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民国土商-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作者:松风寒



楔 考验

考验产生于一次偶然,那年,狡诈的法国人扩张租界成功,打铁浜以东的区域被划进了法租界。!@ 。。“万顺堂”所在的孤山路,被赋予了一个新名字:维尔蒙路。

望着门前坑洼不平的泥路被铺上了一层碎石,又被压上了一层黏土,“万顺堂”堂主范得礼心情大好,这夜“扮死尸”过后,他决定召集兄弟们庆祝一下……

此时的上海县城,人们总是津津乐道地谈起万顺堂,关于万顺堂的一切人和事,都被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仿若被罩在了云里雾里∑乎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或多或少都能同万顺堂扯上一些关系。在街面上讨生活的那些流氓、瘪三口中,万顺堂的事情更是多得谈也谈不完,似乎谁只要沾了“万顺堂”的一点边,就能在其他瘪三面前昂首阔步而身价倍增。

关于“万顺堂”堂主范得礼,流氓们总用一种道听途的模糊口气来形容他的冷面无私与人前显赫:那是在礼爷还没有发及,那时的礼爷还在贩私盐,他的金兰兄弟于得奎在售卖私盐的时候,私藏了一担,就被礼爷一刀剁翻了……人们都,礼爷太忙了,整日忙着接见各种登门拜访的官员,只会见其中一部分,就让他忙的不可开交,前两江总督周馥,现两江总督端方,上海道刘燕翼,上海知县田宝荣,法租界公董局历任总董,总巡,都是礼爷的坐上常,而扬州十二圩的大盐枭,开过双山的悍匪,飞天老虎徐宝山,更是礼爷的结拜兄弟,似“水老虫”范高头等帮派大哥,只配给礼爷提鞋……在坊间,阿礼的赫赫威名,足以唬住儿的啼哭。

万顺堂的传奇,逐渐存在于流氓们的呼吸中,在他们的鼻腔内盘旋往复,他们只要一天不提万顺堂,就觉得生活中少了很多乐趣,也失去了拼搏的目标。万顺堂如同人们整天吃的盐,只要有一天不吃,就觉得这天的饭淡寡无味。

关于万顺堂及范得礼的故事太多了,往往旧的故事没完,新的故事又从旧故事中衍生,仿若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范得礼决定召集众兄弟大宴万顺堂的决定是在半夜做出的,时间定在第二天早晨。这个决定愁坏了他的金兰兄弟寿得山,此时已是半夜时分,第二天一早就摆酒大宴众兄弟,就算连夜准备,就算时间赶趟,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万顺堂是一个帮会堂口,不是饭馆,仓促之下,能给兄弟们吃什么……

礼爷的话仿若圣旨,绝对不能提出质疑,否则就是自找麻烦≠得山陷入深深的愁苦之中……于得奎在被范得礼一刀砍死之前,偷偷告诉了寿得山一个秘密,他:“礼爷尿床了,那天睡到半夜,礼爷突然翻身坐起,指着一个洋铁茶缸:我口渴,把茶缸递给我。我忙把茶缸递给礼爷,谁知礼爷一个没接住,一缸子茶水全部泼在了礼爷的褥子上……”于得奎笑着又:“茶是凉的,可我替礼爷收拾褥子上的茶叶时,却发现褥子还有温乎气……”于得奎到这里,似乎若有所思,又,“这绝不是礼爷第一次把茶泼在褥子上了……”过了几天,于得奎就被范得礼一刀砍翻在贩私盐的路上,理由就如坊间所有流氓传的那样,于得奎私藏了一到盐,而这担盐,是所有兄弟的共同财产,私藏盐,与背叛兄弟无异……寿得山相信范得礼那夜一定是尿床了,他本想假借茶渍来掩盖尿渍遁去,没想却被于得奎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寿得山也知道范得礼的一个秘密,那时范得礼还没有立万顺堂,更没有现在的赫赫威名,如同没有坐上龙庭的帝王与那些将士们一样,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亲密的兄弟,有一天无意间,范得礼:……躺在床上扮死尸的感觉,就像是在自慰,实在是味同嚼蜡……寿得山知道范得礼指的是什么,范得礼太胖了,同女人上床的时候,不得不躺在床上成死尸状,去任人折腾……现在他不但胖,而且老了,怕是更得扮死尸了……他深深后悔,不该得知范得礼的这个秘密,得知了这个秘密,就有可能走上于得奎的老路,范得礼极有可能以他执行堂主命令不力为由,让他彻底消失,让他只能把秘密去讲给阎王爷听……一个傲立于江湖之上,备受万人崇仰,开过双山的万顺堂堂主,居然是一个没了血性,没了霸气,只会尿床和在床上扮死尸的懦夫,这绝对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这会引来无数血性汉子对万顺堂的觊觎。

