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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故人戏-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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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怕赶不及门诊时间,仓促而去。
  上午的门诊照常忙碌,不寻常的是,今日她和病人说话,能想到他,写诊断也能想到他,就连午餐时,听到几个住院医生闲聊昨日大雨,冲塌了一段路,也会想到傅侗文。
  午餐后,她回到办公室里,隔壁的医生又在听电台。
  胡琴是声声不息,京戏是曲曲不断。
  她手撑在脸旁,在跟着人家听电台,心里反复三个字——傅侗文。
  电话铃响。
  她恍神了一刻,清清喉咙,提了听筒:“你好。”
  线路那端是翻书的声响。
  几乎是一刹那,她已辨出是他……
  “我在想,晚上要挑选哪一家餐厅,”他说,“是否要有上好的酒。”
  他在提出和她约会?是正经谈恋爱的步骤。
  “别喝了吧。”她犹豫。
  昨日醉得糊涂了,再喝对身子也不好。
  他在电话里笑:“几点结束工作?我要去医院探望父亲,再接你走。”
  “五点,或者,”她小声说,“你更早点来也是可以的,我上午门诊后,时间都很自由。”
  幸好办公室里有平日准备的衣裳,还不至应付不了约会。
  他又笑。
  笑得她莫名失措:“你笑什么……”
  “我在笑,没有一份正经工作的男人,已经用漫长的等待打发了一个上午,”他道,“我在你们医院附近的西餐厅,菜品乏善可陈,你如果能早些离开,我很乐意现在接你走。”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相思未相负(3)
  面前的玻璃杯里,膨胀的茶叶上下翻卷,沈奚盯着玻璃杯看,像要回避自己的羞涩,可其实又不是真面对着面,屋子里也没有他……
  “我等你。”他说。
  “嗯。”她点头。点头做什么?他也瞧不见。
  一通电话,时间不长,倒像是长篇大论地讲了几个时辰,颇耗心力。
  通常人对于自己时间的预估,总是错的。
  沈奚料定下午无事,却在一点时被护士电话唤到门诊楼层。给她打电话的小护士是她从护校招聘来的,会一点英文,专门安排接待外籍人士。那天在码头上,这位小护士也在,所以对欧洲的流感很敏感。
  小护士见到她,不间断地讲述着突发的这个状况:刚刚来了三位病人,是德国来的,一家三口。男的有明显的流感症状,有咳血症状……
  “门诊室有多少人?”沈奚说。
  “沈医生你交待过,这几个月外来的病人尽量单独候诊,那间房就他们一家人。”
  “有医生过来吗?护士呢?”
  “护士是我和护士长,医生还没有,有人通知段副院长了。”
  这间医院院长从政,常年不在医院里,大小事都是段孟和负责,估计马上段孟和就要过来:“去做准备工作,隔离病人,让人通知段副院长不要进入隔离病房。”
  沈奚戴上口罩和手套,按照之前和陈蔺观讨论出的一系列对策,把半层楼的病房腾出来,拉了一道隔离线,线外线内消毒。医院里没有专门的传染病诊室,按照鼠疫和疟疾的处理方法,已经是能做到极致。
  “你等等,”沈奚说,“你让隔离线外的人帮我打个电话到三三四……”她犹豫着说,“找一位谭先生,告诉他,我这两天在医院很忙,就不去探望他了。”
  傅侗文去的地方,谭庆项一定能找到。
  今晚怕是没法一起用晚餐了。
  内科室来的医生也被护士挡住,说是沈医生交待的,既然她进了病房,那就让她来主诊,不要让太多医生加入。毕竟这个流感没有治疗方法,中招的全是青壮年,不必有多的牺牲。
  沈奚在病房里接诊那三位病人。
  因为德国人,语言不通,只好简单用英文询问病情,对方表达也不清楚。沈奚看几人的体温,只有十七岁的女儿是正常的。她交待护士把这位女孩子带到隔壁病房观察,自己和护士长守着中年夫妇。
  沈奚考虑护士长家里有两个小孩子,尽量让她少接触病患,一缕由自己来,最后护士长都急了:“沈医生,你干脆把我们都赶出去,自己在病房里算了。”
  沈奚笑,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我倒是想,谁让你们已经进来了,也没法子了。”
  “你要是倒下了,段副院长怎么办?”
