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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贵妾-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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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娇娥正歪在床上,半面幔帐垂下,遮住了她的视线。只看见红鸾凤帐还是一如既往的鲜亮,上头绣着鸾凤和鸣,叫她想起她才嫁进薛府时,还存着的可怜又可笑的期冀。也不过是短短半年多的光景,她的那些期待就一个接着一个的破灭了。
  闵娇娥情不自禁闭起了眼,那红色太过热烈,好似一下子照亮了她已经破碎的狼狈不堪的生活,竟叫她不敢睁眼再去多看一眼。
  一时思绪烦乱,如今的她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姨娘死了,夫君也不喜她,孩子更是生不出来。酸楚弥漫在闵娇娥的心头,泪水和着心酸顺流而落,闵娇娥很快就伸出纤指拭去了那些眼泪。她的软弱不欲人知,她的悲痛无需人去同情。
  “奶奶,二爷来了呢!”红香许是以为她睡着了,近前几步,隔着一层幔帐和她说话。
  闵娇娥舒缓了气息,绽开一抹笑意从帐子里直起身来:“果然?可真是难得呢!”
  红香重重点点头:“可不是,二爷最爱碧螺春,我去盯着她们泡茶,新来的小丫头粗手粗脚,总是把水烧过了头儿。”说着便转身去了。
  闵娇娥起身拢了拢碎发,立在帐前猛地瞥眼,却发现一向亲近的丫头竟长着一把小细腰,长身削肩,行动间犹如流萤飞舞,竟有几分楚楚之姿。
  “若奶奶当真不能有孕,身边儿的两个丫头,不知奶奶瞧中了哪一个?”
  猛地想起殷嬷嬷的话来。
  那时候还在闵府,林姨娘还未曾故去,殷嬷嬷愁容满面,想来也是思绪良久才提出的这么个主意。
  “毕竟是知根知底,卖身契也捏在奶奶手里,不怕往后张狂了性子就飞上了天,总是有根绳子在扯着她呢。”
  她跟前儿,红香绿玉最是亲密,只是她们还不知道她可能不孕的事。原先是想着叫殷嬷嬷从外头买了几个妖媚女子回来,以分得那顾氏的宠爱。
  可眼瞧着西院儿的玉氏一路败北,闵娇娥到底有些退却了。似那般绝色女子,竟都不能撼动顾氏半分,若买进府来的人没有用处,不过是叫家里头人更多了,事更多了,到时候更是乱糟糟的闹腾。
  闵娇娥按了按眉角,如今孩子才是要紧的事儿,红香一向伶俐省事,又忠心耿耿,卖身契也捏在她的手里,倒不如抬了做通房,若生下了儿子,便抱来养在膝下。
  外头的人毕竟没有情分,一旦有了身孕,万一恃宠而骄,也是麻烦。再则,若是去母留子,她也怕太太那边儿觉得她心狠手辣,若是再失了太太的欢心……
  “在想什么?”
  闵娇娥猛地一惊,这才发觉薛二郎已经进了里屋,正站在身侧疑惑地看着她。
  “哦,是二爷来了啊!”闵娇娥还没晃过神,瞧起来有些呆。
  这女人莫非是傻了不成?薛二郎见得闵娇娥如此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
  见得薛二郎面有不悦,闵娇娥瞬时醒过神儿来,一时有些心慌,忙提了口气稳了心神,道:“二爷快坐,红香,快上茶!”
  薛二郎在罗汉床上坐定,红香捧着托盘进得里屋,笑盈盈把两盏茶搁在炕桌儿上,又俏生生看着薛二郎道:“二爷来了,二奶奶可是高兴了呢,知道二爷爱喝碧螺春,专门叫我去盯着烧水的小丫头,唯恐错过了火候,叫二爷喝着不可口。二奶奶待二爷可真真儿是上心呢!”说完向闵娇娥那里看得一眼,唇一抿脸儿上带笑,拿了托盘置在胸前,转身去了。
  真是个一心为主的丫头!
