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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路梨花(倚天同人)-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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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梨亭刚才看到路遥脸色,更知晓路遥脾气,“不瞒霍兄,小遥如今怕是心中气得紧,倒也不为贵派弟子说了什么,而是你们把这雅安医馆砸成这幅模样,她定然是愠怒的。只不过病患在前,一时不发罢了。”
  
  霍锐一听,立即道:“我立即派本派弟子打扫清理便是,多谢殷兄提醒。”说着连忙转身分派了崆峒弟子清理地上散落的各类物品药材。一旁张司清赶忙指挥药童收拾抓药,自己则上来向殷梨亭一揖谢道:“敝人张司清,谢过这位公子方才出剑相助。”
  
  殷梨亭见他满身狼狈,偏偏却是彬彬有礼的模样,心中好笑,面上强忍住笑意回礼道:“张先生无需挂怀,不过是举手之劳。”
  
  正说着,忽听得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急促,几人回头望去,但见大门处一辆马车停下,从车上下来了四名女子,其中更有一人被人搀扶着,进了大堂。殷梨亭见了,立时愣住,只因这四人都是相熟,其中三人正是峨嵋派的静玄与贝锦仪搀扶着丁敏君,而另外走在前面的却是谭绣宁。
  
  四人进得大堂来,见到满满一屋子的人也是一顿,却同时认出了殷梨亭。
  
  “殷六侠。”
  
  殷梨亭见到谭绣宁,约略迟疑,怕自己上前打招呼到让姑娘家尴尬,看谭绣宁并不理会于他故作不识,也便不戳破,看向峨嵋派三人,道:“殷梨亭见过三位峨眉师姐妹。敢问丁师妹可是受了伤?”
  
  静玄皱眉道:“方才我们和天鹰教的人起了冲突,丁师妹被他们以毒针所伤。幸好在城外恰好碰到这位谭姑娘能解此毒,但是需要药材,是以便来了此处。”
  
  殷梨亭听闻,“毒针所伤?可严重?”
  
  “师妹疼痛难忍,半条手臂毫无知觉,已然昏了过去。”贝锦仪不若静玄沉稳,此时声音颇有些惶急。
  
  而这厢谭绣宁见到殷梨亭竟然在医馆,稍稍一想便知他恐是同路遥而来,心中自然有些不自在。然则幸好张司清在一旁将对话听得分明,见得对方于殷梨亭似乎熟识,直接便上了来道:“后面尚有一间诊室,三位先把人送过去吧。”说着看向谭绣宁,“在下姓张,草字司清,敢问这位姑娘是?”
  
  谭绣宁撤步行了一礼,“小女子姓谭,家父名讳上谭下昱。”
  
  张司清听得谭昱二字,连连拱手:“原来是谭老先生的千金,早听徐主事说过谭老先生的千金不同寻常女子,精研医术,今日得见果然非凡。”
  
  谭绣宁被张司清一夸,脸色微红,“张先生,可否提供笔墨一副,这位姐姐的毒还需要小女子配药来解。”
  
  张司清本就头痛眼下实在拨不出大夫给峨嵋派的人诊治,如今有谭昱的女儿微这同样一看便是习武之人的女子诊病,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笑道:“这是自然,谭大夫还请内堂诊脉。茶水笔墨片刻便有药童送来。”
  
  谭绣宁实在不欲同殷梨亭待在一处,听得此言谢过之后便进了内堂给丁敏君诊治毒伤去了。
  
  而这厢殷梨亭被张司清请进内堂花厅,坐等着路遥从诊室出来。这一空闲下来,方才祁津闯入秋翎庄客院之前和路遥两人的事情浮现出来,立时觉得右手发烫,而方才从路遥唇上传到手上指尖的柔软温润触感几乎还停留在那里,让他觉得微微一点热流从指尖一直沿着手臂满到身躯和脸上,脸上燥热,心中却是温暖,一时间分不清是什么感受。想要闭目打坐,却又无论如何无法集中精神。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忽听得耳边一个声音轻道:“六哥,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正是路遥。
  
  殷梨亭被这她一惊,但觉的这声音几乎就在耳边,连路遥的吐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立时被吓了一跳,立马回头,便见得路遥笑意盈盈得站在自己面,半弯着腰看着自己,笑得颇有些计谋得逞得感觉。
  
  路遥方才一从诊室出来,便看见殷梨亭在兀自沉思,居然沉浸到连自己悄悄走近都没听到,于是起了玩闹的心思,极轻的走到他身侧,打算吓他一吓。可是蓦然看到殷梨亭近在咫尺的清澈眼眸,想起下午时候客院花厅里的事情,情不自禁的倒吸了口气,连忙站起身来,颇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子,一时间两人均不知说什么好。半晌终是路遥脸皮比殷梨亭厚的多,咳嗽一声,顾左右而言他,“咳咳,我刚刚听到似乎绣宁来了?”
  