  “……段副院长一个总理亲戚,海外留学回来的医学博士,又是咱们这间医院的院长,他未来会好得很,”沈奚无奈,“我和他当真只是同事关系,多半步都没发展过。”
  两人说着。
  小护士跑进来:“段副院长在外头,是想要进来了。”
  沈奚去到走廊上,远远见段孟和的身影,高声说:“我有一位病人明天早晨安排了手术,交给你了,段孟和。还有,三楼病房里的七个病人,也都给你。”
  走廊另一端,段孟和来回走着,黑色皮鞋踩踏着地面,在走廊内回声不绝:“沈奚,你是什么科室的?轮得到你来处理这里的病患吗?我们没有内科吗?”
  “这是高危传染病,我来了,自然要我来,”她理直气壮回,“再说了,我当年在仁济内科室待过,你最清楚。还有,这个病本来就没有有效的治疗方向,我在这里足够了。”
  段孟和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她。
  “况且,段孟和你应该明白,我给你看过欧洲的消息,这个病杀死最多的就是青壮年群体,我们医院的医生,包括你都在这个范围内,”沈奚又说,“既然我已经在这里,为什么要做无谓的牺牲?”
  段孟和沉默着,远远凝视她。
  护士们在疏散病人,沈奚和段孟和远距离的对话,落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外籍病患还好,中国籍病患听得懂,根本不用疏散,全都配合地马上撤离这个楼层。可偏偏有个六十余岁的老人家逆流而行,在段孟和身边问,是否有他能帮忙的地方。
  老人家穿着旧时袍子,留着清朝的小辫子。他本是怕丢颜面,隐藏了中医身份,来西医院看自己腹部外露的肿瘤。但他听到沈奚说被传染的主流人群是青壮年,想到自己是个老人家,也是医者,应该可以帮到。
  段孟和因为担心沈奚安危的心,被老人家这么一问询,倒是缓和了下来。面对病患,医者仁心是想通的。他耐心和老人家解释后,让护士把老中医送走。
  “把你病人的情况,大致和我交待一下。”他恢复冷静。
  沈奚和他简单交待后,回到病房。
  中年男人不止是咳血,眼睛和耳朵都淌出了鲜血。护士长没见过感冒有如此激烈的症状,也有点懵。沈奚知道,按照陈蔺观分享的解剖报告,这个病人几乎没有抢救回来的希望了。
  那位夫人也躺在病床上,模糊了意识,可她还在看着自己的丈夫,用德语喃喃着沈奚听不懂的话。是在安慰早无意识的丈夫,还是别的什么?不得而知……慢慢地,夫人恳求地望向沈奚,碧绿的眼睛里满是泪,用英文蹩脚地求她:
  不要因为德国人带给中国的战争,而憎恨他们,求她救自己的丈夫。
  沈奚眼眶烫着,别过头去,掩盖了自己眼底的情绪。
  她想到,傅侗文说,要去山东买栋别墅,和她定居在那里……山东,她还没去过。傅侗文心心念念的山东,就是被德国人抢走了。
  心绪复杂,是为国,也是为看到这对普通夫妇的临危深情。
  到了傍晚,饭被送来。
  那个小女孩因为屡次想闯入父母病房,被强行锁在了另一间房间,送去的晚饭也被打翻了在地。语言不通,又是被隔离在病房里,唯一能和她沟通的母亲也失去了意识,对女孩子而言,这个世界在她眼前全部塌陷了,哭一会,喊一会。
  寂静的隔离区,乃至整幢医院大楼都是女孩子的声音。
  沈奚和两个护士默默坐在走廊上吃饭。
  小护士毕竟年纪小,在看到那位男病人发黑的皮肤和满脸是血的惨状后,救人的斗志全熄灭,在女孩子哭声里,也哭出来。
  沈奚轻轻把手放在她背后,不擅长安慰人的她,只有这种方式来抚慰小护士。
  晚上十点,中年男病人死亡。
  她终于体会到了陈蔺观所说的“无能为力”。
  空气灰蒙蒙的,像到处飘着尘埃,让她透不上气。
  “沈医生。”远处有人叫她。
  沈奚回魂。
  “段副院长让电话公司人来,帮你弄部电话,”那位住院医生高声说,“你在隔离区要很久,他说,这样方便谈工作。”段孟和竟让人把装在一楼值班室的电话机拆下来,想办法安装在了一块木质板子上,连着电话线送过来。