  闵娇娥知道红香这是为了她在薛二郎跟前儿卖好,看着薛二郎含羞一笑:“二爷尝尝,可还可口?”


第46章 
  闵氏如今愈发收敛了性子; 和刚成亲那时相比,仿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没了傲人的骄纵; 竟是多了许多的柔顺谦和。
  薛二郎瞧她顺眼; 想起她刚刚没了亲娘,不由得生出了怜惜来,探过手握住她的素手:“你如今竟是清减了不少; 可是厨房烧的饭食不可口?若有不妥; 只管唤了那管事来,或是责罚; 或是换人; 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真是难得的贴心!
  闵娇娥心下一震; 感动地几乎要立时哭出眼泪来; 再想起那个念头,又觉得自家吃那药毕竟时日短暂,不如再缓些时候; 若当真不能有孕; 再把红香提了做通房也不迟。
  于是娇羞婉转,仔细侍奉着薛二郎在正屋里过了夜。
  ……
  那日顾扬灵无意招惹了薛二郎不快,薛二郎的性子向来不驯,由来生出了各种别扭; 于是这几日故意冷落了东院儿,倒是频频出现在正院儿里,偶尔也去西院儿里串串。
  顾扬灵自然会有些不适; 然而那不适很快便因着突如其来的胎动而烟消云散。那胎动很轻微,好似小小的鱼儿轻摆着尾巴搔。弄着掌心,痒痒的,柔柔的,然而给顾扬灵带来了巨大的喜悦,整个上午,她都处在极度的兴奋和欢喜里。
  嫣翠守着她做针线,看她不时傻傻一乐,终于按捺不住,扯住她的衣袖问她:“二爷好几日没来了,你竟不急?”
  瞧着嫣翠一脸的急色,顾扬灵抿唇一笑,手臂轻轻一挣,把自家的衣袖拯救回来,斜着眼看嫣翠:“你急什么?”
  又摇摇头叹气道:“你这丫头,怎的总是不开窍,真是个呆笨的。行了,甭吹鼻子瞪眼睛的,今个儿我心情好,就当磨磨嘴皮子来教教你,怎么在深宅大院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招招手叫嫣翠靠近点,顾扬灵偏过头去小声道:“你须知道,二爷他再是宠爱我,可他终归不会只守着我一个人的。便是他愿意只守着我,家里头那么些女人,我也不可能永远都霸着他不放。不然,不但家里头的女人要恨我,太太那里也饶不过我。”
  “故而,二爷他总是要去找旁的女人。搁你那性子,一头扎进去不管不顾,正是满心满意,一心一意,他若此时掉头去了旁处,你可伤心?”
  嫣翠想了想:“我只怕要哭死了。”
  顾扬灵道:“这不就结了,你希望我哭死在这深宅大院里啊!”
  嫣翠便愁苦起脸:“那姨奶奶也不能这般不在意,我瞧着莺儿是彻底失宠了,二爷从来都不去她的屋里,虽说日子过得不错,吃穿都是好的,可冰窖一样的屋子,就那么孤单单住着,半点热气儿也没,有甚个意思?”
  顾扬灵在榻上躺平,故意翘着兰花指轻轻抚在肚皮上,对着嫣翠调皮地眨了两下眼:“不是还有这个小东西吗?怕个甚!”
  嫣翠看了看已经凸显的肚子,猛地恍然大悟:“对哦,不管是个姑娘还是个少爷,二爷总要怜惜自家的骨血,必不会像待莺儿那般对待姨奶奶的。”
  “这句话才是明白人说的话。”顾扬灵欣慰地看着嫣翠点了点头:“孩子才是重要的,至于宠爱,我问你,前些日子。宫里头得宠的蒋贵妃如今如何了?”
  嫣翠一听立时激动起来:“听说荣国公送了一对儿双胞胎给皇帝,皇帝爱得不行,一个封了婕妤,一个封了美人,蒋贵妃早成了昨日黄花,如今这双胞胎最得宠呢!”
