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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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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给直隶拍了电报,相信上面亦有安排,也有点事,请你帮忙,不过这事总得慢着点办……”

山东巡抚衙门内,毓贤听了郭运生那名长随的回禀,冷哼一声“你们老爷的差事,真是越当越回去了。好端端的一件事,怎么就搞砸了?坎字拳的神通,是本官亲眼目睹,怎么会有假?他不懂!请神上身,要的就是一口气,一怀疑神通不灵,就等于是泄了人家的气,那还怎么请神道护体?这事,坏,就坏在了他的身上。那些混账话,我不要听,也不要信,你回去告诉他,赶快设法补救,否则,我饶不了他。”

花厅内,一名中年汉子和一名高大僧人坐在那里,这汉子头上缠着红巾,背后披着大红披风,身后两名随从,为他捧着一口斩马长刀。而僧人背后,则是两个小沙弥扶着一条铁禅杖。能在巡抚花厅里公开携带兵刃,已是极大的无礼,等见到毓贤之后,二人的态度,亦无平民见一省疆吏应有之谦恭,反倒是甚为急躁。

“毓大人,自古来兵贵神速,我们怕是不能等了。洋鬼子在胶州,听说已经整装待发,部队朝夕守备,戒备森严。若此时不动手,等他们器械粮饷补充齐全,便只有他来打咱们,没有咱们打他的份了。”

毓贤素为酷吏,行事极为狠毒,平日里官威亦重,即便是多年的心腹,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可是对这两人,却极为恭顺,不停的解释

“朱老师,心诚大师,本官也是没办法。我虽然忝为疆臣,却也不敢无旨进兵,那是要杀头的。朝廷电旨迟迟不到,端邸亦无指示,本官怎敢随便就让大家进兵?好在二位都是有大神通的,到时候只要做起法来,百万洋兵也杀的尽,区区几千洋兵,不怕他们能闹出什么风波。”

“话这么说是没错,可是从来打仗与打拳一样,都是讲个先下手为强。咱们要是动手迟了,只怕多少要吃亏。这劫车案闹到现在,不打,我看是不成。大人若是不能下决断,在下就只好亲自去一趟枣庄,把事情先做下来再说。”

那僧人也道:“不错,抚台进兵,需要朝廷电旨,可我们坎离二拳亮拳,并不需要朝廷节制。这一阵,朝廷不打,我们打。听说洋妖头目就在枣庄,先斩了那个头目,朝廷想不打,也得打!”

毓贤思索片刻,略一点头“二位老师说的极是,若是能斩了李曼老贼的人头,那么朝廷想不打,也由不得自己。只是他身边有洋兵护卫,难以近身,二位可有把握?”

“料也无妨。”一僧一俗,皆是身怀绝技之人,兼之素受毓贤敬重,此时自是不能说一句软话。两人本想向毓贤讨一批洋枪,可是毓贤张口闭口只谈法术神通,显然是不怎么信的过洋枪,自己总不好落自己的台,只好咬牙告辞,出了巡抚衙门,前往枣庄。

看着两人背影,毓贤冷笑一声“想要洋枪,做梦去吧!我是不会让你们要到那些东西。且让你们与洋人闹一闹,等到你们驱逐了洋人,我再来歼灭你们,到时候一举两得,敢在我的面前放肆,绝对没有好下场!”

他已经从端王那里得到消息,朝廷要摘他的山东巡抚印绶,且要交部议处。其治山东时,杀伐过重,于钱粮上虽然禁的起查,可是在刑科上细致究起来,就有极大的关碍。更有他支持飞虎团,在地面大杀教民,所得财宝三家分润之事。这种事落到朝廷那,就是一件大罪,一旦自己不是巡抚,这些案子发作起来,是可以要命的。

要想留任,唯一的办法就是与洋人交恶,最好演变成刀兵相见。战事一起,朝廷绝对不会易抚,也不会有人想过来替前任巡抚背这种锅。同样,只要跟洋人打起仗来,自己当初纵兵杀教民的行为,也可说是未雨绸缪,是整个战争的一部分,谁也翻不起风浪。

于山东动武,他得的是端邸授意,背后有京城王府撑腰,加之自己准备充足,以打击教民所得的钱款购买武器枪炮,又编练大军,胜算极大。可是他心里有数,如果自己没有朝廷明旨,擅自出战,不拘胜负都是大罪。端王也不会替自己说话。现在需要的是借口,一个不打不行的借口。