  住院医生把连着电话机的木板用送饭的法子,拉绳子传送进来。
  木板拖曳着电话线,仿佛自己长了脚,在地面上匍匐前行。
  到过了隔离区,她抱起它,寻不到妥当地方安放,搬个凳子,搁在了上头。拿起电话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段孟和汇报这里的情况,段孟和办公室里汇聚了上海几个西医院的专业医生,全是听闻这里出现首例流感病人后,专程赶来的。
  众人在电话里讨论着病人病况,和接下来的用药。
  大家都是话里火药味浓重,争吵不绝,沈奚这个唯一在现场的医生反倒无话可说,安静着,等他们吵完。幸好段孟和是个控得住场面的人,很快给沈奚指出了新的方法。
  “好,我有情况会和你们电话。”她回答。
  电话丢在走廊上,没再管。
  清晨六点,中年女病人死亡。
  小护士也出现了流感症状。
  她和护士长之间,因为这接连的病患死亡和同事被传染的事,已经很少有言语沟通。保持冷静和克制,是两个人无声达成的默契。
  七点时,沈奚让段孟和帮忙,让护士长和家人通了电话。
  沈奚在走廊上,面对墙壁。
  此刻的她万念俱寂。手术刀对上死神镰刀,是弱者和强者的战争,就像陈蔺观在信上说的,几百年后的他们,并不比14世纪医生好多少,那时是黑死病,现在是肆虐各国的流感。
  “沈医生,谢谢你,”护士长把听筒递还,“你也和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家里人……
  只有傅侗文。
  她握着听筒,发了会儿愣,问接线小姐要了三三四。等待的每时每刻都被无限拉长,像钟摆失了衡,摇摆着,无力荡到下一秒钟……
  “你好。”他的回应,擒住了她的魂魄。
  “是我。”
  “我在等你的电话,”他说,“等了一夜。”
  “这里就我一个医生……我不能说太久,”她轻声说,“我的病人,有两个没有救回来,还有护士也被传染了……万幸,那个德国的女孩子还是好的。”
  给他讲这个做什么,害他更担心吗?她埋怨自己。
  “昨天下午我去了医院,”他是一贯的轻松,“没有去你的楼层,怕我一个闲人帮不上忙,反而会给你分心,耽误你救人。女儿家的志气,我要学会成全。”
  他总把自己说得可怜,换她的不安。
  “你来也见不到我,医院有规定的。”她解释。
  她能听着他的呼吸,在清晨的医院走廊里,陡地鼻酸。
  谭庆项说的不错,人生苦短,这四字的分量,今日始才晓得。
  “我当年……”她的心忽然缩紧了,“是后悔的。”
  哪怕是要被传染上,也是要告诉他,当初她离开北京城是有多后悔。
  傅侗文没了动静。
  衬衫摩擦话筒口子,沙沙地,像风吹着梧桐树的叶子。
  为什么不说话,该不会是心脏不舒服了?她胡乱想。
  “三哥……”他停住,仿佛在措辞,继而说,“对你的心情,过去在别人身上是从未有过的,你要想听的话,等回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顿了半晌,他又道:“你是在前线救人的医生,我一个安逸坐在家里的人,应该是支持你,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
  “没有,你没有影响到我……”
  你的存在,对我本来就是一种支持。
  “宛央,”他唤着连她自己都陌生的名字,“我爱你。”
  他说着,静了会儿,又一次说:“我爱你。”
  ……
  沈奚下半张脸蒙在口罩里,一层布在脸上微微颤动着,呼吸全乱了。
  宛央,宛在水中央,很美的寓意。
  可也是孤立无援的一个名字,四面环水,无所依傍,一世飘蓬。
  ……
  苍白灯光里,她眼里都是水光。
  他说爱她,她要如何答?
  “沈医生。”护士长撕破了这份宁静。
  沈奚忙乱着,说“再联系”,把听筒扔下,回到了自己的战场。
  到正午的日光照入病房,她还在想,他说了那样的话后,被扔掉电话是如何心情?
