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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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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毓卿边说边在前领路,门上的下人,内宅的丫头,也都配的很齐全,态度上也极是恭顺,仿佛赵冠侯真是这宅子主人一样。当然,每人一份的好处,也不可短缺,否则便没有仆人给好脸子。

等到坐定之后,丫头献了茶,随后就乖乖退出去,毓卿问道:“额驸,你这次进京,带了钱么?”

“钱?当然,肯定是带了,两万多吧,怎么,你要是有用项,就都拿去吧。”赵冠侯前者分了元丰当的抄家物,那几幅古画有一幅送给了齐开芬,另外三幅字画交给简森夫人出手。

不想,内中既有前朝皇室手迹,更有一幅极珍贵的字帖,乃是大宋权相蔡京的真迹,拿到了香港的拍卖行,扣除手续及往来费用后,到手的款也有三万五千余两。

他这次进京,备了两万两的大数,另外还有三千多两,准备打点下面。只当十格格用钱,当下从护书里,把银票都拿出来。

毓卿的眼睛一红,又拼命的眨了几下,总算把眼泪挡了回去。“没有……我用钱会跟阿玛要的,我是说你……现在万岁当家,那庞得禄便又威风起来了。他要是对付你,可是不好办,总要有个人护持着才好。要想对付姓庞的,就得把皮硝李喂饱。别看太后如今还政,可是万岁见了皮硝李,也要叫他一声谙达。他肯为你说句话,庞得禄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她边说,边也拿出自己的荷包,将里面的银票摊开,却足有三万多。她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怎么样,不少吧?我告诉你啊,我把六国饭店的房子退了,又把一些玩腻的小玩意出手了,要不是那辆亨斯美没人接手,我就把它也卖了。现在我住我娘那,不如过去方便,可是省钱啊。还有,鼻烟我现在闻的很少,也用二路烟凑合,像是那鸭头绿,我可是不再抽了,太贵。”

一个使钱如流水的格格,现在却开始像个家庭主妇一样计算起开支,赵冠侯心内一软,一把捉住她的手“毓卿,你不需要这样,我可以养的起你的。”

“我知道,我的额驸肯定能养的起我。但是……你若是把银子都养了我,苏氏那里怎么办?她当初跟你相识于寒微,能陪着你一起吃苦,一起过穷日子。我为什么不可以?她能受的罪,我就能受,否则的话,不是被她比下去了?我完颜毓卿,可从不会认输。再说,我现在日子过的也不苦,吃喝玩乐的场面,一样应酬。就是把不必要的开支去了,这样也挺好的。我都没想到,我这些年,花了这么多冤枉钱。这钱你拿着,我们去东兴楼吃饭,再把钱存上,我想皮硝李那边,也就明白咱的意思,剩下的事,就全看他了。”

东兴楼乃是京城里第一号的山东馆子,背后的东家就是李连英,赵冠侯与毓卿到了楼上,径直奔了单间,随后就点了糟烩鸭条鸭腰、盐爆肚仁、炸肫去边、乌鱼蛋格素几个招牌菜,再将一个一万两的银票递上去,只说是在柜上立个折子,为了将来再到这里吃时方便。

掌柜的乃是乖觉人,自然知道,这么大的数字,不会是什么压柜,自是有事求自己的东家帮忙。何况四九城大名鼎鼎的金十,一身洋装相陪,似乎像是相好,就更不敢小看,将赵冠侯的名字履历,都详细的记下来。

赵冠侯与金十在雅座只喝了几杯酒,菜也刚上了压桌碟,门帘忽然被人掀开,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大总管李连英从外面走进来。

“十格格,赵大人,你们这是闹的哪一出?若不是奴才恰好出宫办事,下面的人,险些就把那钱收下了。这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这不是没交情了么?这东兴楼是咱自己的产业,你们想来就来,想吃就吃,吃完抬腿就走,提结账,不是打老奴的脸么?一万银子压柜,这个礼……太重了。”

两人连忙起身见了礼,十格格亲切的上前叫了声李大叔,赵冠侯也道:“大总管,这十吊银子,是孝敬大总管的,还请您不要嫌少。”。

李连英却笑着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十格格,你这是存心折奴才的寿数啊,见面就喊大叔,我哪有那么大的福分,压不住啊。”他又看看赵冠侯