坎离二拳这些愚昧拳民,就是现成的一口快刀。他们杀了李曼侯爵,普鲁士朝廷必然会一怒兴师,自来先下手为强,自己再动手杀人,就不为过错。乃至于将来再行消灭凶手,杀人灭口,则山东之事,再无后患。

他思虑再三,这一条计策可称天衣无缝,所关者,就是对于普鲁士人作战,能否取胜而已。不过对于这个方略,他已与幕僚商议良久,反复推敲,不管怎么想,都是有胜无败的局面。现在自己就好比赤壁之战的周公谨,只需要等李曼授首的东风一到,即可成功。

自到山东履任以来,山东三害,一水二寇三洋人,其中水患为天灾,人力无可抵御。匪患则与洋人又密不可分,只要平灭了洋人,山东三害,皆可荡平,自己也可在贤良祠内入祀,将来的成就,说不定可比曾文正。一想到自己驱逐了洋夷,捍卫了华夏道统,乃至日后为万民夹道欢呼青天的情景,毓佐臣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就在他摩拳擦掌,准备着与洋人大战一场的当口,一份来自枣庄方面的急电,送到了毓贤案头,全权处置劫车案的二品候补总兵赵冠侯,离奇失踪,下落不明。

红日西垂斜照着在临水镇上,将整个镇店染成一片金黄。秋风拂面,并无萧瑟肃杀之意,反倒饱含着丰收季节的甜美与希望。虽然断了铁路,出了劫案,但是作为大镇店,南来北往客商众多,依旧热闹非常。由于火车不通,骡马大车行,乃至赶脚的脚夫,也都变的繁荣起来。

时近黄昏,到了休息的时候,各处招商客栈的生意,也到了热闹的时节。这里的店房不用跟人客气,反正不管什么态度,生意永远都是那么火暴。山东爷们脾气冲,便是小二也比别处的气粗。若是问的人不得法,便只会得到一个硬邦邦的回答“没房!”多一句话也不肯说,反正店房不愁住,永远不用担心有闲房。

只是客人亦分三六九等,背包袱扛行李的,都是苦力或是逃难的,住店所费也有限,一晚上赚不到几文。可若是遇到真正的阔老,那便要仔细应付,否则掌柜的就先要用烟袋来教规矩了。

是以,看到一位年轻英俊的后生,一手牵着高头大马,马上还放着沉甸甸的褥套时,四下寻找住处时,几个店房的伙计,就都冲出来抢缰绳。“二爷,住俺们的店吧,俺们的店干净,另有顶好的上房,不管多晚,始终有热水,灶上不封火。您想吃什么,张罗一声,小的就给您预备下。”

“二爷,俺们店里有顶好的茶水,厨子的手艺,不比酒楼的差,收钱才只收酒楼的一半,住俺们这里保证不吃亏。”

来人看了看,便选了一个最为强壮高大的伙计,将马缰绳一交,“这牲口给我仔细着些,饱草饱料,夜里多加点豆子,明个赏你二百个大子儿。”

“谢谢二爷的赏,您放心,牲口到了俺这,保证伺候的好。俺爹原来就是兽医,伺候牲口伺候的可好。您这马……口外的?咋生的这高啊。”

“哦,朋友借的,他从哪买的,我也不清楚,总归是好脚力,不便宜。可好生伺候着,别让别人牵了去。”

等到了店房里,另一名伙计迎过来,直接带他奔了上房。不比前面的大通铺,一张大床睡二三十个爷们,臭脚丫子味能熏的人脑袋疼。上房是一明两暗三间房,收拾的干净利落,墙壁刷的雪白,房间里用了些香料熏过。住在这里,只要肯出钱,就算是写局票叫条子,也一样可行。

来人先是要了两壶好酒,八个上好菜色,随后问了价钱,“这还真有点不巧,出来的挺急,身上没带着现洋。堂师傅,你看看,拿这个顶帐成不成啊。”

说话间,来人自靴子里,抽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手捏刀头,刀柄朝外,向着伙计手里一递。

见他拿刀,伙计的脸色先是一冷,可等看到刀柄上一个“孙”字,以及刀身上两处暗记,他连忙双手接过匕首,恭敬的回应着“爷,小的就是个跑堂的,这么大的事,小的一个人做不了主。您等等,俺去和掌柜回一声,看掌柜的拿主意。”

第一百七十八章 拜山(下)

来人等到伙计走了,从身上取了打簧金表出来看着时间,过了不到一刻钟,房门被人敲响,随后,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走进来。这人生的精明强干,一身家织布裤褂,朝客人一抱拳。“这位爷,失敬了。小的是本店的掌柜,按说是该亲自招待的,奈何柜上事情太忙,没能亲自去迎接,是小的不是,您可别见怪。但不知,您这次是从水上来,是从陆上来的?”

