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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愁嫁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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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姚点了点头:“我这次跟他一起进京,主要也想看看你的十丫头。阿瑾跟我说,那丫头好得不得了。但衡儿的妻子,未来也会是王家的主母,不能马虎。我还是要自己相看相看。”
  庆帝连忙道:“我这就去宣她来见您。”
  崇姚却摆了摆手道:“不忙,我会有法子见她的。听说今日是悠德的女儿办喜事?”
  “是。嫁的是沈家的公子,也算门当户对,就是婚事办得急了些。”庆帝觉得为了皇室还有沈家的颜面,还是不要在姑姑面前提起那件事为好。
  “这里风大,我们回殿里去吧。”崇姚笑道。庆帝依言扶着她回了殿内,请为上座。
  崇姚接过毕德升奉的茶,睇了他一眼:“小德子都生出白发来了啊。时间过得真快,我不服老都不行。”
  毕德升笑道:“奴才一把老骨头了,倒是公主殿下风采不减当年。”
  崇姚端庄而又不失揶揄地说:“你阿谀奉承的功力也不减当年。”
  毕德升的老脸一红,王阙在下首也忍不住掩嘴轻笑了一声。庆帝看向他,这青年有着如玉般温润的容貌,表情也是谦和有礼的。那一派王家的作风姿态,足足秉承了十分,俨然就像当年的王雍坐在那里。但他身上又有王雍所没有的那种威势,这点便像是姑姑了。
  “衡儿……”庆帝唤了一声。
  王阙心中一动,抱拳道:“是,皇上。”
  “科举一事,是国之大计,你可要多上点心。”
  王阙郑重道:“臣定不负所托!”
  ***
  杜文月和沈毅的婚礼,兰君只是送去了礼物,本人并没有到场祝贺。她和谢金泠约好了去张老汉的面店,等她到了那里,却破天荒地坐着两个人,而且聊得热火朝天。
  谢金泠一贯的粗布长衫,头发散着在身后随便扎了一把,像个落魄书生,露出几分不羁。宋允墨却恰恰是一身青衣白纱,仿佛雨后天空的清新颜色。他俊美的容貌,高贵的气质,显得跟这个破落的面店格格不入。
  上次沈毅的事情,兰君也想找宋允墨当面道谢,但他总是很忙,她不得而见。之后偶然在宫里碰到过几次,两个人也都是点头交,并未说过话。
  谢金泠抬头看她,招手道:“快来呀,即将新鲜出炉的面!”
  宋允墨起身行礼,兰君摆手道:“在宫外就不要多礼了,宋大人怎么也在这里?”
  “檀奴不去参加婚宴的理由跟我们一样。”谢金泠摸了摸鼻子,笑得人畜无害,“那样的场合,少我们三个问题也不大。”
  三人有默契地相识一笑,张婆婆端着面出来,兰君和宋允墨的面里都多了一个荷包蛋。兰君和宋允墨双双谢过,张婆婆打手势说他们瘦得厉害,张老汉特意加的。
  “为什么我没有?!”谢金泠不满地拨了拨面条。
  张婆婆打了手势,谢金泠嘀咕:“什么我吃不吃都一样,明明是欺负我没他俩长得好看。”
  兰君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何苦再讹老爹一个蛋,回家叫夙玉去煮。”
  张婆婆微笑,盯着宋允墨看了又看,忍不住打手势道:“谢大人,这个年轻人生得真是好俊俏,像年轻时候的湘君。”
  谢金泠翻译了之后,兰君问:“湘君是谁?”
  “你忘了?我跟你提起过,废陈梁王的妻子宋氏,人称湘君,也是檀奴的姑奶奶。当年名动京城,绝色无双,还跟崇姚大长公主争过王雍大人。王雍大人对她也有几分情意,可惜崇姚公主技高一筹。”
  “哦,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如果说宋大人长得像她,那她肯定很美了。”
  谢金泠点了点头:“传言宋湘君非常美,只需一眼就可以俘获一个男人的心,所以陈梁王爱她如命。可惜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宋允墨没有说话。他的家中有一个密室,里面专门供着这个姑奶奶的牌位,还挂着她的画像。母亲说,父亲在世时就时常带一家人秘密拜祭,父亲临终还特意嘱托母亲别忘了这件事。
  那画像毕竟是死的,那画中的女子再美也看不出能够一眼俘获人心的魅力。但父亲那样的忠臣,甘愿冒着悖上的风险给她私设灵位拜祭,这里头一定有什么故事。
  吃过了面,三个人到街上闲逛。今日相王在城中设了好几个场所派发喜饼,街上的百姓几乎人手一个精美的礼盒。六曲嘴馋,想要喜饼,三七和夙玉他们便陪着一起排队拿喜饼,
  兰君则跟谢金泠还有宋允墨站在路旁讨论科举的事情。
  锦绣街仍是一派繁华,因为搭建了派发喜饼的台子,又引来排队的长龙,道路堵塞。
  忽然,有人在街上大骂:“谁家的马车,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差点撞到本大爷了知道吗!”
