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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之路 (第4卷)-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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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披落而下的长发,看着头发围绕着她丰满的臀部翩翩起舞,酾睛早已从他发呆的手中跑掉了。静静的湖面在灰雾的天空下显出暗银色,而她只需轻轻拂动一下就能使浮在湖面上的金色树叶跳动起来。在艾恩的闪动着光亮的眼里,裸体少女走过的林带,树叶仿佛燃烧的火炬一般,在少女的身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有一阵子,他相信他看到了山中的女神。
艾恩在前往格拉斯哥的航程时是最后一个登的机。空姐隐隐约约地回忆说,他看上去很不安。她没有认出那个女人。机上有许多妇女和小孩。她的旅客名单有好几个错误。
在格拉斯哥机场,一位服务员记起说一个像艾恩的男子要了苏格兰燕麦粥。他吃了两盘,当然那不是真正的燕麦粥。一个推着童车的年轻母亲看见他向鸟扔了面包屑。
当他在英国海外航空公司服务台检票入口时,一个格拉斯哥的教授向他打招呼。这位教授也是前往莫斯科参加同一个会议。这个人曾经做过艾恩的指导教师。(现在知道艾恩曾经在欧洲读过研究生)。他们在飞越北海时,一直都在闲聊。
“我是感到奇怪,”教授后来说,“我问他,为什么你绕个大圈子飞过来呢?他告诉我直飞的机票已经订完了。”(事后发现这并非属实:艾恩是在有意回避莫斯科的班机以避免惹人注意。)
教授说话时对艾恩的工作颇为赞赏。
“才华?啊,是的。还有固执,非常非常固执。就好像一个观念——注意,只是最简单的观念——那会使他发生兴趣,停住手中的事。他会全力以赴地扑过去,而不是像一些比较灵活的人那样转移到下一个目标上去。说真话,我起初也认为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不过你记得吗,不知谁说过,天才的头脑往往会对平凡的事寻根问底?他在酶转换问题上就让大家吃了一惊,这当然就是一个证明。可惜你们政府没有让他搞下去。不,他一点没有提到这件事,我告诉你,年轻人。我们事实上谈的大多是我的工作。我感到惊奇的是,他对这一领域的发展很了解。他问到我对这些方面的看法如何,这又让我吃了一惊。现在明白了吗?我五年没有见到这个人了,他看上去——怎么说呢,也许仅仅是疲倦,可是谁不疲倦呢?我相信他渴望着换换环境,我们每次停下来时,他都要下去走动走动。在奥斯陆,甚至在波恩。噢,是的,他确实喂了鸟,可是这对艾恩不是什么新鲜事。至于我认识他时他的社交生活?他是激进党吗?年轻人,我说过,既然我的朋友介绍了你来,我只是复述一下我说过的话,不过我要你知道,把查尔斯·艾恩朝坏处想,或者认为他会做出什么犯罪的事,那是荒唐的。晚安。”
教授丝毫没有提到艾恩生活中那个女人。
他也不可能提到,虽然艾恩在大学时代的确和她的关系很密切。他不让任何人看出他迷上了她,迷上了她的神女般的躯体和她无法穷尽的精力。他们一有空就见面。有时在公共场合和在朋友面前,他们装作还很陌生,彼此谈些很正式而愉快的题目。随后在私下—_那是何等灼热的爱情!他狂热地爱她,占有她,告诉她任何事。他的梦充满了春天里和夜色中的她,还有她在月光下仿佛一尊白色女神,每次都给予他更多更新的欢乐。
她的虚弱体质的危险在那鸟语花香、野兔乱蹦的田园景色中还丝毫没有显现出来。在阴沉沉的日子里,她或许会咳嗽几下,而他也如此……在那些年代里他根本没有想到研究疾病的迫切性。
在莫斯科会议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注意到了艾恩的举止,考虑到他的职业修养,这也在人们的意料之中。这是一个小型的高度专业的会议。艾恩来时已经迟到了。一天的报告已经结束,他自己的报告被安排在第三天即最后一天进行。
