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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枭-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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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罪么?”

孟德一惊,急忙回跑几步就给何伯弯腰下拜,“晚辈一时兴奋过头,冷落了老前辈,死罪、死罪!”

“老头子生来不拘小节,不打紧。”何伯笑眯眯往后面一指,“往那儿看!”

“萧郡主!”孟德顿时会意,当下哈哈的大笑,连忙整了衣冠穿上鞋子,走到萧玲珑面前抱拳道,“萧郡主大驾光临,青云堡仙气萦绕蓬敝生辉!——今次来了,可就不要再走了!此后,青云堡便是郡主的家!”

萧玲珑回了礼,微笑道:“早知孟寨主待人以诚、礼贤下士,我就不客气了,定会多住些时日。只不过,我的家可是在七星寨啊!”

“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孟德爽朗的大声笑道,“萧郡主,就请你屈尊下嫁我家兄弟,如何?”

萧玲珑顿时一愣,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万没有料到,孟德会突然当众说起这个问题,很是让她猝不及防。

当下,马扩、何伯、小飞小艾以及周围的头领喽罗们都开始起讧,催着萧玲珑答应成亲。一时闹得不可开交,萧玲珑进退维谷尴尬之极。

楚天涯看到萧玲珑这副窘样,不由得苦笑,便上前来对孟德悄声耳语道:“目前七星寨分崩离析正遭变故,萧玲珑哪有心思想这些?再者,趁萧玲珑前来暂避之时求亲,我们会有落井下石、撬挖墙脚之嫌,传到关山和焦文通那里不好听。还是过些日子再说,不必急于一时。”

孟德一听,有道理。于是打着哈哈先请众人前去饮宴,玩笑继续开,却很好的注意了分寸,不再催促成亲之事。

萧玲珑十足的吁了一口气。这样的求亲风格,显然不是她所喜欢的。好在孟德很有分寸的及时打住了,让她如释重负。

接风宴很自由,长条大桌,摆满了酒水菜肴、烤羊炖肉,大家就像吃流水席、自助餐一样的来回穿梭相互劝酒,无拘无束热烈欢娱。

萧玲珑其实也挺饿了,便和小艾安静的坐在一边吃些饭菜。楚天涯和众人喝了一圈酒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带些醉意的轻笑道:“赶了一夜的路,累了吧?”

“还行。”萧玲珑点了点头,却面带一丝愠笑之色。

“怎么,被吓着了、生气了?”楚天涯笑道,“孟德就这样,耿直,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我没怪他。”萧玲珑轻吁了一口气,却瞪了楚天涯一眼,“我被围攻的时候,你为何不出来解围?还在一边傻不兮兮的看热闹,笑得一脸稀巴烂?”

“天地良心,要不是我暗中助你脱险,孟德他们能放过你吗?”楚天涯笑道,“再说了,我要是出面相劝解围,那可不就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更加有口难辩?”

“呸呸呸!我正吃饭呢!——去去去,喝你的酒去,别来恶心我!”

第149章 风云变幻

为庆祝楚天涯与萧玲珑等人的到来,孟德在青云堡里犒赏全军、饮宴三天!

孟德毫不掩饰他对这位兄弟的自豪与喜爱之情,他特意如此大造声势,就是想让河东全境的军民仕人都知道,孟德和楚天涯已经是兄弟合聚、其力断金。从此,就将开始创造他们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同时孟德也传递出了一个信号,既然楚天涯来了青云堡,孟德就没打算要藏着掖着,他就敢为了楚天涯与朝廷为敌、与天下为敌。

什么低调、避嫌,在青云堡全成了狗屁!

相比之下,此前的七星寨对待楚天涯的态度一直有些模棱两可,既想吸收他做为正式的头领,又有些顾忌他的敏感身份。最终,关山在无奈之下也只好让楚天涯与萧玲珑“暂时”离开了七星寨,以免影响到全寨接受招安的大事。

这对楚天涯来讲,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在青云堡,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归属感,真正有了一种“家”感觉。就连萧玲珑,也没有一点寄人篱下的不适之感。因为她清楚,孟德是发自内心的待人以诚、礼贤下士。尤其是对待她,更像是家人兄长一般的真挚与呵护。

因为在孟德看来,她已经是楚天涯内定的媳妇,毫无疑问那就是她孟德的亲妹子,他会像对待楚天涯一样的来对待萧玲珑!

