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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贵妾-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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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道:“还真有,不过那姑娘没住店,也不知瞧见了什么,抱着包袱只说不住了就掉头走了。说到那姑娘,长得可真是好看,那细皮嫩肉两眼流波的——”
  “甭废话!”薛二郎听得这厮竟敢议论那丫头的相貌,气得要死,恨不得挖了这人的眼珠子出来当炮踩,恨恨喘了口气儿,问:“你可记得那姑娘去哪了?”
  蒙面人话里带着戾气,老板吓了一跳,猜着自家刚才的话不定戳到了人家的心眼子,当下也不敢再胡扯,忙道:“也是巧了,我跟着出门儿去看,见得那姑娘好似尾随着一个大胡子壮汉出了城去。”
  出城?薛二郎这会儿真是哭得心都有了,那丫头到底是作甚去了,怎会出了城?还尾随一个壮汉?
  一肚子火气没出撒的薛二郎,拿刀子冲着老板晃了晃,道:“若是说了假话,跑得了和尚跑不得庙,小心我回头找你算账。”
  老板忙道:“不敢不敢,那姑娘出城的时候天色已晚,我估摸着是进不得城了。”
  既是出城去了,那就出城找吧!又威胁了老板两句,二人匆忙离了客栈。
  街道巷子空无一人,两人找了个角落蹲下,福兴小声道:“守城门的我有个老相识,不如去走走他的门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甩了一百两出去,薛二郎和福兴二人被绳子吊着,坠下了城楼。
  出了城楼便是荒野地,没走几步便是半人高的茅草丛,没了房舍的阻挡,一马平川的荒草地上冷风刮得厉害,连薛二郎都忍不住缩了缩手脚脖子,想着那丫头如今不知身在何处,客栈老板的话听着都叫人心惊肉跳。心里又庆幸,幸而连夜出门来寻,等着天明了再出来找,不定黄花菜都凉透了。
  福兴道:“城门外只有一条道儿,顺着走半里地有片树林子,那里有条河,过了河才会有岔路口。”
  薛二郎点点头:“先去那片树林子看看。”又嘱咐道:“留意着些,看看道路两旁可有什么痕迹。”
  高高的穹顶,月亮突地从云朵层里钻了出来,月华猛地大亮,照得地上银光一片。没走几步,福兴就在路边儿草丛里捡起一根簪子来,素银梅花簪,可不就是嫣翠说过的簪子。一路往前行,又陆续发现了耳环手环等饰物,却是和方才那支梅花簪是一套的。
  她打这儿走过!
  薛二郎的血液立时沸腾起来,看着蜿蜒不见尽头、透着朦胧黑气的道路,心里头总算是冒出点儿希望来!
  ……
  从知道人丢了,到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人,薛二郎整个人好似立在悬崖边,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坠落毁灭的恐惧。
  气盛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要折了那丫头的两条腿,叫她此后老老实实在家里头呆着,再不能这般如此的给他找麻烦。
  可真当福兴大喊:“找到了!”,他远远儿地看她躺在草丛堆里,也不知是死是活,那一瞬的感觉,薛二郎这辈子都不想再次经历了。
  “啧,这袄子怎么这么薄?”薛二郎抱怨着,用从他自家身上脱下的长袄,紧紧包住纤细的少女。月色不够明亮,可依旧叫他看清了她的惨状——青白灰败的脸,肩头上有伤,还有渐渐发凉的身子,这些足够叫薛二郎割肉一般的心疼了。
  福兴眼尖,发现不远处躺着个人,近处一看是死的,估摸着就是那姑奶奶尾随的壮汉。可她作甚要尾随这男人?最后还出了人命?福兴忙不迭地告诉了薛二郎。
  薛二郎把眼睛往那里瞟了瞟,暴戾阴狠的亮光转眼即逝,道:“把那人埋了。”管他是谁,定不能叫这丫头掺进人命官司里。
  天气冰寒,又是深夜,地面儿早就上了冻,更没个家伙什,埋个屁啊!
