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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短篇小说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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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燥热的风把黑暗 一扫而光,湖面上闪耀着,映出远山的白色轮廓。斐迪南一跃而起,虽然由 于睡过了头而感到有点眩晕,然而却完全醒了,这时他一眼就看到那已捆好 的背囊。一下子,一切都又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不过现在是白天,他心 里感到轻松多了。       “干吗要收拾行装呢?”他自己问自己。“干吗?我确实想出去旅行。 现在开春了,我要画画。其实用不着那么急。是他亲口对我说的,还可以有 几天时间。不要像牲畜上屠宰场似的。我妻子说的对:这是对她、对我、对 所有人的犯罪行为。到头来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假如我晚一点去服兵役, 也许会关我几星期禁闭,可是服役何尝不等于坐监狱?我这人没有什么虚荣 心,但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对奴役表示顺从,倒是一种光荣。我不再考虑 出门旅行了,我就留在这里。首先我要把这里的风景画下来,这样将来就可 知道,我以前在这儿多么幸福,不完成这张画,不等事情到了万不得已,我 就不走。我不能让人像赶牛似地在后面赶我。”      他拿起背囊,举得高高地晃了晃,往角落里一掷。从这个动作中他感到 自己很有力量,因而满心欢喜。由于精力充沛,他突然想试试自己的意志。 他从信夹里取出那张准备撕碎的纸条,把它展开。      可是奇怪得很,军事措辞像是具有神奇的力量,又重新将他征服。他开 始念道: “您务必……”那句话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这是一道命令,不允 许提出任何异议。他感到有点摇晃。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又在他心里上升了。 他的手开始发颤,力气全消失了。不知从哪里袭来一阵冷风,像过堂风在劲 吹,不安又滋长起来了,在他内心,外来意志的铁钟又开始走动了,他每根 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直至每个关节里好象都安上了弹簧。他不由自主地看了 看钟。 “还有时间,”他喃喃地说,然而他自己也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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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往边界的早班火车呢,还是他自己定的出发日期。这时他心里又出现了那 股要拉他走的神秘莫测的力量,那冲毁一切的退去的潮水,由于要对付他最 后的反抗,因此来得比以前更为猛烈,同时也产生了恐惧,那怕被压垮的茫 然无措的恐惧。他明白,如果现在没人抓着他,那他就完了。      他摸索到他的妻子房间的门,好奇地贴耳细听。房间里毫无动静。他怯 生生地用指节骨叩了叩门。还是沉寂无声。他又敲了敲,还是一片寂静。于 是他就小心翼翼地扭动门把。门开了,可是房间里是空的,床上也是空的, 但很乱。他吃了一惊,便轻轻喊她的名字,可是没有回答。他越发不安,又 喊着:“保拉!”最后他好象遭到了突然袭击,在整个屋子里大声叫喊:“保 拉!保拉!保拉!”依然毫无动静。他摸进厨房。厨房也是空的。一种惘然 的可怕的感情使他哆嗦起来,他踉跄着上了顶楼的画室,自己也不知道要干 什么,是告别,还是留下不走。然而那里也没有人,连那条忠实的狗也毫无 踪迹。全都把他抛弃了,孤独猛烈地向他袭来,摧毁了他最后的一丝力量。      他穿过空荡荡的屋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背囊。他觉得,屈从于桎梏, 反倒轻松了。 “这是她的过错,”他自言自语道,“是她一个人的过错,她 为什么走开?她得把我留住呀,这是她的责任。她本来是能够救我的,可是 她不愿了。