……

青云堡的日渐壮大,本就引起了官府的高度注意。再加上近日来大造声势的饮宴欢庆,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太原城中。

听闻此事时,许翰更在执笔批处一些军本折子。听手下将领说了此事,许翰的执笔之手蓦然一抖,好大一滴墨汁掉到了纸面上摔个粉碎,溅起一朵凌乱的墨花。

“你是说,楚天涯和萧玲珑刚刚带着一队人马,出走七星寨前往青云堡,与孟德汇合了?”许翰有些错愕。

“正是!孟德为了庆祝楚天涯的到来,犒赏全堡大宴三天!河东境内的许多流民听闻西山声势浩大,成群结队前往投奔!城外驻军原有不少胜捷军与楚家军的人,听闻此事时躁动不安,近两日已发生几起逃兵事件。据查,那些逃兵正是以往楚天涯麾下的军巡厢兵,他们是要逃离军队前往西山投奔,已经捉拿数人到案!”

“岂有此理!放着好好的官军不做,却要去做贼!”许翰大怒,拍案而起,“将逃兵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是!”

此刻,许翰没来由的有些心慌意乱!

“楚天涯这个乱臣贼子,我绞尽脑汁机关算尽也没能将他捉住,还让坐拥一方招兵买马,终究成了心腹大患,如何是好?”许翰双拳紧握的剪背踱步,脸皮绷得紧紧的自言自语,“关山不日就将带兵来降,七星寨已被分化,土崩瓦解只在朝夕之间。没成想,青云堡却又蹿了起来。还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河东这地方,没法儿太平啊!”

这时门吏来报,说将军姚古征粮归来,在外求见。

“有请!”许翰心中一动,姚古这人颇有能耐在军队里威望也高,征剿山贼很有心德对付响马更是拿手,何不找他问计。

姚古入内参拜,先行汇报了征粮之事。许翰便将近日西山的动静跟他说了,问他有何见解。

“想不到这个楚天涯如此命硬,又逃蹿到了西山为祸!”姚古也有些恼火,那一日在黄龙谷他让楚天涯从眼皮子底下溜了,现在想起来都还憋闷。

“青云堡招降纳叛袭掠州县,日渐壮大为患甚深,本就该被剿除。再加上现在又收纳了朝廷钦犯楚天涯,更是当诛!”许翰说道,“姚将军,本官想要出兵讨伐西山,你以为如何?”

姚古双眉紧锁的寻思了片刻,说道:“末将以为,不是十分可行。”

“理由呢?”

“目下,七星寨关山已经答应接受招安,不日就将带兵前来归附。”姚古说道,“如果这时我们出兵攻打青云堡,必将惊动关山,让他改变主意。”

“那我们就这样坐视西山不断壮大?”许翰说道,“楚天涯这个乱臣贼子,不容小视。以往他孤家寡人之时,尚且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河东之境闹得天无宁日,就连童太师、完颜宗翰这样的当世枭雄都栽在了他的手里。现在他有了地盘、有了兵马,长此以往必为国之大患!若不将其扑灭于未燃,我等罪孽深重、枉负圣恩哪!——所以本官以为,如今风云变幻,相比于七星寨,西山之事反而更加重要了!”

“恩府见微知著临机应变,末将佩服!”姚古抱拳拜了一拜,眼珠子也转了几转,说道,“七星寨与青云堡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是盘根错节同气连枝。如果我们现在公然向其中一方动手,势必招致他们两方联合,合力与我对抗。不如我们暂且按捺一时,待完全瓦解吸收了七星寨的人马之后,再请官家下旨命关山前去征剿青云堡,来个‘以寇灭寇’!——官家不是正好想要关山的人头,却碍于不好下手么?正好,关山若依令而行,则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等却好坐收渔人之利;关山若不允,则可依照抗旨之罪,名正言顺的——杀之!”

“妙哉!”许翰顿时双眼放光抚掌而笑,“这些个七星寨的蝥贼,窝在山上算是厉害,就连女真人也奈何不得;但只要他们下了山、投靠了官府,那就是拔了牙的老虎,只能乖乖听我号令、任我驱使。这一招‘以寇灭寇’实在是高妙,就算他关山有一万个不愿意,圣旨如山,岂容他来辩驳?——来人,速速派谴使者前往七星山催促,让关山尽快带领人马前来归顺!告诉他说,高官厚禄都已经等不及了!”

当天夜里,原来的河东宣抚司都统府里,王荀近一个多月来,头一次获准去见他的父亲。

却只能见到一盒骨灰了!

