梆,走起路来减震效果不行,没一会儿就累。这个朝代吃穿住行都不方便,没有合胃口的美食,没有舒适度符合自己要求的房间,连上个厕所都很难受。这个崔俣不被家族喜欢接受,连下人都敢坐到头上拉屎……
  崔俣更不开心了。
  可他一点也不想玩,上辈子都玩腻了。在这样环境里活着还不如死了,他又不喜欢自杀,所以——他期待一切被弄死的机会。
  可惜崔家人并不给力。
  然后,他遇到太子杨暄……委实是段孽缘。
  ……
  大雨哗然,氤氲水汽从窗缝里钻入,绵绵如雾,卷着时光流年,扑面而来。
  杨暄死的那天,也是这样,大雨如注。
  明明濒死,那人却还能有力气勒住他的腰,像看仇人一样瞪着他,发咒愿起誓般吼:“崔俣!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慢慢扩大发散的瞳眸里,终于现出些许往日深藏的情绪,那般直白,那般热烈。
  胸腔不由自主发颤,眼睛微酸,连呼吸都有些抽疼,崔俣手背覆面,缓缓呼气。
  他崔俣,存世三十余载,从来都是别人欠他,他笑容灿烂手段残酷的讨债。讨债惯了,竟未察觉,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已欠下债,更不知道,这债要怎么还。
  杨暄……你还真是,死了也不放过我。
  额角抽痛,崔俣揉了揉,猛然想起,自己这双手——
  他再次把手放到眼前,没错,这双手细嫩很多,还明显小一圈,这是回到了以前,杨暄未死,他亦不熟悉的以前!
  心头登时亮起,正理智回归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忽的膝盖下方针扎似的疼,一股如芒在背的寒意陡然生起,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不能再往前了,有危险!
  这是他的预感,重生到古代后收到的特殊礼物——他有相当强,也相当对的直觉!
  比如他心里想着一件事,静下心认真的,细细的感受,偶尔会得到一种感觉:这样做是吉是凶。如果没什么危险,就不会有不好的感觉,照做就是;如果感觉不好,他就不能做,或者得调整,否则一定会遇到麻烦。
  他不是每件事都要竭尽心力的想,所以遇到过各种各样不好的事。而且他还一直不想活,也没怎么用过这个,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感觉跳出来,他都忘了!
  这种……不用自己想就跳出来的感觉,意思是自己将有生命危险!
  是生是死,他本不在意,可他欠着杨暄,想清楚怎么解决之前,他不能死!
  崔俣顾不得腿伤,强撑着坐起来,攀上车窗,掀帘往外看。
  雨幕如瀑,车窗一打开便疯了似的往里灌,他视线模糊,双目茫茫。可他还是勉强能看清楚,这里是城门!
  城门幽暗,一条青石铺就的大路通往城中,因雨太大,城内民户闭门,商铺不市,极为冷清。这么冷清的场面,赫然洞开的两扇窗极为引人注意。
  虽然那窗子只开了小半扇,虽然视野不好,可崔俣还是看到了折射着冷光的似乎是箭矢的东西!
  这是为他来的吗!
  就算这个不是,只要他往前走,肯定也会遇到其它危险……
  崔俣眼瞳倏的眯起,用力敲打车壁。
  小厮听到立刻停车,掀帘看向车内。见崔俣坐起来了,还开了车窗,立刻惊呼:“少爷,您现在可不能淋雨!”
  因浑身湿透,他没进车内,转身跳下车,麻利走到车侧,从外面把车窗关上,才又坐上车辕,再次探头问:“少爷可是急了?您看到城门口了,咱们马上就能进去找客栈休息了!”
  这个小厮……不认识。
  “先不急,”崔俣手指揉着额角,眼眸微垂,瞳孔暗暗转向,注意着小厮神情,“咱们这是……要去哪?”
  小厮神情更加担忧:“少爷可是睡迷了?咱们跟老爷太太一路往义城郡上任,路上您和大小姐……一起摔倒,您伤了腿,老爷罚了您……您说大伯大伯母一向疼您,不想再跟着老爷太太上任,索性悄悄返回东都投奔……”
  摔伤腿,被罚,提议不跟亲生父亲,要折回东都投奔大伯?