  福兴瞅了自家主子一眼,然后决定,他不跟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计较,道:“土都硬了,又没工具,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回头再来埋。”
  “也行。”薛二郎毕竟没有真正疯傻,点点头抱起少女,急道:“我们得赶紧回去,这丫头可等不及了。”
  城门口,几个兵丁举着火把远远站着,可那几对儿眼睛却死死望着这边儿,里头灼灼闪亮,冒着亮光。
  福兴正把一百两的银票塞给那络腮胡须,脸上是流里流气的笑,道:“行了行了,一晚上两百两,分些零头出去你也得了不少,还不滚回家抱着婆娘笑去。瞅啥瞅,瞅啥瞅,都说了,媳妇儿有了外心,跟人跑了,这儿抓奸呢!要不会赶着晚上?这不遮人耳目,绿帽子谁愿意戴啊!”
  薛二郎铁青着脸听福兴在那儿瞎叨叨,他肚里有气,可现下他还就得忍着。狠瞪了福兴一眼,心里头又庆幸当初一念之仁救了这厮。
  福兴这家伙,和福安福乐真是不一样的,虽说如今当了他的奴才,可薛二郎到底没把他真当奴才看。别看这小子素日里举止轻浮,可交代他的事儿就没办砸过,又是好兄弟遍天下……这个人,是绝不会在薛府里头当一辈子奴才的。
  回到薛家时天色仍旧暗沉,顾扬灵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红英一干侍候的人都吓得半死,清风苑里立时乱了套。好在前些日子薛二郎在清风苑住了一阵儿,设了间小厨房,如今可是派上了大用场,烧水,熬药,炖汤……哪个还有睡意?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红英给昏睡的顾扬灵拢了拢菱花被,这才打着呵欠去了外间。
  外头的堂屋里,薛二郎坐在雕花圈椅上,阖着眼,也不知睡着了没。红英略一沉思,返回里间找了床薄被出来,慢慢儿地盖在薛二郎的身上,竟是没醒。红英晓得这一夜这位凶神恶煞的爷也是累得不行,便踩着软底绣花鞋,轻手轻脚转身去了。
  她和嫣翠住在一个屋里,进去的时候嫣翠竟是睁着眼醒了,见着红英进来,就要强撑着坐起来,试了几次都摔了回去,一脸急色地看着红英:“可是找到了姑娘,我听着院里头乱遭遭的,可是二爷发了怒火,打了姑娘不成?”


第26章 
  窗台上; 一根红蜡沉默地燃烧着。
  红英看着嫣翠,弯如纤月的细眉微微皱着。她不是不明白; 可依旧有些怨这丫头; 懵懵懂懂随着姑娘的性子胡来。
  她可知外头世道艰险; 孤身一个女子又怎能平平安安。若是遇上了歹人,卖去了脏地界儿,这辈子可就交代了; 还不如在薛家里头做个贵妾呢!两个娇滴滴的弱女子; 也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老虎胆子。
  嫣翠心里焦急,红英又怪异的不出声; 于是支撑着; 又要努力地坐起来。
  红英瞧她急得满头汗; 上前按住她; 坐在床沿上慢慢道:“你还瞧不明白么?二爷哪里舍得鞭打姑娘,疼还来不及呢!姑娘身上确实有伤,可那是叫斧头砍的; 也不知在外头碰上了什么凶险。再细的我也不清楚; 只知道是二爷去城外救了姑娘回来。外头天寒地冻的,这要在野地里躺上一夜,姑娘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说着又是叹:“合该是命里注定,叫王大家的瞅见了姑娘换下的衣服首饰; 不然这会儿的功夫,姑娘还回不得家来呢!”