  顾扬灵便抿着唇笑了,嫣翠自己个儿琢磨了半日,总算不黏糊着顾扬灵,拉着一张脸愁兮兮地看着她。
  红英冷眼旁观,夜里寻了机会问顾扬灵:“姨奶奶给嫣翠说了什么,瞧着那张脸总算是有了点喜色。”
  顾扬灵抚了抚肚子,道:“你是个明白人,我说了什么你会猜不到?还专门来问我,真真儿是我待你们太宽厚了些,丫头如今不像个丫头,倒像是主子啦!”
  红英便撇着嘴笑:“得了吧,不过姨奶奶当真心里头不酸?”
  顾扬灵抿着唇想了一回,抬起头去看红英,认真道:“还真是不酸。”
  红英摇摇头,叹道:“我瞧着二爷如今待姨奶奶也算是真心诚意了,姨奶奶倒是心硬。”
  顾扬灵道:“我只是不愿意做深宅怨妇罢了。再说,我就算是不出门儿,也知道那些子女人背地里把我恨成了什么样子。还有太太那里,来看了我几次,明里暗里说的不都是这事儿。”
  “再则,我也不想太招人恨,若能有个平分秋色的,只怕还能好些。你不晓得,我二舅舅好几个妾室的孩子都是莫名其妙就没了。你以为我整日里躲在院子里足不出户为的什么,怕的就是出去叫人给下了绊子,到时候吃了亏,再说后悔可就迟了。”
  红英默默地听了,一时倒是心绪满腹,竟怔在了原地。
  顾扬灵说完话倒是乏了,一瞧红英傻了,推了她一把,这才笑着叫红英侍候着她睡下。
  放帘子的时候红英叹了口气,道:“难得姨奶奶是个明白人,我娘若是想得明白,也不至于如今疾病缠身,跟个药罐子似的,偏我爹外头花天酒地,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
  顾扬灵躺在床上扯了扯被角,道:“我先前也是想不明白,整日里就想着逃出薛府,不做二爷的妾室。可最后呢,吃了许多苦头,哪一样也没合了我的心意。这世道不好,女人本就好欺,没了娘家的女人就更是好欺。这天下是男人的,好似秦太后,武皇那样的女子几千年又出了几个。我倒是想效仿,可也得有那运道,有那本事不是?没运道又没本事,再不好好守着自家的一颗心,日子可要怎么过呢?”
  于是薛二郎别扭了几日,见得顾扬灵压根儿就不搭理他,也不说叫个丫头过来寻他,愈发生气了,干脆领着福兴压着一批货往外地去了,也好散散心,没得在府里头被憋屈死。
  趁着薛二郎不在,闵娇娥叫殷嬷嬷在外头寻了个妇科高手,往家里来给自己号脉。那人倒真是有几分本事,一搭脉,便皱了眉头。半晌,缩回手慢慢道:“奶奶这是吃了伤寒凉药,怕是伤了身子了。”
  闵娇娥隔了一面帐幔支着耳朵听得仔细,听到此言,立时点点头,又立刻想到那郎中看不见,忙殷切回答:“先生说得极是,只不知我这身子可还能调理好?于子嗣上,可还,可还……”可还有希望?闵娇娥拿着帕子捂着唇忍不住低声啜泣。
  殷嬷嬷是知道内情的,自然是不动声色。红香却听得这番话登时瞪大了眼,怎的奶奶吃了寒药伤了身子?还于子嗣有碍?
