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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志怪-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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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

有人的话,不会这么安静。

只一件宽大的凌霄红襦裙,轻飘飘直立浮于半空,绶带轻拂,空空的袖管向两边张开,如同一个人展开双臂。

展昭的手心冰凉,握紧巨阙。

火光下,那凌霄红襦裙周身泛着妖异的暗光,依然浮于半空,只是不知为什么,后背微微弓起,如同即将发起攻击的兽。

几乎是在展昭长剑出鞘的同时,那凌霄红裙向着展昭俯扑下来。

巨阙的奋力一击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力道无声无息散失于空气之中,那襦裙却兜头裹将上来,一经沾身便脱之不去,愈收愈紧,似乎要与皮肉长成一体,还要伸出无数触手,探进血肉躯体,凉气丝丝透骨。

火折子咕噜噜滚至一边,火苗明灭,倏忽即没。暗夜,除了暗,只有夜。

展昭全身都被死死裹缠于襦裙之中,不能动弹半分,那襦裙越缠越紧,缠的展昭透不过气来。

一双手,一双女子的手,缓缓缠上展昭的脖颈,十二根冰凉的手指,如同毒蛇腻滑的外皮。

展昭忽然想起了右肩的信蝶。

来不及了,他的全身都已沦入这层层裹就的黑暗,再也触不到信蝶,端木翠永远不会知道他在这里。

这里,是连月光都伸不到的角落。

————————————————————

从端木桥到端木草庐是七步,从端木草庐到端木桥还是七步。

王朝就这样在木桥和草庐之间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偶尔看向了无人声的端木草庐,重重叹气。
王朝已经在端木草庐门口等了三天了。

三天前,张龙赵虎在锦绣布庄找到了彻夜未归的展昭。

或者那并不是展昭,只是一个赤红色的人形蛹而已。

是的,就是蛹。

赤红色的布裹着的,应该是一个人,周身微温,按下似乎是人的皮肤,凝神细听,有极细极微的呼吸。

旁边散落的是展昭的巨阙和火折子。

如果所料不错,这里面的人当是展昭。

可是,该怎么把展护卫给“放出来”?

那布,似乎和皮肤粘连在一起,不知从何解起,想用刀把布割开,不论下刀多么轻,用力多么小,都立时有血渗出。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回报包大人。

包拯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大家未曾料到包拯的镇定。

“去细花流,找端木翠。”

王朝应声,行了没两步又被包拯叫住,“她若没回来,就在那等她。记得,千万不要擅入端木草庐。”

————————————————————

晚饭时马汉过来了一次,给王朝带了些酒菜,问起展护卫时,马汉颓然摇头,眼眶都红了。

“不知道展大人是中了什么妖法,”王朝心中难过,“希望真如包大人所说,细花流能有办法。”

入夜,马汉先行回府,王朝依然在木桥和草庐间走走停停,实在累了,便在桥边坐下。

端木翠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当时,王朝愁眉紧锁,看着桥下的流水出神,忽然间,水下冒出一个人来。

端木翠身背铁锅,一手持着锅铲,一手拿把菜刀,脑袋上还顶了几蓬水草,口中喃喃有声:“水遁的确是要快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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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六指】…下
“来……来……来者何人?”王朝的声音打颤,比声音颤的更厉害的是他的双腿。

端木翠白了他一眼:“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吧?”

王朝这回脑子倒转得快:“你是端……端……端……端木翠?”

端木翠的回答颇具娱乐精神。

“对呀,我就是端……端……端……端木翠。”

“端木姑娘,你可要救救展大人啊。”王朝眼泪险些流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

这回轮到端木翠发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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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听完王朝对事情的简述,端木翠吁了口气,“你先回去,我梳洗一下就过去看他。”

“你还要梳洗一下?”王朝险些晕了过去。

所以说,女人,是永远分不清轻重缓急,不能予大事也。

看着端木翠一副事不关已闲庭信步的模样,王朝恨恨。

端木翠很快就换装完毕,换了身干净衣裳,手上还搭了一件。

穿一件,还要带一件,又不是请你去看灯会,王朝忍不住想翻白眼。

“你,”端木翠指王朝,“把我带回来的锅刀铲都拿上。”

王朝忍不住了:“为什么?”