原来,早在很多天前,也就是黄龙谷一役后才过了几天,王禀就已经病逝了。许翰严锁消息密不外传,就连朝廷上的人都没有知情。许翰是怕王禀之死影响到太原军民的情绪,阻碍七星山的招安大计。

在这一场太原之战中,王禀的角色实在是太过重要。别的不说,光是驻守在城外的大军之中,就有数万人曾和王禀一起出身入死。

太原之战,原本并无特别出众之处的胜捷军打出了血性,也打出了韧劲与战斗力,同时也对王禀有了很深的感情与忠诚度。为了维持胜捷军的人心稳定,这些日子以来许翰都只能谎称王禀病重不好亲自主持军务,并假借王禀的名义对胜捷军发布了许多军令,好不容易才将这支军队稳住。

现在关山就要来归顺了,第一个要见到的人肯定就是王禀。纸包不住火,许翰只好再使上一些手段,让王荀就范,代替王禀的作用。

在亡父的骨灰与灵位之前,被软禁了许久的王荀捶胸顿足的痛哭流涕差点昏绝于地。

想到为国尽忠死而后已的父亲,非但没有得到应有的褒奖与尊重,反而沦为阶下之囚,就连到死都不许儿子送终……王荀的心中只有恨,咬牙切齿的恨!差点就没能忍住,当场就跟许翰拼命!

“王荀,令尊之事,本官也是迫于无奈,所以到了今天才让你知晓。”许翰如此说道,“你也是知道的,虽然朝廷有令要将你父子捉拿到案,但本官从未虐待或是为难你们父子。无奈令尊已是病入沉疴,本官虽然竭力救治,也是回天乏术,请你节哀。目前国家正当用人之际,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为国效力、为君分忧!”

“说吧,让我干什么?”王荀不笨,他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暂时低头,否则自己很有可能现在就被许翰灭口。权宜之计,先保命再说。迟早,再与许翰算账!

“七星寨的关山不日就将带领人马前来归附朝廷。到时,本该是有令尊大人出马,才能让关山等人安心。但令尊药石无用已然病逝,因此,本官想让你出面接待一下关山。”许翰说道,“也没有什么繁琐的事情可做,你就对关山如实相告说你父亲病逝了即可。另外……官家已经赦你父子无罪、并令你们官复原职了,圣旨在此。”

王荀浑身发抖的接过圣旨看了一眼,顿时跪倒在地号淘大哭。

“节哀、节哀……”许翰拍着他的肩膀劝慰,“本官为了替你父子脱罪,也算是竭尽所能了。只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圣旨终究是来得晚了一些,哎!……还请你不要怪罪本官。”

“小将不敢……”王荀勉强忍住伤痛,说道,“得蒙恩府施以援手,先父在天之灵也会感激,小将五体投地,愿效死力!”

“如此便好。”许翰暗吁了一口气,“既然你已经官复原职,那就仍是河东宣抚司的正印先锋官,暂留本官麾下听用。不出一两日,关山就将率众来降,本官会让姚将军主理此事,你从旁辅佐。你的责任就是打消关山的疑虑,对他如实相告你父亲病逝之事便可。其他的不必多说,对外仍要暂时保密,以免引起军心浮动。”

“是……”王禀不动声色的应了诺,生生的咽了一口口水,仿佛就是在生吞许翰。

又再劝慰了王荀一阵之后,许翰便走了。

出门之后,许翰咬着牙对姚古说了一句话——“这小子杀气外泄,分明就是要取我性命!——盯紧他,别让他造次坏我大事!若有必要,先斩后奏!”

“是!”姚古的心里都不由得寒了一寒:真狠!

此刻,青云堡的核心机枢之地,青云堂上,楚天涯与孟德并肩坐于首位,听前来投奔的几名太原军巡逃兵,汇报太原城中的情形。

“如此说来,许翰倒是重新修好了太原被毁坏的城墙,也暂时稳住了太原军民。”听完之后,孟德说道,“但却没有一点关于王禀父子的消息,却是为何?”

“记得我率领人马出击黄龙谷的时候,王禀就已是油尽灯枯,想必不久于人世。”楚天涯说道,“不出所料的话,王禀应该早已离开人世。为了不影响太原军民的人心稳定,许翰一定是封锁了王禀的死讯。至于王荀,他对许翰有点用处,应该还活着。而且这一次官家来的圣旨已经赦免了王家父子之罪,估计许翰会再次启用王荀。但许翰肯定不会信任他、重用他,最多是对他加以利用。”

下首坐着的马扩怒拍大腿重叹一声,“王都统!……多好的一个人,太可惜了!”