“好说,在下水上也来,陆上也走。”

“那看来道是不近,不知道水上过了多少湾,陆上走了多少滩?”

“时节不好,大水茫茫不见湾,大路茫茫不见滩。”

“那掌柜的手里有多少船?”

“让掌柜的见笑了,小买卖,没多少船,不多不少,九千九百九十九条半。”

“出门在外,规矩怕是不少吧。”

“规矩自然是不少的。行走江湖,敬的是天地君亲师、求的是四季平安福、吃的是金木水火土、学的是仁义礼智信、怕的是生老病死苦。”

掌柜的哈哈一笑,拉了椅子坐下,复一拱手“果然是漕帮的朋友到了,老朽姓李,是这李家老店的东家,亦是在帮的兄弟,多问一句,这位爷可是津门人氏?”

“好说,在下正是津门入帮,在帮里,头顶兴,脚踏大,怀中抱着礼。”

“敢问一句,您什么蔓儿?”

“灯笼蔓儿。”

一番切口对下来,掌柜的知道没认错人,二次起身见礼,态度上,就热情了起来。“赵二爷,果然是您老人家大驾光临,方才多有慢待,您老可别见怪。大当家的匕首,只有一把流在外头,她给我们下过令,持匕首的,就是她的大恩公。当初在津门,要没有大恩公帮衬,大当家的性命难保。想当初小的要不是有大当家护持,早就没了性命。您救了大当家,就等于是救了我,咱就是一家人。您这次来,是烧香还是请仙?”

烧香指为入伙,请仙意为告帮,赵冠侯摇摇头“一不烧香,二不请神,我这次是来拜佛的。前些天临城的大买卖,是咱做的吧?我也不和大掌柜藏着掖着,这次过来,就是来谈这件事,当个说合人的。”

那老掌柜神色微变,但随即又恢复了笑脸“哦……是怎么个事啊,那小的可做不了主,这事要跟山里回一声,听山里是怎么个想法。您老人家受点委屈,先在这忍一宿,有什么话,得等明个天亮再说了。您想吃什么,就跟小的说,咱是大镇店,上好的酒席,也做的出来。小的孝敬您一桌,也是应当。”

赵冠侯笑着告了谢,从褥套里,将两支手枪以及子弹带,外加一柄腰刀都拿了出来。他既说是拜佛,就是要拜山,按江湖规矩,身不得带寸铁,以示无暗算之心。是以将这些武器全都拿出来交给大掌柜,又与其攀谈起来。

“老掌柜,您是山里的耳目,眼界自然是开阔的,有些话我不方便和山里说,也方便跟您说。这次的买卖做的……不好。火车不是不能劫,但总要选好了再下手,要是货车还好,客车能有多少油水,你们怎么就想起打它的主意了?过百洋票,动静闹的太大,官府就算想不管,都不可能。一旦发大兵来攻山,又该如何是好呢?”

老掌柜的取了茶壶,倒了两碗热茶,与赵冠侯对坐喝着茶水,又吩咐着伙计去叫菜,这才说道:“赵二爷,您既然是我们东家的大恩人,在津门天罗地网里,把我们东家救护出来,又是在帮的人,那咱们就没必要绕圈子。我们这次,确实案子做的大,闹腾的动静也大,可是非如此,又怎么震住毓贤?不震住毓贤,山寨又该怎么活下去?”

他喝了口水“毓佐臣自从任了山东巡抚,九州十府一百单八县,就都没有好日子过。这个人心太狠,手段也太毒,杀起人来不眨眼,就算是生员举人,只要沾上边,也一样有被他弄死的,何况我们这些真绿林?以往遇到官员剿匪,好歹凑些钱给他,大家相安无事。毓佐臣却是个出了名的又臭又硬,不但自己不贪钱,也不许手下收礼关说。就算是跟随他多年的人,若是为别人说话一样没有好果子吃。这条官道就走不通。大家就只能玩命,他的勇营四面兜杀,手里又有不少洋枪,山上的日子,也难的很了。”