许多人都和艾恩说过话,有好几个人还和他同桌进了餐。他很少说话,没有人对此感到奇怪。除了在一些热烈辩论的重要场合外,他是个不爱交际的人。他给一些朋友的印象的确有些疲倦和焦躁。
一位看见他使用清喉喷雾剂的印度分子学工程师和他取笑说,别把亚洲流感传播开来。一个瑞典的同事回忆说,艾恩在一次中饭时被一个越洋电话叫走。当他回来时,艾恩主动告诉大家,在他自家的实验室里有东西发现不见了,还开了另外一个玩笑。艾恩兴致很高地说,“噢,是的,非常有意思。”
在这时候有一个来自“契康”团体的生物学家又开始了他每天关于细菌武器的抨击,并且指控艾恩制造生物武器。艾恩来了个先发制人,说:“你是完全正确的。”会上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很少提起军事应用、工业垃圾以及这一类的题目。没有人回忆说看见艾恩和任何女人在一起,年迈的维尔希夫人除外。她坐在轮椅上,恐怕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多大影响力了。
艾恩的有一次谈话状态很糟,即使对他自己来说。他在公开场合的声音总是很糟,不过他的思想有着典型第一流头脑的那种清晰。这一次他看来有些笨拙,话说得很少。他的听众原谅了这一点,认为这是他基于安全原因而有些吞吞吐吐。艾恩接着谈起了一个棘手的题目,试图说明某某事的确是糟透了。当他最后说到哈得逊河的钟声鸟“是为后代鸟类而呜叫”时,好几位听众都认为他是不是喝醉了。
涉及到人类安全的大题目直到最后才进行,他突然开始描述他曾经用过的使白血病病毒发生变异和重组的方法。他用四个句子无比清晰地解释了这个过程,然后停了下来。接着他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变异病毒的威力,其威力只是在高级灵长目动物身上才达到最大。至于病毒的宿主——他继续说——任何热血动物都可以成为宿主。此外,该病毒在大多数环境介质中均能保持其存活力,而且在空气中十分活跃。感染率是极高的。艾恩几乎没有停顿就补充道,没有任何参加实验的灵长目动物或偶然暴露于病毒下的人类能存活超过二十一天。
整个会场对这番话的反应是一片肃静,这种肃静仅仅被埃及代表跑向大门的脚步声所打断过。接着一个跟着他离场的美国人跑动时把一张镀金靠椅掀翻了。
艾恩似乎并不知道他的听众处于一种难以置信的麻木状态。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一个刚擤完鼻子的男子直直地盯着他的手帕不知所措。另一个在点烟斗的人叫了起来,因为他的手指被烧痛了。两个在门口谈天的人完全没有听见艾恩说些什么,他们的笑声清楚地传进死一般寂静的会场,紧跟着艾恩刚落的话音:“——拯救是毫无意义的。”
后来他们发现他在解释病毒是利用了身体自身的免疫机制,所以抵抗注定是没有希望的。
话说完了。艾恩无表情地环顾四周,等待着回答问题,然后便走下过道。等他到达门口时,人们蜂拥着追上他。他转过身来,很不愉快地说,“是的,当然这是十分错误的。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我们都犯了错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一小时后他们发现他预定了一张途经西奈的卡拉奇机票,已经离开了。
安全人员在香港追上了他。此时他看上去病得十分厉害。他顺从地跟他们走了。他们经过夏威夷返回美国。
缉拿他的安全人员都是一些彬彬有礼的人;他们看见他很温顺,也就没有难为他。他身上没有武器或毒品一类的东西。他们在大阪时去掉他的手铐,让他散散步和喂喂鸟,‘很有兴趣地听他描述棕色矶鹞的迁徙路线。他声音沙哑。这时候,人们缉拿他唯一考虑的是安全问题。根本不存在一个女人的问题了。
在到夏威夷的路上他一路打着瞌睡,不过当海岛出现时,他紧贴着玻璃窗,开始喃喃低语。在他身后的安全人员立刻发觉可能有一个女人在那里,于是打开了录音机:
“……蓝色,蓝色和绿色,直到你看见伤口。噢,我的姑娘,我的美人,你不会死的。我不让你死。我告诉你,姑娘,事情已经结束了……性感的眼睛,请看着我,让我看见你现在还活着!伟大的女皇,我的心肝,我的姑娘,我救活了你吗?……噢,真可怕,混沌世界的孩子,穿着绿色的裙袍,在蓝色和金色的光照耀下……一个抛出的旋转的生活之球在空中……我拯救了你吗?”