  这什么馊主意!
  且不说受伤这摊子事有什么猫腻,大伯大伯母就那么好?崔俣迅速在记忆里搜索这两位的脸,差点笑出声,给个笑脸,见面问几句,可怜几声就是好?
  太天真!
  若真折返回去,大伯大伯母倒是会亲切照顾,却也不会留他一起过日子,定然写信给他亲爹重新接他过去。亲父尚在,没有跟着大伯过的道理,家中龃龉,应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他折腾一圈回归,他那嫡母丢了人,断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多大了?”
  小厮一愣:“少爷十六了啊,怎么突然……”
  崔俣‘懊悔’的敲脑门,顺势挡上微微上翘的嘴角:“我是说,我都多大了,还这么冲动。”原来才十六岁,上辈子过来时这具身体都快三十了……时间富余的很。他轻呼口浊气,总算舒服了一点。
  他不担心后宅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去东都洛阳还是随父上任义城郡都没差别,眼下看,前路有险,接下来几年,杨暄不会在洛阳出现……崔俣眼角微垂,手指轻捻——
  “调头。我们不回东都,去追我爹。”
  “啊?”小厮嘴巴半张,有点没反应过来,“可是都到城门了,您的伤也得看大夫……”
  “我说调头。”崔俣目光滑过来,明亮锐利,透着冽冽威仪。
  小厮只得对着城门叹了口气,吆喝着老马调头,再次在雨幕里挣扎。
  “你进来。”
  “可是马……”
  “让它自己走。”
  “……是。”
  老马识途,给了方向,它会自己走,并不特别需要赶车人。
  窄车细轮,油青遮布,灰色老马,同样的东西再一次经过,某户内大娘拉拉自家汉子:“这不是刚刚那辆讨汤的车?不是说要进城?”
  “大人们的事你少管,有那闲心还不如关心关心天色。”
  “天色怎么了?”
  “云蕴黑龙,急雨驰风,两柱香无雷轰隆,这雨……怕是不详!”
  ……
  小厮进车里后,崔俣本想套点什么信息,结果腿伤疼的他冷汗直冒,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来得及吩咐一声‘五里路内不准停’,就再次昏睡过去。
  再醒来,已是两个时辰过后。
  雨仍然在下,没半点停的意思。自家马车停在一处驿站不像驿站,客栈不像客栈的地方,小小门脸,圈出小小地盘,没什么人气,有些破败荒凉。
  “少爷,咱们已经走了两个时辰,离城门远了人家客栈都没有了,好不容易遇到容身之地,不如休息休息,待雨停了再上路?”
  崔俣沉吟片刻,点了头。
  因危险在前,他不得不调头走远一点,谁知道那个危险源会不会跟着他转移?他虽有金手指,使用起来却不是没有代价,而且他现在受伤身体太弱,怕是没精力耗神思考感受预知。
  他的身体需要休息,人和马也都得吃东西,冒雨坚持太久,谁都受不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能有个地方已经很好,的确不能再走。
  可是荒郊野外,破败客栈,大雨留客,黑鸦落树……怎么看,怎么不吉利。


第2章 我们都有秘密
  小厮显然也有些忐忑,皱眉咬唇踌躇,最后还是坚强的披着蓑衣跳下车过去敲门,崔俣有些乏力,倚在车柱边看。
  门敲五遍,才缓缓打开,内里露出一张宛如老树皮的脸,沟壑丛生,眼生白翳,唇色灰败,动作微僵……小厮‘嗷’的一嗓子跳开,转身就蹿回车前:“少……少……少爷……”
  崔俣定力尚可,轻咳一声,安慰自家小厮:“雨大天凉,老人家受不得寒气罢了,你不可失礼。”
  “吃饭还是住店?”
  与此同时,传来老者略低哑的询问声。
  小厮身体一僵,眼神略惊慌,求助的看向自家少爷——
  崔俣点了点头。
  小厮这才缓缓转身,认真看了老者一眼,又飞速转开视线:“住……住店!饭也要吃!”
  “吱呀——”一声,老者打开门做出请的姿势,露出穿着蓑衣的身体,和身后杂草丛生的青石小径。
  小厮吞了口口水,似在给自己打气:“我叫蓝桥,敢问老人家名姓?”
