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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清朝当戏子-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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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承俊挑了挑眉毛,俊美五官显出几分魅惑来,“你记不记得你当日在春袖堂第一次要我时候说了什么,你说我身上味道很像一个人,我因为这句话险些  (书)(网)  将全身皮擦破,呵,可笑是,后来你刺我一剑时候竟是因为这个原因施舍了我半条命。”

    商承俊精致五官痛苦地扭曲,他笑道:“怎么,我身上味道就那么让你舍不得?苏倾池味道就那么让你舍不得?”

    “你说够了没?”花景昭冷冷道。

    商承俊仰天长笑,凄厉声音带着颤栗,“花景昭,你刺我一剑把我丢在野外之后,是不是没想到我竟然还会撑着一条命活下来,更甚至花了半年时间,把自己泡在药桶里,让自己浑身浸上和苏倾池一摸一样味道?花景昭,那半年我拖着重伤在鬼门关几度徘徊,那样生不如死滋味究竟是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把我弄成这样,还有什么仇恨抵消不掉?你说我下作,是,我是下作,那半年我在药桶里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为就是每晚在你身下听你喊别人名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就是要让你痛苦,苏倾池死了,你如今只能从一个让你恨之入骨人身上感觉到你深爱人存在,很痛苦是不是?生不如死是不是!”

    “我让你住口!!”花景昭一把掐住商承俊脖子,一分一分收紧力气。

    商承俊面色愈发惨白,他却毫无所觉一般,继续笑着,“花景昭,你能没有我么?你舍得么?”

    花景昭掐紧他脖子猛地堵住他嘴,疯狂地撕咬。

    浓郁血腥在唇舌间漫开,两人如同咆哮野兽一般,拼死纠缠。

    “你不是喜欢这样么,我给你。”花景昭嘴角噙着残酷笑。

    一路跌撞至厢房,房门被猛烈地撞开,商承俊撞在床铺上,还么来得及呼痛,花景昭已经如猛兽一般袭来,利爪撕碎了衣衫,在他肌肤上留下道道爪印,像是要将他生生撕裂一般。

    凄绝叫声,狂躁律|动,抵死纠缠。

    “……倾池。”

    商承俊紧紧闭上眼,双手环住在他身上猛烈动作男人,眼角终于湿润,无声淌下一行清液。

    花景昭,十年,我只等你十年。

    忘了他,或杀了我。

见一面
    用完饭,天色未暮,一条小径直通商府内花园,小径两侧假山瘦石,梅枝俏然,点点红梅从雪中探出,红惊艳。不远处湖泊如今大半结了薄冰,冰上险险地积了几层雪,衬得湖水愈发澄碧。湖那边是花廊游走亭台楼阁,琉璃瓦,石雕柱,美人靠。

    想来前几日下过一场大雪,如今满庭石青、朱砂都平添许多白,除却□小道、华庭走廊,其余皆似泼了一层浓厚霜,整个商府宛若雪砌冰雕。

    拨开红梅枝,瞬时抖落一小堆碎雪。

    “这次回来,是否多停留几日?”小径之上,积雪尚浅,然走了几步,鞋帮却沾了一层轻薄雪粒。

    许是风有些大,商承恩声音略显低沉:“军纪严明,岂能儿戏。”

    商承德摇头笑笑,“也罢,这几日多陪陪爹娘,自从你入了军,二老没少挂心,前日娘还去庙里替你和爹祈福,保佑你平平安安。”

    “嗯。”商承恩面上虽无甚表情,语气却是缓了些。

    “可去瞧过钧儿了?”

    商承恩眉心微拧了拧,没有说话。

    “你啊。”商承德早料知如此,此时也不免语含责怪,“既当了爹,多少也该在妻儿身上放些心思……”

    “大哥。”商承恩打断他,“如今你心里除了商府和爹娘,是否只有妻儿?”

    商承德身形微微顿了顿,许久扯出一个并不明朗笑容,“我在说你,你倒把问题抛给我了。”

    商承恩望着银装素裹商府内景,眼神深处涌动着什么,“大哥,如今你拥有这一切,可满意?”

    商承德低头,嘴角一抹意味不明弧度,“能有什么不满意,爹娘身体安好,我再有所求,倒显得贪婪了,如今我又有了旺儿,上天对我已不薄,至于今后如何,我已经不在乎了。”

    “旺儿?”

