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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欢-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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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着灰灰在空中, 却看到山林中一片空地上, 一个体格壮实的汉子将一条长枪舞的如蛟龙出水,银光闪闪。
  “徐兄!”杨五自空中唤他, 拍拍灰灰的脖颈, 降落下去。
  “杨姬。”徐寿抹抹额头。大冬天的, 冰天雪地,他只穿一件单衣,跟夏日时没什么两样。
  杨姬的面容有异,道君吩咐过了,徐寿多看了她两眼,笑道:“可用了朝食没有?赵三给你送下去了。”
  “我还没回去呢。”杨五道,打量了打量他手中长枪。
  徐寿掂掂手中长枪,笑道:“跟你一样,家传的枪法。”又解释道:“虽然在这里没什么用,总是祖上所创,也不想搁下,时不时的练练。”
  “徐兄不用剑?我看他们都用剑?”杨五问。
  “用剑的多。”徐寿道,“我也是武修,虽然武修用什么兵器都行,但还是用剑的最多。不过我不用,我修的便是枪。”
  “那你算是‘枪修’?”杨五好奇道。
  徐寿一噎,道“这个……倒没有这么称呼的,通常就直接称呼一声武修了。”
  “可剑修也是武修的一部分,却被称为剑修。照这个规律,用刀的就该称为刀修,用枪的就该称为枪修,用斧的不该被称为斧修吗?”杨五慢条斯理的道,“要不然为什么剑修要单独被称为剑修呢?”
  徐寿呆住了。谁知道为什么剑修会被从武修中间提出来,单独给起个称号啊!从来就是这样的啊,从来没有人对此质疑过,因为剑修叫“剑修”,其他武修叫“武修”,这、这是常识啊。
  他额头微汗:“不,不……并没有这样的称呼。除了剑修,其他的武修统称为武修,包括体修在内。这是为了和法修区别开。我们武修,以兵器、武力见长。他们法修,则主攻术法、神通。”
  直到看到杨五笑吟吟的,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丫头不过是促狭罢了!他哈哈大笑:“你呀,竟然把我都绕进去了。”
  杨五笑着拉了拉风帽,忽然想起来,道:“徐兄帮个忙,帮我把头发弄干吧。”
  侯府公子带着和煦微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控制不好精微温度,怕把你头发烧了。”
  开玩笑呢!杨姬说“弄干头发”的时候简直自然无比,一看便知平日里都是道君给她烘干头发。这等闺房之趣,让他来做?是嫌自己寿数太长吗?
  “那好吧,我回去自己晾干吧。”杨五拉紧风帽,坐到灰灰背上。再转头,看到徐寿那杆长枪,忍不住手痒……
  “徐兄——”她道,“要不要切磋一下?你不要用灵力。”
  徐寿觉得有趣,便应下来,问:“何时?”
  “我还要晾干头发,换身衣服……你巳时末过来找我?”
  “行,说好了!”
  杨五骑着灰灰升空,看着徐寿扛着长枪向役舍方向走去的背影,心头忽地一动。
  【灰灰。】她以神识和灰灰沟通,【你有神识,那你能不能像修士那样用神识探查周围?】【……你看不起疾风狼吗?】居然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那就好。】
  杨五意识中话音未落,神识便已放出,向徐寿身上扫去!
  她日日锻炼神识,虽不能恢复到和前世的精神力同等的水平,能探查的距离也比最初时大得多了。她早就想在人的身上试试看了。
  她能觉察到冲昕这样的金丹道君甚至冲禹这样的元婴真人的神识,苏蓉、徐寿却连冲昕的神识一丝都察觉不到。她早就怀疑这里面具有类似等级压制的效果——修为高的人可以窥探修为低的人且不被发现。一直她都想找个活人试一下,却又不想轻易泄露自己的秘密。
  今日倒是正好,有灰灰在。万一被徐寿察觉,大可以让灰灰来背这个锅。
  杨五的神识从徐寿身上扫过一趟,又扫过一趟,最后停留在他身上……徐寿扛着长枪,步伐矫健有力,没有一丝的停滞。直到他在山道上拐了个弯,消失了身影。
  杨五收回了自己的神识,嘴角微微翘起。很好。筑基以下,察觉不到她的神识。
  那么,筑基呢?金丹呢?更高的呢?她内心十分强烈的想知道,她的神识,可以对应到哪个境界。要找机会实验一下才行啊……
  巳时末,徐寿果然如约而至。徐寿收了灵力,杨五也没用绿刃,两个人单以肉身膂力、寻常凡兵过招。
  当初在百丈峰见识过周霁的剑意之后,徐寿就跟杨五说过,“招式”在这里根本没有意义。的确,当两个修士厮杀之时,即便都是武修,对抗的也是修为,甚至……是法器或者法宝的厉害程度。
  但徐寿杨五,都是武者出身。枪法刀法,都是自小练得扎实的。纵然在这修仙宗门里无甚意义,对他二人来说,也是一种乐趣。
  竹舍院外的空地上一番切磋较量,大大出乎徐寿的意料。在压制灵力的情况下,他、他竟然不是杨五的对手?