  “老周。”
  “我家少爷病了,车也得先卸,麻烦老周搭把手……”
  老马打了个响鼻,车轮滚动,崔俣眼角微平,很好,知道自家小厮名字了。
  蓝桥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
  上次过来时这具身体近三十岁,本就有少许记忆缺失,自己又觉人生无趣,存了死志,对身体对周边人事都不曾关心,慢慢的,不属于自己经历的那些记忆也渐渐消散。
  蓝桥这张脸,他忘完了,但是这个名字,脑海里印的很深。这是个忠仆,愚忠,傻,不甚聪明,为了保护原主而死。但出了什么事,他为了保护原主而死,却是不记得了……
  “少爷,可以下车了。”
  正想着,车帘前一亮,蓝桥青春朝气的脸出现在面前,圆圆的脸,圆圆的眼,见他就笑,虎牙若隐若现,很可爱的一个孩子。
  崔俣目光微平,搭了蓝桥的手下车。
  老周正帮着把马拴好,不期然一回头,看到崔俣那张脸……饶是经历年岁,见识不少,也微微愣了下神。
  蓝桥这会儿倒不怕了,留意到老周眼神,偏过头狠狠瞪了一眼,像是在说:瞧什么瞧,没见过长的好看的主子啊!
  崔俣膝下有伤,一动起来更是疼的要命,全副心神都用在抵御疼痛上,并未注意到二人之间的眼神交锋。身体习惯那份疼痛后,他开始随着老周指引观察四周。
  这家客栈和一般客栈不同,有点像民居的格局。大概因为地理位置,知道客人们大都是途中歇脚,并没有做小巧迎客门脸,而是直接洞开大门迎接客人,可直接拉车马入内,门口往西不远就是牲棚。
  折回主道,很快上游廊。游廊弯曲成回字形,因地方不大,盖的方方正正,一眼就能看清楚。正南最外侧的一排通间是店家招呼客人所需,有正堂结算柜台,饭厅,厨房,最西边还有几间大通铺,朝南大窗,价格便宜,经济实惠。
  当然,他们是不可能住通铺的,蓝桥认真要求:“要最好的上房。”
  鉴于地处偏僻,面积不大,门庭破败,内里杂草丛生,一路走过来虽还算干净,却没什么人气……崔俣对‘上房’,并没有太多期待。
  “大少爷,您在发热,二少爷年幼,最易过病气,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不用,二少爷和我住。”
  “可是——”
  “我跟哥哥住!”
  崔俣三人刚刚走过穿堂,就见一行主仆在商量房间怎么住。
  一大一小两个少爷,皆穿竹青色绸衫,衣服款式像,眉眼更像,都是凤眼圆颌,白肤高鼻。大的气质温润谦雅,面上潮红,呼吸细促,可见病的不算轻;小的可爱端如玉琢,黑葡萄似的眼睛看向兄长时隐有担忧,面对下人则是凶巴巴,一脸固执。二人一致反对身前管家建议,眼睛齐齐睁圆,显然对自己主意很是坚持。
  因医疗条件有限,古代生病是件很严重的事,尤其寒热,近身之人都得小心再小心,一旦生病,都会离群将养,若非确定痊愈,都不敢晨昏定省,宁背不孝之名。这二人明显是兄弟,大的站在庑廊外侧替小的挡去飘进雨雾,手心摸着小的头顶软毛,眼神动作透着实打实的关切。那为何坚持与小的住一屋?
  崔俣眼角掠过管家模样的人,懂了。
  这管家山羊胡,四十上下,笑意不达眼底,眸漏诡光,明显有异心。
  大少爷与管家话语眼神皆有对峙交锋,大少爷简单粗暴以身份压人,可管家……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杀意几乎掩藏不住。尤其微微低头时那片森寒杀意,握起拳头似乎下了最后决定的动作——彼时大少爷在看小少爷,并未察觉。
  主仆正在‘讨论’,见崔俣一行过来,齐齐一怔。片刻,仿佛开关重新开启,双方迅速动作,大少爷牵着小少爷进房间,管家挥挥袖,带着其他下人安置,各厢房门一关,庑廊立刻安静。
  崔俣三人站在廊前,略觉尴尬。好在老周脚下未停,前方引路,雨声又喧哗热烈,气氛很快平静。
  “这间也住着人吗?”蓝桥已缓过神来,知道面前是人不是鬼,又交换过名字,自以为相熟,指着最近的厢房,打听消息。
  老周眉间略皱,还是轻轻点了头:“药商,大雨留客。”
  “太好了!正好我们身上的药不多,一会儿我来求求,正好再配点!”