她看不起我,她已经不爱我了,她把我摔了下来:现在我正在跌 下来。这是她造成的!这是她的过错,不是我的,是她一个人的过错。”      他在房子前面,又一次转过身去,想听听,也许会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 呼唤,一句爱情的话语呢。也许有什么东西能用拳头击碎他内心那台顺从的 铁机器。然而依然无人说话,无人呼唤,毫无动静。一切都离开了他,他感 到自己跌进了无底深渊。这时他心里起了二个念头:往前再走十步就到湖边 了,从桥上往下一跳,去那永恒的和平安宁的世界,岂不更好。      教堂尖塔的钟声响了,严酷而沉重。往日那么可爱的明朗的天空传来这 严酷的召唤,像鞭子抽打在他身上,催他动身。还有十分钟火车就到了,那 时一切都完了,彻底完了,无可挽救了。还有十分钟,可是他不再感到这十 分钟是自由的了,好象后面有人在追赶一样,他向前奔去,踉踉跄跄,跑跑 停停,气喘吁吁,生怕误了火车。他越跑越快,越跑越急,直跑到月台前面, 差点儿与一个站在铁路栏杆前的人撞个满怀,这时他才停下来。      他吓了一跳,背囊从他哆哆嗦嗦的手里掉了下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 妻子。她脸色苍白,由于睡眠不足而显得精神疲乏,她那严肃而又忧伤的目 光责备地注视着他。       “我知道你会来的,三天前我就料到了。但是我不想离开你。一清早, 从第一趟列车起,我就在这里等你,准备在这里一直等到最后一趟车。只要 我还有一口气,他们就不会把你抓住。斐迪南,你好好想想!你自己说过, 时间还充裕呢,你干吗要那么急?”      他没有把握地望着她。       “这只是……我已接到通知……他们在等着我……”       “谁等你?或许是奴役和死亡,除此以外,谁都没在等你!该清醒了, 斐迪南,你要明白,你是自由的,是完全自由的,谁也无权支配你,谁也不 能对你发号施令,你听着,你是自由的,你是自由的,你是自由的!我要对 你说上一千遍,一万遍,每时每刻都不停地说,直到你自己也意识到为止。 你是自由的!你是自由的!你是自由的!”      当两个过路的农民好奇地转过身来的时候,他轻声说:“我求求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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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大声嚷嚷,人家在看着呢……”       “人家!人家,”她怒气冲冲地嚷道,“人家关我什么事?要是你中弹 躺在地上或瘸着腿回家,他们会帮我什么忙?这些人瞧都不值得瞧一眼,什 么同情,爱怜,感激,统统见鬼去吧!——我要你是一个人,一个自由的、 活生生的人。我要你像一个堂堂正正的人那样,是自由的,不要你去当炮 灰……”       “保拉!”他想设法使狂怒的妻子平静下来。可是她推开了他。       “你那些胆小、愚蠢的恐惧,给我见鬼去吧!我在自由的国家,我想说 什么就说什么。我不是奴仆,也不让你去受奴役!斐迪南,你若要走,我就 躺在机车前面……”       “保拉!”他又抓着她。然而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痛苦。“不,”她说,  “我不爱说荒。也许我也会变得太胆小的。千百万女人的胆子都太小,她们 的丈夫,她们的孩子被人拉走的时候,本来是应该起来反抗的,但是她们之 中却没有一个人这样做。你们的懦弱也毒害了我们。假如你走了,我会怎么 做?号啕大哭,呼天唤地,跑到教堂里去祈求上帝派给你一个轻松的差事。 也许还会嘲笑那些没有走的人。在这种时候,一切都是可能的。”       “保拉,”他拉着她的手, “倘若事情不得不如此,你为什么还要使我 这样难过?”       “要我让你轻松一点吗?不,要叫你难过,没完没了的难过,我要尽我 所能叫你难过。我就站在这里,你得用强力,用你的拳头把我赶走,你得用 你的脚来踩我。反正我决不放你走。”      信号钟响了。他猛地站了起来,脸色苍白,非常激动。他伸手去拿背囊, 可是她已把背囊拉过去了,并迎面挡着他。 “拿来。”他痛苦地哼了一句。  “不给!不给!”她一边气吁吁地说,一边使劲跟他夺背囊。周围的农民都 围拢来,哈哈大笑。人们在喝彩,给他们火上加油,正在玩耍的孩子也跑过 来了。他俩却还在怒不可遏地使出各自全身力气,像争夺生命似的争夺那只 背囊。      正在这时,车头隆隆,列车呼啸着驶进了站。突然他放开背囊,撒腿就 跑,头也不回,慌里慌张地跌跌撞撞越过铁轨,朝列车奔去,纵身跳上一节 车厢。