    商承德一笑,“还没见过吧,你小侄子,取名墨旺,未足月便产下了,身子弱得很,刚生下来时候,就一点点大,一个巴掌就能托起来。”

    说到自己儿子,商承德面上露出初为人父喜悦,语气也温和了许多,“这小东西娇气,可没让我和你嫂子少操心,府里奶母丫头没一个能哄好他,偏偏我一抱他,他就安生了,窝在我怀里,小小一团,小脸还皱巴巴。小家伙嗜睡得紧,成日打呵欠,但凡我得了空,他就能在我怀里睡上一整日,再乖巧老实不过。”

    商承恩未说一句话,他知道商承德喜欢孩子,当初他们还小时候,一下学,商承德便带他玩耍,那时候这人手并不大,手心却极暖,每每被他攥着手就觉得知足,以至稍长些时候,他心里眼里便只有这个大哥。

    当初心心念念皆是这人,再容不下旁人,而如今……

    “大哥。”商承恩望向远处,目光沉稳,“若说我喜欢上一个人,想同那人一生一世,大哥可会反对?”

    “这是好事,我岂会反对。”商承德笑言,“却不知是哪家小姐?”

    “不是什么世家小姐。”商承恩语调平和,“他同你我一样,是个男子。”

    商承德微愣,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末了才缓缓一笑,“你既能同我说,怕已认定了那人,如此,大哥恭喜你。”

    商承恩久久看着他,“大哥不好奇对方是谁?”

    商承德伸手拍拍他肩膀,喜笑颜开,“怎会不好奇,这世上能令二弟动心,定是个精彩之极人物。”

    “确实。”商承恩手中折了一支梅,在手中辗转,半晌方道,“明日我在聚仙楼设宴,会带他过来,到时大哥务必赏脸。”

    这夜月色尚浓,商承恩踏月而归,推开小院木门便见房内孤灯点点,隔着阑窗,依稀可见一抹身影倚在案前,瞬时,心中便软了。

    方合上卷册便听见门外响动,苏倾池只当是陌久,遂披衣过去开了门。

    虽已入夜,屋外却被月亮照得亮堂堂,待瞧见门口立着人,苏倾池微微有些惊讶,旋即浅笑道:“怎回来了?”

    商承恩却是不答,拢了他袍子,同他转身进屋,“这么晚还不睡,莫非是在等我?”

    苏倾池笑看了他一眼,“方才看了一卷词,正要睡。”一边过去将灯芯挑了挑,让屋内更亮些。

    商承恩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侧面,线条柔和却不失男子英挺,灯下那样精细五官,衬着额上那道肉色疤,叫人无端生出几分怜惜。

    苏倾池转头就见商承恩定定地看着自己额上疤,眸中闪过一丝不堪,堪堪转过身去。

    “可惜了。”商承恩开口。

    手指微紧了一分,苏倾池撇开视线没有言语。

    商承恩自身后环住他,浑厚嗓音低低地拂过他耳垂,“若是这疤生在我脸上,让我平白添了多少威武气势?人家见了我定道‘这人生得魁梧强壮,额上又有一道疤,定上阵杀过敌,这才是真英雄,大气概’。”

    商承恩低笑,温热气息滑过苏倾池细腻颈间,“如今却倒叫你得了便宜。”

    苏倾池心中一暖,知道他并并无半分羞辱之意,不由哑然失笑,“你说你生得魁梧强壮,我怎没瞧出来?”

    商承恩握着他手抚上自己强健有力腰,低语,“我是否魁梧强壮,你当真不知?”

    苏倾池被这露|骨话弄得面上一热,旋即推开他,“不知羞。”说罢闷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雌雄莫辩,清润中透着男性低沉,听在耳边竟是说不出撩人,商承恩上前笑问,“笑什么?”

    苏倾池好容易收了笑,伸手将书案上书卷孤本收拾好,掸了掸袍子道:“我笑你在旁人面前一个铁面木脑袋闷葫芦,如何到我这边就没了正经。”

    商承恩不答,只是望着他笑,剑眉朗目,眉端凝着深情,把苏倾池逼得躲开视线。

    屋内暖炉尚燃着,暖香阵阵。

    外头夜色已深了,苏倾池收拾了床铺,转身商承恩并没有要离开意思,知道对方今晚怕是要同他共寝,便没多说,另从柜子里取了床锦被。

    雪重夜浓,帐幔之内,二人皆未无心睡眠。

    “今日出去了?”

