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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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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不堪的流言。
    她跪了三天祠堂,又因受了惊吓,大病一场,真正了无生趣,心里已经生出了自尽的念头,却传来江夏王上门求娶的话。
    至今云鬟尚不知,他到底为什么会在那时候上门。
    一念至此,忽然想到马车里,他盯着她道:“六爷喜欢的是你,崔云鬟……”
    她竟看不出他到底是真是假。
    忙敛住心神,逼自己不去再想。
    身子渐渐有些僵冷,忽地身后有人叫道:“姐姐!”云鬟无力回身,那人已跑到跟前儿,一把抱住她:“姐姐!”
    云鬟凝眸道:“承儿……你、你怎么来了?”
    崔承抓住她手臂:“不要再这儿跪了,我替你再求老太太去。”
    云鬟道:“承儿,不要闹。”
    崔承撅着嘴道:“我已经跟老太太说了,这件事是刑部办案,跟姐姐没有关系,父亲方才也去说明了。”
    云鬟微怔,崔承嚷道:“可老太太着实固执,姐姐你不要理会,跟我回去就是了。”
    云鬟道:“承儿,别闹,老太太虽宠你,若惹恼了,连你一样罚的。”
    崔承见她总不起身,赌气挨着她跪了下去:“那好,我便陪着姐姐一块儿跪着就是了!反正我也是知情不报,也同样该罚,看老太太怎么说呢!”
    崔承跑来之时,跟随他的人都在身后,此刻听得清楚,想劝又不敢,只得派人回去告诉老夫人。
    风从身后来,吹得衣襟微扬,云鬟转头看着崔承,眼眶中一片湿润。
    眼中泪将落未落之时,云鬟道:“承儿……”
    崔承也回头看她:“姐姐别哭。”
    云鬟微笑:“姐姐没哭,姐姐心里……十分喜欢。”
    崔承不懂,便睁大双眼,云鬟张开双臂将他抱住:“承儿,你记得姐姐的话……在这个家里,表面对你好的、凡事都由着你性子的那些人,实则未必是真的对你好,有些对你严厉的人,比如母亲……她才是打心眼里想要你好。承儿,你一定要记着,别辜负了母亲,别总是跟她做对,凡事多听她的话……你可……记住了?”
    崔承虽然不是十分明白,但她含泪在耳畔所说的这几句,听在耳中,自然是重若千钧,便道:“承儿记住了。”
    云鬟摸了摸他的头,复又笑说:“你一定要好生读书,一定要出息……”
    崔承靠在她肩头:“姐姐说的话,承儿都听。”
    两个人在里头说话的当儿,门口上有个人靠着门扇站着,眼眶微红,却正是罗氏。
    罗氏原本听闻崔承任性跑来,怕他坏事,便忙赶来,谁知却听了云鬟劝崔承的这一番话。
    罗氏怔怔站了许久,深深呼吸几番,竭力忍住未让眼中的泪落下,回头又看一眼两姐弟,便转身往崔老夫人的上房而去。
    虽然有罗氏崔承等人的求情,崔老夫人仍是执意不肯饶恕云鬟,只命人把崔承拉了回来。
    云鬟在祠堂跪了一夜,次日早上,罗氏偷偷来到,便道:“我跟侯爷商量过了,老太太责罚就罚我们,再跪一天,是要你死不成?”
    云鬟已挪不动步,罗氏半抱半扶她起身,勉强撑着,才出了祠堂,忽地见一人来到。
    罗氏并未听见门上通报,猛地见了此人,只得行礼:“世子。”
    不料赵黼并不理她,只一把攥住云鬟的手,拉着她往前边走,罗氏惊道:“世子!”忽然想起云鬟因何被罚,忙又掩住口。
    赵黼拽着云鬟,因见祠堂门敞开着,便拉她入内,将门关上。
    云鬟跪了一夜,双膝都要断了,一路踉跄而来,早没了气力,便斜斜地靠在门上喘息。
    赵黼回头问道:“外头那些流言,是怎么回事?”
    云鬟抬头:“流言?”
    赵黼道:“说是你被……被人掳劫的话,是怎么传出去的?”
    云鬟拧眉想了会子,才明白他的意思,唇微微抖动:“莫非世子以为……那些话,是我自个儿传出去的?”
    赵黼打量她的神色,心里有些松了口气:“果然不是你?”
    云鬟直直看着他,却并不回答。
    赵黼仓促而来,便是因为晏王妃也听说了此事,又因知道是崔家姑娘,自然便有些不喜,就传赵黼来问可知晓此事,赵黼起初还只说道:“外头胡吣的,母妃怎么也听那些。”
    晏王妃道:“世人都在说,难道还能是捕风捉影不成?”