按老掌柜所说,这次抱犊崮劫车,实是在官府剿匪压力下,不得不如此的自保之道。匪徒以往靠着和官军互相勾结,打的是默契仗,加上自己马多,马术亦精,总能自保。

可是毓贤颇有将略,用的是当年剿捻匪的办法,逐步推进,自外围向里圈合围,四处修筑工事,使马队难以腾挪。其用的将领,乃是登州总兵,老将夏绍襄,姜桂之性,老而弥辣,用兵极为出色,并非山寨响马所能比。抱犊崮抵挡不住,很吃了几次大亏,眼看山寨都保不住。

不知是哪一路朋友,给孙美瑶出的主意,一门心思,要求招安。上次抱犊崮买械失败,虽然钱财上没受损失,可是武器上大有问题。洋枪十分有限,洋火药也少。

如果这次可以借着洋票,先向毓贤要到一批粮饷军火,抱犊崮就有了和官府周旋的资本,为了劫车,那位朋友也出了不少力。既派了部下帮忙,还和官府的内线取得了联系,把火车的情形搞的透彻,孙美瑶号召了周边几路匪徒联手行动,这才做了一笔大案。

按照最初的构思,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以息事宁人为上。官府为了保住洋人不死,就能和山寨谈判,只要许给招安,这一盘死棋,就算彻底做活。

不想毓贤性刚,不但不招安,连洋行的买办都被下了监,参考他以往的手段毒辣,孙美瑶的那位族叔以及充当调停人的买办,怕是都难逃一死,现在山上的态度,就也变的强硬起来。

“我在这里开店当耳目,见的人多一些,也明白,这一仗要打到底,山上是有败无胜。不管是毓贤的勇营,还是洋人的军队,我们都敌不过。可是敌不过,也没有路可以退,除了拼命,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左右是个死,还不如闹大一点,这么多洋人都宰了,我看毓贤也活不了。我们抱犊崮几百老少爷们,能拉上一个巡抚陪着掉脑袋,也认了!”

赵冠侯点点头,心中对事态以及绿林中人的想法,已经有个大概掌握,这时,酒菜也送了过来。掌柜的说得不错,这里酒席的味道,比起京城里善于烹饪鲁菜的饭庄,相去无几。赵冠侯食量甚佳,与掌柜推杯换盏,吃喝无忌,倒是一副胸怀坦荡的样子,也让老掌柜去了疑心。

酒过三巡,赵冠侯问道:“老爷子,问个事,山上的洋票,除了架票那天,打死一个洋人以外,可曾别有死伤?”

“不曾有。”老掌柜斩钉截铁说道:“老朽虽然只是个耳目,但是山上的事,还是略知一二的。若是真有人质伤亡,这么大的事,我肯定能听到消息。到现在为止,山上的人质都活的好好的,没人受害,这一点老夫可以保证。”

他沉吟片刻,看看赵冠侯那剪过的头发“二爷,你是替洋人办事的吧?说句我不该说的,若是洋人自己想要赎票,这事怕是难办的很。纵然你和我们大当家有交情,可是也不能就因为交情,随便就把人放了。最多是把几个不要紧的人放给你,真正要紧的票,一个也不能丢。若是洋人真想要人,就跟毓贤那里说句话,把他的兵撤了,我们和他相安无事,自然保证人质安全。要不然,那就只好鱼死网破!”

“好说,这事,我会想办法办妥,既然是说合人,总归是一手托两家,最后要八面见线,谁也说不出怨言来才好。”

赵冠侯笑了笑,并没跟老掌柜说太多,直到酒席撤去,他倒在铺上,细细盘算着,又计算了一下日期。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七天时间,还剩五天,也不知朝廷那里,又有什么反应。若是毓佐臣有意破坏招安,事情便有些棘手。

到了凌晨时分,房门被人敲响,赵冠侯从睡梦中起来开门,见老掌柜后面多了几条彪形大汉,手中提了绳索,外加一口麻袋。老掌柜苦笑一声,抱拳一礼“二爷,都是场面上的人,规矩,不用我多说吧?”

“哦?兄弟们来的够快的,那就有劳吧。”两个大汉上前为他搜了身,见身上并无其他兵器暗器,才将人领到门外,一名伙计牵着那匹欧洲白马。赵冠侯飞身上马,另外几人为他牵着缰绳,一路出了城,等到了野外,才将麻袋拿出来,朝赵冠侯一笑“二爷,对不起啊。”

“没说的,这是规矩,你们哥几个受累吧。”赵冠侯将手向背后一背,又把眼睛闭上,立刻就有人将麻袋套在他头上,又取了绳索上绑。绿林拜山,是否善意难以预料,加之担心有人借拜山为名,探勘山路地形,是以进山必有的手续,就是上绑加上进山罩。做完这一切,便领着他,开始向山里走。