周围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那些农民都兴高采烈地狂叫起来,他们 大声嚷嚷: “快跳,要抓住你了。”“快跳,快跳,她要追上你了。”他们 跟着他往前跑,在他身后爆发出一阵耻笑他的响亮的笑声。此时火车已经开 动了。      她在那里站着,手里拿着背囊,人们对她劈头盖脑地倾泻他们的嘲笑。 她凝望着列车,列车驶得越来越快,马上就在远处消失了。车厢的窗口里没 有传来一句告别的话语,任何表示都没有。突然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 视线,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低头坐在角落里,现在火车行驶速度越来越快,但他还不敢朝窗外看 一眼。外面的一切飞速地向后退去,景色被列车行驶的高速度撕成千百块碎 片。他所有的一切——山丘上的小房子连同他的画、桌子、椅子、床,还有 妻子、狗和多少幸福的日子——现在全完了,他经常兴致勃勃地欣赏的开阔 的景色,他的自由和他的整个生活也都烟消云散了,仿佛他的生命已从所有 的血管里流尽淌光,除了那张白纸,那张在他口袋里窸窣作响的白纸,他已 经一无所有,现在他带着这张纸,任凭厄运的驱使,四处飘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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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自己所发生的一切,只是感到模糊而迷惘。列车员要他出示车票,   他没有票,他像梦游者似的,说他的目的地是边界,他毫无意识地又换了另   一次列车。这一切都是他心里的那台机器做的,他已不再感到痛苦。在瑞士   边境站,检查人员向他索取证件,他给了他们:除了那一纸空文,他身边一   无所有。有时候那种业已失去的东西还在轻轻地提醒他,像在梦里一样,从   心灵深处发出喃喃的声音: “回去!你还是自由的!你不该去。”然而他血   液里的那架机器,它不说话,却强有力地拨动着他的神经和肢体,用 “你必   须去”这个无声的命令顽固地推着他往前去。       他站在通往他祖国的过境车站的月台上。在黯淡的光线中可以清楚地看   到那边有一座桥横跨在河上;这就是边界。他闲暇无事的思绪试图理解这个   字眼的含义;在这一边,人们还可以生活、呼吸、自由地说话,按自己的意   志行事,从事严肃的工作;可是从那座桥向前走八百步,在那里,人的意志   已经从身上取掉了,就像从动物身上取出了内脏一样,他们必须听从于陌生   人,并把刀子捅进别的陌生人的胸膛。这一切就是这里的这座小桥,这座两   根大梁上架着一百几十根木头的小桥的全部含义。因此有两个士兵穿着颜色   不同的莫名其妙的服装,持枪站在那里守卫。此刻他心里郁闷难当,感到自   己再也无法清楚地思考了,而他的思潮却在滚滚翻腾,浮想联翩。他们在那   根木头旁边守卫什么呢?是不让人从一个国家跑到另一个国家去,是不让人   从一个割去了人的意志的国家逃跑到另一边那个国家去?可是他自己却愿意   到那边去,是的,不过是另一种意义,是从自由走向……       他想不下去了。关于边界的思考像对他施行了催眠术,自从他亲眼看到   边界确确实实由两名令人生厌的公民身着士兵制服在守卫着,他心里对有些   事就弄不太明白了。他竭力追思往事:这是在打仗啊。不过战事只在那边那   个国家里进行,战争离这里还有一公里远,或者说战争正在那边进行,实际   上离这里是一公里差二百米远。他忽然想到:也许还要近十米,那就是一千                ①   八百米差十米 。他心中忽然萌起一种荒唐的想法,想了解在最后十米的土地   上还有没有战争。这个滑稽可笑的念头倒使他兴致勃勃。什么地方一定有一   条线,有一条分界线。要是有人走到边界上,一只脚踩在桥上,另一只脚还   踩在地上,那他算什么呢——还是自由的或者已经是士兵了?或你得一只脚   穿着老百姓的靴子,另一只脚穿军靴。他的这些想法越来越幼稚可笑,不时   在他脑袋里搅和着。往桥上一站,这就已经到了那边,要是又跑了回来,那   算不算是逃兵?那么水呢?是战争的还是和平的?那河底下是不是也有一条   按两国国旗的颜色从中间分开的线?那么鱼呢,是否可以游到那边战争区   去?连动物也都是这样!他想到了他那条狗,如果它也来了,也许会被动员   起来,要它去拉机关枪或者到枪林弹雨中去搜寻伤员的。感谢上帝,它留在   了家里……       感谢上帝!他被自己这个思想吓了一跳,使自己震醒过来。