  几人寻声看去,见是杜天一双手叉腰地拦在大道中间。而他面前,是一辆很低调的宝蓝色顶盖的马车。
  但无论杜天一怎么骂,车夫岿然不动,那马车帘子也不曾掀开。
  兰君对谢金泠说:“没想到杜仲都被革职查办了,这杜天一还是这么霸道。” 
  谢金泠道:“他那性子,都是自小骄纵出来的,如何能改得了?”
  周围的百姓都在指指点点,杜天一继续吼道:“我走路走得好好的,这马车险些撞到我。难道还变成我的不对了?”
  谢金泠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杜天一。宋允墨走过去:“这里本来就是马车道,行人不便行走。你误走马车道,却怪马车撞你,还阻拦人家离去,岂非扰民?”
  杜天一看到宋允墨就有点腿软,气势被灭了不少:“路就这么大,还这么挤,我走马车道怎么了?他们可是差点撞了我!难道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马车里传出清朗的笑声:“这位公子怪我的马车无状。可你方才推搡行人,掀翻人家的摊子,惊了我的马,为何不说?”
  听到这个声音,兰君如遭雷击,下意识地往前一步,直直地盯着马车。那马车的帘子缓缓掀开,一个男子扶着车夫下了马车,拄着手杖慢慢地走到了杜天一的面前。
  他的仪态举世无双,犹如一块宝玉横空出世。他的气质犹如白云一样高远,又如青山一样稳健,难以言说的风华。四下的百姓们纷纷议论这位公子是何方神圣。虽然看得出来腿有残疾,风采却丝毫不输给艳冠京城的宋檀奴。
  兰君忘了思考,也忘了呼吸,只紧盯着他的腿,看了又看。她觉得恍若隔世,又觉得很不真实,似乎只是在重复无数遍的梦境一样。唯一真实的感觉就是,梦里梦外,他都是这么耀眼夺目。
  王阙没有发现兰君,只是站在杜天一的面前,微笑地看着他。
  王阙虽在笑,杜天一却忍不住后退。他在脑海里搜索这样风华的公子究竟是京中哪户人家的,但怎么也记不起来。
  “新晋的礼部侍郎,还未恭喜你升官!”谢金泠走出人群,拱手抱拳,一语惊醒四下。人们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怪不得拥有如此姿仪,原来这位就是王家的后人。
  谢金泠一发声,王阙自然而然地看过来,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地钻出人群,飞也似地跑了。
  谢金泠迎向王阙,宋允墨自然也要跟着出去。方才身旁的人跑了……他原以为她见到王阙会很开心,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看向路中间正在寒暄的两个男子,王阙一身的穿着打扮跟在云州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贵气逼人。而这样的贵气衬托得他仿若神祗,芸芸众生在他面前都十分渺小。
  他又变成了那个叱咤京城的王家之主,靖远侯,礼部侍郎,科举的第一任主考。只是这么多头衔压在他身上,宋允墨觉得,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这些,或许会给公主无形的压力。
  王阙跟谢金泠久别重逢,都有恍如隔世之感。谢金泠请王阙去茶楼小坐叙旧,王阙也不推辞。
  “檀奴,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谢金泠叫宋允墨,王阙也转头对他报以微笑。他们之间,在云州时建立了深厚的情谊。若不是宋允墨锲而不舍地找王阙,恐怕王阙也没那么容易“重见天日”。
  王阙想他可以报答给宋允墨一切,只是那个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
  