“听说韩仲帅保了你二品的顶戴,我会相法,上次见你,就说你印堂发旺,官运亨通。果然么,这刚刚二十,就是二品顶子了,将来的前程,定是无可限量。至于这十吊钱,我可不能要,你不是袁容庵,更不是韩仲华,没他们进钱容易。有个心意到了,我也就知道了。看来这天下人,也不都是势利眼,还是有人记得我这把老骨头,还肯认我这个老奴。”

“李大叔,您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哪个敢不认您?这点钱,是我帮冠侯凑的,您也知道,我存不住钱,手上的钱财有限,只那么点意思,您别嫌少。将来手上宽松了,再多孝敬大叔一些。”

赵冠侯也道:“大总管,您客气了。这点钱不算什么,不过是在下一点小小心意,孝敬总管买包茶喝而已。您要是不嫌少,就请收下,否则今后在下可是没脸来这东兴楼吃饭了。”

李连英打个哈哈“要这么说,我不收钱还不成了,既然这样,那这回我就收下。可是下次,千万不准再送,否则咱就不见面了。这菜啊,你们是点了不少,可是别在这吃了。你们跟我走,咱去吃个大户,你们点的菜,待会我让伙计给送去。”

“大户?不知是哪一家?”

“酒醋面局,杨立山他们家。今个杨四爷请客,我们就过去凑个趣。他是个四九城有名的吃主,家里的厨师很有几下本事,与这酒楼里的手艺大有不同,到时候一试就知。”

虽然慈喜太后归政,可是李连英于眼下京城里,还是一号遮奢人物,他肯开金口相邀请,没人能不给面子。二人随他下楼,金十与赵冠侯上了亨斯美,李连英则是自己有一辆马车,直奔酒醋面局的杨宅。

第一百三十九章 风起清萍

酒醋面局紧挨着西十库的教堂,等离的近了,就能看到一些外国人往来行走。杨立山是内务府出身,现在工部做侍郎。

当初修颐和园时,他很是赚了一笔,有了泼天家私,据说家里奇珍异宝藏了无数,光朝珠就有三百余挂,一天一换,绝不重样。他与金鱼胡同的那琴轩,都是四九城有名的老饕客,于吃上很是讲究,与李连英的私交也是极厚。

李连英与立山是极好的朋友,三人下了车,也不用通禀,一路走进去,只听得客厅内胡琴声阵阵,里面正在开戏。李连英笑道:“立山是四九城梨园护法,准是有着哪位梨园子弟日子过不下去,被他知道,邀到家里唱一出,给一些钱,让他们可以生活。要是没猜错,善二也在。”

他说的善二,乃是朝中肃王之弟,完颜善豫。他是疏宗,年纪虽然不小,但是辈份只是濮字辈,论起来比金十还有矮一辈,熟悉之人,就都称他一声善二,不称呼他的班辈。

十格格往日与立山也是见过的,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一起吃饭喝酒,本是难免之事。只是那时十格格是男儿打扮,乃至叫条子喝酒,都与男子无异,大家也好相处。

可是今天她既是换了一身女装,就不大好再如此相待,立山出来与几人见了礼,就吩咐着内宅里单开一席款待十格格,由自己的夫人和女儿相陪,赵冠侯则留在外面与李连英等人同席。

在立山府的,一位便是人称善二的善豫,另一位则是在礼部做主事的王昭,此人素有急智,好为大言,与肃王兄弟很是来得,便也被邀了来。另一位陪客,皆是京城梨园中,近似侠义一般的人物,响九霄田瑞麟。

这些人或是大员,或是名优,于京城之内名头极大,十格格就更不必人多说,赵冠侯却名声不显。加上他未穿官服,也不知是什么衙门的人,就更不摸底,但是想来能和李连英同行,多半不是无名之辈,也没敢予以小视。

李连英为几人介绍道:“这位赵大人,便是咱大金眼下第一等的人才,你们也知道,过些天,那普鲁士的亨利亲王就要来了。咱们这位赵大人,便是办洋务的第一号人才,特意从津门过来,专为了接待亨利亲王,是从新建陆军里特意调来的。”

杨立山一听这话,就晓得这人多半是庆王的爱将,再一想到十格格第一次在人前穿女装,心内更有了计较。言语之间,对赵冠侯就客气恭维起来,连带着那位善二王爷,也对赵冠侯颇有些恭敬。