自从他实地   看到了这条边界——这座介于生与死之间的桥——他就感到心里开始动起来   了,动的不是那台机器,而是一种意识,一种反抗,在他身上要开始觉醒了。   在另一条铁轨上,他来时坐的那列火车还停着,只不过在这期间机车已调了   头,那巨大的玻璃眼现在正朝另一方向凝视,准备把各节车厢重新拉回瑞士。   这使他想起,现在可能还来得及,他那根渴念自己失掉的家的神经,本来已 ① 原文如此。按上文文意,似应为八百米差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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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死了,现在又痛苦地活动起来了,他感到在他心里,以前的那个他又开始 恢复其本来面目了。他看到桥的那一边站着个士兵,身着外国制服,腰束皮 带,肩上沉沉地挎着一条步枪,看到他漫无目的地踱来踱去,他从这个陌生 人这面镜里照见了自己。现在他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的命运。自从他明白 了这一点,他就在自己的命运中看到了毁灭。他的灵魂中现在发出了生命的 呼唤。      此时信号钟敲响了,那沉重的响声打碎了他那尚未稳定的感觉,现在他 知道,一切都完了。如果他坐上这列火车,三分钟,火车就驶完二公里路程 到了桥边,并开过桥去。他知道,他可能会搭这列火车的。不过还有一刻钟, 他可能会得救。他如痴如醉地站在那里。      然而火车不是从他紧紧注视着的远方驶来的,而是从那边经过这座桥, 缓慢地朝这边隆隆驶来。顿时,大厅里骚动起来了,人们从候车室里蜂拥而 出;妇女们叫嚷着冲出来,拚命往前挤,瑞士士兵赶忙列队。此时忽然奏起 了音乐——他他细一听,不禁大吃一惊,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这音 乐高昂激越,绝不会听错,是马赛曲。对一列从德国开来的火车竟奏起敌人 的国歌来了!      火车隆隆驶近,吁吁地放着气,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已经一拥而上, 车厢的门都打开了,伸出一张张苍白的脸,明亮的眼里流露出极度的喜悦— —穿着军服的法国人,受伤的法国人,都是敌人!敌人!几秒钟的时间他像 是在梦里一样,过了这阵他才弄清楚,这列火车上全是交换的受伤的战俘, 在这里获得释放,他们从疯狂的战争中得救了。这一点他们都体会到、了解 到和感受到了;他们挥着手,他们呼唤,他们欢笑,虽然有些人的笑声里还 含着痛苦!有一个伤兵,拐着假腿,踉踉跄跄,绊绊跌跌地走了出来,扶着 一根柱子大声喊道: “瑞士到了!瑞士到了!上帝保佑!”妇女啜泣着奔向 一个车窗又一个车窗,直到我到自己要找的人和亲爱的人,呼唤,哭泣,叫 喊,各种声音混乱嘈杂,不过一切都汇成了一片高昂的欢呼声。音乐停止了。 几分钟之内听到的只是喧嚷和呼唤——这击拍在人们头上的汹涌澎湃的感情 的波涛。      渐渐地平静下来了。到处围成了一拨拨的人群,大家都沉浸在幸福的欢 乐之中,热烈地交谈着。有几个妇女还在惘然地来回呼喊着,护士送来饮料 和礼物,重伤员用担架抬了出来,裹着白纱布,脸色苍白,受到了亲切而悉 心的照料。从他们身体的外形上充分表明了他们的苦难遭遇:有的截去了手 臂,衣袖空空地搭拉着,有的形容憔悴,或者严重烧伤,他们的青春几乎荡 然无存,个个蓬头垢面,无比苍老。但是每个人的眼睛都安详地仰望着天空: 他们都感到朝圣已经到了终点。      斐迪南瘫了似地站在这些他不期而遇的人群之中。揣着那张纸条的胸口 下面,他的心又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看到,在人群边上孤零零地停着一 副担架,无人过问。他迈着缓慢而犹豫的步子走到那个被异国的欢乐所遗忘 的人的身边。这个伤员脸色灰白,胡子蓬松,他那只打坏的手瘫残地从担架 上搭拉下来。他双目紧闭,嘴唇毫无血色。斐迪南颤抖着。他轻轻地把这只 垂着的手抬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受难者的胸前。这时候,这个陌生人睁 开了眼睛,看着他,从那无限遥远的痛苦中泛起一丝感激的笑容,并向他致 意。      这件事像一道闪电从正在颤抖的斐迪南心里划过。该这样去残害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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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类视作兄弟,而代之以仇恨吗?