  殷梨亭没想到她转移话题如此之快,睁大了眼,呐呐的道:“是……谭大夫和峨眉的静玄师姐她们在旁边诊室。”
  
  “哦。”路遥看着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那……我过去瞧瞧。”说着三步并两步去了隔壁诊室,留了殷梨亭一个人坐在花厅里。隔了半晌,殷梨亭忽地微微笑了起来,眼角眉梢犹温暖异常。
   

…………
作者有话要说:
谭家姑娘俺留着还有用,如今放出来透个气儿~

话说俺刚到丽江就忙着更新,亲们不许BW~俺又想好对付BW的办法了~

明天就是第三个故事啦~其实跟穿越……没啥关系……



第七十二章

    殷梨亭和路遥回到秋翎庄的时候,天色已然擦黑。盖因路遥将雅安医馆的事情处理妥当以后,和欧阳谦谭绣宁倒是聊了一番。撇开殷梨亭的事情不谈,三人曾同在泉州诊治时疫,而路遥和欧阳谦也在更早些年便于普济医会相熟,关系自是不错。一问之下,不出路遥所料,欧阳谦自是为了九月的普济医会而来。而她听了谭绣宁所说,却是重重叹了口气。因得谭绣宁言道往年谭鹿宁都会在秋初来这普济医会,今年谭鹿宁不在,谭绣宁思前想后,不欲使谭家世代医道名门就此没落,决定代兄长前来。

    欧阳谦听了谭绣宁所说,想起往年谭鹿宁在普济医会上也是才华横溢侃侃而谈,医会上他与路遥,苏笑,谭鹿宁均是年龄相若,性格虽是各异,却很是谈得来,如今故人西去,不禁唏嘘。现下见了谭绣宁代亡兄前来赴会,心下极是触动。而路遥却又是另一番心思,这些年来游历行医,各种往事掠上心头,一番滋味陈杂。当下她询问欧阳谦与谭绣宁是否有落脚之处,若是没有,愿请二人去秋翎庄别庄落脚休息。欧阳谦前两次来都是住在秋翎庄的别庄,也就不客气点了头。谭绣宁本因为殷梨亭一事颇有些心结,但是这次是她第一次孤身一人出远门,多少有些害怕。听得相熟的欧阳谦相约,加上路遥相劝,也便点了头。

    路遥将二人直接带到了城外的别庄,交代了管家,方和殷梨亭回转秋翎庄。一路边走边觉得自己这主意实在不错,一边安顿了谭绣宁,另一边则给同在别庄快要生产的纪晓芙找了两个上好的大夫,心下颇是高兴。而一旁殷梨亭似乎也被路遥那蹦蹦跶跶满面春风的模样所感染,心下温软愉悦,一路两人倒是没了过午的尴尬。

    折返秋翎庄,殷梨亭送了路遥回房。今日八月十四,朗朗夜空无限清好,路遥转身面对台阶下殷梨亭,忽然忆起杭州七夕那夜,两人也是这番在自己的房门口。彼时她转身看见殷梨亭站在房门口,脸上笑容犹如月色一般轻柔,正待关上房门的手便关不上去。如今同样场景再次上演,路遥搭在门上的手再次动弹不得,不知是不能还是不愿。想说些什么,一开口却是:“……呃,六哥,纪姑娘快要生产,绣宁和欧阳在别庄也可以就近照顾……”

    殷梨亭见她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这回没有惊讶,而是心下莞尔,笑得腼腆,轻声应道:“恩,这样也好。”

    路遥咬了咬下唇,继续道:“呃,这个……你的伤口要小心,莫要碰水,每日记得来换药。”

    “恩,这我晓得。”

    “六哥……明日中秋,秋燃准备了晚膳,你们记得来。”

    “恩,自然。”

    “那个……成昆一事,我和秋燃倒有些办法了,你们莫要太过担心。”

    “恩,不会的。”

    路遥吐吐舌头,“六哥,那……我去休息啦!”