到最后一段旅途时,他明显已经失去了理智。
“她可能欺骗了我,你知道,”他对政府人员说,仿佛在透露一个机密,“你们当然也要对此有所准备。我了解她!”他神秘兮兮地格格笑道,“她可不简单,会把你的心剜出来——”
过了旧金山后他高兴起来了,“水獭会回到那里的,你们不明白吗?我能肯定这一点。那条路堤不会长久,那里将会重新出现一个海湾。”
在汉密尔顿空军机场他们把他放上了担架。飞机起飞后他很快失去了知觉。在昏迷之前,他仍坚持要把最后一点鸟食撒向田野。
“你们知道,鸟类是热血动物,”他诚恳地向把他铐在担架上的特工说。接着艾恩微笑着陷入了迟钝状态。在他生命的最后十天里,他基本上停留在这个状态中。当然到那时候,没有人会真的在乎。
两个政府人员在完成了对鸟食和清喉喷雾剂的化学分析后,很快就死亡了。在肯尼迪机场的女人才刚刚开始觉得不对劲。
他们放在他床上的录音机一直工作着,可是如果有人把它回放一下,录下来的不过是一些含糊不清的呓语,“嘉伊娅·格罗里亚特里克”,他低吟着,“嘉伊娅姑娘,女皇……”他时而得意万分,时而痛苦之极,“我们的生命,你们的死亡!”他叫喊道,“我们的死亡也就是你们的死亡,没有必要那样,没有必要!”
在另一些时候他在愤愤不平,“你对恐龙做了些什么?”他质问道,“它们惹你了吗?你把它们怎么啦?无情。你太无情了!这次你也到头了,我的姑娘,”他咆哮道。接着他哭了,抚摸着床单,抽泣着。
只是到最后,他口干舌燥地躺在污秽中时,他的说话突然连贯起来了。他以一个夏日野餐爱好者的轻松明亮的声音愉快地对着录音机发问:
“你从来没有想到过熊吗?它们有那么多……奇怪它们却不再来了。你尽力拯救过它们吗,姑娘?”
接着,他的完全嘶哑的喉咙发出一阵格格声,过了一会,死了。
(白锡嘉 译)
激进的敏感性
新浪潮科幻小说之所以摆脱坎贝尔传统,不仅由于主题和写作技巧迥异,而且因为前者对人类、人类在宇宙中的地位以及人类的政治布局持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这种态度是一系列政治事件的反应,例如共产党人在中国上台执政,苏联上升为超级核大国和太空探索的老大哥,苏军镇压匈牙利暴乱,纳赛尔将苏伊听运河收归国有,美国卷入越南战争,美国的民权之争以及世界性的校园骚乱。罗伯特·西尔弗伯格在为加德纳·多索伊斯的一部短篇小说集作序时提及部分这种改变了的态度,称之为“60年代激进的敏感性和这样一种意识,即从内心较深处去观察,美国20世纪的生活不见得就像电视、郊区居民、大众宣传媒介、官场人听眼中所见的那么好得一塌糊涂”。
多索伊斯(1947- )出生于马萨诸塞州撒冷镇,目前居住在费城。他在60年代十几岁的时候就崭露头角,第一篇故事《愚蠢的人》发表于1966年9月号的《假如》杂志。其后,他在军队中服役三年,赴德国纽伦堡担任随军记者。1969年退役后重操笔墨生涯。他专职投入写作,表现出非凡的信心和勇气。这意味着几年没有固定的工资收入,只能打些零工,例如为几家科幻杂志和出版商校阅初样。他也编辑了几部科幻故事集,1976年接管《年度最佳科幻故事集》的编辑工作,该书由达顿出版公司出版。1986年,多索伊斯接任《艾萨克·阿西莫夫科幻小说杂志》主编,经常获雨果最佳编辑奖。
多索伊斯写作速度缓慢,迄今只创作了二三十个短篇,两部长篇小说,其中一部与乔治·亚历克·埃芬格合作,题为《蓝色噩梦》(1975),另一部题为《陌生人》(1978)。他的短篇故事已经刊载于《花花公子》、《屋檐》杂志和《包罗万象》,此外也散见于通常的科幻杂志和原著故事集,尤其是《新维度》、《宇宙》和《轨迹》。他的故事经常被提名参与评奖;六篇列入星云奖的最后参评作品,四篇列入雨果奖的最后参评作品,两篇列入木星奖的最后参评作品。他的短篇小说已收编于《看得见的人》(1977)和《大地之梦:加德纳·多索伊斯最佳短篇小说集》。
