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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故人戏-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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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我做什么?”傅侗文笑着,把一颗莲子塞入她齿间。
  她摇摇头,说女人喜欢男人,最后大多喜欢出了母爱,估摸就是她这种心境。
  饭后,万安泡了茶。
  这一盏茶后,众人就要动身赶路了。
  傅侗文吩咐人把书房的帘子卷起来,独自靠着门边框,喝茶,赏雪。
  沈奚知道他是有不舍之情的,瞧了好几回落地钟,待到不能再拖了,才提醒他:“你不是怕赶上欢送的队伍,想早些去正阳门吗?”
  傅侗文掉头,进了屋。他皮鞋上有雪,在地上印了一排脚印。
  “最后一口茶,留给你的。”他将茶盏凑到她唇边。
  “这也要分。”
  她就着杯口喝完,也没想透这茶里门道。
  他笑,静了会,才为她解了惑:“今夕复何夕,共此雪间茶。”



第67章 第六十五章 浩浩旧山河(5)
  一盏茶后,沈奚和他并肩而行,走出傅侗文的院子。
  傅家下人们都遣散了,各院也都荒废着,自然不像过去有人扫雪。夹道都被皑皑白雪覆盖,皮鞋踩上去,雪塌陷下去,厚得不见黄土。
  高墙相隔,北京城内是年关前的喜庆,这里是凋败后的冷清。
  待到正门外,他们等汽车。
  傅侗文闲来无事,拂去石墩上的雪,拍拍它,仿佛在说:老伙计,再会了。
  “央央自从跟了我,就从未见三哥风光的时候,”他低声道,摘下黑色的羊皮手套,在掌心轻敲着,“可惜了。”
  “可惜什么?”她轻声道,“可惜我没见你最风流的时候吗?苏磬对我说,往日的你和四爷是‘王孙走马长楸陌,贪迷恋、少年游’。光听着,就晓得你少年得意时了。”
  傅侗文一笑。
  “你笑什么?我背错了?”她不精于诗词歌赋,被他一笑,难免惴惴。
  傅侗文摇头:“没错,只是想到了另一句,也是同一位诗人所作。”
  “什么?”
  “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他缓慢道,“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
  同一位诗人做了这两首词,恰合了一位王孙公子的前后半生。
  世家湮灭,人去楼空,不似少年时。
  也恰合了他的心境。
  原先的傅家,门外常年候着三四辆黄包车,少爷、小姐们出行频繁了尚且不够。如今是一辆未见,大门外空空如也。汽车到时,一辆空着的黄包车也正巧路过。
  “三爷?”车夫看到傅侗文他们,热情地停下,“三爷要出门?再给您叫几辆车?”
  “既然今日有缘见着了,就照顾照顾你的生意,去叫吧。”他笑着应了。
  对方立马招呼同行,不消片刻,傅家门外停驻了五辆。
  三爷来了兴致,万安只好照办,吩咐人把行李搬上汽车后,看着他们先后坐到黄包车上,放心不下地在沈奚耳边嘀嘀咕咕,都不过是吃穿住行的细节。
  待他们动身,万安嫉妒地望了一眼培德,长吁短叹地挥手道别。
  等他们到正阳门,给代表团送行的队伍也刚到。
  傅侗文怕吵闹,躲开送行人群,在一等候车室候车,等代表团全都登车后,带众人从最后一节车厢上了车。这趟火车是为代表团准备的,所以从头至尾的车厢都是经由头等厢改良,分了隔断,做成一个个包厢。
  他们的包厢里,当中一个狭长的木桌,两旁座椅鹅绒铺就,坐下去软绵绵的,一看就是为了抗寒所备。他们六人分两旁,面对面坐着。
  起初不觉什么,可开到天黑,车厢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度。
  包厢狭窄,活动不便。人不方便动,血脉不畅,更是冷。
  沈奚和傅侗文轻声说话,呵出的都是白雾。
