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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贵妾-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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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怜惜地看着她,温柔问道:“可有受伤?”说着蹲下身,一双眼静静地望着顾扬灵,问道:“他们都说我长得极像他,是不是真的很像?”
  顾扬灵顿时瞪大了眼,好似炸雷响在了耳边,她感觉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了。
  “姨奶奶——”远处突地传来嫣翠惊喜地尖叫声。
  那少年往顾扬灵身后看得一眼,道:“是你的丫头来了。”又瞄了一眼,冷冷哼了一声:“你的男人也来了。”说完,深深地看了顾扬灵一眼,站起身往后一转,脚步极快,很快便消失在了顾扬灵的视线里。
  别走——
  顾扬灵急得在心里大喊,可她太激动了,唇瓣动了几下,却是说不出话来。只眼睁睁看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着,伸出手徒劳地往少年消失的地方抓了几下。
  “别走啊!”她终于喃喃说出口来,可惜少年早已没了踪迹。


第68章 
  薛二郎很快就赶了过来; 却是因着太过激动,眼见着就要到了跟前儿; 却没留神被长长的野草绊住了脚; 一下子便跌倒在地。
  却又瞬时爬了起来; 往前膝行了几步,一把抱住顾扬灵,灼热的口唇挨在白腻平洁的额上; 不断地轻轻吻着。好半晌; 才哆嗦着嗓子道:“还好你没事,找遍了整个寺庙都瞧不见你; 我都要疯了。”
  又抱了一会儿; 等着身子不再颤抖; 薛二郎才将顾扬灵往外稍稍推开了一点; 垂下头去看她,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见着没有明显的外伤; 然后又紧紧抱入怀里。
  手臂箍住那具温热娇软的身子; 薛二郎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你被人掳走,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着想起刚才眼睁睁看着灵娘从悬崖上往下坠落,不禁又打了冷战; 不敢想象,若是灵娘当真掉下去没了性命,他该怎么办?不自禁地便把怀里的身子搂得更紧。
  又过了一会儿; 薛二郎才想起了那个救起灵娘的少年,问道:“那个救你的少年郎呢?怎的不见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呢!”
  薛二郎说得那么多,顾扬灵压根儿就没听进耳朵里。她还在想着那个少年,刚才的话语叫她太过震惊,让她的一颗心乱糟糟的没一刻平静,于是眼神略显呆滞,并没有回答薛二郎的话。
  薛二郎没听到回音,就松开手臂把顾扬灵往外推了推,低下头去看她。
  却见她脸色煞白,眼神也显得呆愣,不由得心头乱蹦,忙把脸凑过去,轻轻晃动着她的身子,低声唤道:“灵娘,灵娘——”
  顾扬灵的脑子还是懵懵的,耳里好似灌了水,薛二郎那几声呼唤,显得遥远而混沌。
  眼见着顾扬灵没反应,薛二郎几乎要疯了,急得双臂都在发颤,死死盯着顾扬灵,喉结处不断地颤动。
  那个该死的老货!薛二郎双眼泛起红血丝,咬牙切齿地想,这次他一定要把那老货给杀了。想着就忍不住后悔,后悔上一次的手下留情。
  凌乱的脚步声渐近,嫣翠惊喜的声音也跟着传来:“姨奶奶——”虽是透着欣喜,却因着拔高了腔调,而显得十分尖利刺耳。
  薛二郎一皱眉,正要转头呵斥,不想却看到顾扬灵竟是有了反应。她稍稍转动了脸庞,两只眼里,眼珠子慢慢地转动起来。
  “灵娘!”薛二郎喊道,那声音有喜有惊,紧紧卡在顾扬灵手臂上的手指,也不自禁地往里慢慢收拢起来。
  “疼——”顾扬灵皱起眉,情不自禁地挣了挣。
  薛二郎忙松了手,顾扬灵瞪了他一眼,伸手抚了抚手臂,埋怨道:“疼死了,你作甚用那么大的力气掐我?”
  “你没事了!”薛二郎惊喜地喊道,一把扯过顾扬灵,搂在怀里不住地重复:“你没事了,还好还好,你没事了……”
  虽然薛二郎的反应叫顾扬灵的心里生出了淡淡的触动,然而这般下力气地搂着她真的很不舒服。
  于是用力挣开,抬头看着薛二郎道:“不是生意上出了事儿吗?你不在家里头处理,怎的来了这里?”