    赵黼仍不以为然状:“世人最爱传这种无凭无据的流言蜚语了,说捕风捉影都抬举了。”
    晏王妃叱道:“母妃跟你说正经的,你如何只管搪塞?莫非让我去崔侯府问究竟么?”
    赵黼见她动了怒,便才说道:“这件事我知道,跟崔云鬟并无关系。”
    当下把鸳鸯杀同卢离之事跟晏王妃解说了一遍,趁机又将“小凤子”的话说了,道:“我什么也不瞒母妃,小凤子就是崔云鬟,是我骗她来府内的,本是要护着她,谁知仍是给人引了去,这本是孩儿护卫不力,最后却还是她同那贼人周旋,才得以自保,别说她这样能耐,纵然她真的因此受难,孩儿也一定要娶她。管世人说什么呢!”
    晏王妃听了这内情,一时满心震撼,竟有些转圜不过来。
    赵黼又握拳道:“母妃不必去崔侯府问,我也正有话要问她,我自去寻就是了。”
    祠堂之中,蜡烛有心,默然垂泪,而赵黼问罢,云鬟不答。
    赵黼才看出她神色不对,正要询问,云鬟忽然道:“关于什么提亲之事,我的确不想应允世子,然而这件事的确不是我传的。世子却先认定是我。”
    赵黼无言以对:他知道云鬟先前不过是缓兵之计,因此听外头传出此事,且知道此事的不过白樘等几个人,他们绝不会透露半个字,惊恼之中,便疑心是她自污。
    一时有些后悔自己言语莽撞,便道:“阿鬟……”
    眼神柔软了下来,赵黼道:“阿鬟……是我太性急了,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只是有些怕,毕竟从鄜州到如今……我……”
    赵黼不动真则已,一动真,竟不知要如何说,口齿上便有些期期艾艾。
    云鬟浑身虚脱,只死死地靠着门扇,连头也靠在上面,因此有些微微扬首的模样,双眸漠漠然地凝视着他:“别说了。”
    赵黼道:“阿鬟,你信我……”
    “别说了,”云鬟眼皮无力垂落,眼角依稀有一丝水色,轻声说道:“王爷,我们都别装了。”
    
    第141章
    
    烛火闪烁,浮光点点,一如银河星影婆娑。
    这一句话说出,如梦如幻。
    赵黼神情一变,几乎疑心她叫错了,然而那一声“王爷”,宛若前世今生于眼前交替,怅怅然然,婉婉转转,又怎会叫错?
    而她靠着门柱站在彼端,微微抬头之故,显得下颌越发小巧,近来她仿佛更瘦了好些,本就年纪小,身量亦没长开,如此更觉弱不胜衣,形销骨立。
    烟眉微蹙,眉尖凝着淡淡倦意。
    赵黼涩声道:“你、你在说什么?”
    祠堂内弥漫着蜡烛燃烧的气息,同近百年来木料陈腐淡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
    云鬟微微睁开双眸,看见赵黼就在眼前,身后一排排或明或熄了的烛,火光跳跃,他背光而立,面容有些模糊。
    从今生跟他相遇,直到现在,以她的记忆之能,只要略加细心回想,便会找出无数破绽。
    先前在鄜州时候,他无意中曾叫过她“阿鬟”,虽说即刻解释过去,却已经留了一个信号似的。
    此后,因那玉簪的事他兴师问罪,曾对她说“既然未做,又为何不解释?”而她答“纵然解释了,你难道会听?”