“兄弟,现在我们怎么办?”孟德问道,“关山即将率领人马前去归附许翰,我左右觉得许翰没安好心。难道我们就这样坐视关山羊入虎口、七星寨土崩瓦解吗?”

楚天涯不自觉的抬了一下眼睛看向萧玲珑,萧玲珑果然看着她。表情平静,眼神也很平静。

只不过,正因为她太过平静,反而显得十分的不自然。

楚天涯收回眼神,既然心早有定谋,说起话来也是铿锵有力、坚决果断——“同气连枝唇亡齿寒,我们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第150章 大义,大利

楚天涯的话刚说完,下首的马扩就蹭的站了起来,情绪激动的怒喝道:“王都统戎马一生精忠为国,到头来落得这么个下场!朝廷与官府对外软弱妥协奴颜婢膝,对内愚弄百姓打压忠良,这天下,迟早要乱了!马某以为,咱们青云堡可以借此机会再次发展壮大——马某建议,许翰密不发丧掩盖王禀的死讯;那么,我们青云堡就来给王禀挂孝举哀、祭奠发丧!”

“马二哥所想,与我不谋而合。”楚天涯说道,“太原之战后,王都统已经成了河东境内所有汉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别的不说,光是战后生还下来的数万太原军民,就敢为了王都统赴汤蹈火。许翰密不发丧,也正是表明他害怕王都统之死引起太原军民的哗变。不管王都统的死是否跟他的迫害、暗杀有关,一个本该受到尊敬与褒奖的民族英雄却锒铛入狱沦为阶下囚,光是这一点,许翰就百口莫辩难辞其咎。因为王都统是我的恩师,那么我完全可以用学生的名义为他举哀发丧,并声讨许翰残害忠良的恶劣罪行!——只要这个消息在河东一带宣扬开来,许翰可就完全站在了民心与道义的对立面。此外,不管是胜捷军还是曾经归我统辖的太原军巡,听闻此事后更加不会太平,就是闹出哗变也有可能。这对许翰来说,就是一场釜底抽薪的打击。与此同时,青云堡必将吸引无数的忠义之士前来加盟。为师治丧,大义;此消彼涨,大利!”

“好!听了二位兄弟的高论,孟某极为受教、茅塞顿开!”孟德早已是热血沸腾,双手在座椅上重重一拍嚯然立起,“如此义举,我们青云堡义不容辞!即刻为马都统举哀发丧,全堡上下所有人等一并挂孝祭奠!”

“是!——”

说干就干,这是孟德的作风,也是现在整个青云堡的作风。

会议刚刚散去,命令就迅速下达到了全堡每一名兵丁与每一户人家。虽是历经重建,属于昔日青云堡的那份“同心协力”与“慷慨仗义”却完整的保留了下来。所有人全情投入这一场举哀发丧的义举之中。仅仅是一天的时间,青云堡内灵堂祭起全体挂孝,天龙山上魂幡林立哀声遍野,几乎所有的高大树木上都挂起了白孝,于数里外放眼看去,都是一片飞舞的白茫!

楚天涯为王禀披麻戴孝,亲自主持祭奠。一篇声泪俱下、热血慷慨的祭文被抄袭了数千份,由青云堡派出人来前往河东各处广为散发。当然不会少了往太原城中扔上那么几百份,城外的驻军当中也有人开始对此口耳相传。

“嘭——!”

一声震响,从太原知府衙门的书房里传出。紧接着,是杯盏摔碎的刺耳声响。

“楚贼,他究竟想要怎么样!!”许翰这下真是动了肝火,一掌拍在桌上的那份祭文上,手都肿了。

在他座下,此次出征的几员大将姚古、种师中等人全都在列,满满一堂十数人,全都静默无语。

原本对于王禀这位昔日同袍的遭遇,这些将军们都多少有一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情绪。现在事情闹到了这份上,他们俨然清楚,如今掌控太原的这一支朝廷王师,已经不知不觉的站在了民心与道义的背立面。相反,却被青云堡的那群山贼响马占据了道德的至高点。

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绝妙讽刺。

不得不说,这是朝廷与许翰在施政策略上的重大失误!