☆、差距(修)

  兰君慌不择路地回了宫,觉得自己还在做梦,直到阿青证实王阙确实跟崇姚大长公主一起回来了,方才觉得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脑子里不停在转:他能站起来了?他能走了?他刚才走路的时候,朗朗如同松竹,看得她都痴了。以前虽然觉得他好看,但多少因为坐在轮椅上,于那好看有几分折损。今天看到他站起来,走过来,才真正觉得什么词都不够形容那样的好看。
  纵然有残缺,却也觉得是老天怕他太过完美,而制造出的一点点遗憾。
  阿青没注意到兰君的失常,还在那里叨念:“王家的公子这一回来就主持科举呢。科举选□□的官吏,以后都算是他的门生。而且他还承袭了靖远侯的爵位,王家也恢复了名誉,真可谓前途无量。眼下,应该很多大臣都赶过去巴结了。”
  宫女在旁边插嘴道:“是啊,听说这位靖远侯还没娶妻呢。不知道是哪家小姐有这样的福气。”
  阿青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早就有意中人了……那就是我们的……”
  “阿青,别胡说八道!跟我去清心阁挑书。”兰君打断了她的话。
  “是。”阿青跟着兰君去清心阁,不解地问,“公主为何不高兴?盼了那么久的人总算来了,婚事也有眉目了。”
  兰君苦笑:他回京来,又是那个荣耀无双的第一公子,再也不是在云州的那个落寞商贾。他现在恢复了身份,又能站能走,锦绣前程,美好姻缘,全都铺展在他眼前。想当初,宋家和宣国夫人那么百般看不上自己。那以王家的门楣,还有崇姚大长公主的身份,她更是不敢高攀了。
  宫里头今日格外冷清,贤妃等人都去了沈府贺喜。沈府的婚宴办得异常热闹,席开几十桌,宾主尽欢。
  不断有人过来敬相王酒,朱轻方自然也带着朱璃过来。朱轻方恭敬地举杯,双目谄媚:“相王殿下,好久不见了,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相王看到朱轻方身上穿着名贵的濠州锦,手上的扳指玉色圆润,身材微微发福,跟当年与宋清辉南征北战的副将截然两人。他听闻了一些事,益州水坝决堤,沿岸生灵涂炭,谢金泠都查到朱轻方头上了,证据却被销毁。皇兄因此连发了八道行文责问,朱轻方不得已,自请把益州半年的赋税全部上缴国库。
  “我古州清贫,倒是跟富得流油的益州没法变。朱兄这身行头,抵我一月俸禄了。”
  “哪里哪里,下官不过打肿脸充下门面。益州靠近肃州,要帮着国家养边境的将士,也谈不上富裕。倒是我们刚回京的那位靖远侯,真是富可敌国,在益州就有好几处产业,茶园,农庄,矿山,酒楼,食肆,商铺,应有尽有。”
  四下里议论声起,都在谈论王阙这个商中之王究竟多有钱。相王笑了笑,饮了杯中酒,好你个朱轻方,挺会转移话题的。朱轻方走了之后,相王把魏北招到身边,耳语道:“去新房里看看郡主,别让王阙回京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再惹出什么事端。”
  然而相王还是慢了一步,早就有多嘴的丫头在新房外面谈论王阙,传到了杜文月的耳朵里。她扯下盖头,狠狠地丢在地上。魏北走进来,捡起盖头:“郡主,这是要做什么?”
  “我刚刚听到丫环们说,衡哥哥回京了是不是?王家又恢复了名誉?”
  魏北凝重地点了点头:“但是郡主,那已经与你无关了。”
  杜文月发狠道:“多可笑,他恢复了身份,我却要嫁给别人!老北,你帮我,我无论如何要见衡哥哥一面。”
  “郡主啊!”魏北跪在杜文月面前,“这儿可是沈府,再也不是古州的相王府,任您来去。您嫁进来就是沈家的人,做什么事都要顾虑后果。老奴知道您委屈,可您只要从这新房走出去,就等于打王爷和沈家的脸面!当年的长乐公主,您忘了?”