    “四处走了走,以前未怎么觉着,如今才发觉京城到底是个富贵繁华地,原先沿街卖大碗茶小贩,如今也同人开了茶馆。当初还四处托人做媒鞋铺活计,如今成了鞋铺掌柜,他媳妇怀里还抱着个小娃娃……”

    商承恩安静地听着,苏倾池口中京城是他所为留意,如今听他这样娓娓道来,不由觉得自己先去当真错过许多,继而又感慨身旁这人心思之细腻。

    “……终究没忍住,去了西祠楼一趟,倒没有进去,只在外头瞧了会子。”苏倾池嘴角含笑,声音温润,“毕竟当初花了心血,那匾还是我亲手挂上。”

    “明日我陪你进去瞧瞧?”

    “商家二少可是京里头顶顶讨厌听戏,可别把那戏楼子给掀了。”苏倾池揶揄。

    商承恩摇头,硬朗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来,“不过是不喜欢咿咿呀呀半日没说明白一句话调子罢了。”

    苏倾池但笑未语,顷刻方问:“你爹身子可爽利些了?”

    “好些了,白日还拉我同他下了几盘棋,只是……”思及大夫同自己私下说话,商承恩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沉重,“早年亏虚太多,耗一分少一分,如今不过靠药剂续着。”

    苏倾池握了握他手,商承恩执起他手,在他手背上啄了啄,“不想问别?”

    苏倾池笑了笑,“钧儿可好?我没记错话,叫霆均吧,雷霆万钧,是个好名字。”

    商承恩倒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心中一时百味杂陈,他抿着唇,蹙眉半日,“倾池,我……”

    苏倾池侧头望着他,“膝下有子,这是你上辈子积了德,要惜福,日后上了年纪,身边总还有个人服侍。”

    “那你呢?你老了该如何?身边可有人服侍?”商承恩语气中透出几分怒气。

    苏倾池眼神恍了恍,笑道,“我要活那么久做什么,腿脚不灵便,眼盲耳聋又多病多灾,留着遭人嫌不成,早早投了河,也落个干净。”

    一旁商承恩嘴唇抿成一道直线,良久,伸手将被子掀了,下床出了房门。

    苏倾池动作一顿,动了动嘴,最终没有将他喊住,一盏茶功夫,商承恩依旧没有回来,苏倾池披衣下了床。

    房门吱呀打开,一阵寒风袭来,吹得他浑身瑟瑟,随即,他整个人便怔在门口。

    庭院中央雪地里,方才同他赌气男子,一身轻薄亵衣,赤足立在雪中,凌烈寒风夹着刀片肆虐,将他衣衫吹得肆意翻飞,露出里边肌线刚硬麦色肌肤。

    苏倾池冲过去,将身上衣衫披在那人身上,又气又急,“你疯了!”

    商承恩却丝毫不为所动,笔直地立在雪中,竟似要将自己生生冻死。

    “商承恩!”苏倾池喊了半日,这人依旧没动半分。

    末了,一片清冷月色中只剩沉默。

    “罢了,是我说了那些胡话,你若气了,骂我两句,打我几巴掌都随你,别糟践了自己身子。”眼眶涩涩疼,苏倾池垂首不再言语。

    商承恩被他声音弄得心里一疼,猛地回身将他抱住,方要说话,这才惊觉对方同自己一样,一身单衣,顿时怒不可遏。

    一把将人抱起跑进屋,裹了厚褥子,生了暖炉火盆,忙了一大通,却见那人靠在床头,脸上早湿了一片。

    说不出心疼,道不尽悔恨,商承恩伸手给了自己两个响亮耳光,只打得自己半边脸颊肿了起来,口中丝丝血腥。

    那人却不看他,只是将脸撇过去,闭了眼。

    商承恩上了床,伸手将那人一双冰凉脚放在怀中细细搓着,掌心那一双白皙脚比女子大些,却不比男子那般粗厚,每根趾头都白净匀称,精致无比。

    忍不住握住那双脚,低头在那些趾头上亲亲吻了一下。

    感觉那人身子一颤,商承恩抬头,那人果然一双湿润眼睛正瞪着他,这样湿润风情叫商承恩心里生出一股从未有过奇妙滋味,无比餍足。

    “可气饱了?”他笑。

    经过方才一好一闹,两人又恢复往日亲昵,两床被子叠着盖在身上,被底,两人肢体交缠。

    苏倾池双腿是早年落下老毛病,经方才一折腾,犯了旧疾,自膝盖至小腿肚酸疼入骨,让他难以入眠。商承恩便替他揉搓,两人姿态极为亲昵,先是耳语,复又交颈说了些情话,将二人弄得身热体燥之后,又恐天雷地火,便匆匆作罢。

    苏倾池险些  (书)(网)  要睡去时候,商承恩又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嗯?”苏倾池动了动身子。

    商承恩将被子裹紧,替他调整了一个舒适些姿势,下巴蹭了下苏倾池额头,然后低头道:“可想见我大哥一面?”