    他们两人,本就彼此话中有话。
    期间种种琐碎细节皆掠过不提,关键是在她欲往江南的时候,他竟暗中修书给崔印。
    虽说后来,他不等她来质问,自己先给了原因,但云鬟已经并不能轻信了。
    他们相遇之初,赵黼也不过是个懵懂未开的少年,这样顽劣的少年,纵然对人一时兴起,却也难以做到他这个地步。
    上京中途拦阻,他无非是不愿她离开,无非不愿她离了他掌心而已。
    来京之后,他头一次偷偷把她从凤仪强带出来,两人于酒楼之上,他点了许多吃食,竟都是她的口味,当时他大概是下意识之举,故而点过之后,有些醒悟过来,神色才有些不自在。
    当时云鬟心里明镜一般,却只做不知。
    再往后,便是沈舒窈到崔侯府,正赶上崔印请他饮宴,云鬟是故意留下沈舒窈的,只因她自明白,赵黼既然在府里,只怕必要找机会过来“叨扰”。
    而她想见的,就是赵黼遇见沈舒窈时候,是何反应。
    果然,不期然遇见了沈舒窈,当时世子殿下的表情举止,处处可以玩味。
    如果说上面这些仅仅只是存疑的话,让云鬟确认了的,是那一夜,时隔两年后他再回京,竟夤夜闯入她的闺房,且身带佩剑。
    当时云鬟并不明白卢离案将发,是以一头雾水。
    一直到察觉是因“鸳鸯杀”之事,才蓦然明白。
    赵黼之所以瞒着她,并未告诉她此案,不是因为她会怕,只是因为他极为清楚,此案对崔云鬟来说,影响会有多大。
    按照前世的轨迹,她本该被送去家庙的,事实上白樘也正是打算如此,但是赵黼偏偏从中作梗,把她劫了来世子府。
    如此大费周章,兴师动众,最初她还以为是他生性顽劣之故,可此后想想,自然是他早知道家庙不妥当,所以宁肯破天荒,也要把人留在身边。
    更不必说,在他跟巽风,将自己和季陶然救了出来之后,她因将前世今生混淆,以为季陶然已死,是他在旁沉声提醒。
    种种这些之外,再加上白樘的那句话——
    当时在刑部养伤,云鬟因问起白樘此案,询问他到底是如何找到他们的。
    因为前世卢离案中,的确是白樘救了她不错,而地点,却正是那哑巴胡同的曹家老宅,而非场外乱葬岗。
    只因今生许多事有了改变,卢离除了掳劫她外,还将季陶然也劫了来,时间上更做了提前。
    箭在弦上,只怕等不及白樘前来,云鬟为了自保,只得利用记忆,用言语恫吓,弄心机之术,卢离才临时改变主意。
    白樘便把如何查到曹家老宅之时同她说明,想起当日危急,便又对云鬟道:“说来有一件事,略觉古怪。”
    云鬟便问究竟,白樘思忖说道:“晏王世子,不知为何,竟笃定我会侦破此案,会救出你来。”
    白樘又微笑道:“当时我亦分寸微乱,多亏他如此信任,我才得静心呢。”
    原本赵黼是个跳脱急躁的性情,那一日却反是众人中最沉稳的一个,他对白樘说那句话的时候,其态度之决然笃定,让白樘印象深刻之极。
    渐渐地便撑不下去了,也无法凝神去想,所有记忆都如扯乱了的飞絮,开始在眼前心底乱舞。
    仿佛身体里的温度都在飞速流逝,云鬟终于睁开双眸,看着面前赵黼道:“王爷,何苦呢?”
    目光相对,赵黼凝视着她淡漠倦怠神情,面色也逐渐起了变化,依稀有些冷,却仍是不言语。
    云鬟轻笑:“若要报复我,何至于选这样一种方式。您不觉着委屈么?”垂落眸子,长睫蝶翼般拢着。
    赵黼却仍死死盯着她,神情微冷之中,透出几分薄愠,但紧闭双唇,仍是一个字也不说。
    两个人相隔很近,不过两三步之遥,然而这一刻,却仿佛天各一方一般。
    寂静无声中,忽然听见外头脚步声传来,旋即有人推开祠堂的门。
    原来是罗氏见势不妙,又不敢去惊动别人,就让人看着院门不许闲杂人等出入,自己飞快去请了崔印。
    崔印推门而入,一眼看见两人面面相对,忙道:“世子……鬟儿……”因不知到底是发生何事,心里十分忐忑。
    此刻罗氏也跟着走了进来,见云鬟脸白如纸,忙走到跟前扶着,口中叫苦:“跪了一整夜了,可别有个好歹才是。”
    赵黼听了这句,眼神又是一变。
    而罗氏话还未说完,云鬟已经双膝一屈,往前栽倒过去,得亏罗氏就在旁边,忙顺势拦腰抱住。
    赵黼望着云鬟,见女孩子宛若一片轻羽似的,又如折了翼翅的翎鸟,无力地垂首靠在罗氏身上。
    赵黼他本能地走上前,崔印却早抢先一步将云鬟抱起,因对赵黼道:“世子,暂时失陪片刻。”抱着往外而去,径直回云鬟的居处。
    赵黼目送他们离去,本要跟上,不知为何却停了步子,正在怔忪,忽然听门口有人问道:“世子如何在这儿,我姐姐呢?”
    赵黼定睛一看,却是崔承,他敛了心神,便道:“她昨儿真的在这跪了一夜?”