  杜文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狠狠地攥紧拳头。这一回连父王都救不了她,无论她怎么哭闹不愿意,还是要嫁给沈毅。她的清白没有了,她的身子给了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爱的人,而这一切都是承欢害的!本来要嫁给沈毅的人就是承欢,而不是她!她心中涌起滔天恨意,承欢,你等着吧,我不会就这样算了!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喝醉了的沈毅被丫环扶着走进来,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满屋的丫环都退了出去,杜文月嫌他满身酒气,身子挪开了一些。沈毅迷离的眼睛望着床边坐着的人,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容貌。
  “公主,我娶到你了!”沈毅扑过去抱住了杜文月,把她压在床上,亲了起来。杜文月惊慌挣扎,头发散乱,却难以抵挡沈毅撕开她的嫁衣,嘴里却声声念着“公主”两个字。
  她觉得屈辱,无声地落泪,在丈夫并不温柔的对待中,度过了自己的新婚之夜。
  第二日,沈毅浑浑噩噩地醒来,看到躺在身边的人,脑中清醒了一些。他按了按头,看到地上支离破碎的嫁衣,心中有几分内疚。
  杜文月恰好醒来,恼怒地瞪着他:“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我昨夜……”
  “不要再说了!”杜文月咬牙切齿道。
  沈毅的声音十分低沉:“郡主,我昨夜醉酒,不是故意要欺负你。既然已经成为夫妻,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
  “好好待我?”杜文月冷笑,“你醉酒之时,喊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沈毅惊愕,但也无力辩白。他喜欢的,想娶的,的确是承欢公主。但事到如今,那也只能是一个梦了。他妄想得到她,甚至为此搭进了前途。但他不怨谁,也不后悔。
  婢女进来伺候两个人穿衣,今日相王要返回古州,两个人都要出城去送行。
  送了一程又一城,相王道:“好了,你们俩早些回城吧,别再送了。”
  杜文月伤心道:“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到父王,就让女儿再送送吧。”
  相王爽朗地笑:“父王有空会来看你,你跟毅儿也可以去古州。古州是东青国的南大门,要是你们时间充裕也不妨去四海国看看,那儿美人如云,珍宝如云。”
  沈毅顺势附和道:“早就听闻四海国的富足乃天下之首,若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好,若是想去就给父王来一封信,父王为你们安排就是!”相王看了看女儿的面色,笑着对沈毅说:“毅儿,我跟月儿单独交代两句话。”
  “那小婿就去旁边等郡主……岳丈大人一路保重!”沈毅抬了抬手,便策马到一旁去了。
  相王靠近杜文月,交给她一个信封,并低声嘱咐道:“我在京中安排了一些人手,你需要的时候,可以按照这里面的地址找过去,他们会帮你。记住绝对不可以拿这些人去找承欢公主的麻烦。”
  “父王!”杜文月不甘心地叫了一声。
  “傻丫头,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想动她,可她身边却是谢金泠,宋允墨那样的人物。如今再加上一个王阙,这些人,各个都不简单,哪一个能惹得起?听父王的话,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杜文月看着地面,倔强地不应。
  “月儿,你已经不小了,做事不要再不计后果。沈毅已经是百里挑一的夫婿,虽不能跟王阙相比,但你配他也算不得委屈。父王人远在古州,帮不到你什么,你好自为之吧!”相王说完,叹气摇了摇头,策马离去。
  “父王……”杜文月喃喃叫道,相王却没有回头。
  大队开拔,迅速往天尽头而去,杜文月留在原地,直到那些熟悉的人再也看不见之后,才调转马头,发现沈毅还在那里等她。
  她的鼻子酸酸的,险些掉下泪来。没有父王,没有相王府,她今后的人生能够仰仗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了。
  沈毅策马到她身旁,柔声道:“走吧,我们回家。” 
  ***
  参加科举的考生先要通过县试,州试,合格者才能入京参加会试,而后再是吏部选试。会试虽然在明年的春天,但礼部的任务却十分繁重。因为是首次科举,从制度到参加官员再到命题全无先例可循。兴庆宫常灯火达旦,征召了许多国子监学生暂充为书令史,整理文书,而“木十一”也在征召之列,并在考功令史手底下做事。
  吏部的考功令史是个年届六旬的古板老头,手底下二三十人的书令史都不折磨,偏爱折磨兰君一个。文书起草,誊抄,备考,这些连碰都不让她碰,整日里要她整理废旧的文书抱去烧。
  平定北五州之后,官员调度极其频繁。按理说宋允墨这次立了大功,本要升官,可是他自己却提出来,要去冀州当知府。冀州原来的知府因为在平乱之时押送粮草不力被问责,而后竟举家出逃,丢下前线军队和全城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冀州的升平城乱作一团,趁火打劫的,入室行窃的,举刀杀人的,层出不穷,很难治理。
  庆帝本不舍宋允墨再去任职,受苦又受累,然而宋允墨很坚决,三番五次地请求,最后庆帝还是拗不过他,答应了。庆帝原本指派了官员为宋允墨送行,可宋允墨自己悄无声息地走了,谁也没惊动。
  兰君叹了口气,合上刑部尚书霍冕要求升宋允墨为刑部侍郎的折子,放进一旁等待烧毁的文书堆里。考功令史走进来,声音含糊地说:“木十一,把这些文书拿去焚化炉那边烧掉。”
  “大人,你开玩笑吧,我一个人哪里搬得动这么多?”这些文书堆起来都要有两个她那么高了。
  “一趟搬不了就分几趟,除了你别人都很忙!”考功令史不耐烦地吼道。
  兰君无奈,只能抱着半人高的文书,摇摇晃晃地走在长廊里。身边一个人跑过去,撞了她的肩膀,险些让她把手里的文书都摔出去。
  赵周连忙拉住他,帮把她手里的文书尽数接过,叫了起来:“十一啊,你这趟回来,光干体力活了!”