    殷梨亭正要开口,就见的路遥哧溜一下钻进屋内关了房门。他微微平复方才悸动不已的心跳,但觉夜风拂过,屋檐下两串风鸣铜管轻轻作响——

    殷梨亭刚刚出了路遥的院子,却见得傅秋燃负手立于廊下,背对着自己,似是赏着月色。他脚下无声,想来傅秋燃并未听到,于是出声道:“秋燃兄。”

    傅秋燃方才从小厮处得知路遥同殷梨亭一道回来,便猜到殷梨亭此时必然来送路遥回房,是以便在此处赏月静候。

    “殷兄可好?我听小厮们说殷兄今日似乎受了些伤?”

    殷梨亭脸色微红道:“不要紧,都是皮外伤。小遥已经处理过了。”

    傅秋燃眼中闪过戏谑神色,点了点头,“小遥处理这等外伤向来最是干净漂亮,由她亲自动手处理,这伤好的可是快,殷兄好福气。”

    殷梨亭被他如此一说,颇是不好意思得笑了笑,脸色更红,心中却是一片温软。

    傅秋燃看着眼前之人,到忽然觉得以路遥那厚脸皮的性子,同他在一起想来以后自己会有不少好戏可看。想到此处,面上笑意更甚,清了清嗓子道:“殷兄,今夜若无事,你我二人老地方一聚可好?”

    殷梨亭知晓傅秋燃得第三个故事尚未说完,于是当即应允道:“自然好,秋燃兄请。”

    两人当下一前一后到了前两次把酒夜话的僻静小院,今夜十四,月亮虽未全圆,却是格外的明亮。湖面之上波光粼粼,映的小院如同清朗白昼。傅秋燃斟了两杯酒,递给殷梨亭,问道:“听说今日路遥把谭大夫和欧阳大夫送去纪姑娘那里了?”

    殷梨亭点头,笑道:“方才小遥还和我说这事,说是给纪姑娘找了两个现成的好大夫。”

    傅秋燃道:“阿遥做事就是这样,总是琢磨着一石二鸟,有时候贪心不够,还琢磨着一石三鸟。若长那时候就常说,我们两个的脑袋里镇日里装的全是这些鬼主意,从来不愿意消停。”

    殷梨亭想起路遥多次沉思以后往往郁郁不乐,微微皱眉道:“不瞒秋燃兄,有时候我便是担心小遥一个人琢磨着些事情琢磨的太过,反而不开心。”

    傅秋燃听闻,定定的看了殷梨亭半晌,终是垂下眼帘,幽幽地道:“想必你许是见过路遥想不开的时候。唉……小遥很少如此,只是有时候……”,说着一叹,“这便是我要给你说得第三个故事。这个故事,怕是你更想不到的了。”随即苦笑一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殷梨亭也是正了颜色,前两个故事让他一点点触到了那些他不敢问路遥也不愿问路遥的事情。而这被傅秋燃放到最后的一个故事,想来同样不简单。然而殷梨亭此时心中却是一片坦然,“无论是什么,都已经试过去的事了,傅兄尽管说便是。”

    殷梨亭的话让傅秋燃微微释然,向他一笑,这才开口。

    “若长过世后半年,我和路遥才从那场灾难里面恢复过来。路遥的毒瘾终于戒掉,而这段时间我们两个几乎不出门,可说是与世隔绝,外加我颇花了番功夫捂住了消息,是以外人谁也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那以后路遥和我最终重新回到了医馆,继续做大夫。那时候生活虽然伤心抑郁如一滩死水,但是也算平淡。可是就在我们重新回到医馆的五个月后,路遥收到了一封信。便是这封信,将我们两个的生活重新搅起惊涛骇浪。”

    说着,傅秋燃顿了顿,转向殷梨亭,问了一句并不相干的话:“殷兄,你虽是外行,但是也和路遥接触已久。你觉得路遥作为一个大夫,可算合格?”

    殷梨亭听得这个忽然□来的问题,有着些微不解,却是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岂止合格?小遥医术卓绝,仁心仁术。我师父师兄们都是赞誉有加,便连极少赞人二哥,也对她的医德颇是推崇。若说小遥不合格,那怕是天下便没有几名好大夫了。”

    傅秋燃听得殷梨亭如此说,嘴角挑起三分笑意,却极是苦涩。他并不置评殷梨亭的话,却是继续回到了原来的话头,“那封信乃是当时若长遇害的那股义军里一个军官冒着极大的风险写给路遥的,只因路遥和若长曾经救过他的命。在信里面,他向路遥透露了若长真正的死因。”