甘愿去参与这桩滔天的罪行吗?感情的 真理以磅礴的气势涌上他的心头,摧毁了他心里的那台机器,崇高而伟大的 自由冉冉升起,它战胜了顺从。“决不去干!决不去干!”一种气吞山河的, 从未有过的声音在他心里高喊,并猛烈地冲击着他。他呜咽着在担架前昏倒 了。      人们跑到他跟前,以为他羊角风发作了,医生也赶来了。然而他却自己 慢慢地站了起来,也不要别人扶,神情安详而愉快。他伸手从信夹中取出最 后一张钞票,放在伤员的担架上;随后他拿出那张纸条,又慢慢地、专心致 志地读了一遍,随即把它撕成碎片扔在车站上。大家望着他,以为他是疯子。 他现在可不再感到什么羞耻了,倒觉得自己已经复元。这时又响起了音乐。 然而他心里响亮的奏鸣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夜里很晚他回到了家。屋子一片漆黑,像口棺材似地关闭着。他敲了敲 门。里面一阵脚步拖地走路的声者:他妻子打开了门。当她看到是他时,不 禁深为惊讶。然而他却温柔地抓着她,领她进了门。他们没有说话,俩人都 由于幸福而震颤。他走进房间,看到他的画全部竖放在那里。这是她从画室 里搬下来的,为的是好一看到他的作品就感到时刻跟他在一起。从他妻子的 这个举动中,他感到无限的爱,同时他也明白自己幸免了多少灾难。他默默 地捏着她的手。那条狗人厨房里冲了出来,直往他身上跳:一切都在等着他, 他感到,真正的他从来也没有离开过这里,不过他感到自己像是一个死而复 生的人似的。      他们俩还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她温柔地拉着他来到窗前:外面是永恒的 大千世界,它对一个一时糊涂的人目寻苦恼根本无动于衷,世界为他闪着光, 在无垠的太空中,繁星灿烂。他仰望天空,感触万千,现在他懂得,适用于 地球上的人类的,只有一条法则:除了相亲相爱,任何东西都不能把一个人 真正束缚住。他妻子挨着他的嘴唇幸福地呼吸着,有时俩人的身子由于极度 欢快而挨在一起微微颤抖。但是他们沉默着,他们的心在万物永恒的自由中 自由地翱翔,超脱了混乱的词汇和人类的法规。                                                    (黄湘舲译韩耀成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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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击                                   '俄'普希金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 (1799—1837),俄国伟大的诗人、   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之一。他的短篇小说开创了俄国文学作品描写小人物   的先例。       我们射击了。       ——巴拉廷斯基①       我发誓利用决斗的权利打死他 (在他射击之后我还可以开一枪)。                         ②       —— 《野营之夜》                                         一       我们驻扎在某某小镇上。军官的生活是众所周知的。早上出操,练骑术,   午饭在团长那里或犹太饭馆吃,晚上喝潘趣酒和打牌。小镇没有一家经常接   待宾客的人家,没有一个未婚姑娘;我们总是在同事的住所里聚会,那里除   了穿制服的,什么人也看不见。       跟我们来往的只有一个人不是军人。他近三十五岁,因此我们把他看成   老头儿。他饱经世故,处处显得比我们精明强干。他总是郁郁寡欢、脾气暴   躁、说话尖刻,这对我们年轻人发生了很大的影响。他的遭遇充满了神秘的   意味。他似乎是个俄国人,却起了个外国名字。从前他当过骠骑兵,日子过   得很快活。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退伍,要住到这个贫困的小镇上来。在这   里他日子过得很清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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