田瑞麟则是想起另一件事“赵大人莫非就是前段时间,大名鼎鼎的断指冠侯?……令尊在世时,对津门梨园子弟很是回护,亦是我们梨园行的一位好朋友,咱们两家,可得算一个世交。”

他虽然只是个优伶,然乃是内廷供奉,进宫为太后唱戏的名角,于四九城内结交公卿巨室,达官显贵,很是有些门路。与他攀交情未必太难,但是由他主动来攀交情的,可也是不多见。

善豫最与梨园子弟相善,时常粉墨登场,于街巷掌故所知亦多,当下哈哈笑道:“闹了半天,冠侯,你就是在津门当手指头,海底捞印那个啊。听说你在小站,还给老佛爷唱过戏,哪天票一出吧,我邀角。”

这位宗室好诙谐,也没什么架子,一提起京剧来,就眉飞色舞,有他在酒席的气氛很是热烈。只有那位礼部主事王昭,神情有些不以为然,轻轻拍着桌子

“这个亨利亲王,是带着舰队从普鲁士出发,来向咱们示威的。自古以来,岂有客人带着刀枪,到主人家做客的?明明是个强盗,咱们反倒要把他奉为上宾,这天下哪有这种道理!普鲁士人对山东虎视眈眈,意图吞并,胶州湾为我中华北方第一良港,却为洋人强行租借,加上之前的威海,也被阿尔比昂人占了。我们自己的舰队,反倒是很难找到港口停泊。我等不能守卫国土,反倒奉寇仇为上宾,以款待洋使为要事,他日祖宗基业又该如何保全?这天下,确实到了不变法不行的地步了。”

“小航,你的酒多了吧?杨四,让人给他准备一碗醒酒汤吧,没有这么大的量,就别喝这么多的酒。”

善豫偷眼看了看李连英,生怕王昭言语无状,犯了这位宫内大红人的忌讳,那便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杨立山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对双方都不想得罪。李连英与他私交固然极好,王昭却是新贵,未来的前途谁也说不好,连忙分说道:

“自从高丽兵败,朝廷也想要变法,也想要图强,不过这么大的事,总得一点点办才好,欲速则不达。何况现在洋人大兵在外,若是一个接待不当,惹恼了那位亨利亲王动起刀兵,就什么都变不成了。手无寸铁,何以白战,总是要慢慢来,等到咱们养成了气力,也就不用怕洋人了不是?”

李连英笑了笑,打量着王昭“王大人,听您这口风,跟米市胡同南海会馆的那位长素先生,想必是极熟的,保国会里,多半有您老兄一股吧?”

王昭一挺胸膛“李总管所言不差,下官不才,正是保国会发起人之一。”

“哦,那就对了,这变法啊,图强啊,新近在京里可是顶时髦的话。六贤王在世的时候,曾和老奴说起过,谁不巴望着国富兵强?这法,要变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做事一定要踏实,一定要脚踏实地,知道该从哪里做起,也要知道该怎么做。若是好高骛远急于求成,一事无成算是个好结果,怕是就要把局面搞的一发不可收拾,那可就真是悔之晚以。”

虽然太后归政,可是李连英这几句话说出来,依旧让人觉得阴风阵阵,不寒而栗,王小航也觉得这酒喝到嘴里,有些不是味道。

赵冠侯连忙接过话来“法变不变,是另一件事,咱们先说这亨利亲王,远来是客。不管是不是恶客,总归人来了,我们就得接待,以示朝廷柔远人的气度。总不能落了口实,让人家逮到把柄,到时候又是要钱又是要地,那局面就更难看了。”

杨立山忙打着圆场“就是这话,咱们天朝上国,总得要个肚量。总不能说,跟人家有点夙愿,来了客人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那也忒不讲交情了。这亲王的接待,还真是得慎重点,让他知道知道,咱大金国是礼仪之邦。咱们以诚相待,他总不好意思再动刀枪了不是?”