“坦诚是唯一的出路……”寿得山胆战心惊地把难处讲给范得礼的时候,范得礼沉思片刻,突然露出别有深意的一笑,笑容像是一把尖利的锥子,透着一种不出的深刻,这种深刻直接从寿得山的胸口刺进去,让他感到一阵阵的麻木袭来。出乎意料,范得礼宽宥了寿得山的无能,他:“圈里不是还关着一头肥猪么……”一次考验就这样诞生了。

人老了,新陈代谢随之减弱,肌体也开始收缩,随之而来的就是皓发橘皮”间不多了,对生命看的也就更重了,但心胸却不因皱纹的增多变得开阔,反而更狭隘了,与之相比,思虑却更周密了,岁月留在脸上的沧桑,会逐渐地转化为心中那奸猾的计谋……第二天早八点,万顺堂大宴兄弟,菜只有一道:白花花的扣肉。

早晨刚起床,脾胃虚弱,食欲不振,看着满桌子的肥肉条子却没有一道辅菜,甚至连白米粥也不给备上一碗,就这样请兄弟们干吃肉,众兄弟不免又是愁眉苦脸,望而生畏。

望着面面相觑的众兄弟,范得礼心中冷笑……

秦二世时,赵高在二世面前指鹿为马,核心问题与鹿、马无关,而是一个忠诚的问题;早晨能否吃得下白花花的肥肉条子,与肠胃无关,也是一个忠诚的问题。

一场肥肉宴,一个关于忠诚的考验,摆在了众兄弟面前,吃了肉,肠胃固然难受,但不会要了命;不吃,怕是今后连肠胃难受的机会都没有了……寿得山突然领会了礼爷那深刻的一笑,率先表达了他的忠诚,所有有血性的兄弟也都表达了他们的忠诚‖刻后,整个万顺堂大厅被上吐下泻的兄弟搞得狼籍一片……从此,扣肉就成了定期的忠诚考验。

并不是所有兄弟都参加了这场宴会,范得礼心腹祝宝华就不在,他此刻正在码头,正在给万顺堂赚钱,赚钱,是忠诚的最好证明方式……(。。 )

001 猪仔(上)

已经三年了,杨文哪怕是一根手指头也没碰过龙邵文←打他的时候,用的不是皮鞭就是棍棒。 。。这种习惯养成自三年前……那天,他因龙邵文不肯在食指与中指的指尖上吊秤砣而给了他一巴掌,结果那密如蛛网的掌纹,在龙邵文的脸上清晰可辨。杨文的手接触龙邵文脸的瞬间,感觉像是摸了一下浸在油中的死老鼠,滑的发粘←洗了三遍手,仍觉得恶心的厉害,又用碱把手泡了半天,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想起那洗不干净的手,杨文胃中一阵抽搐,他用力又在龙邵文身上挥着鞭子,直到手腕微酸,才扔了鞭子,在佛龛前坐了……杨文,洪门三合会“礼”字号舵爷,酬带着手下的一群贼,浪荡在江南苏北各城市的珠宝店、绸缎庄、戏院、酒楼、妓院门口,靠吃“软相”饭混日子,他这次受潮州三合会朋友之邀,专程从苏北赶来上海发展。