  “这要到了东北,再到朝鲜,是不是要冻死了?”她轻声玩笑着,递给他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白手巾,让他擦脸。
  有人扣门。
  原来因为太冷,前面两节车厢烧了煤炉子,外交总长让人请后两节车厢里的人去取暖。
  傅侗文因为要引荐小五爷,带他们直接去了第一节 车厢,面见外交总长。
  他们进去时,周礼巡也在,还有总长的比利时妻子。
  “这位便是傅太太了?”总长笑着和傅侗文握手后,望向沈奚。
  “您好。”沈奚颔首。
  “来,我们坐下说。”总长招呼着,显然和傅侗文、周礼巡都很熟悉了。
  总长夫人亲自端茶来,递给每个人,随后笑吟吟地看向培德,询问她的国籍和名字。
  培德认真回答着,当总长夫人听完谭庆项的翻译后,立刻笑起来,她直接用德语对谭庆项说:“我来自比利时,正好会说德语,倒也不用你翻译了,”随即她又握着培德的手,亲切地说:“我也是叫培德,真是缘分。”
  谭庆项颇为惊讶,翻译成中文告诉在场的人。
  大家都因为这种巧合,笑了起来。
  “既然这样巧,你就陪她说说话。”外交总长对夫人说。
  “好,你们聊你们的正事,我们出去说。”夫人答应着,挽着培德的手,离开车厢。谭庆项不太放心培德的性子,怕她顶撞夫人,忙跟着走了。
  他们一走,总长招呼大家坐下说话。
  沈奚和小五爷坐在最角落,她面前是煤炉,背后有十数个木箱,装着重要的外交文件。
  “你幼年时,曾见过我,还记得吗?”外交总长问小五爷,“怕是忘了吧。”
  小五爷笑着,摇头:“不记得了。”
  外交总长看着这位有心入行外交的青年,心生感慨,微笑着说:“当年我入行时,许公为我讲了一件事,关于驻法国使馆的。那时还是清朝末年,我们法国使馆租的是民房,租约到期时房东来收房子,异常愤怒。为什么呢?因为使馆里从上到下都是烟鬼,房子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后来此事闹得不可开交,在法国丢了颜面。”
  他无奈一笑,接着道:“许公讲完这件事,就对我提了三点要求,”他竖起三根手指,“不抽大烟,不碰赌博,更不能去声色场所。今日我给你讲这些,是因为侗文想让你走上外交这条路,那么,我希望你也能做到这些。”
  “我会做到。”小五爷严肃道。
  外交总长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难以自拔:“他想栽培我,却不喜拜师结义的旧俗,只是叮嘱属下,对我多加照顾。我的恩师啊……是个有大义的人,培养我是为国家,不是为自己的门生遍天下。”
  那个年代容不下太多人。
  这位总长话中所说的许公,正是傅侗文一位相熟的长辈,清末有名的外交官员许景澄。
  傅侗文年幼时曾和辜家小姐一起受教于他,就连辜幼薇常说的“外交非立时可学,外交人才亦非立时可造”,也出自他。
  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侵华,许公因为反对慈禧旨意,被朝廷处死。
  那年傅侗文刚到英国不久,被联军入侵北京和许公被处死的双重噩耗打击,病了半月。
  总长短暂地沉默着,傅侗文也安静着。
  他伸出手,在烧煤的炉子上,烤着火,眼中有火光。
  “我们老一辈这些公使,做的都是丧权辱国的事,签的都是不平等条约,”外交总长看向小五爷,“和日本的民四条约……也就是你们在报上见到的“二十一条”,就是我签下的。就连我的太太也会说,我签下这样的文件,这一生都是对不起祖国的罪人。”
  总长的声音很轻。在提过去,提一个沉重的过去。
  小五爷不知如何应对。
  “在巴黎,我们会一雪前耻。”傅侗文替小五爷接了话。
  “是啊,”总长欣慰一笑,“终于等到这天了。”
  引荐了小五爷,傅侗文也不想多打扰对方。
  他带沈奚和小五爷离开车厢时,几个穿着深色羊绒大衣的男人们已经等在了门外,都是和傅侗文会面过的公使,大家颔首招呼,错身而过。
  穿过两节车厢,进了包厢,培德和谭庆项已经先到了。
  沈奚刚一坐下,培德就给她倒上热水,推到她眼前,满面笑容。
  “她怎么这么高兴?”沈奚小声问谭庆项,“发生什么了?”