  当杨五又一次将刀锋架在他颈间,含笑抽走他手中长枪,徐寿彻底服气了。
  “为什么会这样!”壮实的年轻汉子苦笑。
  杨五当然知道为什么。侯府里娇养的公子哥,中规中矩的当作体育运动练出来的招式套路,与在前线和异形殊死相搏了十年的女战士的刀,谁会胜出,根本不存在疑问!
  “相由心生。武功亦是如此。”她把长枪扔还给徐寿。“你的枪,就跟你的人一样。”
  徐寿接住,困惑道:“怎么说?”
  杨五长刀还鞘,解释道:“你呀,你想的太多,顾虑太多,也太会做人了!”
  “你这样的人,若还生活在俗世权贵中,必能如鱼得水,仕途顺利。可你现在是修道之人!你修的是武道!”
  “武之一道,当无惧,当勇往直前,当求仁得仁!”杨五握紧刀柄,“你却总想滴水不漏,四角俱全。你这样,怎么修武道?当修官道才是。”
  “别人一门心思修仙,你一门心思做人。”她笑他,“哎,走,去屋里吧,煮壶热茶喝。”说着,转身推开柴扉,朝竹舍而去。
  徐寿受她召唤,下意识的跟着她往院中走。脑子里却慢了一拍的在回放杨五刚刚说过的话——
  你想的太多,顾虑太多,也太会做人了!
  武之一道,当无惧,当勇往直前,当求仁得仁!
  你这样,怎么修武道?
  别人一门心思修仙,你一门心思做人!
  走到竹舍的台阶下,他抬头,看见竹舍房门敞开,杨五已消失了身影。他的脑海里,嗡嗡的轰鸣着!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竟是这样啊!!
  自他十五岁踏入宗门,便自问资质、悟性、毅力一样不缺,却偏偏蹉跎在炼气大圆满境界,始终没有一丝破境迹象。
  他隐隐感到,仿佛头顶上有一层看不见的天花板,将他死死的压制在了这里!他一直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说八皇子放不下俗世身份,他又何尝不是?他接人待物,八面玲珑,只要不是对他特别有敌意的,都能被他笼络住。他这一套,完完全全就是勋贵子弟的官场手段!
  在这个宗门里,真的需要这样吗?不!并不!
  在这里,你只要修炼就好,你只要修炼得足够强,走得足够高,便是日天日地,别人也一样敬你怕你!
  八皇子总记得自己是陛下膝下的受宠皇子,总想念在宫闱中想什么便有什么的皇子生活。他又何尝不是呢?他比八皇子能忍耐,能吃苦,却不代表他就真的跟八皇子不同。事实上,他一样忘不了自己是侯府公子,忘不了那些锦绣堆里打马游春的富贵生活!
  他始终都是有退路的!是的,他就算筑基不成,也还可以回到越国,重新做他的侯府公子。他其实已经不需要再去分家产,他这些年积攒的灵石,兑换成金银,回到家乡,便是一笔不菲的资财。
  他只要重新拿回侯府公子的身份,重新入仕,像他这样在仙门中待过许多年的人,陛下不可能不感兴趣。他若想官场晋身,其实……没他向杨五形容的那么凄凉艰难!
  是的,他的内心里,其实一直都是明白的。所以,其实不是筑基的大门对他关闭,而是他自己一直在门外徘徊,踟蹰不前!
  有退路的人,怎么无畏?怎么勇往直前?怎么会去求仁得仁!
  在两耳嗡嗡的轰鸣声中,徐寿听见了头顶那层看不见的天花板发出裂冰般的破碎之声。他体内原本平静如水的灵力,忽然开始翻滚沸腾!破境之兆,就这样毫无预告的汹涌而来!