“因为展昭需要补一补。”端木翠煞有介事。

王朝很想大声反驳说你别以为包大人清廉开封府就什么都没有,我们是有锅的,两口!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见到展昭时,端木翠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展昭,”端木翠喃喃,“我走的时候你还是展昭,回来的时候你就成粽子了。”

彼时公孙策正端了茶盏进来,闻听此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把茶水给洒了。

张龙和赵虎没敢笑,他们吃过端木翠的苦头,不想跟猪圈猪舍乃至猪制品再有任何交集。

王朝也没笑,背着锅锅铲铲往开封府过来的路上,他猛然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端木翠是从水里冒出来的,那条河不算浅,按理说,端木翠如果潜在水中,只应露出小半个身子,为什么跟他讲话时,整个人似乎是踩在水上的?

越想越寒,噤若寒蝉。

只有马汉,咧开了嘴想笑,看看左右一脸的严肃,又把嘴给闭上了。

“你,去冰窖给我凿一块冰。”端木翠吩咐马汉。

又回头看公孙策:“麻烦在院中张起一口瓮缸,缸里注满水,子夜时分把水烧滚。”

冰取来了,酷暑天气,从地窖到展昭的卧房,连跑带赶,那冰,还是有了淋漓的融意。

端木翠接过冰块,自腰间取出嵌金丝的碧玉小刀,执刀于手,运刀如飞。

王朝马汉几乎看不清端木翠是如何使刀的,只看见,当端木翠运刀的手慢慢靠近冰块时,刀锋过处,片片冰片飞落,晶莹剔透,薄如蝉翼,很快便在床边垒作一小堆,叫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东街卖刀削面的王二若能请到端木姑娘这样的能人……”马汉禁不住想入非非。

最后一片冰翩然落下,飘飘渺渺如同垂死冰蝶,端木翠唇角带笑,左手往上轻招,低低一声:“起。”

说来也怪,展昭的身体,啊不,是那人形蛹,似乎被什么东西托起,缓缓浮于半空。

与此同时,王朝双腿发软马汉两眼发直,张龙赵虎相顾心惊:难怪展大人总说端木翠惹不得,看来勘察猪圈还是轻的,没被编派一辈子住猪圈实乃三生有幸。

正庆幸间,端木翠伸出右手,缓缓拂过垒起的冰片,那冰片竟似有了精魄般,随着端木翠的手势袅袅而起,均匀铺陈于展昭周身,片片合丝合缝,在那红衣之外,又度上一层冰衣,竟似手工片片贴上。

俄顷,端木翠双掌轻击,低喝一声:“入。”那层冰片瞬间浸入红衣,不留半分痕迹。

端木翠指着展昭对诸人道:“待到子夜时分,瓮缸中的水滚开之后,便将展护卫放进去。”

将展护卫放进……滚开的水中?

搁了平日,张龙赵虎老早跳了起来,现下见识了端木翠的非常手腕,哪敢再说半个“不”字?煎炒烹煮油炸但凭吩咐,倒油加盐放醋只管张口,展大人,展大哥,非是兄弟不仗义,实在形势不如人,您忍耐些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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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一瓮缸的水早已烧至滚开,那人形蛹上下浮沉于滚水之中,看的王朝马汉诸人触目惊心,正惶然间,忽听得有断断续续的女子哭声,嘤嘤而起,如泣如诉,忽而远在墙外,忽而近在耳边,直听得众人毛骨悚然,根根汗毛倒竖。

正战战不知所措时,那滚水中噗一声,一团黑影分水而出,向那高处急窜而去,说时迟那时快,端木翠猱身而起,将搭在臂上的锦衣抛将过去,直将那团黑影裹于其中,那锦衣原本飘摇欲坠,此刻却突然张于半空,紧接着重重坠落地上。

众人仔细看时,只是一件空衣,却在地上翻来滚去抵死挣扎,痛苦呻吟之声不绝于耳,竟似罩了个看不见的人般,不觉悚然色变。

就听端木翠冷笑道:“孽障,我端木翠的衣服,也是你随便穿得的。”

————————————————————

包拯睡的迷迷糊糊间,被王朝推醒。

“大人,起来审案啦。”

“审案?”包拯诧异,看看王朝,又看看一片墨黑的门外,“审什么案?”