  嫣翠听得心惊肉颤,背上一层一层地卷着凉意; 这会儿也不知该不该埋怨自己漏了口风,叫二爷把姑娘又给寻了回来。
  红英道:“你也好生养着,等姑娘那里醒了,必定是要你跟前儿伺候的,你先一步养好伤,姑娘心里才会好受。不然,只瞧着姑娘那性子……”话未完站起身来:“这几日我得守着姑娘,我叫红儿先搬进来住,你的伤也不轻,就叫她照料着你的起居吧。”
  堂屋里,绸面薄被一半儿拖在地上,一半儿被扔在雕花圈椅上,薛二郎却不见了踪迹。
  红英悄悄撩开帘子往里看,那位爷果然坐在床边儿,看着床上的人也不知在想什么,那背影瞧着僵直,倒意外的叫人觉得笼着淡淡的一层悲伤。转身去了小厨房,灶上还炖着汤药补品,也不知看火的虎丫有没有睡着了。
  等到天色大亮,薛府里该知道的便都知道了。
  苏氏身边儿没了黄嬷嬷这个军师,身上的戾气倒是少了不少,人也变得软和了许多。知道儿子半夜三更竟然出城去寻人,虽是气得半死,把个顾扬灵骂了又骂,到底叫人去库里寻了两盏燕窝出来,叫人拿去了清风苑。总归儿子要定了那丫头,又爱成这个模样,不如帮衬着赶紧养好身子,也好开枝散叶不是?
  闵娇娥听得了信儿,知道薛二郎连夜出了城去寻人,在屋里头砸碎了一个白玉兰玉瓷花瓶,恨得咬牙切齿。被殷嬷嬷劝了又劝,坐在镜前想了半日,倒是想开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避不开的总归是避不开,她看着镜子里依然娇媚如花的容颜,心里头却想着柜子里被她藏起来的那个小瓷瓶。
  ……
  红英解开裹在顾扬灵肩上的布条,里头紧贴着肉的那层纱布已经染得血红一片,指头捏住一端轻轻一揭,顾扬灵立时痛得呻*吟起来,抖着身子,面色发白。红英就僵直手不敢动了,还是赵婆子看不下去,上前捏住纱布,利索地一拉,那布条便从肩头上落了下来。
  顾扬灵疼得浑身发颤,朱唇被咬破了口子,慢慢渗出血珠子来。红英看得心疼,忙拿起帕子去擦,心里头埋怨赵婆子下手太狠。
  顾扬灵哆嗦着缓过这口气,睁开眼看得红英面露凄然,两只手死死揪着一团帕子正大睁着两眼瞧着她。
  “叫赵婆子上药。”顾扬灵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红英心太软了。”
  赵婆子接过手行动便快了起来,倒也是个细心的,从旁边的瓷盆里绞了棉帕子出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边缘的血渍,又快速地重新涂了一层药膏子,拿纱布密密缠起来,最后打上结,
  红英一面盯着赵婆子,一面又去看顾扬灵的脸,见她白着张脸,将唇死死抿成一条线,额上也满是细密的汗珠,晓得疼得厉害,想要叫那赵婆子慢些,可又觉得快些才能快刀斩乱麻,叫姑娘少受些罪。于是心里头还纠结着,赵婆子那边儿却已经收了手。
  上好了药,红英探手一摸,顾扬灵的后背上都是汗。又换了盆温水进来,拿棉帕子细细擦了,侍候着顾扬灵换了套干净的睡衣,这才捧着托盘去了。
  顾扬灵靠着软枕独自呆在屋里,将四下扫视一番,轻轻叹了口气。
  醒来时便发现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也谈不上失望,毕竟依着昨夜那情形,若非是薛二郎连夜把自己带了回来,及时救治,在荒山野地里再冻上个把时辰,她也不见得还能活着。这般一想,那厮还是自家的救命恩人。
  许是这一番经历太过惊心,顾扬灵总觉得自己好似已经死了一次,现如今活着的,和原先活着的那个,再不是一个人。便是薛二郎时不时过分亲昵占了她的便宜,她心头不乐,却也不似以往一般,每次都是生不如死的煎熬着。虽然想起做妾仍旧叫她梗了一口气在心里,可那份儿挣扎总归是淡了。
  帘子一动,红英托着一个青瓷小碗走了进来,面上笑意盈盈:“这是太太给的血燕,灶上给炖了粥,甚是滋补,姑娘赶紧吃了。”
  顾扬灵挑起眉梢,意外于苏氏这一次的宽宏大量,要知道城里头是有宵禁的,薛二郎甚至还出了城门,若是一个不小心叫人报去了县衙,便是财大气粗的薛家,也得眼睁睁看着薛二郎在牢狱里住上几日。
  “自打黄嬷嬷去了静心庵,太太可是和气了不少。”红英见得顾扬灵吃着,一旁坐着说闲话:“那黄嬷嬷厉害着呢,心又狠,她手里可是攒着几条人命,可太太偏疼她,每次都护着。”
  “人命?”顾扬灵皱眉:“逼死人了?”