《科幻小说百科全书》称多索伊斯是“晚近美国新浪潮中颇为知名的人物”。但是多索伊斯对新浪潮的态度和志向不以为然。1973年在首都华盛顿的一次科幻小说大会上,多索伊斯谈到60年代后期的实验小说,他说,“新浪潮令人厌恶,他们炮制的故事无异于充斥着先锋派主流季刊和小杂志的故事……所谓新浪潮作家之中最为极端的分子已经抛弃了理性的思路,亦即抛弃了科幻文学样式哲理传统的一个组成部分,从而贬损了作品的声誉。”
另一方面,多索伊斯指出,“旧浪潮已经败坏,他们年复一年继续写着老一套的货色,炮制老一套的情节,如同兜售按码论价的匹头,不着边际地描绘有名无实的人物,津津乐道了无新意的思想观念……他们笔下的星系是一种干巴巴毫无生气的地方,甚至不如地球这么生动有趣,这就理所当然使我们感到在星系上已经再也没有神奇感可言。他们已经抛弃了非理性的、幻想的思路,亦即抛弃了科幻文学样式哲理传统的一个组成部分,从而贬损了作品的声誉。”
多索伊斯提倡一种综合法,主张故事“应当保持梦想和非理性的内在力量,但应力图依据已知的和传统的概念来分析这种力量”。
《暗无天日的地方》原先发表于《轨迹》第六集(1970),是作者对综合法的一次尝试;故事似乎既晦涩难懂又清晰明朗。标题显然源自迪伦·托马斯的诗篇《死亡将失去权势》中的诗句“亮光穿透暗无天日的地方”,不过作者并未提及标题的出处,此标题与托马斯的情感似乎也风马牛不相及。
故事晦涩难懂,因为情境未曾得到解释。读者必须从主人公鲁宾逊的行为和回忆中探索正在发生的事件。读者可以借助资料得出自己的结论,这些资料呈现在叙述的过程中,仿佛是专为经历过其中几年的某个人写的。
故事清晰明朗,因为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写得细致入微,从一个警察吐口水把靴子擦得亮光闪闪到一个警官折腾着用一只手翻开一本旅行管理签证粘糊糊的纸页。确实,尽管情境和动机因素都晦涩难懂,但是支撑这一故事的是细节和活力,作者用细节想象事件,用活力描写这些事件。语言活泼、生动、富有感染力。在开头两个句子里,读者见到“乌黑的荒原”,“不顾死活”,“精疲力竭”,“衰败的”,“倾颓的”,“惶恐不安的”,“窥探”和“关得严严实实的”。暗喻和明喻加强了描写的效果,使事件的平面图扩展为三维立体空间:“潮水般皱巴巴的废报纸和肮脏的糖果纸”,“像浪涛一般衣衫褴褛的难民潮”,“油腻腻的,漂着斑斑驳驳的浮渣,活像一块破破烂烂的灰色地毯”。
关于故事的主题,亦即不久将来所发生的一场极限的种族战争,故事似乎有意采取不偏不倚的态度:“调动及地区管理”小组的所作所为野蛮残忍,令人发指,但是在这一现象的背后显然隐匿着同样的兽性和杀戮、纵火和劫掠。科幻小说作家不是先知,他们也不关注自己设定的景象是否准确无误,然而这些设定在不久将来的故事从它们所体现的冲突的现实意义中汲取力量。多索伊斯曾经写道,“我是在1968年末写这篇故事的,那时我认为种族战争不仅是可能的,而且说不定是在所难免的。后来……似乎(这一篇故事对未来的预测)已经过时了,陈腐了。现在……我再也吃不准这篇故事到底在多大程度上显得过时了。”
《暗无天日的地方》'美' 加德纳·多索伊斯 著
鲁搴逊开车已经近乎两天了,穿过宾夕法尼亚,继而穿过新泽西乌黑的荒原,不顾死活地驱车赶路。由于精疲力竭,他曾经在一个衰败的海滨小城镇歇了下来,但见到处是倾颓的隔板建筑,关得严严实实的百叶窗里一张张苍白的面孔惶恐不安地窥探着外面的动静。他慢慢地走过一条条空荡荡的街道,街上飘荡着潮水般皱巴巴的废报纸和肮脏的糖果纸,在凛冽的海风中盘旋飞舞着,发出沙沙的响声。在城镇的边缘他找到了一个废弃的汽车加油站,他锁上门,卷起窗帘,在里面睡觉,望着一个锈蚀的油泵反射的月光,双手紧紧抓住一支修轮胎的铁棒。他梦到一群有腿的鲨鱼,当他从梦中跳将起来逃避鲨鱼锋利牙齿的时候,他的头猛然撞到屋顶,此后他停下来,坐在关闭着的轿车里,眨着眼睛,闷热得大汗淋漓,听着黑暗中的动静。