上海自道光年间设立租界后,海禁大开,新兴行业风起云涌般出现,新兴事业造就的一批出手阔绰的新贵,他们流连于秦楼楚馆,纸醉金迷,通宵饮宴,达旦狂欢,让杨文妒忌的眼冒绿光,撩拨着心底怎么也压制不住的**。就在他带着一群贼准备在此大干一番的时候,上捍突然流行起霍乱,为此,他已在这座破庙里栖身了五天而分文未进,每天还不得不掏腰包养活这些寸功未见的贼。

看着龙邵文,杨文心里恨的要命,为了把龙邵文培养成一个“细窃手”,他不知下了多少辛苦,既要监督他练功,还要掩护他实践,如今要从他身上获取回报了,他却一心想着逃跑←有时候真想把他打死了,但他舍不得,三合会扒手党中的贼虽多,但多是一些能偷则偷,偷不上则抢的“粗窃手,”而像龙邵文这样从事掏包、开锁,走技巧路子的“细窃手”却属凤毛麟角。最为难得的是,龙邵文还是他手下唯一的一名“山爷”。

“山爷”是扒手中最尊荣的称号,用行内话,就是“超级特等扒窃能手”。

“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若是再敢跑,老子就把你沉到黄浦江种了荷花……”杨文阴沉着脸。

龙邵文相信这话不是威胁,他亲眼看到过杨文杀人……赵杏生因为始终学不会开锁,被杨文抡起铜锁砸在头上,头上当时就被砸开一个血窟窿,血顺着他的脖子“滴答”到了地上,混和着泥土,凝成一片浆状的殷红,杨文残忍地向那个血窟窿中塞破棉絮,边塞边骂他太笨,要替他换换脑浆,赵杏生就这样被活活地塞死,死时脸色宛如初雪,眼睛都没有合上……龙邵文心中有数,杨文之所以没杀他,绝不是对他网开一面,而是看中他这个“山爷”的手艺←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杨文,知道自己今天又逃过了一劫……但他知道自己不得不跑,因为杨文给他下的任务太重了,他要每天上缴一块鹰洋,才能逃得过挨打的噩运。鹰洋折算成铜子,足有一百几十枚。这么重的任务,他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是完成不了,既然早晚要被杨文打死,还不如豁出命的跑。

龙邵文惨白着脸,他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饥饿像是一只长着锋牙利爪的鬼,一点点地钻入到他的五脏六腑乃至骨头中,贪婪地吸食着他的骨髓,把他搅得掏空般的难受,继而脸色发白,四肢无力,虚汗淋漓……对他来,被饥饿这只鬼附身虽然难受,但让他陷入深深恐惧的是饥饿过后的暴打,这种来自外部的暴力伤害,配合着腹中饥饿那只贪婪的鬼,里外夹击地摧残着他的身体,即便他咬紧牙关,也无法承受……因为逃跑,杨文已经打了他两天了。

看着杨文冷的掉冰碴子的眼神,龙邵文突觉腹一阵绞痛,绞痛来的是那样猛烈,就像是肠胃都被掏出,然后彷如拧湿毛巾般,被人用力地挤压着水分。跟着他就觉得一阵恶心,开始了控制不住的呕吐……杨文见了惊恐万状,他跳起来远远地躲着,“霍乱!他得了霍乱……”他让所有的贼赶紧收拾东西,连夜搬家,躲离龙邵文这个灾星,免得被他传染……