  “可不是,有一个跳湖自尽的我还见过呢!弯眉细眼的,好个清秀美人儿,可惜了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就那样被逼着寻了短见。”
  顾扬灵大睁两眼:“为何?”
  “还不是黄嬷嬷,乱配鸳鸯谱,把她给了二进里头打理书房的黄三。那个黄三可是吃喝嫖占足了三样,偏他会伺候人,二爷也赏识他。可他前头就逼死了一个老婆,哪个敢嫁给他。后头看上了那姑娘,背地里寻了黄嬷嬷的门路,叫太太亲口许了婚事。”
  “那姑娘又是家生子,可不把人逼上了绝路?再说那姑娘本已经有人家了,偏生黄嬷嬷说这是主子赏赐,叫那家不要不识抬举,赶紧的退了前头那婚事才是正经,生生拆散了人家的好姻缘。黄嬷嬷叫送去静心庵的信儿一散出去,那户人家还买了鞭炮在门前头放呢!”
  “把人闺女都逼死了,这深仇大恨的,只放鞭庆贺算是轻的了,合该摆个席面,阖家欢庆。”搅了搅碗里的米粥,顾扬灵叹了回气:“嫣翠的伤可好了些?这次又是我连累了她,叫她跟着我受苦。”
  红英笑道:“姑娘无需担忧,嫣翠那里也是好药好汤伺候着,她比姑娘好得还快呢!”
  细论起来,嫣翠的伤势不比顾扬灵的轻,可顾扬灵身子骨更弱,又在野地里受了凉,如此便没有嫣翠好得快了。
  “你同她说,我央求二爷找了好药膏子,不叫她身上落疤。”
  红英笑道:“知道了,姑娘放宽心,嫣翠那里好着呢!她也惦记着姑娘,只是如今下不得床,每日里见着我都要问上好几遍呢!”
  顾扬灵便笑了,把碗递给红英,红英起身接过,转过身去了。
  顾扬灵瞧着帐顶心里头念着嫣翠,都以为她只知道嫣翠挨了板子,却不知她已经从虎丫那里套出了话,知道嫣翠被薛二郎抽了鞭子,遍体鳞伤的,袄子都抽破了,浑身都是血痕子。被打成那样,哪里还能好着呢?
  都怪她,顾扬灵内疚地想,也不知嫣翠会不会怨她。
  ……
  天幕上挂着一轮月亮,又大又圆,又明又亮。
  顾扬灵孤零零地立在旷野之上,冷风肆虐,吹得她遍体冰寒。她环抱着自己,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陌生的景色。她明明记得她正在薛府清风苑里头养伤,整日卧床不起,连屋门儿都没出过。如今她却是在哪里?