  这郎中整日在后宅里打转,这些后宅子里的事端,他哪能不清楚。只怕这帐子里头的奶奶虽是锦衣玉食珠钗堆绣,心里头也是不大如意的。却也不知那寒药是如何吃进了肚里,这还是个正房妻室,都不慎中招,想来这薛府里妻妾间的暗斗也是厉害得紧。
  “先吃几贴药试试,奶奶还年轻,许是调理一番便能有了好消息,然而奶奶总是要先放宽心才是。”
  一时送了郎中,殷嬷嬷领着绿玉亲自去抓药熬制,屋里头闵娇娥只留了红香。红香眼神闪烁,也不敢总盯着闵娇娥不放,不时抬起眼皮瞧得一眼,赶紧就垂下头,只怕自家奶奶发脾气。
  闵娇娥捧着一盏茶慢慢抿着,心里却想着殷嬷嬷说的话。
  说起这殷嬷嬷,本不是闵家的老嬷嬷,原是京城里的某个大官家的管事嬷嬷。那家后头惹了祸事,殷嬷嬷一家子便被扔到人口市场上发卖。偏巧闵老爷上京述职,正巧碰上了头儿。
  林姨娘本就是个聪慧的,知道这些大户人家出来的,必定不是简单的,便扯着闵老爷,非要闵老爷买了这一家子送给她做心腹。说起来,当初林姨娘母女称霸闵家后宅,这殷嬷嬷也确实出了不少力。等着闵娇娥出嫁,林姨娘不放心女儿,得力干将殷嬷嬷便跟着来了薛家。
  可殷嬷嬷再是厉害,宠爱这种事儿当真是命不由人,眼睁睁看着顾氏冒头掐尖儿,也只得干瞪眼。不过殷嬷嬷是个老人,说出的话总是透着三分的道理。
  她说,红香机灵,不如先漏些风声给她,也瞧瞧她的意思。虽说是个丫头,叫她朝东便不能朝西,可牛不喝水强按头,总也不美。若丫头没这份儿心思,勉强了怕是要生出祸根来。到时候再叫她生了异心,可不是自断臂膀。
  闵娇娥兀自出神,红香却愈发的战兢起来,屋子里透着一股子诡异,红香总觉得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须臾,闵娇娥开了口:“你也听见了,我不慎吃了伤身子的药,只怕于子嗣上有碍。”
  竟是真的!
  红香怒火上头,一时竟忘了方才的不安,问道:“奶奶何时误吃的寒药?哪个坏了心眼?莫非是东院儿?”
  见着红香如此护主,闵娇娥心下一暖,不由得软了声音,道:“莫要乱猜,不是东院儿。”
  又怕红香追问,续道:“这事你不必知道,也不必再问。只是我可能不能有孕了,只盼着郎中妙手回春,能把我的身子调理好。若是依旧不行……”说着,斜过眼来瞅得红香一眼。


第47章 
  红香抬起头来; 偏巧和闵娇娥看了个对眼儿,顿觉那眼神幽深莫测; 似有什么深意在里面起起伏伏难以分辨。红香看得一惊; 忙垂下头去。默了片刻; 忽的问道:“绿玉知道么?”
  闵娇娥摇摇头:“那丫头性子简单,给她说了只怕吓坏了她。”
  这般讲来,只有殷嬷嬷和自家知道了。红香蓦地便生出了一股子难捱的忐忑来。
  作为心腹; 知道主子的事儿是应当的; 可屋里头那时候的情形却总是有些诡异,尤其是奶奶的那一瞥; 意味深长; 叫人一想起来就难以安眠。
  “红香; 今个儿是她的五七; 我偷偷儿给她烧纸了。”寂静的深夜,难得红香和绿玉今个儿都不上夜,两人住在一处; 绿玉躺在床上睡不着; 忽的便张口说了这么一句。
  红香正凝思出神,猛地听了这么一句,一时怔怔的:“嗯?府里头不是规定,不许私烧纸钱吗?”
  绿玉的声音却带了哽咽:“我一直很内疚; 若不是我挑破了那事儿,估计她也不会走了绝路。”
  哦,这说的是上吊的云娟啊。
  红香皱起眉:“她走绝路关你什么事?她想不开; 是因为她家里要把她卖给尤大财主做小妾。那尤家的小妾是好做的吗?你没听说过,那家里头的小妾都死了好几个了。因着当日是买进家的,卖身契上明明白白写着,生死不论。本就是家里卖了赚钱的,哪个还会为了卖出去的女儿去打官司。便是活着的,也叫大婆收拾得生不如死。在尤家,小妾就是生孩子的……”
  生孩子?