  “总长夫人给她讲自己的婚姻故事,是个唯美的爱情故事,”谭庆项无奈一笑,“小女孩都喜欢这些。”
  沈奚被挑起了兴趣:“是什么?讲给我听听。”
  “你讲吧。”谭庆项懒得重复,丢给傅侗文。
  “我不是很了解,”傅侗文敷衍道,“男人们之间鲜少谈这些,这你比我清楚。”
  谭庆项没什么耐心,三言两语讲完,沈奚没听过瘾,还是催问傅侗文。
  磨不过沈奚,傅侗文只好细细地给她和小五爷讲解了一番。
  当年这位外交总长入行后不久,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在一次外交舞会上结识了一个成熟女人。这个女人年长他十六岁,爽朗、大方,是比利时名将之女。她在和总长共舞一曲后,两人双双坠入爱河。可按中国传统,娶一个西洋女人是有辱祖先的,所生的孩子更不能进入祠堂,不能入祖坟。当时,外交总长遭遇了不小的阻力,无论从家族,还是从老师许公,或是从朝廷,都受到了很大的反对。可总长痴心不悔,非卿不娶。
  最后还是由他的老师奏报清廷,以有助于和比利时外交的理由,让朝廷准许了婚事。
  “十六岁?我娘就是十六岁时生下我的,这在中国是隔了辈分的年纪啊,”小五爷震惊, “年纪差太多了,为何……为何会一定要娶?”
  傅侗文被逗笑:“世间尤物意中人。”
  谭庆项跟着道:“情人眼里有西施。”
  好吧,小五爷情窍未开,仍旧不懂。
  众人从这传奇的爱情故事开始,天南海北地聊着,开水一杯杯渥着手,抵抗车厢内寒气。到了后半夜,沈奚和培德把厚衣裳翻找出来,分给大家。
  虽冷,但也要睡,否则长途之行,不出三日就会病倒一片。
  沈奚让培德和小五爷靠着角落,躺着睡。周礼巡和谭庆项拿起自己的大衣,到隔壁车厢去找地方凑合。大家都累了,没一会,全都打起了盹。
  因为雪太大,车走走停停。
  到天亮时,沈奚先醒来,等她去洗手间回来,傅侗文也醒了。
  在黑暗里,她轻轻回到他身边,挨着坐下。
  “快出关了吧?”她轻声问。
  “已经出关了。”他低声道。
  “真的?”沈奚惊喜着,坐直身子看向车窗外。
  这还是她头次出关到东北,自然新鲜。黎明前是月光暗淡,日光未现,看不清铁轨两旁的景色。只有一个印象:天是黑的,地是白的。
  和离开北京前最大的不同就是,车窗外竟然结了厚厚的冰。
  她觉得稀罕,扭头要给他说。傅侗文抬手,制止了。
  怎么了?
  “车在减速。”他低声说。
  “是不是到补给站了?”她猜测。
  包厢外,同时有了脚步声。
  不止是傅侗文,隔壁包厢也有人发现了。傅侗文和沈奚悄然而起,走出包厢。过道上站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昨夜去隔壁睡觉的周礼巡。
  “怎么回事?”傅侗文低声问周礼巡。
  “还不清楚——”
  不过两三分钟的样子,车彻底停了。
  沈奚从包厢对面的车窗朝外看,铁道边有光,一闪一闪,黑色的人影攒动。
  此时,有个年轻男人跑入车厢内,对周礼巡耳语了两句。
  周礼巡略微一怔,颔首:“知道了。”
  他转而对余下两位先生和傅侗文说:“是日本外务省的人来了,专车已经等在南满铁路上,来接我们的。”
  


第68章 第六十六章 浩浩旧山河(6)
  “真没料到,他们会来这么早。你们准备着,要下车了。”周礼巡连大衣都来不及穿,搭在臂弯里,在零下十几度的车厢里穿行而去。
  沈奚跟傅侗文回到包厢,叫醒小五爷和培德,谭庆项也很快回到包厢里,大家略作修整,跟随代表团下了火车。
  雪中,天隐隐有亮得征兆,微见星月。
  “第一次见到南满铁路,”她轻声感慨,“这里的雪比南方要厚多了。”
  “关外的雪是最美的。”他笑。
  她小声问:“这次的路线包含横滨和纽约,是因为要和日、美先私下会谈吗?”
  “是。”
  美国怕日本在亚洲势力扩张,日本也怕美国插手亚洲事务,所以都安排了高规格的外交活动,等待着中国代表团的过境。这种感觉并不会让傅侗文愉快,因为不管多热情的款待,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中国是羊,在等着两头饿狼的决斗。
  他轻声道:“不过,我们在美国的公使已经和威尔逊达成了共识,美国会在巴黎会议上支持中国。所以,我们是要联美制日。”
  那日本会善罢甘休吗?