  这个问题叫薛二郎一呆,随后眼神左右闪躲不愿意回答。
  可见着顾扬灵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看,晓得避不过去,便淡淡道:“我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作甚来了这里?还不是怕你又寻着机会逃跑嘛!就草草处理了事,急忙忙赶了来。”
  说着皱起眉,眼神也变得锐利狠辣起来:“不想到了暂住的院子里,不论主子,还是仆役,全都昏迷不醒。等拿了水泼醒后,发现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当时我还以为,这是招了飞贼。”
  “青天白日的,寺庙里竟进了贼?”顾扬灵不可思议道:“清凉寺可是个大寺庙,怎会出了这种事儿。”
  薛二郎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看了看顾扬灵,道:“后头才发现,不是外头的贼,原是家贼。”
  “家贼?”顾扬灵更是诧异。
  嫣翠忍不住插口:“是黄嬷嬷。”看了一眼薛二郎,声音立时小了许多,哼哼唧唧道:“福兴在太太的房里发现了黄嬷嬷。”
  黄嬷嬷——顾扬灵的脑子里立时浮现出一张苍老的,却带着刻薄狠毒的脸来。
  “是她害的我?”顾扬灵垂着长睫,轻轻地问道。
  似是难以启齿,薛二郎迟疑片刻,愧疚道:“是黄嬷嬷的主意,然而太太也参与了。因着我执意要休掉闵氏,又不肯接受她安排给我的通房,只一心一意守着你,太太她以为是你在背后教唆,又恨你迷惑了我,因此才想要除掉你,以为没了你,我就又变回了原先的薛二郎。”
  说着,薛二郎苦笑了几声:“太太可真是一厢情愿,若今日你真的没了,我只怕从此就要疯癫了,还谈何变回原先的薛二郎。”
  说着把顾扬灵轻轻抱在怀里,手掌在顾扬灵的后背上摩挲着,又垂下头温柔地在她的额上浅浅地吻了吻:“你放心,这事儿我必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不管是黄嬷嬷,还是他的母亲。薛二郎轻轻抱着顾扬灵,将轻薄的两片唇慢慢抿了起来。
  ……
  依着黄嬷嬷的生平见识,这次的计划其实是费尽了心思才想出来的。
  因着薛家财大气粗,年年给清凉寺添得许多的香油钱,故而暂居的院落里面全都是薛府里的人,并无外人在此休憩。
  而这处院落,也是黄嬷嬷精心挑选的,不为别的,只因着这院子里有条暗道,是直通后山的。
  于是黄嬷嬷计划,先是迷晕了整个院子里的人,又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摸走,造成飞贼偷盗的假象。
  而后,再把顾扬灵从暗道背到了后山坡,放在事先找好的山洞里。
  而那山洞也着实很妙,出了洞口两步远便是悬崖陡壁。而顾扬灵并不晓得地形,醒来后,必定会惊慌失措地从洞穴里跑出来,这样就一定会失足落下悬崖。
  至于薛二郎那里,自然会认为是飞贼掳走了顾扬灵。如果他不甘心,非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大肆地在清凉寺搜查,也只能在崖底找到顾扬灵的尸体。便是顺藤摸瓜,最后也只能查出是失足落下的悬崖。
  至于顾扬灵为什么会出现在山洞里,后来又为何失足落崖。那时候人都死了,又有哪个能知道呢?而那个密道,若不是那寺庙里的主持被她抓住了把柄,她也不会知道,更别提薛二郎,这辈子他都甭想知道。
  到那时,一切都完美结束。顾扬灵死了,苏氏那里是顺了心,从此薛府里头万事如意,再没个九尾狐狸精整日里祸三祸四地惹是生非。而黄嬷嬷也终于报了仇,一颗猝了毒的心,也终能平静下来。
  然而谁也不曾料到,薛二郎竟是提前上得寺庙来了。
  苏氏以为,薛二郎再是惦记顾氏,也终究会把生意上的事儿放在首位,故而托人故意在这一日,寻了些必须薛二郎亲自处理的麻烦。
  可她再没想到,经过那次顾扬灵逃跑的事儿,薛二郎压根儿就不放心,顾扬灵在没有他在场的情况下,身处薛府之外。
  于是黄嬷嬷被发现了,计划也跟着泡汤了。
  ……
  “福兴说,二爷真的在外头托人四处打探了,就拿着姨奶奶给的画像,在清凉寺四周都问过了,可那个救命恩人谁也没见过,都说没见过,不认识。”
  嫣翠坐在绣墩上,看着顾扬灵气鼓鼓的脸,小心劝道:“许是人家施恩不图回报,姨奶奶也莫要因着这事儿和二爷怄气了。”
  红英泡得一壶茶端了进来,听得这话也接道:“是呀,二爷和太太大闹了一场,到如今还不同太太说话,姨奶奶便是瞧着这一点,也莫要同二爷置气了。二爷也不是没去找,分明是找不到。”
  顾扬灵睨着两个丫头,十分不悦:“哎呀呀,可是不得了,我身边儿的贴身侍婢竟和二爷一个鼻孔出气,不如把你们给了二爷,伺候他的起居算了,省得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惹我生气。”
  红英倒得一杯茶捧着走了过去,抿着唇儿笑道:“行了,咱们不说,姨奶奶愿意置气就置气,可好?”