  崔俣因腿伤,走的很慢,从门前经过时,闻到一丝药味……非常清晰。他眉梢轻抬,眸凝思索。
  药商,身边自然是该有药材的,有药味不奇怪,可是这个味道,分明是去毒生肌的药膏。上辈子最后,杨暄曾找名医给他治腿,有一味去毒药材很独特,昂贵难找,有奇效,生药和成药味道相差很多,他习惯了,一闻就知道。
  “休要胡言,药商又不是大夫,怎敢乱配药?”崔俣敲了敲蓝桥的头,音色严肃,“药还能用几日,雨停了去找医馆便是,万勿叨扰旁人。”
  蓝桥听不懂这话是否有深意,但他一向忠心,当然是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用力点头:“嗯!少爷说的对!”
  “这是两位客人的房间。”老周打开隔壁房门,“饭食热水,还请这位小哥稍后自行去取。”
  跑腿蓝桥倒没意见,但是这地方——“没有更好的房间了吗?”
  老周束袖:“这个……”
  “蓝桥,这里可以。”崔俣视线滑过东面门窗紧闭的厢房,“你家少爷走不动了。”虽门窗紧闭,他总感觉,这里面有人,客栈应该没什么空房了。
  蓝桥这才想起主子的伤,立刻扶着崔俣往里走:“少爷先歇歇,我这就去打点热水,给您更衣换药!”
  略做归置,蓝桥跟着老周去取热水,崔俣坐在椅子上,指抵额头,微微叹息。
  有隐情的药商;针锋相对矛盾已经放在眼前,有鱼死网破嫌疑的主仆;门窗紧闭,声息皆寂,气氛却感觉不对,明显有人的厢房……
  大雨留客,多事之秋。
  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安安静静等雨停,恩怨稍后处理。
  至于自己……当然闲事不管,他不惹人,别人也最好别来惹他。
  蓝桥很快回转,端了热水过来给他擦身换衣,处理伤口。伤是跌擦伤,膝下三分,血肉模糊,看起来极为吓人,找大夫看过,道是皮外伤,按时擦药可愈。只是伤近关节,影响颇深,疼痛难忍,走路亦不便,需得忍耐,也得注意将养,否则养不好,骨节或受影响。
  蓝桥擦药表情如临大敌,生怕重了让主子更痛。其实不管他轻重与否,伤处都疼痛难耐,崔俣倒希望他粗手粗脚快快擦完,受刑般痛苦过程可以提早结束。
  思绪发散间,忆及前尘,这具身体的残疾……好像就是十六岁这年落下,也是先受轻伤,又遇意外,医治不及时,落下病根。直到最后杨暄找来名医,他才知道,他之所以腿残不妨于行,更大的原因是中了某种奇毒。
  难道就是这次……他预感的危险?
  是嫡母?可嫡母一个后宅女子,到哪里找来皇室都不易寻的奇毒?
  “呼……”蓝桥终于把药上完,去水盆边洗手,顺便擦去额上细汗,快手快脚收拾完东西,再次跑出门,“少爷,我去提饭!”
  客栈提供的饭食不算丰盛,热热的米粥,半温的馒头,香油拌过的小菜,肉菜都是之前卤好切的,没有炒菜。饶是如此,崔俣主仆也很是满足了,这样天气,一口热的都不好找。再者崔俣有伤,热粥养胃,倒是更合适。
  两人都饿狠了,四周又没外人,崔俣招手让小厮一起吃,一边吃,还一边闲闲与他聊天。
  “我们半路折返,我爹没拦着?”
  “没法拦,老爷不知道,不过现在肯定知道了,没准在发脾气。”蓝桥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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