  沈奚隐隐担心。
  傅侗文好似读懂她的忧虑,又道:“总长是外交场的老前辈,他有应对的法子。”
  他们换了汽车,刚好天亮了。
  晨光里,这风雪大地像一卷无字的宣纸,展开在她的眼前。
  这是一块群狼争抢的土地,如此美,如此宁静。
  沈奚从车窗里眺望远方。
  光绪三十年的日俄战争后,沙俄把自己在东三省修建的铁路分了一部分给日本,改名为南满铁路。那时她对南满铁路意难平,是因为日本在“二十一条”里提到过它。后来在这条铁路周围发生了太多的事,日本侵华主力关东军的诞生,皇姑屯事情、九一八事变和复辟的伪满洲国……
  而在那天,他们路过的那天,一切尚未发生。
  
  他们在那天夜里抵达奉天,接受了日本外务省的宴请。
  宴席后,立刻登车,前往汉城。抵达汉城后,外交总长突然告病,说在夜车上受了寒,旧疾复发,双腿不便走动。不再见客。
  数日后代表团抵达横滨,住在中国城的华侨家里。
  这里是日本对外港口,也是外国人的聚集地,代表团选择住在这儿,是方便随时有了船期,能立刻赴美。
  到了横滨后,总长回避了日本外务省的邀请。日本安排了一系列的外交活动,包括日皇的接见、授勋和茶会等等,全被总长一句“负病在身、不能久坐”推辞掉了。
  国内、中国驻日公使和总长之间电报不断,争论不休。
  中日两国报纸也每日评论,为了外交总长突然生病,不肯见日皇而猜测连连。
  外界吵翻了天。
  唯有他们所住的地方静得连风都没有,雪也落得很轻。
  小五爷举着一份报纸,笑着走入:“三哥,你要不要听,我把翻译的话都背下来了。”
  傅侗文以两指夹住他手中的报纸,轻飘飘地收过去,细细看。
  这份报纸言辞凿凿,指责中国外交总长在“装病”,不肯和日方友好沟通。在报道结尾,还说此事大有内幕,只是不便公布。
  “日本报纸谣言很多,总在有意引导民众,”傅侗文放下报纸,感慨道,“希望国内报纸不要全是亲日派,引起民众的猜忌。”
  “三哥还懂日文?”小五爷错愕。
  他搁下报纸:“我过去和你四哥是支持维新的,自然会读这个。”
  “倒也是……”小五爷遗憾,“往日三哥瞒我太深了,竟一字未露,让我险些寒了心。”
  她笑:“你三哥说过,你若真有抱负,不必有人同行,也不用谁来指路。”
  “嫂子也早知道了。”小五爷错愕。
  “反正比你知道的早。”
  “嫂子过分了,过分了。”小五爷哭笑不得。
  沈奚将药碗递给傅侗文。
  不管外交总长是真病还是装病,反正傅侗文是真病了。
  从奉天到汉城的夜车上他就开始发寒热。车厢里零下二十几度,下车赴宴时室内炭火烧得旺,暖如初夏。冷热交替,反复折腾着,谁都受不住。
  像她这种底子好的休息两日就好,傅侗文却只好等着病发。
  不过,他心境好,倒也没大碍。
  谭庆项见傅侗文吃了药,招呼着闲杂人去码头确认船期。对他们来说,在日本多留一日就是多一日麻烦,恨不得今晚就能登船。
  沈奚给他铺好被褥:“你该午睡了,一会会发汗。”
  傅侗文坐在地板上,笑着看她,忽然低声说:“昨日里我摸你的睡衣都湿透了。”
  沈奚反驳:“你睡觉喜欢抱人,自己发汗不算,弄得我也像落汤鸡……”
  他笑:“何时抱你睡的?我却不记得了。每日都是?”
  她见他不正经,不答他。
  “这是潜意识的,怪不得三哥,”他又笑,“是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
  “一个睡觉姿势,也能说到相思上。”她嘀咕。
  “要不是精神不济,三哥还能给你说出更多的门道来,信不信?”
  “信。”她指被褥,意思是让他躺下再说。
  他丝毫不急:“喝口茶再睡,好不好?”