  峰顶洞府中,玄冰寒玉床上,正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的呼吸吐纳运转灵力的冲昕,忽然睁开双眼。下一瞬,便化作一道残影,从洞室中消失了。
  杨五寻摸出前些天刚去勤务司买来的灵茶,弄好黑窑小炉将茶煮上,才觉出没听见徐寿声音。回头看去,房中除了她并无旁人,大门还敞着。
  她奇怪的走到门口,却看到门外阶上,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负手而立。他穿着玉色的长衫,映着雪,便是背影都那么好看。
  “道君?”杨五讶然。
  冲昕微微回头,给她一个侧脸。食指轻轻压到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杨五惊讶,踏上一步,从他身侧往院中看去。赫然看到徐寿双手捏诀,盘拢双膝席地而坐。三花聚顶,五心向天。
  他的面色红得异常,似在忍受什么痛苦,头顶竟冒着一丝丝的白色雾气。原本为白雪覆盖的院子,以他为圆心,积雪融化了一个大圆,雪水打湿了他的裤子鞋袜,他似乎也毫不在意。
  冲昕叫她禁声,她便闭紧嘴,什么也不问。但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莫名期盼。
  她穿着练功时才穿的短袄长裤,站在冲昕身侧,很快就觉得寒凉。看徐寿还是那副脸上憋得通红,想喊喊不出来的痛苦模样,像是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杨五便乖觉的退回到屋里。房舍中有养护阵法,常温常湿。她便在卧室里撑开窗,坐在窗畔瞧着院中情形。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徐寿脸孔红若滴血,头顶白雾蒸腾。他忽然手一动,手心之中,已经多了一颗圆滚滚的丹丸,翻手就往口中送去。
  一直负手静立若雕像般的冲昕也动了。他玉色袍袖瞬时拂出,袖角带出的罡风,便将徐寿手中那一颗丹丸击落在地。
  徐寿艰难地道:“道……君……”
  冲昕喝道:“九十九步,都已经靠着自己走到这里,最后一步,何须借助外力!修道修道,修得己身,才是正道!”
  他的声音明明并不很响,却穿透力极强。杨五坐在窗下,只觉得那声音直刺脑海深处,令得她在那短暂片刻间脑中一丝旁的念头也无,只有他铿锵有力的话语。
  她不知道,冲昕这一声断喝,她早就领教过。这功法唤作“醍醐灌顶”,能让陷入幻境神志不清的人清醒过来,亦能让人摒除杂念,灵台清明。
  徐寿那些挣扎、犹豫、退缩、软弱,便都在这声断喝中消散。他的神情渐渐平静,脸色也恢复了正常。身体里如沸水般翻腾的灵力渐渐梳理通畅,滚滚的朝他的丹田气海汇聚。
  炼气弟子的丹田,像没有灌水的容器。那些灵力便涌进这容器里。
  水本无形,器却有形。
  无形的灵力不断的奔涌进有形的丹田中,不断的被挤压、浓缩,慢慢凝结。到最后,原本空空的丹田,灵力会凝结成为灵台。待将来再次破境,便会有金丹凝于灵台之上。再下一步,则丹碎婴成。
  这便是筑基——结丹——元婴三境的进程。而最早丹田中凝成的灵台则是后面一切步骤的基础,犹如地基之于高厦。故这一步,称之为“筑基”。
  看到徐寿终于破了心障,开始梳理灵力,构筑灵台。冲昕捏个手印,透明光罩般的结界将徐寿笼罩在其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干扰。
  至此,他才转头,隔着窗对杨五微笑:“闭上窗吧,外面冷得紧。”


第42章 042
  “他在……筑基?”杨五问。
  冲昕颔首:“正是。”
  杨五看看在她院中席地而坐的徐寿, 眼露困惑:“为何突然就……?”
  冲昕其实亦感困惑。
  寻常弟子筑基,多是先有预兆,立即便会禀告籍簿司和教务司。二司闻讯, 便会派遣执事弟子前来见证并护法。在宗门内, 大多数弟子的筑基过程,都是有条不紊, 水到渠成的。
  但偶尔也会有些特殊情况。在某些特别的情况下突然破境, 比如战斗中顿悟突破, 或遇人点化,终于破了心障……徐寿,显然属于后者。
  “你们今天做了什么?”冲昕问。
  “没什么,切磋了几场而已。”杨五沉吟了一下,与冲昕实话实说, “不用灵力,他败给了我。”
  冲昕微讶,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追问:“就这样?”