许翰的愤怒,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楚天涯这份见缝插针无孔不入的狡黠,另一方面,也有许多针对朝廷与官家的控诉与抱怨。他毕竟只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傀儡,如今却被迫替官家与朝廷背负了这些刻薄与反动的骂名。对于一个本性刚烈忠直的儒生来说,这简直就像是被人当众扮光了衣服裸奔那样的羞耻!

此刻,许翰仿佛也深刻体会到了昔日王禀的那份感受。官家与朝廷端坐庙堂用鼻子看天下,只知道颐指气使信口开河的瞎指挥,才不理会民间与地方的复杂形势与办事的难处。日前若不是他以请辞为要挟,官家都还不会勉强收回捕杀关山的错误决策。

但是,从许翰出发的第一天起,官家与朝廷就已经开始犯错了。这个错误永远无法弥补,直到今日,终于爆发。

此刻许翰内心的愤懑、无奈与悔恨,没人能理解。在太原,他就是官家与朝廷的代表。任何错误的责任都要由他来承担,所有憎恨的目标,也都会指向他。

这回,许翰不仅仅是想再一次的撂挑子,就是寻死的心都有了。

发了一通火后,他当众颓然的瘫坐下来,双手摁着额头无力的说道:“诸位将军,有何良策?”

众将面面相觑了一阵,没人上前说话。

这是由官家与朝廷的高层决策错误所导致的局面被动,没人敢于随口议论。在场诸位都在官场上混了半辈子,这基本的“行为准则”还是懂的。

面对手下的装死不作为,许翰心中更加恼火,索性开始点将,“种师中,你先说!”

种师中脸色一苦,无奈的上前一步犹豫的抱了下拳,说道:“当务之急,要先稳住军队。昔日的胜捷军与太原军巡,很有可能因此人心浮动。如果有人从中加以恶意挑唆,最坏,可能哗变!”

“那你还等什么,快去杜绝此事吧!”许翰火药味十足的喝道。

“是……”种师中眉头紧皱满胸愤懑的应了诺,心中却道:如何杜绝?全都杀了不成?

许翰强打精神坐直了身体,“姚古,关山那边怎么样?”

“已经约好,明日下山来降。”姚古小心翼翼的答道。

“此事不容有差,你一定要防止变故发生!”许翰也不指示具体怎么办了,效仿官家来了一次“瞎指挥”,说道,“去办吧!”

“呃!……是!”姚古的脸皮直抽筋,迷迷糊糊的应了诺。

“顺便,盯紧王荀!”

“是!”

许翰站起了身来,双眼通红如同在喷火,“关闭城池,全力搜捕混入城中的西山奸细;不管是谁,只要他在议论、传播西山之事,一律抓捕!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种师中忍不住了,问道:“恩府,近日来军中已经发生多起逃兵事件,基本上都是胜捷军士与太原军巡。此次西山这么一闹,想必会有更多的逃兵出现。末将想问一问,这些逃兵,如何处置?”

许翰的表情当场扭曲,直直的瞪着种师中就差当场破口大骂——官家这样把挑子扔给我,我就不能扔给你么?不识时务,非要当众问个明白,你就不敢承担一点责任?

种师中被他这样盯着,心里有点发毛,也有点恼火。索性硬着头皮不退不让,非要讨句准话才肯罢休。否则,这种“屠杀手下军士”的罪名,对于一个出身将门的职业军人来说简直就是人生的污点!

“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要不哗变,都行!”许翰都有点耍赖了。

种师中恨不得当场跳起来掐他的脖子,旁边的几名同僚急忙以眼神制止,好歹让他忍了下来。

“西山,来者不善;即日起,诸位都要打起精神来!”许翰将牙关紧得骨骨作响,“只待瓦解七星寨后,定要扫平西山、杀尽逆贼!”

“是!”

许翰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用妥协且无奈的口气道,“马上着手准备,正式为王禀……举哀发丧!”

亡羊补牢,许翰希望,为时未晚。

此刻,七星寨的天枢军机堂里,白诩双手托着一份纸笺细细看了,表情十分的凝重。

在他旁边,薛玉抱着他的泼风宝刀双手叉在胸前靠墙站着,静静的看着他。

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后,白诩将纸笺折好放下,拿出扇子轻轻的摇抚,说道:“三哥,大哥想必是知道此事了?”

“知道。”薛玉点头,“早上我在天堑关帮助大哥整顿兵马时,一同接到这些西山发出的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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