  “吃药是不能喝茶的。”
  他双眸含水,望住她。
  沈奚嘴上不说,也心疼他总躺着养病,只好煮水泡茶。
  不消片刻,水汩汩地冒出来。
  她揭盖,烫了手,忙捏住自己的耳垂散热。
  “侗文,”周礼巡穿了件薄衬衫,满脚的雪,跑进院子,“外务省的车竟然来了。”
  他踢掉皮鞋,进房间。
  “来做什么?”
  “接总长去东京。”
  “这是邀请不成,霸王硬上弓了。”他评价。
  “你还有心思玩笑。”周礼巡郁闷。
  傅侗文也无奈:“人家既然派车来了,哪怕总长真病得下不了床,也会被抬着去的,”傅侗文摇头,“拦不住。”
  周礼巡闷不做声。
  傅侗文沉吟片刻,问道:“他们在东京的安排是什么?”
  “今夜是别想回来了,要安排总长住在内务省官舍,”周礼巡说,“先见我们自己的驻日公使,明日见日本外相,明晚去京都桃山明治天皇御陵。”
  中国的驻日公使是个亲日派,日日以辞职威胁总长去东京的,就是他。
  “这样的安排,明晚也会留宿东京,”傅侗文蹙眉,“后日能回来就算快的。”
  “可船期已经定了,后日晨起离港,”周礼巡附和,“我真怕赶不上船期,又要在这里多留十几日,十几日的变数有多大,谁都无法预料。”
  傅侗文不语。
  沈奚看了他一眼,给两人倒茶。
  一小时后,总长带着两个参事前往东京。
  总长一走,代表团都被笼罩在了阴霾中,怕东京有变动,怕东京有刺杀,怕被强留在东京,错过船期,引起美国的猜忌……
  到翌日,院子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晚饭时,女主人送饭到沈奚房间,还悄悄问她,为何从昨日起代表团里的人情绪就低落了许多?晚饭全都吃得少。
  沈奚不便把外交上的事情和女主人说,含糊解释说,是担心大雪延误船期。
  女主人反倒是笑,说误了也好,多留十几日,还能在横滨四处逛逛,尤其是山间温泉最是好去处,她都在遗憾这次大家来去匆匆,来不及款待同胞。
  沈奚勉强应对两句,接了饭菜。
  饭后,天彻底黑了。
  周礼巡做主买了明日一早的船票。可东京还是没消息,连电报也没有。
  大家都在猜测,是否总长已经决定改期了?
  傅侗文反倒认为,还有一线希望准时登船。
  “也许没来电报,是怕亲日的日本公使从中作梗。”他低声道。
  “嗯。”沈奚颔首。
  他问主人借了一副象牙制的象棋,在灯下盘膝坐着,把全副精神都投注到了棋盘里。深色的西装外衣披在肩上,影子自然地落到她的身上、手臂上。
  茶几上的一摞报纸是日文的,这两天早被他翻了无数遍。
  沈奚不是第一次陪他“等待”,在徐园里,等六妹的消息也是如此。分秒期待,分秒猜测,也在分秒担心对方的安危……
  她手托着下巴,看他下棋,久了,嗓子干涩。
  腿也麻了。
  矮桌上的西洋钟表,指向了凌晨一点。
  “你……”她终于出声。
  傅侗文抬眼。
  本想劝他睡,但猜想他躺下也睡不着,还不如下棋,于是改口问:“你渴不渴?”
  “你不问不觉得,”他低声笑,“一问,倒是有点。”
  “我去找玻璃杯。”她说。
  “不是有茶杯?”他下颏指茶几上的日式茶杯。
  “今夜按你喜欢的来。”
  大玻璃杯泡茶,这是傅侗文留洋时养成的习惯。
  她想哄他开心。
  沈奚拉开门:“厨房有,我见到过,你等我回来。”
  鞋在门外。她弯腰,拂去鞋上的雪,忽然见到不远处有盏灯亮了。
  是总长房外的灯。
  一个年轻参事撑着伞,挡着雪,伞下是本该在东京的总长……
  “三哥,三哥!”她脱口叫他。
  总长听到这句,先笑了,遥遥看这里。
  傅侗文手撑着地板,立身而起,快步走出,和对方相视而笑。
  总长微笑着颔首,对纷纷出来的后辈们说:“痛风得厉害,我要去吃一剂药。今夜辛苦各位了,还是照旧明早启程,不要耽搁了正事。”
  言罢,总长夫人已经从房间走出,弯腰为他脱鞋后,搀扶他回了房间。
  那个参事被团团围住,询问东京的事,为何会提前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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