  杨五回想了一下当时情景, 道:“后来就说了几句。他问我为何会这样,我说……是因为他的枪总想着后路, 所以不够果断干脆。差不多这样吧……”
  冲昕微微蹙眉。他当初分得炼阳峰,需要执役,是掌门师兄亲自交待了内务司的掌司。内务司便送来了苏蓉和徐寿。虽不知为何各方面都平平的苏蓉会被选中, 但徐寿的确很中他的意。
  这个外门弟子非常会做事, 把峰上杂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一点都不需要他操心。很多事不需多说,吩咐一句,他便心中有数。有些甚至不用说,他便能心照不宣。总而言之,徐寿给冲昕的感觉是一个放在身边能让人舒心的人。
  他早便察看过,徐寿资质相当好,却徘徊在炼气大圆满境数年,显是有心障。杨五不管跟他说了什么,显然是点破了他的心障,令他一夕顿悟。
  从杨五来到炼阳峰,徐寿便受他的指示一直在照顾杨五。他做的很好,令冲昕一直都很满意。
  他也知道杨五因此和徐寿熟稔,但他没想到她和他居然熟稔到能言中他心障的程度。虽然他知道徐寿绝不会作什么出格的举动,但……徐寿也是英武的年轻男子。这令他心里莫名生出一点点不痛快。
  “闭上窗吧,别受凉。”他说完,撩开下摆,在她窗下盘膝而坐。
  杨五探头:“你要守着他?”
  冲昕点头:“炼气弟子筑基,乃是第一次破境,须得有人看护。”
  他让杨五关上窗,可杨五不想关。反正房中温暖,她又不出去,就趴在窗台上,看着院中的徐寿发呆。
  冲昕忍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在想什么?”
  杨五“嗯”了一声,没回答。冲昕扭过头去看她,她才道:“他筑基以后就是内门弟子了吧?”
  冲昕看着她。
  她叹道:“真好啊……”
  冲昕的心就软了。但她所羡慕的,是连他都无法改变的事。她生为一窍不通,注定了不能走上修炼之途。冲昕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他其实,本来也不善于言辞。
  他忽然转回头去朝山道上看去,杨五也顺着他目光望去,时近正午,赵三给她送午食来了。
  赵三在山道上远远的就看到院中情景有异,待走近了,看清徐寿的样子,吃了一惊。匆忙给冲昕行个礼,惊疑不定的问:“道君,徐师兄他?”
  冲昕点点头:“在筑基。”
  赵三又喜又羡。他人机灵,忙将食盒递给了杨五,对冲昕道:“那弟子这就去通知籍簿司和教务司去?”
  冲昕颔首:“叫籍簿司的人来就行了。我来给他护法。”
  赵三便飞快的上山了。不多时,杨五便从窗口看到,他骑着銮牛,离了炼阳峰。
  没一会儿,杨五又从窗口看到苏蓉自山上飞奔下来。她见冲昕坐在窗下,便没敢靠近。在高处踮着脚朝这边张望了一阵,大约只能看见徐寿坐在地上的背影。过了一阵,怏怏的转身回去了。
  待杨五用完了饭,冲昕忽然对她说:“这要好几天,你收拾些随身的东西,先去我那里。”
  杨五问:“有人要来?”