    崔承闻听,扁了扁嘴:“可不是么,老太太真是固执,父亲母亲他们求也没用,还把我拉走不许我陪着姐姐……姐姐去哪里了?是回房了么?”
    赵黼点了点头,又问:“为什么要罚她跪?”
    崔承道:“还不是为那些传言呢,不知哪个多嘴的,跟老太太说了姐姐并没在家庙的事儿,老太太便动怒了。”说完了便道:“我不跟世子说了,去看看姐姐。”
    赵黼见他着急要走,便叫住他:“小家伙。”
    崔承回头:“做什么?”
    赵黼问道:“据我所知,你原本并不喜欢崔云鬟,如何现在对她这样好?”
    崔承皱眉,仿佛疑惑他为何问出这话,挠挠头道:“我哪里不喜欢姐姐了?一开始……不过是、不过是听了别人的混话罢了,姐姐实则是极好的人,对我也是真心的好,我为什么对她不好呢?”小家伙说到这里,便握拳道:“谁敢对姐姐不好,我就打他。”
    说着晃了晃拳头,却仿佛怕赵黼会如何似的,也不等他说话,拔腿就跑的无影无踪。
    且说崔印匆匆忙忙把云鬟抱回房中,探手试了试云鬟的额,早就沁凉一片,忙一叠声地叫请大夫来看,薛姨娘等人也惊动了,纷纷赶来查看究竟。
    早也有人把此事告知了崔老夫人,老夫人正吃过了早饭,闻听冷道:“偏是会作妖,跪了一夜就这般情形了?也不知是做给谁看的。”
    又道:“以前有些小逾矩的,倒也罢了,这次更闹出天大的笑话来了,不借机好生整治整治,给她一个教训,以后还不知要演出什么来呢!告诉侯爷,不许惯着她!”
    才吩咐了几句,忽然门上有人来报,竟急急说道:“晏王妃来了。”
    崔老夫人大惊,竟不敢信,忙起身亲自迎了出去。
    原来昨儿晏王妃因跟赵黼谈过之后,清早听闻世子急急出了府,晏王妃知道他必是往崔侯府而来,她心底思来想去,又怕赵黼惹事,便忙跟了来。
    崔老夫人迎着入内,略寒暄数句,晏王妃便笑道:“上回我宴请京中各家的夫人姑娘们,本也有贵府的一位小姐,只是那次她病了,竟不得见,今日不知如何呢?”
    崔老夫人正纳闷晏王妃是因何而来,闻言心头一惊,只当是晏王妃也听说了那些传闻,只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崔老夫人揣摩便道:“那孩子因自小在乡下长大,性子有些野惯了,规矩上也缺乏,且素日又三灾六劫的,因她近来又做错了事儿,被我训斥了几句,大概不受用了,又病倒了呢。”
    晏王妃不置可否,笑道:“孩子们淘气是常有的,且我听说她年纪也并不大,是十几岁了?”
    崔老夫人道:“过了年,就十三了。”
    晏王妃点头道:“既然病了,不如我去瞧瞧她。”
    崔老夫人本要劝止,然而见晏王妃意态坚决,倒是不敢说了,只得陪着她往云鬟的院子而来。
    早有丫头先往云鬟的院子来通报,两人还未到,崔印便跟罗氏等人出了院门迎接了。
    当下毕恭毕敬地行了礼,都随在身侧,陪着晏王妃往内,如此进了院门,往里屋而去,才进一重纱橱下,就听得里头道:“我并不知道你跪了一夜,又是我唐突了。既然是这样,你且安心养着,改日我再来同你认真说话。”
    片刻,才听云鬟气息微弱说道:“绝不敢劳烦。”
    赵黼道:“不必负气,有什么话说开了,倒也好。”声音也有些淡淡地。
    云鬟似低笑了声,又轻轻地说了句什么,外头众人却没听清楚。
    这先前说话的,自是个男子的声音,崔老夫人在外听见,早就气的变了脸色,不知这大清早儿的,竟是那个男人敢如此登堂入室,偏又给晏王妃撞个正着。
    然而当着晏王妃的面儿,却又不便发作,又怕里头越发说出什么好听的来,于是先重重咳嗽了声,才回头看崔印,按捺怒气道:“是谁在姑娘房里?纵然是亲眷来探望,也要分个避忌才是,如何就这样毫无规矩的!”
    谁知晏王妃的脸色更是难看,听崔老夫人说了这句,却还不言语。
    崔印道:“这个不是别人……”
    崔老夫人见他不应诺,还敢强辩,便低低斥道:“那到底是哪个!她不懂规矩,你难道也跟着疯了起来不成!纵得成了什么样儿!”