所有人都走飞快地逃走了,只竖邵文一个人躺在那里,听着庙檐铜铃的“叮叮”声,看着惨淡的天光透窗而入,他感到了将死的孤寂←把一块污秽不堪的破布单,彷若裹尸布一样紧紧缠在身上,挣扎着倚在佛龛前,他觉得唇舌极干,以致每喘息一口,都是一种美妙的奢侈享受№外,天呈一种被水泡得肿胀了的灰白色,斜风细雨绵绵不绝。往日景像如粉尘一般,交织弥漫在脑际,倏忽又幻化为一个混沌、漆黑的漩涡,将他的意识一点点地拖拽进去,他只觉身体在慢慢变、变轻、痛苦也随之四散,一切尘世的喧嚣都陷入了空洞,趋于平静,他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他发觉自己并没有死去,他挺着疲惫的身躯,翻到了同伴们临走时嫌晦气扔下不要的食物←靠着这些食物,逐渐恢复了身上的力气←知道,自此时起,只要不被杨文撞见,他将暂时恢复自由之躯。

龙邵文瞪大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拎着杨文抛弃掉的一只藤条箱,越过荒烟漫漫的芦蒿地,毫无目地的四下乱闯,在他那经常被暴力撕得粉碎的梦中,还始终残留着一丝萦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印象,那就是他曾经生活过的水乡……

在饥寒中走到近黄昏时,透过悬浮的溟濛细雨,透过交叉纵横的河道,黄浦江那浑浊的水在寒天暮雨里极尽苍凉←知道只要能找到码头,就能远离噩梦,远离这片让他整日惊恐不断的土地,不由得加快了兴奋的步伐。

江边的街道异常狭窄,道两旁,是连成一片的船用货栈和仓库,它们如犬牙交错般相互挤在一起,使得街道过辆马车都显得拥堵·沥的雨丝浸透了碎石和黏土铺筑的路面,被各种车辆压得直泛泥浆,泥泞加上坑洼不平,使人寸步难行。江中泊满了破旧木船,一艘艘头尾相衔,帆樯如织,舳舻蔽江,红黑相间的船梆像是遭遇过烟熏火烤,倾斜的桅杆和笨拙的摇橹在风中咯吱咯吱作响。各家破旧栈“接水”的伙计,则手持着房单,站在破木船的下方,吆喝着招揽刚下船的行住店……一个头戴齐眉破毡帽的尖脸汉子,贼眉鼠眼地在过往行间往来游荡,龙邵文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他凑到龙邵文身前,扬着眉毛,勾引似地问他:兄弟,要不要坐船?

龙邵文警惕地看着他,但破毡帽的热情却打消了他的顾虑,他犹豫着点头,“坐船能去绍兴吗?”

“绍兴?哦!当然能,这里的船东向津沽、宁绍,西航长江上游各埠,绍兴自然是去得……”破毡帽一口应承,他亲热地拉了一下龙邵文的手,突地又放开,表情就像是被蛇咬了一口,皱着眉:跟我来吧!

“船票贵吗?”龙邵文脏兮兮的手中,握着一块偷偷私藏下来的鹰洋,心中颇有些不踏实,他从没有机会花钱,不知物值几何!

“不贵,瞧你这么,没出过门吧!怪可怜的,我找船老大,免费拉你吧!”破毡帽表情厌恶地看着龙邵文,语气中却充满了着同情。(。。 )

002 猪仔(下)

龙邵文摇摇头,递上鹰洋∑毡帽伸出两指捏起,放在手中掂了掂,吹口气放在耳边听了,厌恶的表情瞬时被风吹散,改换做一脸的讪笑,“兄弟!看不出你还挺有钱,还有没了?”见龙邵文摇头,他又脸带狐疑地问,“你多大了?”

“我不知道。”

“嗯!瞧样子不,给人当儿子怕是不行……”破毡帽自言自语地上下打量着他,“走吧!船就在那边,你跟我来。”他把鹰洋装进了兜里,胡乱地向前一指,招呼龙邵文跟紧他,沿着江边泥泞的黏土路直直走去。

龙邵文跟在他身后,只觉得路好长。见依旧没到地方,他问:阿哥,还没到吗?这里已经不是码头了!