  这是哄赖皮孩子的话吧,顾扬灵瞥了她一眼,接过茶杯慢慢抿着。
  倒不是她乱使性子,实在是她心里头急如火焚。她一定要找到那人,一定……想着那人的相貌,想着那人的那番话,顾扬灵便忍不住激动起来。
  脑子里不断浮现那年的阳春三月,母亲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冲着她甜甜地微笑。而父亲清隽的脸庞上,一双眼睛含笑带宠地正看着自己。
  父亲……
  想着,顾扬灵搁下茶杯,拿出枕下压着的一张画像。
  那画像正画着那日救她的少年郎君,俊秀的眉眼,清朗的气质,顾扬灵忍不住有些战栗,这分明就是年轻时候的父亲啊!
  那人是谁?为何同父亲长得如此相像?他又为何出现在悬崖边,及时的救了自己的性命?还有他的那番话,临走时那深深的一眼,又为何总让她觉得,那少年和自己的父亲,还有自己,应该是有着什么关系的。
  顾扬灵紧紧锁着眉,这一切,都必须找到了那个少年才能真相大白。
  ……
  “二郎,我可是你的母亲啊!你怎能如此不孝!如此待我!”
  长廊里,苏氏堵着薛二郎大哭大闹,上前一步撕扯着薛二郎的袖子,泪眼花花道:“就为了那个贱女人,你母亲都不要了?啊?要知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啊,你也是读过诗书,考过功名的,怎能如此不懂孝义?”说着便捶打起薛二郎来。
  然而捶了几下,发现薛二郎一双眼望着天,还是面无表情,抿着唇也不肯理会她。
  苏氏便又忍不住哭道:“自打你落地,我是又苦又累地把你拉扯大,当中吃了多少的苦楚,受了多少的罪。好容易你大了,能够顶天立地鼎立门户了,就因着一个女人,便这般对待你的生身母亲吗?”
  说完,又絮絮叨叨地哭诉当初她是如何吃的苦,如何养育的薛二郎。便是根本就没有发生的事情,她从旁处听了来的,却全都安在了自家的身上,只盼着能说得儿子软了心肠,同她说句软话儿来。
  然而薛二郎任凭苏氏怎么推搡怎么哭闹,既不走,也不跑,只抿着唇不发一言。


第69章 
  苏氏闹累了; 见得薛二郎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鬼样子,晓得这次儿子是硬了心肠的; 心下一灰; 便扶着春月哭哭啼啼往五福堂去了。
  她晓得这次黄嬷嬷是在劫难逃; 便是她求情哭闹,凭着二郎那性子,却也是枉然。不但如此; 更是连她自己也被牵连着叫二郎厌弃了。
  自打清凉寺里回来; 二郎同她大吵了一场后,便再不来五福堂同她请安。就是她叫人去唤; 也是不肯来。她索性堵了他好几次; 可不论她说什么; 怎么闹; 二郎只不理会她。
  想着,苏氏又忍不住哭泣起来。她可是他的母亲啊!又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女人,怎能如此对待她呢?
  “太太总归是二爷的生身母亲; 二爷就是太生气了; 许是过些日子就好了。”春月小心地在一旁劝着,可她自己的心里头,也是害怕心虚至极的。
  好在这一次有黄嬷嬷在前头顶着,她在这件事里头; 顶多就是做了几回传声筒,又在太太跟前儿敲了几次边鼓罢了。
  还好还好,太太不提这事儿; 便再也没人知道了。这般想着,春月暗地里悄悄儿地舒了一口气。
  行至一半儿,苏氏忽的立住了脚。不行,二郎的脾性她是知道的,若是不想法子挽救,只怕是自此后便要因此和她生出心结来了。
  他那么宠爱那个贱人,若是那贱人在枕头边儿上说些什么对她不利的,往后二郎就这般远着自己,那她可要怎么办?三郎是个不可靠的,不定哪一日便要一伸腿儿就去了西方极乐天。那时候,她可就二郎这么一个儿子啦!