  红香猛地一激灵,莫非今个儿奶奶是那个意思?
  几乎是立刻的,红香想起了西院儿里莺儿整日挂在脸上的哀容,还有玉凤,还有奶奶,那些日子东院儿独占爱宠的时候,这些二爷的女人们独守空房,孤身对烛,默默垂泪的情形。
  她不丑,可说起漂亮,她顶多能和莺儿比上一比,连玉凤她都比不过。更别说家里头还有个艳绝无双的花魁娘子,东院儿还有个独占君心的顾氏贵妾。她算哪根儿葱啊,二爷来了正院儿,从未正眼儿瞧过她一次。
  便是她运道好很快怀了身孕,生出的孩子必定也是养在奶奶跟前儿。她是奶奶的丫头,把儿子给奶奶她不怨,可以后呢?二爷那性子,她必定是会失宠的。难道她也要像莺儿那样,失宠后独守冷房,寂寥廖没个人气儿?
  要是那般,便是锦衣玉食玉盘珍羞又能如何?她如今虽是个丫头,可说到吃喝穿衣,当真比外头的一般富户还要好。她知足了。
  不行!
  红香一下子坐了起来。她须得向奶奶表明心志,她不愿意。
  绿玉听得红香那里说得一半儿的话儿,却怎么也不说了,正要问,忽的看见红香诈尸一般坐了起来,吓了一跳,立时想起死去的云娟来。
  莫非是借尸还魂?不由得骇得满面雪白,立时拉了被子蒙住头,藏在衾被下瑟瑟发抖,哭道:“我当真不是故意要挑破的,你做了坏事儿,我看到了,说给奶奶听这是丫头应该做的。你死了我也很难过,可你别来找我行不?”
  红香正是一脑门子官司,听得绿玉蒙着被子呜咽,嘴里又尽是些胡话,不由得哭笑不得:“你在那儿胡言乱语什么呢?”
  绿玉那儿一下静了下来,须臾,被角被小心翼翼地扯开了一道缝儿,绿玉只露得一只眼看着夜色里朦胧不清的红香,声音发着颤儿:“你是红香?”
  红香没好气道:“不是我是哪个?你甭在那儿疯癫了,都说了,那丫头寻死不是为着你告密,好生歇着,甭没事找事。”说着躺下去,拢严了衾被再也不肯说话了。
  绿玉却还是怕,可也不能不睡觉,又不敢再去寻了红香说话,干脆蒙了头,也混混沌沌睡了过去。
  ……
  “你拿着,拿着吧!”
  “不不,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不要这些,原先给我的,我也会抽空还给你。还有你说的事儿,我也办不成,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急促的脚步声渐远,须臾,假山后面走出一个削肩瘦高的丫头,年约十七八,瘦长脸三角眼,恨恨盯着反方向啐了一口,手中不知拿着什么,往袖袋里一搁,掉头走了。
  “东西给她了?”镜台前,玉流波拿着木梳沾了发油正细细地往发髻上抿,镜里头瞧得丫头面色不好,转过头问:“没要?”
  正是刚才那个瘦长脸三角眼的丫头,唤作谆儿,哼道:“可不是不要嘛,还说以后不让去找她。”从袖子里一掏,把两根亮闪闪的赤金簪子搁在了桌面上。
  “难道叫人发现了?”