破毡帽一脸的不耐,“你没坐过船吧!船要等人都到齐了才能开,只拉你一个,我们都得赔死。”

见破毡帽发了脾气,龙邵文不敢再言语,默默地跟着破毡帽向前走去。

又走一段路,船用货栈和仓库已经逐渐模糊成一片,直到脱离了视线,破毡帽才指着江边一个临时搭起来的棚子:到了,看到了吧!好多人都在那里等着登船……他快走几步,点头哈腰地朝一个手撑油纸伞,头戴瓜皮帽,身穿蓝色棉大褂的中年人打招呼:祝爷,又来了一个。

祝爷手中油纸伞略微倾斜,上下打量了龙邵文,微微摇头,对破毡帽:可是半寸膘也不足,有点瘦呀!这么远的路,怕他抗不住。

“是有点瘦……”破毡帽应和了一句又:这年头,肥的都是有钱人家少爷,像他这么大的,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好了,好了!先领进去,到时候再吧!”中年人挥挥手,眼睛望向了天空……雨绵绵密密,淅淅沥沥的依旧下个不停∑毡帽推了一把呆呆站在一旁的龙邵文,“听到了吧!祝爷同意你登船了,还不去谢谢祝爷?”

龙邵文机械地上前一步,鞠个躬,“谢祝爷。”

祝爷望着天色,也不看他,只甩下手,“去吧!去吧!不用谢。”破毡帽朝临时搭起的遮雨棚指了指,“去那里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吧!船要到晚上才开,站着等太累。”

棚里挤满了避雨等船的人,龙邵文照他手指的方向走过去,棚中人冷漠地给他挪出一块地方,让龙邵文勉强蹲了下来……

夜幕苍茫,江天逐渐一色,染的江面一片漆黑∏时而传来的尖利船笛声,凄冷地撕破着夜空。风更急了,送着雨丝,刺透了龙邵文那本就单薄的衣衫,使他瑟瑟发抖∑毡帽突然扯开嗓子喊着,“老少爷儿们,听好了,一会儿跟着我手中的亮光走,若是走丢了,可就上不了船了,听清了吧!”棚里的人都有气无力地答应了。

又冷又饿的龙邵文随着人群,又沿着江边向前走去,这次走了不长的时间就来到一个破烂的木码头边,码头似乎早已荒弃无人用了,借着码头边挂着的一盏马灯,龙邵文隐约见到了停着的一艘大木船。

破毡帽指着船,“这条船把咱们送到吴淞口,就有大船接咱们了,上了大船就可以出海。”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似乎都为即将远离故土而兴奋着。

龙邵文虽没去过绍兴,却感觉去绍兴用不着出海,不免犹豫了,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破毡帽那嘶哑的声音又响起了,“别挤啊!都排好队,一个一个的上。”龙邵文正想着要不要上,滚动的人群已经把他带上了船。

船因一下子上了这许多人,突然沉下去一大截∑毡帽和祝爷最后一个登船。挤在船舷边,破毡帽不无担心,“老爷,这一船猪仔拉的是不是有点多?要不要赶下去一些?”

祝爷犹豫了一下,“不用,多拉一个就多赚好几十块。先走着!不行再用老办法。”

破毡帽点点头,“好!”他扯起了嗓子,“开船了……”船老大听到,启动马达,船晃动了几下,“突突突”地沿着江面驶去。

江风更大了,吹的破木船的桅杆嘎吱嘎吱响。船左摇右晃地来回摆动∑毡帽伸手测着风速,“风太大了,船上猪仔多,怕是开不到吴淞口就得沉。”

祝爷想都没想就:老办法,把最瘦的扔下去,这些人身上没肉,抗不了多久,早晚是个死±在黄浦江,好歹也是死在自己家乡的地盘上,总比死在公合喂鱼强°告诉老七、老八他们几个,这就动手吧!