  苏氏想着便着急了,猛地想起一件事,脸上顿生喜色来,调转脚尖便往回走。
  春月也不晓得苏氏要干嘛,赶紧地缀在后头,一路喊着:“太太慢些,太太小心着些。”
  吟风阁里,薛二郎刚刚脱下那件被苏氏搓揉得不成样子的外衫,恨恨地扔在地上,薛二郎揉了揉脸,觉得脑袋里还满是自己亲娘撕心裂肺嚎啕不止的哭泣声。
  坐在圈椅上,薛二郎闷头想了会儿不禁连声苦笑。
  如今母亲日日地闹腾,不是骂他狼心狗肺,就是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被个女人迷了心魄,老娘也不要了,前程也不要了。
  而闵氏那里,原先还有点子夫妻情谊,也因着下药的事儿荡然无存。她如今倒是不敢闹,然而闵县令那里却是不断地使绊子。桐舟县那边儿的生意,眼见着就要不成了。
  薛二郎支着下颚,慢慢想着心事。
  当初为了和秦家抢夺桐舟县的生意,也为了给自己找个有力的借力,他送了许多银子给闵县令,终于聘到了闵氏,和闵县令拉扯上了关系。而后为了给闵氏腾出正房妻室的位置,他把原本该是他妻室的灵娘强压着做了妾室。
  他原本觉得,不论是妻室还是妾室,不都是他的女人。只要有他的宠爱,便是妾室,在薛府里头还不是可以横行霸道,过得如鱼得水。不过是一个名分罢了,有甚可在意的。
  然而那次周阳致的事儿,一个友人来劝他,却是说出了一段叫他无法接受的话来。
  当时说的什么来着?薛二郎眯着眼仔细地想。
  “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又不是正头妻室,素来只听过夺妻之恨,再没听过夺妾之恨的,薛二你当真不必在意。”
  “便是心爱的,给了那周阳致又有何不可?天底下那么多漂亮女子,何必为着个女人和周家结了仇。女人总是要年老色衰的,又不是正妻,怎比得上银子重要。”
  “二郎你太过年轻气盛了,便是不给,也犯不着把个周阳致打成那副德行。如今结了仇,以后可要小心些,那周家也不是好惹的,要提防报复。”
  那时候他才发现,便是他把灵娘宠成至宝,在旁人的眼里,却也因着不是正头妻室,就成了连银子也比不上的东西。
  薛二郎痛苦地挠着头,以前还不觉得如何,总觉得只要好吃好喝地待着灵娘,便是叫她受点委屈也没甚。可现在他后悔了,她的每一滴泪水,他都会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特别是发生了闵氏还有玉氏的事之后,他才知道,女人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软弱,无用。原来女人狠毒起来,竟是如此骇人。
  想起那个夭折的孩子,他的心就在滴血。是他对不住灵娘,他得补偿她。她不是很在意名分吗?如今他也很是在意,他愿意娶她做正室,他绝对不能容忍旁人这般轻视于她。
  可闵氏如今怎么也休不掉,想起前些日子闵县令捎来的口信,还有那口信里明晃晃的胁迫,薛二郎眼睛一眯,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来。便是他借了闵家的势力,可这些日子他又往闵家送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若不是有了他的银子做后盾,闵县令又如何攀扯上了满西城的顾将军。如今是他家女儿犯了七出之条,休弃她是合情合理,倒是摆出了一张臭脸,竟然威胁起他了。越想越是厌恶,薛二郎不禁后悔起来,当初何必非要做了姻亲,如今真是叫人烦恼。
  虽然他的决心已下,然而闵家毕竟是官家,到底是不容易对付的。薛二郎烦恼至极,狠狠地揪着头发。揪着揪着,愈发的烦躁上头,一挥手,便把桌面上的东西都给推到了地上。“噼里啪啦”响了一阵,薛二郎呆呆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忽的身子一定,想起了一个人来。
  “怎的就把那个人给忘了呢?”桃花眼儿里惊喜振奋的水光忽闪明亮,拳头被重重砸在桌面上,薛二郎高兴地喊道:“我得速速去得一封信,瞧瞧他那里可能寻来助力。”
  正是兴奋,福安却悄没声儿地走了进来,觑着薛二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二爷,太太来了。”
  喜色登时凝在脸上,薛二郎眉头一皱,怎么又来了,不是刚刚才哭闹过吗?于是直起身子,问道:“到了哪里了?”不知道从后门走还来不来得及。
  可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苏氏的声音很快便传了进来:“二郎——”
  薛二郎脸一丧,皱着眉不耐烦地呵斥福安:“你先下去吧!”