    崔印还未回答,就见晏王妃早抬步往内而去,崔老夫人不及如何,忙跟着上前,因又说:“让王妃见笑了,还请勿怪……以后我会加倍教导他们的。”
    晏王妃道:“老夫人不必如此,这个原本不关别人的事儿。”
    崔老夫人正不懂这话,此刻两人因来到里间,果然见云鬟榻前立着一个人,身着玄色朱纹袍服,腰束黑金蹀躞带,不是晏王世子赵黼,更是何人?
    崔老夫人猛地见了,脸上顿时浮现猪肝色,哑然惊心:“这、这原来是……”
    晏王妃只看着赵黼,淡淡斥道:“黼儿,你越发没有规矩了!”
    赵黼见这许多人进来,才转身上前,向着王妃行礼,口称“母妃”。
    晏王妃面带嗔色:“这是女孩儿的闺房,如何轮得到你擅闯,是不是仗着你父王不在京内,没法子制你?”
    赵黼只道:“并不是擅闯,原本跟侯爷说过的。且我看她跪了一夜祠堂,整个人如死了一样,心里担忧,才来看看。求母妃勿怪。”
    晏王妃扫了一眼崔老夫人,崔老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却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世子,倒也罢了,世子原是好心,又且还有这许多人陪着,倒不必计较太多,王妃也很不必介怀。”
    晏王妃才笑笑道:“多谢老夫人心宽,回头我仍要教训他的。”
    说了几句,才抬步上前,却见云鬟早起身下地,跪拜行礼。
    晏王妃凝神细看,见她虽是病弱之中,但却更见容色清丽,超逸非常,此刻虽是女装,却仍是一袭素服,不施脂粉,不戴钗环,故而一眼便认出是“小凤子”,然而却比先前更加清瘦了好些。
    晏王妃又见她身形微晃,因想起赵黼“跪了一夜祠堂”的话,便道:“快起来吧,不必多礼。”丫头忙过来扶着起身,仍是站着伺候。
    晏王妃留意又打量了一回,早在之前她见过“小凤子”之时,便早就暗自喜欢,只可惜并不是个女孩儿,先前听赵黼说“小凤子”就是崔云鬟后,起初还恼了一阵儿,认为赵黼简直“无法无天”,怪不得“小凤子”一言一行,都跟什么僮仆大不相同。
    此刻见了云鬟,又回头看赵黼,却见他双眼紧紧定在云鬟身上,竟似再也看不进别人去。
    晏王妃眼见此情,不由就想起那一日在花园水亭子里,他曾说“只有她配,也只有她能入我的眼”,当时还并不知情,如今回想,倒是让人悚然惊心。
    
    第142章
    
    晏王妃心中暗自惊跳,忙收回目光,又笑问:“是了,是犯了什么错儿,如何就要跪祠堂呢?”
    崔老夫人从起初就有些吃不准晏王妃来意如何,又见赵黼在云鬟房中,更是意外中的意外,暗幸先前不曾说的太过分。
    她本以为晏王妃必然也听说了云鬟那些传闻,因此先前还故意撇清来着,可现在瞧这光景,竟仿佛不是。
    崔老夫人硬着头皮道:“只不过是……小孩子顽劣罢了。”
    晏王妃笑道:“我知道侯府的家规向来是严谨的,您老自然也是为了孩子们好着想,只不过我瞧这孩子身子骨单弱,倒是受不住这样折腾呢。”
    崔老夫人闻言,心中灵光一动,便道:“王妃说的是,我原本也是想吓唬吓唬她,罚她跪一个半个时辰就是了,只没想到这孩子这样硬气,竟弄得如此,如今倒是我心疼起来,以后再也不敢这样罚她了。”说着便呵呵笑了起来,崔印薛姨娘等也只得随之而笑。
    晏王妃又看了云鬟几眼,见她始终静默垂眸,晏王妃也不多言,便道:“老夫人说的是,既然如此,我们且不打扰了,还是让她好生歇息,好生休养罢了,年纪轻轻的女孩儿,以后好日子也还长着呢,别真个儿垮了身子才是。”
    崔老夫人心头震惊,却越发会意,立即正色吩咐崔印道:“可请好了大夫不曾?务必留神仔细照料,倘若再有个闪失,我是万万不依的。”
    崔印跟罗氏等垂头称是,当下又恭送了两人出门,晏王妃将往外之时,见赵黼仍站在原地不动,便叫道:“黼儿!”
    赵黼这才又看云鬟一眼,转身随她去了。
    崔印罗氏送出院子,晏王妃命他们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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