    说到这里,傅秋燃再次拿起酒壶,给自己到了杯酒,一口口的喝了下去。殷梨亭知道每逢他说到这些旧事里最难言之处,便会有此习惯,于是坐在一旁并不言语,心中却微微发紧。

    果然傅秋燃饮完杯中之酒,复又声音微哑的开口道:“那名军官在信中说,当时义军扣住了若长,知道他是援救大夫,本不欲害他,只想以他做人质同官军交换自己被俘的兄弟。是以写了封信,派人送到了最近的援助大夫的驻扎地。然而过了义军所定的交涉的最后时分,他们仍旧不见官军有任何动静,甚至在第二日官军便再次发动突袭。他们措手不及,伤亡惨重,一怒之下,这才……害了若长。”

    殷梨亭听到此处,皱紧了眉头,不禁开口道:“官军为何没有动静?顾兄和阿遥那会儿不是同官军来往颇多么?难道官军做看顾兄陷于敌手?”

    “并非官军坐视不理,若是官军得了消息,便是为着自家口碑与人心向背也不能袖手,实则是那封信根本就没有送到官军手上!”

    殷梨亭惊讶的瞪大了眼,听得傅秋燃沉声道:“那封信被送到最近的救援大夫的驻扎调配营地,之后却没有送到官军那里,而是被扣了下来。扣下信的人,乃是若长和阿遥的在驻地的上司主事,一度也是名大夫。因为若长一年多来在驻地的表现极好,医术医德均是有口皆碑,人缘又好,于是颇有将那名不甚得人心的主事取而代之的势头。纵然若长本人并无此意,但是那厮却是记恨在心已久。当时信便是送到了他的手里,于是,那混账,竟然扣下了信件,全然没有上报到官军那里。这才让义军以为官军拒绝了他们要求交换战俘的条件,进而害了若长。”

    说到这里,傅秋燃再难隐忍,“啪”的一声将翠玉酒杯拍在石桌上,瞬间碎成七八片。半晌,眼中灼灼恨意仍旧不消。

    殷梨亭听到这里,怔怔半晌不能言。从路遥口中,他听得顾若长为人,便是不曾相见,却也极是佩服,却没想到这样一个有节有义学识渊博的大夫竟然是如此而去,心下不禁怃然。

    傅秋燃足足静默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继续道:“这些事情,一些是由那名义军军官在信中告诉路遥的,而另一些,则是我和路遥收到信后花了不少精力明察暗访得到的。在完整了解事情的真相后,我和路遥的心情已经不是‘狂怒’可以形容的。然则那个混账平日做事却是滴水不漏,仅凭这一封在官军眼里的叛军军官的信件,实在难以为证来公然扳倒他为若长报仇。我和路遥一度求诉无门,心中愤恨欲狂。然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和路遥知道了真相之后的仅仅三个月,老天便给了我们一个机会。”说着微微一顿,吸了口气,继续道:“那混账刚刚从战地回到常驻的医馆,便遇到一场灾祸,伤得不轻,几处脏腑出血,乃是极危险的症状。而恰好,他被同其它伤患一起送到了我和路遥所在的医馆。那个时候场面很是混乱,伤患太多大夫不够,人来人往乱作一团,而阿遥却一眼就认出了他。当时她立时叫来了我,在单独的诊室里接手了那个混账的救治工作。便是在那个时候,由于人手严重不足,我支走了两名帮手之后,除了我和阿遥便全无旁人在场。我们站在那人床前,陷入无穷的纠结矛盾。治病救人,是若长,阿遥和我,乃至所有大夫一直奉行的准则,更是路遥一直奉行的信念。可是面对这个人,我和路遥几乎恨得几乎欲啖其肉寝其皮。而在那种急救的情况下,作为一个大夫,想要了他的命实在轻而易举。那种症状,只需得说抢救无效,然后稍微做些手脚,便可让他死得神不知鬼不觉。而那也是唯一一次可以为若长报仇的机会,错过了便在也难遇。于是,便是在那次,我和阿遥在挣扎了半晌之后,全然背弃了一直以来心中珍视的信念与成为大夫的时候立下的誓言,只是走了一出过场,全然没有做有效施救,轻而易举的要了那个人的性命。”

    说到这里,傅秋燃重重得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殷梨亭,见他双眉皱紧,一语不发,于是扯了扯嘴角。“如果说若长的死成为我和阿遥一辈子的噩梦,那么这件事,便是一把刀,时时戳着我和阿遥的心。当年我们修习医道之时,师门上高悬匾额曰‘普济天下博爱苍生’,这八个字我们一日不敢或忘。这件事情我们二人从未后悔,然则每每想起此言以及这么多年来所秉持的信念,我和她都会日夜不安。这件事情以后,每逢接诊病人,于我来说都似乎是要把这件事重新上演一番一样,良知倍受煎熬,极度痛苦不堪。所以那不久以后……借着一次意外,我便彻底放弃了大夫这个行当。”