    对方并没有回应,商承恩却知道他没睡着,他放缓声音,亲了亲苏倾池额头,“抱歉,是我……”

    苏倾池这时却开了口,“他过得如何?”

    商承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收紧了握着苏倾池肩膀手。

    两人皆沉默了一宿。

    直至外头天近破晓,商承恩才听苏倾池低低说了一句,“见一面吧。”

浮生半日
    这聚仙楼并非京中一二等之地,却是文人雅士最爱小聚之所,一来临湖,于水榭画舫之间吟诗弄曲儿,堪称一桩雅事,二来因着往来闲坐之人皆是些笔墨书香之客,此地环境极为清净雅致,满楼翰墨飘香,这里一桌一倚、一台一凳,皆染了三分墨韵。

    雅间门楣之上浅雕着一个“池”字,笔尖勾划,隽秀不俗,正是“渠泽溪池”四大雅间之一池字间。雕阑雅室之内,几碟精致糕点,一壶芳醇碧螺春,隔壁隐隐传来江南小调儿,吴侬软语浅吟低唱,清婉入耳。

    这个雅间临窗座位原先是苏倾池最喜欢,每次从戏台上下来,洗了一身脂粉味,他便会一个人来这里点一壶清淡佳酿,独自饮上半日。

    时隔一年,再坐在这个位子上,却是物是人非,心情怎一个惘然了得?窗外碧波荡漾,湖面几艘画舫轻摇浅荡,才子佳人于清风碧波之中携了眷侣,一如戏文里写那般。

    众人只瞧见这些堪称绝唱邂逅,然,世上终成眷属又能有几人?门当户对否?八字相合否?一干小儿女心思又有谁理会,不过痴心妄想罢,待父母为你寻了门第高、家世好相公,一道铜锁锁深院,若夫君怜惜,便是造化,若所嫁非人,一纸休书堪堪断了你活路,又或寻花问柳闲逛章台,忘情忘义叫你于红幔之内熬煞白头,有谁怜?

    他唱了十几年戏,戏台上那些凤箫声动之事他见了多少?戏袍素身,到头来他依旧是个俗世凡人,逃脱不开爱恨,抛却不了情仇。

    不过一年时间,再次坐在这里,却恍如隔世。

    身旁有人静立了许久,他却不知,抬头之际,那人依旧一身素袍,谦儒有礼,眉目间却多了几分稳重,对方略一抱拳,温声笑道:“在下商承德。”一如两人初识。

    苏倾池凝眸望了许久,待将这人眉目五官皆映进脑海中,方扬了嘴角,“赵苏阳。”

    当初擦肩而过,今日偷得浮生半日,抛却过往情仇,欢颜畅谈,人生还有何憾?

    “心中既然放不下他,为何又娶了妻,生了子?”

    商承德摇首微笑,“我与他之间只是我与他事,与旁人毫无干系,我这一世情在与他相识短暂时日中已全部给了他,对旁人,那是再生不出半点情来。然一个女子既成了我妻,我无法给她半点情|爱已经对她不住,若是再夺了她做母亲资格……我既无法与她相伴,至少也让她有个依托。”

    “如今可还念着他?”

    他亦摇头,“不,当初投河之时,一颗心早已随他去了,如今这个不过是个泥巴捏造,哪里还会念他。”

    “若是他还活着……你当如何?”

    虽极力掩饰,眸子依旧能瞧出一分红,他望着窗外,眼中一派沉静,“待父母弃养,旺儿也长大些了,我便去寻他,天涯海角,将我下半辈子偿给他。”

    “为何这样看我?”