破毡帽应了一声,去船舱找到了老七、老八,把祝爷的意思转告了。

老七、老八都是精瘦的汉子,听后笑了。老七:祝爷每次都是马后炮,知道要甩人,还总超载,他这是怕兄弟们没事干!他同老八又带了两名兄弟,跟着破毡帽下到船舱里,眼睛在船舱里四处乱瞄着……破毡帽脸带戾气,一把抓起蜷缩在船舱一角的龙邵文,“去去!你去船舱口等着去。”龙邵文不明所以,走到了船舱口←回头看了一眼舱中,见所有人都用惊恐地眼神看着破毡帽他们。

龙邵文似乎明白一点什么!他担着心,“这是要干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破毡帽已经抓着他的脖领子向外拉了,“出去!出去……”龙邵文的脸色刷白,用乞求的眼神向船舱里的人求助,“求你们,帮我!哪怕是帮着句好话都行……”船舱里飘过一些悲悯的眼神,这眼神转瞬又化作悲伤和冷漠,那是一种自怜身世的悲伤和唯恐惹祸上身的冷漠。

“好了兄弟!走吧……”破毡帽拧着眉,示威地瞪着船舱里的人,他在心头狂笑,“这年头,多管闲事的都是短命鬼。”他拉着龙邵文来到了船舷边,双手合十,对着黄浦江拜了几拜,口中又振振有词地念叨了几句,回头对龙邵文:对不住了兄弟,船人多,装不下。必须要送走一些。不过兄弟放心,你的东西我都给你带着,到了那边,你可别埋怨我←从兜里掏出一块鹰洋,塞进了龙邵文的兜里,“还给你!”,又让他把自己的箱子抱上,然后努努嘴……

老七、老八上来抓住了龙邵文,“对不住了,别怨我们,做鬼别跟我们,我们也要挣钱养活一家老。”此时的龙邵文已经完全明白了他们要干什么,他开始拼命地挣扎,哀求,求他们不要把自己扔江里,这么冷的天,这么黑的夜,只要人进了江中,那是什么也活不成了。

他的哀求是徒劳的,破毡帽还是让老七、老八把他扔进了江中,看着翻着黑浪的黄浦江水把他吞噬了,才,“下一个吧!”

龙邵文抱着藤条箱,在江面上拼命地踢腿挣扎,不停地呼喊求救,可冰冷的江水逐渐吞蚀着他,他只觉生命突然停顿在此刻,意识呈现空白,一切感官倏忽消失,死亡的感觉强烈袭来……(。。 )

003 叶生秋与莲姑(上)

……洋人不断在侵蚀着上海,越界筑路不断增多,租界不断扩大,此时的沪北,已由一片泥滩,三数茅屋,坟冢累累,芦苇漫漫的荒野地变成为道路坦荡,秩序岸然,楼阁巍巍,屋瓦鳞鳞的租界。而与之对应的十六铺码头则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另一片喧闹景象。

“义大陶器行码头”上,“鸿源茂”瓷器店主事顾同霏正组织伙计从驳船上卸一批瓷器,有名叫叶生秋的伙计眼尖,看到离货船五十米左右的地方躺着一个人,马上就向主事顾同霏报告了。顾同霏拎起长袍下摆,快步走了过去,“是个孩子!”一个衣衫褴褛,浑身青紫,怀抱一个大箱子的半大孩子仰面躺在江岸的碎石上……

江岸路人不少,却没有人肯救这个孩子,都只匆匆瞥一眼,便快速离去,甚至都没有围观的兴趣∠海的民风本不是这样的,可自开埠以来,五方杂处,华洋混居后,早年淳朴、笃厚、热情的民风在洋人的影响下,逐渐变得虚荣、多疑、冷漠,所有人只为自己的腹中餐,身上衣奔忙着,至于别人的死活,那是丝毫也不放在心上。

顾同霏的父母亲都死在太平军忠王李秀成进攻上海县城的战役中,他才出生的时候就成了孤儿,故而对孤儿的遭遇极为同情。在上海,他收留、救助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