  兰君揉了揉酸疼的胳膊,没好气地说:“还不是考功令史,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成天折磨我。”
  赵周笑起来:“别看现在吏部和礼部的书令史有这么多的空缺,那也是很多人削尖脑袋都挤不进来的,平民子弟还没这个机会呢!你这个位置本来是考功令史家中小孙子的。谁知谢老虎大笔一挥,名额被你顶了,考功令史心里痛快才怪。”
  兰君始知还有这么一回事,心道谢金泠干的好事,她又背了黑锅。
  路上,赵周仿佛有心事,眉宇间黑影重重,也没有往日的话多。兰君忍不住问道:“赵周,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不妨说出来给我听。”
  赵周道:“最近的确有一桩烦心事,我全家都不安宁。”
  兰君停下脚步:“究竟是何事这么严重?”
  赵周叹气:““我表弟本在国子监学习。国子监举行了一场考试,说是成绩优异者可由祭酒举荐,直接参加明年春闱。我表弟考了第一名,可谁知被人诬陷作弊,不仅取消了资格,还被从国子监退学。舅舅去讲理,没想到国子监连门都不让进。表弟当初进国子监,便是我跟我爹使了许多法子,他很勤奋刻苦,成绩一直优异。遭此巨变,好好的一个人眼看就要毁了。”
  兰君道:“可知是谁诬告?你没跟……谢大人说吗?”
  “怎么没说?但礼部把谢大人挡了回来,说科举相关事宜,皇上已经任命礼部全权处理,其它各部不得插手。而且我今天才知道,顶了名额的那个人是礼部尚书章台大人的儿子!章台大人是沈尚书的同窗,两个人平日里交好,谁敢得罪他们?唉,真是愁死我了。”赵周十分懊恼地说。
  兰君想安慰他两句,却知道这件事确实难办。国子监是礼部的下属机构,科举的事情已说过由礼部全权负责,谢金泠就算本事通天,也没办法横加干预,否则免不得又要被人诟病。
  她正思索着,忽被赵周拉到了一旁。
  原来长廊那边走来了一群官吏,走在前面的俱是三品以上的高官。兰君悄悄抬头,看见领头的两个人是谢金泠和王阙。绯红的官袍穿在谢金泠的身上,透露着严谨和官威。穿在王阙的身上,则多了几分风流雅气,像是海棠花一样。
  谢金泠双手抱在胸前,面容严峻,王阙拄着手杖,温和地跟他说话。谢金泠不时地点头或答应两句,两人似乎在议论什么要紧事,都没有注意到路边。
  本来那群官员就要从赵周和兰君面前过去了,赵周忽然被兰君推了一下,跌到了众人面前。
  十几人的队伍猛然停住,官员们面面相觑地看着眼前这个无名小吏。
  赵周惶恐地看着面色不豫的谢金泠,吓得六神无主,刚要退开,回头看到兰君用眼神看向谢金泠身边的王阙,他恍然大悟,“噗通”一声跪下来道:“求……求求侯爷为卑职做主。”因为太过紧张,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赵周知道,眼前这位靖远侯,兼礼部侍郎可是眼下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既有当年王家留下的雄厚人脉,又有年轻官吏的鼎力支持。多少人上赶着巴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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