    殷梨亭见得傅秋燃一声长叹闭上双眼,心下一时间百味陈杂。他曾经听路遥提过傅秋燃的医术不弱于她,只是不再行医而已。彼时他心中还奇怪为何傅秋燃同样与路遥有着这番执著却不再行医,竟没想到还有这番因由。可是随即心中一沉,张口问道:“那,小遥她……”

    傅秋燃未等殷梨亭说完,便知道他想问的会是什么,睁开双眼微微一叹,轻声道:“阿遥她,和我不同。她虽是女孩子,但是在某些方面,比我和若长都要强韧勇敢。面对这些不堪的过去,若长会选则遗忘,我选择逃避,而阿遥她则会选择直视,哪怕那后面的东西于她来说再是难以面对。这些年来,她一直反复提醒自己当初所做过的事情,一次次扒开这道丑陋不堪得伤口,一次次的告诫自己要去还这笔债,为自己,也为再也没有勇气重新行医的我,这才立志愿终身游历行医,有生之年绝不懈怠。‘普济天下博爱苍生’这八个字,我这些年一直不敢去想,可是路遥把这几个字牢牢记在心里,哪怕每每想起都会饱受煎熬。”

    殷梨亭此时却忽然想起昔日武当山上,路遥曾直指少林的圆业说“普济天下博爱苍生”这八个字她不敢有一日或忘,那时候他为这句话动容,却不曾想这后面竟有着这许多的挣扎与艰难。孤山之上,路遥也曾因为说起昔年习医之本心,进而情绪极是难过,几近崩溃。彼时他并不明白其中原由,只盼她能好过一些,如今终于明白了其中曲折。

    “阿遥这些年,不仅为她自己,也为了我。人最难面对的,便是一个不堪的自己。我纵然心中如何渴望,却始终没有办法没有勇气面对这些过往,更难以重新去做大夫。虽然我不说,但是阿遥却懂,她告诉我说这件事情她一个人做便已足够了。所以她一个女儿家行走四方风餐露宿,并非只为了那一点悬壶济世的执著。在她的身上,寄托着若长、我和她自己昔年的全部梦想和信念,更偿还着我和她该偿还的罪孽,哪怕我们从未后悔是如何欠下的这笔债。而我能做的,不过是全力助她。这些比起她心中所经受的,肩上所担负的,十不足一。”说着,他忽然转向殷梨亭,目光直入他的眼底,“这许多陈年旧事,如今世上除了我和阿遥,再无第三人知晓。我今日说与你听,便是盼你,今后漫漫岁月,陪阿遥一路走下去的时候,可以让她在面对这些过往之时,不再形单影只。‘普济天下博爱苍生’八个字,于她来说太过沉重,时时提醒着她我们对于医者道德底线的背弃。我不想让她后半生就为了这句话而活,而希望她能为了自己所爱所喜一路走下去,就好像当年若长还在的时候,再是艰难,她也会快乐。因为生活不仅为了信念,也更为了心爱之人。”

    话至此处,殷梨亭眼中闪过万千光芒,直至再复如琉璃一般清凉平静,温暖动人。然则片刻,他却是双肩些微一颤,似是想起什么,良久方轻声道:“顾兄于小遥,即如父兄,亦是挚爱,梨亭只怕终究无法替代。”说着垂下了眼。从知道顾若长的第一天起,他便明白于路遥而言,终生会把这三个字放在心里。本来微酸涩然的情绪在了解了两人的过往以后很快变为混杂了感激与酸涩的复杂感受。可是每每看到身边路遥清亮眼神,却又立时将各种感觉扫之一空。可终究,对于路遥,他心中没有底气。

    谁知傅秋燃听闻,竟是笑了,一只手拍在殷梨亭肩上,“谁让你替代若长了?殷梨亭便是殷梨亭,武当殷六侠。阿遥唤你唤的是一声六哥,可不是若长。阿遥虽然有时候不开窍,可是绝不糊涂。”

    殷梨亭听闻,忽地抬起头,神情不解中带着三分微讶和明亮,目光灼灼神情切切,听得傅秋燃道:“阿遥除了行医,对于其它纷纷扰扰的事情历来懒的在意费心。你看她那半吊子的功夫便看得出。可是自从去年秋末开始,我们二人之间的飞鸽传书,她有无数次要我做这做那,从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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