  刺骨的风在耳边呼啸着,顾扬灵看着脚下,银色的月华照亮了前路,她胆战心惊地迈出了一步。
  不远处却似是凭空冒出了一个人来,虎背熊腰,是个高大健壮的汉子。
  顾扬灵诧异地看过去,月光将那人的面目照得雪亮,她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人分明就是野林子里被她一刀扎死的仇人。他不是死了吗?顾扬灵又惊又怕,往后缩了几步。
  天际的月亮却开始变得诡异,月华不复刚才的清亮,陡然变成了昏沉的红光。男人沐浴在红光之中,看起来倒像是兜头淋了一盆鲜血,遍体鲜红,诡谲怪异。
  他冲着顾扬灵伸出双臂,喉管深处有“嗬嗤嗬嗤”的气息翻滚而出,带着撕心裂肺的沙哑。顾扬灵吓得魂不附体,她不后悔杀死了这个仇人,可她还是掉转身拔腿便跑。
  可那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眼见着那人就要追上来了……
  “姑娘,姑娘……”
  顾扬灵被一连串的呼唤声惊醒,她猛地睁开眼,视线里的一切慢慢变得清晰起来。绯红的软帐,绸缎被面的薄被,还有一脸担忧的红英。
  “姑娘又做噩梦了吗?”红英把青瓷灯放在床前的梅花小几上,一只手托着软帐,拿银钩子勾住,然后坐在床沿上忧心忡忡地看着顾扬灵。
  这是第几次做噩梦了?顾扬灵也记不清楚。她感觉背上湿漉漉的,很黏很不舒服。
  “端盆热水,拿帕子给我擦擦,出了许多汗,很难受。”
  外间的炉子彻夜不熄,上头一直温着热水,红英麻利地拿铜盆倒了半盆水,又搭了方棉帕子在盆沿,端着便进了内屋。
  柔软的毛巾擦在身上,温热的感觉舒缓了顾扬灵一直紧绷的神经,她半阖着眼,微微喘了口气儿。
  “不要说给旁人听。”顾扬灵嘱咐道。
  红英面露迟疑,随即点了点头。只要姑娘不离了薛府,好好呆在清风苑里,她也没必要把姑娘所有的事,事无巨细的告诉给薛二爷听。
  “我听福安说,二爷已经重新敲定了好日子,说是五月二十六。”红英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睡衣睡裤,一面伺候着顾扬灵穿衣,一面低声说道。
  换好了衣服,顾扬灵沉默地躺下,拉起被角,将自家盖得严严实实。
  该来的总归还要来,该面对的最终也避不开。
  红英将屋里收拾干净,端着青瓷灯转身去了外间。里屋重新变得昏暗,顾扬灵闭上眼,慢慢地睡着了。


第27章 
  “小心着些; 碰坏了东西卖了你都不够赔钱的。”福兴吊儿郎当地拿着牙签捅着牙缝儿里的菜,然后“呸”的一口吐在了旁边儿的草丛里。
  嫣翠正抱着一个梅花玉净瓶往屋里进; 见得此情此景不免皱了皱眉; 也不知二爷哪里寻来的野汉子; 一派粗鲁的模样,倒叫他领得好差事,给姑娘布置起喜房来了。
  福兴见得嫣翠便扯着嘴笑; 他还是打福安那里知道了这丫头的事儿; 福安说,这丫头骨头硬; 是个忠心的。骨头硬; 能有多硬?福兴好奇了; 便揽了布置喜房的差事。他整日混在外院儿里; 不找机会,哪里能见得到这丫头呢?
  “翠儿啊,给姑娘搬东西呢; 瓶子重不重; 要不要福兴哥帮你拿?”
  嫣翠快步绕过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石阶,徒留福兴在后头哀叹,不晓得怎么就讨不得这丫头的好儿。
  福兴瞧上了清风苑里的嫣翠; 每次见面儿都腆着脸上赶着讨好,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富乐一旁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可是姨奶奶跟前最得脸的丫头; 素日宠得跟个大小姐一样,你一个混混儿出身,如今不上不下一个小厮,连个小管家都没混上,也敢肖想姨奶奶跟前儿的人儿。”
  “啧,狗眼看人低不是?”福兴把牙签扔了,呲牙咧嘴地笑:“能文能武,还能充当郎中治病,不说家财万贯,养个小娘子还是够的,叫她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怎的就不能肖想肖想了。”
  嫣翠隔着镂雕的纱窗听了个正着,气得满脸通红,两眼立时就蓄满了泪。太坏了这人,脸皮厚嘴巴毒,偏偏话头儿里还要捎带上她。一个大姑娘叫男人们这样在唇舌里嚼弄,还怎么叫她做人?