  “籍簿司要见证登记。”
  那样的话,是不是都跟冲昕似的,待在她窗户底下?这些修士耳聪目明,她在屋里洗个澡,坐个马桶,他们大约都能听得见。杨五便乖乖的收拾几件换洗衣物,随身物品,上山去了。
  冲昕目送她的身影在山道上消失,抬眸看向半空。
  杨五在山道上就看到赵三已经赶回来,身边有个修士踏着飞剑,随着他一起朝竹舍那里降下去了。她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转身朝山上行去。
  来到这里已经半年多,她对冲昕的洞府已经非常熟悉了。再不会迷路或者走错路了。最开始的时候,冲昕召唤她,她才会上山。但后来,他和她亲密了起来,她白日里也常常会过来看看书。她也曾问过冲昕是否有忌讳,他却言说这洞府里对她并无禁忌,她想去哪里都可以。
  他就连他那个乾坤小世界都让她知道了,由此可知,年轻的男孩子还是太单纯了,在一段恋情里很容易轻信另外那个人。
  他说没有禁忌,但还是把那把邪修的魔刀和另外几样他觉得对她可能有危险的东西收了起来,另外找了间洞室搁置,还布了禁制。然后认真严肃的嘱咐了她,不可以靠近。
  那认真的样子让她觉得好笑,仿佛她是个特别叛逆不听话的熊孩子似的。她想,她没有那么让人不放心吧?她其实就是……喜欢逗弄他。看他的面瘫在她面前破功,常常给她带来极大的乐趣。
  除了他收起来的几样东西,他的储藏室里还有不少的法器甚至法宝。她最开始有点不懂他为什么不把那些东西都收到他的储物法宝里。因为储物法器和法宝的存在,这些修真者们都是把家当随身揣着的。
  后来问了他才知道,是因为那些东西对他来说还不具有随身携带的价值。都是他在宗门外面获得的,他又不缺灵石,也懒得拿到通货司去寄售,便都随手放在那里了。
  对于所谓的“宗门外面”,从他只言片语的描述中,她隐约窥见了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她问过他一些“外面”的事,才知道在凡人国度,才会有“律法”这种东西。而在修真门派控制的地界里,杀人夺宝这种事,不受任何法律的约束,只在于谁的拳头更硬。今日你杀人,明日能活着离开的未必就还是你。
  而这种丛林法则般的生存规则,是被各大宗门认同的。即便是在大宗门治下的城池里,也只是为了维持城池的治安才立下许多规矩。
  简言之,这个世界的规则,由修真者们制定。因为他们的拳头硬。
  杨五了解了这些之后,不免陷入沉默。冲昕以为她吓着了,抚着她的背心轻声安慰,告诉她在长天宗治下直辖的大城池里,没有几个狂徒敢无视长天宗的权威,公然杀人夺宝的。这些城池的治安都是非常好的。
  杨五便问,她什么时候能去这些城池里见识一番?冲昕拢着她的头发答应她,等他好了,就带她去。
  见杨五又重新有了兴趣,他便捡着些有意思的给她讲。实则杨五真正想听的不是那些奇闻趣事,反而是这里人人都知道唯独她这个外来者不清楚的那些基本常识。
  她有不懂的、或者想知道的事情,从来不藏着掖着,她会直接去问冲昕。平日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管她问什么问题,冲昕总是非常耐心的回答她。
  杨五注意到,冲昕其实是一个话很少,很安静的年轻人。但他却很喜欢和她说话。她怀疑这可能是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能和他说话的人太少的缘故。
  两个人在帐子里常常喁喁私语许久,到她再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要问的,或者那些枕边低语不知怎的就被濡湿温热的唇取代,她也会兴致盎然,尽情探索他年轻的身体。她喜欢听他呼吸凌乱,喜欢他白皙的皮肤泛起潮红,喜欢他总想制止她却总力不从心。
  她尤其喜欢他羞恼的模样。
  但最后,闹够了,他和她,总还是规规矩矩的办正事。
  杨五有时兴起,也实在很想把冲昕吞下腹中,正正经经的欢愉一回。偏冲昕始终坚持着某种特别的执拗,总是能在最后刹住车。
  杨五不知道是唯独他这个人这样,还是这个世界的修真者的确和她上辈子的世界里的男人不一样。
  但他这种执拗总是让她心里很软,让她禁不住想亲吻他的唇,然后听他的话,乖顺的趴在他的肩膀上,等待他平复喘息……
  杨五歇了个午觉,起来在藏书室里看了会儿书,忽然隐约听见苏蓉在喊她。她侧耳去听,果真是。只不知道她在哪里,就使劲瞎喊,洞府里隐隐有了回声。显然是知道冲昕不在洞府里,才敢这么大胆。
  想到冲昕不在,她也心中微动,一边朝外走着,一边放开了神识。如同看一个三维立体地图,像雷达一样一边走,一边扫描冲昕的洞府。这才发现这洞府原来并非是平面的,其实很多地方是高低错落的。怪不得她一直就觉得有些地方路面是倾斜的,只是身在其间,感觉不那么确切而已。
  很快她就锁定了苏蓉。苏蓉正在到处找她,只是洞府深处并不许她随便入内,即便冲昕不在,她也不敢越界。外面找不到杨五,便只好大着胆子放声喊了。
  还真把杨五喊出来了。
  “怎么了?”杨五问。
  苏蓉上去揪着她袖子,不开心的道:“我想在你那儿看着,道君打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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