    商承德一笑,伸手轻抚了一下对面那人眼睛,“他也有你这样一双漂亮眼睛,堪堪掩尽世间风流。”

    他保持了那样动作许久,方留恋地收回手,“抱歉。”

    对面那人浅浅一笑,显然并未在意。

    他又道:“我许久没同人这样说过话了,我想将所有要说话留在腹中,等哪日寻到他,一边说与他听,一边陪他白首。”

    他低笑,面上露出一些红晕,明明已为人父,却还如同情窦初开少年郎,“你哪日若碰见他可别同他说,他定要笑话我。”

    两人这般聊着,如同相识已久好友。

    等日暮西山,外头雪也停了,原先就不大,飘飘洒洒将整个京城覆了一层薄霜之后,无声无息地退出了京都。

    苏倾池立在窗前,目送男子离去,银白雪色,衬得那人身影愈发单薄。

    方才听他说了那许多话,尚能云淡风轻,如今却见不得那人离去背影。当初说要护他一生男子,背影缓慢地消失在被白雪覆盖街道之上,三分萧瑟,七分孤寂,寒风吹起,也不晓得拢一下衣衫。

    雪竟又无声地落下了,夹杂着无尽落寞,覆在那人肩头,愈落愈多,那人竟无知无觉,一步一步,一个人远去。

    外头雪愈发厚重了,一层一层,竟似落个没完,整个京城如同埋在雪底一般,沉沉,尽是苍茫雪。

    酒楼外雪已齐膝,苏倾池望着茫茫雪,出了神,商承恩替他披了玄狐皮斗篷,狐裘绒边兜帽之中只露出一张清素脸,五官平平,一双动人眸子掩在兜帽之下,瞧不真切。大约是雪大了,街上只寥寥几人,也无小轿扛房,颇显冷清。

    “冷么?”

    苏倾池摇摇头,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笑容。

    商承恩心中沉沉地压着,攥紧了他手,“我有样东西给你。”

    “什么?”

    商承恩停下脚步,从腰间扇袋中取出一柄乌木折扇,“这折扇随我已有十几年,当初任性,问他讨。”说罢将扇子放到苏倾池手上。

    扇上几支墨梅,仿佛尚能嗅得几丝翰墨梅香,苏倾池神情微恍。

    商承恩握着他手攥紧,“留个心念罢。”

    半晌,苏倾池又将扇子交还于他,摇了摇头,“放我这里同放你那里何异?方才一桌好菜半口未动,此时倒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商承恩见他面上已恢复往日神采,微微吐出一口气,“回去我让陌久备几样热炒,再烫一壶酒,如何?”

    “那可得陈年佳酿才行。”

    “果然嘴叼。”

    “你这话倒奇了。”苏倾池正待发问,转头便见商承恩嘴角噙笑,忽而忆起一事来。

    “怎么了?”商承恩自回京心思便颇为敏感。

    苏倾池转身,一双风流眼望着商承恩,嘴角含笑,一时间顾盼生辉,“我记得有人曾说我是市井刁民,可是我记错了?”

    商承恩哑然,面不改色道:“我几时说过这样混账话。”

    苏倾池一双凤眸戏谑地盯着他,商承恩咧嘴失笑。

    苏倾池却不放过他,面上似笑非笑,“当初有人可说了不少混账话,可要我细细数一番?”

    商承恩招架不住,连连告饶。

    两人一路说笑,仿佛先前一切不过一场虚境。

    苏倾池望着翻飘而下雪,心中怅惘几许,疼痛几许,如今只剩一丝叹息。当初无心,却误了许多人,他这一生碌碌无为,却又欠下这许多情债。

    罢了,既然终究偿不清,又耿耿于怀,何苦来?不若放开一切,任情丝缱绻。

    该了,终有一日会了得干干净净。

    苏宝儿把脑袋从窗外收回来,喃喃,“商承恩竟然回京了。”

    商承恩原先教过他功夫,苏宝儿自然记着他,原先商承恩要出京从军,他还有些不舍,如今见他回来,心中不免有些感触,只是商承恩身旁那个男子,他却是从未见过,不过瞧着那人身形却似曾相识,略略收了心思,未作多想,苏宝儿抬头,正瞧见花景昭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不由问:“花大哥,你也瞧见他了?”

    花景昭未答,一双眼睛深沉地望着窗外已经远去两人。

    苏宝儿见他出神,便也没打搅他,自己执杯喝了口茶,“这茶太浓,香气又太甚,想必店老板不是会品茶。”

    苏宝儿嘀嘀咕咕说个没完,花景昭却只字未听,心中百般滋味竟说不出缘由,良久,方叹了一口气,苦笑,“罢了,何苦自欺欺人。”

    言罢,低头端了茶杯,半日未饮,“再坐会便走罢,白茗该等急了。”

    苏宝儿抛了抛手中纸袋子,“昨日还吵着要去瞧柳官儿,要不是允了今日给他带好吃,他定要闹一番。”

    “隔些日子便带他去吧,别叫他闷坏了,他与柳官儿处久了,感情自然深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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