  一切在下午有了转机,经过前两个病人的死亡后,医生们有了更好的对策,小护士幸运地成为了在上海的第一个康复病例。对于那场流感,当时的沈奚以为,中国总是要比欧洲好一些,但事实证明疫病的传播是全球范围的,到后来,连中国和俄罗都无法避免。
  只是在那个军阀混战的年代,没能留下太多文字和照片资料。
  小护士康复后的第三天,沈奚离开隔离楼层。
  距收诊病人那日,过去了十天。
  那个德国少女因为沈奚是主诊医生,对她依赖到寸步不离,沈奚和她语言不通,幸好谭庆项是个洋文通,用几通电话和女孩沟通,亲自揽下了要安抚失去双亲“幼女”的职责。
  说是少女,其实因为人种优势,她比沈奚,甚至比尚未见面的谭庆项都要高一些。
  沈奚拜托护士为她准备了干净衣裙,旧式样,中式学生装。
  沈奚和傅侗文约定是四点,在医院候诊的一楼见。
  三点三十五分,她等不及先带着女孩到了楼下,未料,在医院的门内,有人更等不及地先到了。他的车在外头,吩咐了跟来的保护他的青帮人也都候在外头,独自一个,静立在大扇的玻璃木门边,两手倒背在背后,搭在一处。
  等得是不急不躁,却也伴着十二分无聊的神态。
  对他看久了只道平常,可在人群里一站,立时又显出不同了。他一个大男人,站在朴素白漆的医院大门前,都有让浮花浪蕊皆失色的本事。
  从瞧见她起,他就在望着她,无聊神态尽去。
  她一路行,他一面望。
  “你几时到的?”她像被人堵在校门口的女学生,在大厅里护士们和几个医生探究的目光里,心虚地问。
  “说不准,约莫两点的样子。”他走近。
  “两点?”这是站了多久……“来这么早,也不告诉我。”
  沈奚鼻尖碰到他西装了,始才猜到他要做什么,可他没给她机会考虑,直接吻住了她的嘴唇。
  这是在中国,不是在纽约,就算是在纽约,两个恋人要亲吻也并非是随时随地不分场合的……尤其还是医院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
  还是,完全失了体统的喉舌深吻。
  她被亲吻的全然失重,灵魂在身躯里剧烈地晃了几晃,仿佛被人抽离出去。
  亲完,偏他还要笑。
  “约会这种事情,要先等上一会才有诚意,”他蜻蜓点水似地,亲了下她的嘴唇,再是额头,端的是个轻薄子,“三哥带你去吃羊排,你最喜欢的。”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相思未相负(4)
  傅侗文安排吃西餐,是为安抚失去双亲的少女培德。
  但由于言语不通,气氛并不算太好。
  不到六点时,三人回到礼和里的公寓。
  谭庆项和万安关了上下三层楼的灯,独独留了厨房的灯,两人难得不和傅侗文吃饭,去虹口踩场附近买了食材回来,自己做。那里每天有许多的屠户、农民和渔民去出售自己的货品,比别处新鲜不少。
  于是,德国少女培德见到谭庆项的第一面,就是他穿着围裙,一手黑剪刀,一手开膛破肚的大黄鱼。这几日在隔离区里,两人电话通过几回,培德获知的是他是个留洋的医学博士,精通多国语言,三十岁上下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样子。
  嗯……现在嘛,培德腼腆地用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绿色眼睛里难得有了笑,父母病逝后还是头一回。
  “这孩子……”谭庆项胸闷,接着收拾大黄鱼。
  厨房过于逼仄,容得下培德就容不下万安,硬挤着也不像样。
  万安识相得很,腾了地方给两人交谈。
  “沈小姐,”万安在厨房门口,对沈奚热络招呼着,“是要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别的?”傅侗文替沈奚脱下外衣,递给万安:“去泡一壶茶。”
  “是要最好的吗?一定是要最好的。”万安殷勤地自问自答。
  傅侗文摘下帽子,扣到万安脑袋上:“今日话倒是多。”
  “那是自然。”
  沈奚忽然被他拉起手,众目睽睽下,上了楼。
  这公寓楼梯窄,两人无法并肩走,于是乎,是他在前,她在后,落了半步。一楼的灯悬在厨房门外的白墙上,把人影照到墙壁上,无形被放大数倍。
  沈奚想到自己住在这儿的时候,不敢接交好友,连邻居也尽量少打交道。这里三层楼的小公寓,外加上楼顶的小天台,就是日常她独自活动的天地。那时也想过,傅侗文说要来上海接他,自然会有关于未来同居的联想……
  “周先生呢?”她到二楼,察觉曾经周礼巡住的房间是空着的。
  “该到北京了,”他说,“正好那间房给培德住。”
  “这么快就走了?”她遗憾没能告别。
  傅侗文同她进房,从抽屉里拿出火车票:“我是打算要陪他一道北上的,外交总长那里需要一个引荐人。”
  沈奚注意到车票的日期:“那你为什么没走?”