有他从中弥缝,气氛总算是维持的不错,杨立山府中厨师的手艺极好,菜色也是极佳。等到散席之后,十格格与赵冠侯搀着李连英出了杨府,李连英笑道:

“你们两位,一个是主子,一个是能办洋务的高人。眼里能有老奴这把老骨头,是给老奴脸。奴才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冠侯,你的事放心。现在只有庞得禄怕你,绝对没有你怕他的。包括端邸那边,也是一样。你现在是办洋务的要人,他们谁惹了你,你一搁车,那个亲王来了,谁来接待?这么大的沉重,谁也担不起。所以不管庞家有多大的气,这些日子,也只能闷着,可是不敢招惹你。等到亲王走了,你的差事只要做的好,留下个能办洋务的名字,他们也不敢动你。”

他这话就是个保障,有这么个话在,赵冠侯目前的安全是不成问题的。他一笑道:“卑职在京里,有朋友,也有仇人。能保住我平安的,就只有朋友。亨利亲王,不是我的朋友,大总管您才是卑职的护身灵符,有您老人家护着,卑职就谁也不怕。”

“你啊,倒是会说话。”李连英微微一笑,自从太后归政之后,他的行情也有些回落,不复当初的威风,说心里没有失落感,那也是骗人的。有这么个人巴结着,还送钱给他,与过去送钱打点的人,心情又自不同。此情堪比雪中送炭,看他,也就格外顺眼。

等到将他送上马车时,李连英忽然问道:“冠侯,方才那王小航说的变法,你是怎么个看法?”

“变法……总是一件好事,自古以来,就没有不变之法。概因一法之立,适用于当时,不适用于永远,因势利导,以变图存,本就是寻常事。其实朝廷一直在变法,否则又哪来的总办各国事务衙门,又哪来的新建陆军。只是方才大总管说的极是,变法总要徐徐图之,不能急于求成。更重要的事,一定要由能做事的人来办,而不能交给好为大言,胸无实策的人去搞。就说米市胡同那位康长素,他不过是个举人出身,没在地方上做过官,又懂得什么庶务了?若是说让他说,自然洋洋万言,要说这些事该怎么做,我怕他也是个‘莫宰羊’。”

他最后三个字用广东话说出来,李连英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莫宰羊。这三个字啊,准能逗的佛爷笑一晚上。你在东安大街那好生住着哪也别去,不定什么时候叫你,可得找的着人。”

马车临行时,李连英忽然又把头探出来“冠侯,抽空去买点东西准备着孝敬慈圣,花钱不要多,看的是份心意。也不要太贵重的东西,就是要个人心。但是记得一点:买首饰一定要红的。”

亨斯美摇动马鞭,向着东安大街那里赶过去,完颜毓卿对赵冠侯说道:“都怪你不好啊,当初给保国会上十个大钱的礼,否则的话,现在咱可就有个交情了。如今保国会走红,在京城之中,炙手可热,结交也广。康祖诒虽然只是个六品章京,却有不少大员与他往来,名声大的很。拦着他升迁的六爷也去了,说不定将来有大用,你仔细着,他将来要是算计你,可是不好办。他们变法,第一怕是就要动官,留神摘你的顶子。”

赵冠侯一笑“毓卿,这帮人,说要变法这种话,听听就好了,真说到要他们变,一帮没当过官的,又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做实务?若是变法由湖广张香涛又或者是章合肥来做,还有可为。可如今,军机中以帝师翁放天居首,下面又是康祖诒这等人办事,我倒是真的希望这变法从一开始就不成,否则这天下,怕是就要大乱了。”

第一百四十章 颐和园

赵冠侯上一世,所谓键盘内阁这种人,也不是没见过,彼此没交集,谈不到交情,但是对这种人,还是有个观感的。他们可能在下面时,看到过有哪里存在不足,说什么地方有问题,有一定能力。可是要让他们解决问题,则是强人所难。

一件事是对是错,并不能只看道理,或者说,在实际的工作推行中,道理无关紧要。金国如今确实弊政丛生,但大多陋规,已经成为定制,牵扯的利益关系复杂,上至督抚疆臣,下至衙门吏员,都从中分利,且视为理所当然。

除此以外,尚有所谓的祖宗成宪,古理古法等等制度,如同一个巨大且坚固的枷锁,其既是对大金国的束缚,却也是对整个金国体系的维护保证。要想动这个枷锁,必须要先找到破局的点,再有能员徐徐橇动,以漫长的时间,一点点更改。

这里面既涉及到利益的重新分配,也涉及到权力格局的变化。要付出一部分利益,换取一些人的支持,一部分法要变,但一部分法必须要保留,非是老手不能完成。可是现在不管是翁放天还是康祖诒,却都缺乏这方面的能力。