  “不知道。”谆儿一脸不耐,搔搔头道:“东院儿如今小心得很,原先还在大灶上提了吃食回去,现如今在院子里开了小厨房,只叫大灶每日里送些新鲜食材过去,里头的赵婆子又是个厉害的,锦霞说根本没空子可钻。还说她在东院儿做得好好儿的,姨奶奶人也和气,她看着往日的情分把那包药偷偷儿扔了,叫我以后不要再去找她。”
  玉流波把梳子扔在镜台上,唇一撇,冷笑道:“人家捡了高枝儿飞走了,东院儿可是个热灶儿,比起区区几日的情分,自然不肯相帮。”
  原来这锦霞和谆儿起先都是伺候玉流波的,玉流波受罚搬去后罩房,这两个丫头便被撵去了金丰园看园子扫地。
  锦霞是家生子,眼瞧着没了前途,家里头就使了银子给魏管家。偏巧东院儿里一个管着院子的丫头前些日子生病挪了出去,就把锦霞拨过去顶了这个缺儿。
  虽比不上跟着玉流波做贴身大丫头体面,可对比着在金丰园扫地看园子的谆儿,锦霞的日子就显得好过多了。毕竟守着个得宠的主子,时不时的便会有赏赐分了下来,便是膳食上,也好上了许多。
  等着玉流波回了原处住着,便要回了谆儿,知道锦霞去了东院儿,心里发着狠的不甘,便私底下联络了几次。可锦霞在东院儿呆得舒服了,并不愿回去。于是玉流波一边儿暗恨不已,一边儿又叫谆儿不要同锦霞断了来往。
  等着玉流波缓过了受罚的那股子劲儿,便开始盘算着怎么报复回去。头一样儿,自然是下药把那贱人肚子里的那块肉给打了下来。
  可偏偏不知道怎么个缘故,东院儿忽然在院子里开了小厨房,吃食上更是小心了不少,院子里的管事儿嬷嬷死盯着,于是下药就更不易了。幸而有个锦霞,玉流波毫不吝啬钱财,金子银子送去了不少。钱帛最是动人心,那锦霞免不了有了意动。
  等着上次谆儿带着一对儿赤金手环给了锦霞,锦霞终于接过了药包。可今日里去扫听消息,却不知为何反悔了。
  “她还说,她会把以往给她的东西全都还回来呢!”
  玉流波冷冷哼了一声:“既然拿了,这手就再也干净不了了。想撇清?哪里那么容易。”嘱咐谆儿:“这几日若是她寻了你去,你不要去,就叫那些东西搁在她的手里,烫着她,烧着她,也好叫她时刻提着心,省得再卖了我们。”
  谆儿立刻应下。
  玉流波转过去左右打量着自家的发髻,许是满意了,从匣子里取了两根金簪斜插了进去,又端详片刻,取了一朵艳红的绒花儿戴在了另一侧的发鬓上。一瞥眼,镜面上的谆儿正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那两根金簪左右摆弄,眼里是明显的渴望。
  玉流波笑道:“想要啊,给你啦。”
  谆儿立刻瞪圆了眼,转过头看着玉流波,兴奋道:“当真?”
  玉流波笑了:“我是很小气的主子吗?说给你就给你,只要你忠心,以后好处少不得你的。”
  谆儿笑容满面,重重点了点头,把那金簪左右又打量了两遍,塞进了袖袋里。
  玉流波走过去与谆儿并排坐着,道:“锦霞那里是指望不上了,要对付那贱人,就只有重新想旁的主意了。”
  谆儿刚得了好处,少不得要表一表忠心:“姑娘只管想,谆儿到时候照做便是。”
  ……
  又过得两日,薛二郎从外头回来了。这一批货卖得俏,赚了大笔银子回来。福兴出了不少力,薛二郎待手下向来大方,自然拿了不少的好处。
  福兴见着薛二郎要往后院儿去,忙截住了薛二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这是捎给嫣翠的,劳烦二爷给带过去。”
  薛二郎在外头一心惦记着顾扬灵,临行前虽闹了脾气,可这一别数日,那点子不悦早就烟消云散了,如今又有了个现成的好由头,立刻接过来左右打量:“什么东西?”
  福兴道:“比不上二爷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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