  福安忙弓着腰躲了出去,门槛处见得苏氏,忙低头哈腰地道:“太太万安。”说着侧过身子,让出了道路来。
  苏氏压根儿没搭理他,她心急如焚,急着找她的儿子,希望她提供的消息,可以让她的儿子不要因着前头的事和她闹了间隙。
  毕竟三郎是个药罐子,不定哪一日就去了西天,那时候,她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以依靠了。
  ……
  涂着黑漆的小门儿被一脚踹开,福安领着几个小厮冲了进去。然而里面黑乎乎的一片,窗子用黑纸糊得严严实实,竟是半点儿不透光进来。
  有机灵的上前几下就撕掉了黑纸,屋里空荡荡的,小厮们翻箱倒柜,床底下也看了,却没有半个人影。
  福安掉头出了门,薛二郎刚好赶到,忙上前禀告:“二爷,人不在了。”
  薛二郎听了立时怒上眉梢,高声喝道:“一定要找到!”吩咐福庆:“你叫人把府里的小门关好,不许放一个人出去。”
  又转头和福安道:“其他人给我一寸一寸地找,我看那贼婆子能藏在哪里!”
  于是薛府里头闹哄哄地乱了起来,薛二郎不放心顾扬灵那里,害怕这贼婆子狗急跳墙再跑去东院儿伤了她,于是带了几个人守在东院儿。
  不成想,那婆子见得东院儿守得严实,没空子下手,又恨苏氏卖了她,竟跑去了五福堂,挟持了苏氏。
  这是一个满脸沟壑的婆子,苍白的头发,昏黄的眼珠子,嘶哑的声音在苏氏的耳边响起,冷冷的,好似刀剐般“呲呲”作响。
  她说:“你瞧,你那儿子多孝顺,亲娘这里不管不顾,却跑去一个妾室的院子里,瞪大了眼死死守着,生恐哪个去害了那贱人的性命。到如今,你可后悔那样对待秀云,不管不问,就叫她惨死在你儿子的手里头。你可知,她到死都惦记着你,到死还嘱咐我,要好好守着你,不要叫你受委屈,更不许我伤害你和你的儿子。可你呢,你转过头就把我给卖了。你这个凉薄的贱人!”
  秀云便是黄嬷嬷的闺名,那婆子说完,就开始撕扯苏氏的头发,把苏氏扯得哇哇叫,不住口地求饶。
  薛二郎很快便赶了过来,苏氏一见得儿子,立时嚎啕大哭起来:“二郎啊,你可算是来了,快叫她把我放了,我可从来没受过这种罪啊,头皮都要被扯掉了……”
  薛二郎见苏氏哭喊,心里头自然着急,暗暗耐着性子,瞅得那婆子一眼,转头问福安:“这婆子是哪个?”
  福安立时回道:“这是管库房的陈婆子,当初谆儿和她还拜了干亲!”
  脑里灵光一闪,薛二郎立时眯起了眼,脱口便道:“是你放得玉流波!”
  原是试探的话,不想陈婆子竟然认了,哈哈大笑:“是我,可惜那贱人不顶用,竟然没有把顾氏杀死,枉费我一番苦心,把她从角楼里救了出来。幸好我有所防备,她认不出我来,不然二爷必定老早就会要了我这条老命吧!”
  很好,那个偷偷儿放了玉流波的人终于找到了。薛二郎想着埋在府里头,对灵娘不利的暗桩终于露出了真实面目,虽然苏氏还在那里哇哇大叫,可薛二郎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陈婆子还在呵呵冷笑:“想叫我放了你娘吗?把顾氏那贱人叫过来,同你娘交换!”
  苏氏一听,忙凄声喊道:“二郎啊,我可是生养了你一场,你可不能因着怜惜那贱人,就对我不管不顾啊!”
  薛二郎面色微动,心里头好似针扎一般难受煎熬,被挟持的是他的母亲,可要用灵娘来换,那也是他做不到的。
  陈婆子见得他迟疑,立时扬声大笑:“果然是个好儿——”然而话未说完,腿窝儿上便挨了一下,腿一软,身子一趔趄,手上的刀柄也跟着离开了苏氏的脖颈。
  趁着这个时机,薛二郎两步蹿了上去,一把握住那柄刀刃,另一只手则揪住陈婆子的白发,一下就把她拽离了苏氏的身侧。
  苏氏没受伤,然而受了极大的惊吓,凄厉尖叫了一声,便昏了过去。倒是薛二郎,因着赤手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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