店房里,老掌柜望着赵冠侯的背影,暗自嘀咕“山上两代人的心血,能否保的住,就看这一回了。山神爷显灵,保住抱犊崮这片基业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攻心(上)

赵冠侯在马上由着人牵引着前行,对方不说话,他也没话说,过了约莫小半天光景,对方在不少地方绕了圈子,才感觉走上了山路。马匹自下而上前行,路面上明显变的崎岖不平,赵冠侯边在马上颠簸边道:“几位朋友,小心着些,我这脚力不好找,可别让它的蹄子被石头伤了。”

“放心,咱弟兄手上有数,既是大寨主的朋友,那就是咱自己人,保证没毛病。”

两下的关系其实并不恶劣,进山罩只是规矩的一部分,并非刁难,彼此都不会因此而生嫌隙。又行了约莫一个小时,远远的就听到了一声铳响。

时间不长,就听到大队人马向这边赶来,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喊道:“赵冠侯?好啊,你小子终于想起来看你家寨主爷了,俺们山东爷们最是好客,今天你不喝到吐,就别想走。赶快撤了进山罩,自己人,搞这个没意思。”

说话之间,赵冠侯头上的麻袋已经别人掀了去,先眨了眨眼睛,随后就见到一支数十人的马队,向这里跑过来,为首者头戴毡帽,身上穿着蓝布夹袄,外面罩一件坎肩,两杆半新不旧的左轮枪左右插着,背后还背了口大砍刀,仔细看去,正是孙美瑶。

看她的打扮,与男子无异,估计山里怕是有不少人也拿大寨主当成了男的,赵冠侯也不点破,含笑道:“大掌柜,别来无恙,赵某今天前来拜山,可是要讨大掌柜一杯酒吃了。”

“好说,俺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在津门没有你,俺就算交代了,这个人情,俺一直说得报答,今天你来,没说的,好酒好肉,敞开管够。来人,别傻站着,替我的好朋友解了绑啊。”

绿林中人,应酬往来亦不可避免,孙美瑶热情好客,在蒙阴地区素有孟尝之名,平日里来了客人,招待的也不少。不过热情归热情,像是今天摆出这么大阵仗的时候不多。更何况山寨内一有贵客,二有要事,此时摆出这种规格,就更见对来人的重视。

几名喽罗连忙用刀挑开绑绳,赵冠侯催了马上前,与孙美瑶并马而行。孙美瑶大剌剌地为他介绍着“这几位都是俺山上的兄弟,几位当家。整个抱犊崮,就靠他们帮俺撑着。上次俺就说,让你一起上山发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你偏不来。怎么今天想通了,愿意上山挂柱了?”

“孙掌柜,咱们有话里面说,我今天来,一不是挂柱,二不是借粮,而是有事拜山,事关重大,外面不是讲话的地方吧。”

几名同来的头目,也在观察着赵冠侯,见他并无多少匪气,反倒有些官气,总觉得这人和自己不是一路。有人看到了他断指上戴的金甲套,便知他是漕帮里新近极为出名的断指冠侯,可是听帮里兄弟说,这位赵爷入了官府,得了顶戴,怎么今天反倒上山了。

抱犊崮的二当家,乃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汉子,生的魁梧结实,满面胡须,脸上有数道疤痕,相貌极是凶恶。他将马落在后面,几名与他相熟的头目就知道有话,便也纷纷放慢马速。“二爷,您老有什么话说?”

“这个时候,上山拜佛的,我看多半不是为了交情,而是为了做说客,大家可要当心,别被人花言巧语,把咱给装到坑里。给大当家的掌着点眼,别让他被人骗了。再说,你们记不记得,前几天在路上打火车那事?那个朝廷派来的官,是不是姓赵?”

一名头目点点头“没错,那人是姓赵,可是那是个二品总兵吧?这人我看才二十上下,总不可能是总兵。大抵是同姓,张王李赵遍地刘,这是常有的姓,重了不足怪。”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个时候来的,咱就得多个心眼。你们去请玄玄子道长来,让他来看看,是不是那人。咱心里得有个数,这事上该帮谁,不该帮谁,都得想明白了。”

一行人进了山寨,一路到了聚义厅这才坐下,孙美瑶指着自己身边,让人放了把椅子,按着赵冠侯坐下。“我跟大家说过不止一回,上次在津门,没有你啊,爷这条命就算完了。咱跑江湖的,重的就是义气!早就想去给你送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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