“我听袁慰亭说过,宫里面喝香槟,都是事先用针把软木塞扎破了,这样的香槟气早跑光了,没有味道。可是也因为跑光了气,保证没有泡沫,确保不会让泡沫溅到贵人身上,也不会软木塞飞出去伤人。酒没有味道,总好过太监没有脑袋,所以太监们就把香槟这样拾掇。宫里如此,宫外也如此,皇帝只想做事,不管做事的人,能做成事才奇怪。”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用的这些人眼里只知有子,不知有母,口口声声,都是如何支持皇帝,却听不到他们提太后两字。这想法对错先放到一边,可是却绝对不适合今天的朝局,只怕将来,离间母子的罪名,是逃不开的。像今天酒席上那王小航,当着皮硝李的面,就大谈变法,就说大金难以维持,分明是没把佛爷放眼里,这样的态度,又如何能做的了事?”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完颜毓卿的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京城里保国会很时髦,背后又是张樵野在做靠山,不少人都去攀附。我要不是听你的,怕是也要去凑热闹,像你这么说,若是真去列了名的,难免得咎于太后。我要是列了名字,怕是就要牵扯阿玛了。”

原本完颜毓卿是个极有定见的女子,否则也很难在京城闯出金十公子这么个大名,就更不用说与洋人结交,在租界里混的如鱼得水。以她的性格,像保国会这种热闹,她肯定要去凑。可是她如今既以跟了赵冠侯,对于丈夫的话,也不可能不听,也就只好不去参与,连带着出手很多玩件,在京城纨绔里,风头渐弱,不少人就渐渐看不上她。

于这事,她口内不说,心里自然不舒服,可是今天听赵冠侯一说,反倒是因祸得福。她出身巨室,于这等问题极为敏感,如今知道不会牵扯到父兄,倒是轻松不少。

赵冠侯笑着摇摇头“那倒也不会。保国会既然是个很时髦的东西,就如同当初的照相馆、小火车一样,好奇的人多,真要是入一股玩玩也没什么了不起。就像京里听戏,你捧谭叫天,我捧汪大头,难道说谁捧错了?更说不到有没有祸患。太后不是个糊涂人,自然也知道下面的实情,若是不想让人玩啊,早就有话出来了,法不责众,加入不加入都没关系。不过不和他们搀和,总归是个好事情,那些搀和的人,早晚会后悔。至少那些银子,就打水漂了。那位张阴恒,我怕他倒是真的要惹祸上身。”

“张阴恒获咎于太后,总归是不会有好下场,这个天下,我看还是太后的,这帮人翻不过来。刚才皮硝李说让你给慈圣备礼物,八成是要宣召,你这假辫子要是露了馅,可怎么是好?都怪我,好生生的跟你说什么剪辫子,你也是,给个棒槌就认真,这下可不好办了。”

赵冠侯揽着她的肩膀,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这也叫事?殷大人那假辫子戴了多少年了,你当老太后看不出来?看破不说破,只当没看见。那老太太精明着,什么时候明白,什么时候该糊涂,她比谁都清楚。只要我能为她办差事,这点事不叫个事。”

两人边说边行,已经到了下处,毓卿脸微微泛红“我现在住额娘那,夜不归宿,额娘就要问东问西很烦人的。再说,就怕你这有客来,我不进去了……”

两人这番久别,正是柴火相逢之时,加上十格格这身洋装还是第一遭穿,更加惹火。可是她说的也有道理,赵冠侯只在她耳边小声道:“等送走了那个什么亲王,我再去找你。得空,我还要去拜拜丈母娘。”

“等你送走了亲王,我去津门找你……”毓卿与他亲近了一阵,整了整衣服送他下了马车,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别。赵冠侯刚刚到了府门外,却见那府这里的老管家走过来,给自己施了个礼“大爷,您回来了。有一位客人前来拜见,一直在门房候着,小的还直怕您不回来,不好安顿。”

“我的客?有拜贴么?”赵冠侯心内生疑,按说自己在这没什么朋友,若是有客,也该是自己接待完了亲王以后,才会有人来攀交情,难不成京城里流行烧冷灶烧到这个地步?

他心里疑惑着接过拜贴,等看到上面的名字,却是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问道:“人在哪呢?”

门房里,一个身穿西装,头上压着礼帽,仿佛是个洋行买办的人,架起二郎腿坐在木椅上。一边看着手上八大件金壳怀表,一边无聊的嗑着瓜子,将瓜子皮吐的到处都是。

赵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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