在单调的灰白色熹微晨光中,像浪涛一般衣衫褴褛的难民潮涌进城镇,把他卷进去推着他一起走。他整天沿着骚动海洋的边缘开车,这海洋油腻腻的,漂着斑斑驳驳的浮渣,活像一块破破烂烂的灰色地毯,漂流着穿过一座又一座人心惶惶、关门闭户的城镇,观望着油漆剥落的广告牌和钉上木板的店门。
现在是夜深时分,他刚刚开始真正相信发生的事,从思想到感情顺应现状,这_严酷的现实像利刃一样刺痛他的心。他行车的次等公路变窄,拐弯处外侧比内侧超高,鲁宾逊放慢车速绕过拐弯处,换档的时候听见排档的尖叫声,不由自主感到畏畏缩缩的。道路变直,他又一次踩下加速器,感到轿车作出反应发出战栗的悲嗥声。这辆老爷车还能坚持多久?他昏昏然想着。我的汽油还能用多久?还有几英里?他又不知不觉感到精疲力竭;一把长柄大铁锤用毛毡包裹着,使他甚至与自己神经疼痛的现实隔离开来。
前面有一辆严重毁坏的车子,就在他这一边,他拨转车子偏到外面另一车道上以便避开它。公路经过费城的时候,路上挤满密密麻麻的汽车,喇叭响成一片,一辆辆晕头转向不知何往,但他比大多数人熟悉次等公路网,于是超车摆脱了这一群人。眼下道路大多空荡荡的。神志清醒的人们已经逃入地穴。
他赶上那辆毁坏的车子,从它旁边开过去。那是一辆轻型敞篷卡车,侧面翻倒,被火焰吞噬着。一个人脸朝下躺在路上,趴在白色分界线上。倘若不是手和脸隐隐约约显出灰蒙蒙的微光,他很可能被误认为一堆被丢弃的破衣烂衫。破旧的柏油路面上有斑斑血迹。鲁宾逊让车子再向左偏移一点,免得从那人身上压过去,并且开始稍稍刹着车滑行,调整行车路线。超过那辆毁坏的车子以后,他拐回到自己的车道上,再次加快行车速度。卡车和地上的人向后溜去,在他的后视镜中留连片刻,被他的尾灯映现出来,继而被黑暗吞没了。
继续行驶了几英里,鲁宾逊在驾驶座上开始昏昏沉沉打瞌睡,一会儿眯过去,一会儿醒过来,睡着了头一歪,醒过来就眨眨眼睛。他自己臭骂一句,尽力睁大眼睛,把窗玻璃摇下来。风呼啸着从窗缝吹进来。空气闷热而潮湿,充满煤烟和化学臭气,这就是窒息着新泽西州北部的工业噩梦所散发的毒气。
鲁宾逊不由自主伸手去打开收音机,开始用一只手转动调谐旋钮,盲目地搜遍不可见的世界,为的是找到一点节目好陪他解解困。静电干扰发出刺王}的杂音。眼下费城和匹兹堡的广播电台几乎全都停播了;那一带的电台已经遭到惨重的袭击。芝加哥最后一家广播电台报道了播音室外面爆发一场战斗,在黄昏时刻便戛然停止播音。有一阵子,几个播音员一直提到“叛军”的情况,但是这显然可以断定为拙劣的宣传手段,为的是与公众建立联系,但是他们又在称他们为“暴徒”和“散漫的无政府主义者”了。
有一阵子他收听到一个功率强大的波听顿电台的广播,正在播送某个政府官员的一篇安抚人心的讲话,但是声音在一阵静电干扰中渐渐消失,继而慢慢被一家费城电台转播的应急无线电信息所代替。再也收听不到地方小型电台的广播了。电视说不定也停播了,这不是说他很想看看电视。至今,他已经几个月没看过现场直播或者实况录像节目了,即便在哈里斯堡,在骚乱最终爆发的前几天,他们已经完全停播新闻,只播送一些系列幽默剧的录像带和20年代陈旧的歌舞片。(快快活活的人物穿着燕尾服在钢琴上面跳舞,在电视光电管闪烁摇曳的白光中像发酒疯一样做作,同时细弱无力的音乐回荡着,录音笑声充斥着房间,活像机械鸟在啼鸣。外面偶尔有炮击声……)
最后他选定一个电台,它正在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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