  红英正在挂帐子,自是把这一席话听到了耳朵里,见着嫣翠吃了亏,回头就说给了顾扬灵听。顾扬灵早就有心置办席面酬谢薛二郎的救命恩德,便吩咐小厨房置办了一桌儿菜肴,准备饭桌上一气儿把事儿给办了。
  难得小丫头主动招呼自己,薛二郎本已应了闵娇娥的相邀,夜里要同她痛饮美酒,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叫人去说给闵娇娥听,自家却匆匆忙忙去了清风苑。厅里已经摆好了席面,小丫头打扮得俏生生的,正坐在椅子上等他。
  薛二郎手上提着两包点心,笑眯眯道:“这是福瑞楼新出的,刚叫福安买回来,热乎着呢,你尝尝。”
  红英立时找出一个粉蓝色海棠样式的盘子把点心摆了上去,糕点做得晶莹剔透模样儿好看,虽是要用饭了,顾扬灵还是提起筷子,挟了一块儿咬了一小口。
  香甜酥软,入口即化。
  “好吃!”顾扬灵抿着唇大力点点头。
  薛二郎立刻吩咐福安:“以后姑娘这里的糕点都从福瑞楼里买。”
  屋里一派喜庆,顾扬灵把吃剩的糕点搁在面前的青花儿小碟里,放下筷子,拎起银质酒壶倒了满满一杯酒,举着送到薛二郎跟前:“这杯酒是我多谢二爷出城相救。”
  灯架上点着蜡烛,烛光点点,映得佳人粉面如玉,星眼流波,如此良辰美景玉人在侧,薛二郎哪里会推辞,自是接过一饮而尽,笑道:“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我这儿还当做梦呢!”
  说的一旁侍候的人都笑了。
  薛二郎最近心情极佳,外头的生意自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家里头也是少有的顺心如意。且不说正房的闵氏虽偶尔还会露出些脸色来,可到底受了教训,好似掀桌子之类的,再没有过。其他两个通房不值得一提,最要紧的便是眼前这个。许是跑了一次在外头受了罪,这次返家倒是少有的温驯,时而亲昵亲昵,也不再是一碰便哭,叫人好不烦恼。
  记起近几日的呢喃纠缠,薛二郎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于是长臂一捞,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顾扬灵拽到了怀里。提起酒壶,把方才自家吃酒用的那个酒盅添了满满一杯,送到顾扬灵唇边,嘻嘻笑道:“要谢救命之恩,只是敬酒哪里说得过去,定要喝了这杯酒,方显出你的诚意来。”
  马上就到五月中旬了,顾扬灵肩上的伤也早已结疤康复,幸得福兴调配的药膏,虽依旧留了疤痕,但那疤痕浅浅,倒也不妨事。又因养伤期间滋补汤食用了甚多,顾扬灵倒比之前更添了几分丰腴。
  薛二郎原本未曾生出色心来,如今这么一揽,却是幽香扑鼻,软玉盈怀,叫他瞬时心摇目荡,再不能抑制,只觉怀中的佳人粉黛盈腮,幽若嘉兰,情不自禁地便挨上前吻了下去。
  顾扬灵不意这厮竟是如此行径放浪,大庭广众,众人眼皮子底下就行如此猥琐之事,登时满脸通红,一把推开了薛二郎。
  薛二郎正是意乱情迷,未曾防备竟是跌落地下,他手中执着酒盅,里头的佳酿尽数洒在了衣襟上,恁个狼狈姿态,不由得恼羞成怒,站起来把酒盅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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