  “这是在明知故问?”他笑。
  她支吾:“……引荐给外交总长,是很要紧的事。”
  “我打了份电报,托付给了徐品汇。就是那日在广和楼,你见过的那位徐家四少。”
  是那个人。她记起来:“他这两年……输了多少家产了?”
  傅侗文睨她,含着笑:“你倒对他记得清楚。”
  “你的朋友……当然记得牢,难得认识几个。”
  他道:“我以为你不喜欢热闹,你若想见,日后有的是机会。”
  日后?在如此简单的词里,她听出了情意绵绵。
  待不多时,万安送茶上来。
  傅侗文吩咐他:“今夜别再来扰了。”
  “晓得的。”万安笑答。
  沈奚立在书架前,在翻他带来的书,佯装着,翻去下一页。
  自己也没说要住在这儿的。
  傅侗文倒茶喝。
  “我看他们的闲谈的氛围很好,”沈奚惦记楼下的女孩,“谭庆项真是讨女孩喜欢的人。就是可惜苏小姐……”
  “苏磬给我二哥做了妾,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再提。”
  “难怪。”她醒悟。
  她的朋友不多,和谭庆项倒因为共同守着傅侗文身上的秘密,走得比寻常人都要近,虽是交心的朋友了。当年在纽约公寓里初次见谭庆项,他被一帮公子哥调侃,沈奚就看出他在那帮人眼里是朋友、同学,却难以更近半步,只因为出身相差太远。
  只有傅侗文拿他当自己人。
  后来……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到北京城时见到的第一个女孩,就是他的心上人。胭脂巷里的头牌姑娘,终究爱的还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吗?沈奚想到傅侗文给谭庆项在这场爱情里的评价是“首饰匣子,送银元的凯子”,再想到楼下一手黑剪刀,一手大黄鱼的老实男人,为这个好友的情路唏嘘。
  “那天他说母亲逼他结婚,要我介绍个合适的护士给他,我还让他再试试苏小姐那里。早知如此,就不说了。”
  “庆项的话你也信?”
  为何不能信?
  他撂下茶杯,到书架边上,倚在那,从她手里抽出书:“他父亲是个裁缝,母亲很早去世了。”“他是骗我的?”沈奚诧异。
  书本敲上她的头:“这天下,谁人不骗人,谁人不受骗?”
  “……我没骗过人。”
  傅侗文咳嗽着,是有意的。
  “我在认真和你说。”
  傅侗文瞧她的眉眼和脸。记忆里的她是鹅蛋脸,嘴唇嫣红,经不得调戏,一弄就脸红。现在的她瘦了,食指刮刮她脸,肉感全无。
  他把书插回去,脸靠近她,暧昧地和她脸挨上脸:“当年在胭脂巷莳花馆,你说要给苏磬诊病?可是真的?”他声音放低了,几乎悄然,“央央再仔细想一想?”
  屋外头,叮叮当当地电车过去。
  她心虚,讷讷地说:“那是情非得已。”
  “好一个——情非得已。”他意味深长。
  “是要怪你的……”她回想,“你高烧到那种程度了,还要装没有病。要不是谭先生想了这个法子,我还以为你不愿见我最后一面。”
  “假若真是真是最后一面,我想留给你的,自然是最好的样子,”他道,“总不见得要三哥在你面前哭,是不是?”
  “谁要你哭……我是要你日后有病痛,有为难的事情,都能对我说。”
  他笑:“逢人叫苦,那是三岁孩子。”
  “我说不过你,”她认输,郁郁道,“谭先生都能骗人,我以后都不敢信你们了。”
  他笑意更深:“他骗你的事情,你也要算到我头上?三哥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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