“锦绣布庄的命案,凶嫌已经抓到了。”

“此话当真?”包拯双目圆睁,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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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先生睡的很不踏实。

一方面是担心展昭,另一方面,他很想知道,端木翠在院中张起烧滚的瓮缸,是为了什么。

但是端木翠只安排四大校尉在侧,婉拒了公孙先生留守的要求。

“先生还是回房休息吧,”端木翠一本正经,“我不想救活了一个,又吓没了一个。”

公孙策当时听得云里雾里,后来一琢磨,才反应过来端木翠是变着法儿说他胆小。

说的这叫什么话嘛,公孙策很是愤愤不平,一个姑娘家,说话一点都不含蓄。

约莫三更的时候被敲门声吵醒,马汉扯着嗓子喊:“公孙先生,起来啦,大人升堂啦。”

升堂?

民间那首歌谣是怎么唱来着?

“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辩忠奸,南侠展昭来相助,智囊公孙动笔尖,四大校尉两边列,三座铡刀护周边,朗朗乾坤有白日,清平世道望青天。”

民谣里都说是“白日”了,这黑灯瞎火的,凑什么热闹啊?

公孙策极其纳闷地一路往公堂过来,还未走近便听到包拯的声音。

“本府……实在没有审过这样的犯人。”

“一回生二回熟,审多了就习惯了。”这声音一听就是端木翠,永远是这样漫不经心站着说话不腰疼。

“人间有法鬼域有道,妖孽作祟,似乎理应由端木姑娘来办。”

“话是如此,但是苦主可都是阳世之人,李松柏殒命,展护卫也险些羽化登仙,包大人岂能不为他们做主?”

听到“羽化登仙”四字,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这人是……展护卫?!

公孙策三步并作两步抢进堂来,果然,那一身蓝衣腰悬巨阙的,可不就是展昭?

“展护卫,你没事吧?”公孙策喜出望外。

“是,登仙不成,重返开封。”展昭故意说给端木翠听,端木翠嘻嘻一笑,不以为意。

“听说凶嫌已然归案,不知……”公孙策四下张望,不见有人。

“哦,在那呢,”端木翠随手一指,“这孽障用心歹毒,险些带累展昭性命,我要让它吃点苦头。”

为什么是往屋顶指的?

公孙策毫无心理准备的抬头。

阔大的屋梁周遭,烟尘隐现,那一袭空落衣袍,撕扯浮沉于黑暗之中,如同张开翅膀的巨大狰狞蝙蝠,时而发出喑哑嘲哳的呻吟之声。

公孙先生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便软软倒将下来。

“公孙先生!”展昭慌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公孙策的身体。

端木翠做了个鬼脸:“公孙策,我还真没低估你的胆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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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艳阳高照,日头正好。

昨夜所见,恍然如梦。

出得门来,张龙赵虎正在院中弈棋,公孙策怪道:“不用去查案么?”

“查案,锦绣布庄的案子么?”张龙头也不抬,“昨夜已结案了。”

结结结……结案?

那么复杂的案子,那么怪异的案情,一切似乎只刚刚开了个头,你现在跟我说,已经结案了?

公孙策的眼睛瞪得老大。

“是结案了,”赵虎落子,“李松柏死有余辜,买通劫匪杀害布庄原主人郑万里在前,放火活活烧死主母刘喜妹在后,犯了两条人命,现下被冤魂索命,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冤魂索命?这又是哪一出?

公孙策忽然觉得自己过时了,只过了短短一夜,究竟错过了哪些关键情节?为什么听来如坠云里雾端,不得要领?

眼见张龙赵虎专心弈棋,浑然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公孙策决定去找王朝马汉一探究竟。

王朝马汉在门房坐着喝茶,或者说是聊天,顺便饮茶。

“听说锦绣布庄一案已经了结了?”公孙策发问。

“结了。”王朝看向马汉,犹有心悸,“想不到大火那日,刘喜妹竟纵身跳入染坊熬制染浆的铜锅铁炉之中,被烧至骨消肉化,想来都不寒而栗。”

“李松柏舍不得丢了那些铜锅铁炉,重新拿来熬什么朱红染料,红色本就大凶,还唤出了刘喜妹的怨戾之气,命中注定有此报应。”

“他只知那凌霄红稀罕,若知其上附了刘喜妹的鬼魂,哪里敢用?”

“这刘喜妹倒也耐得住性子,这近二十年不声不响,蛰于王府,为什么不早些出来报仇?”

“若是早些出来,郑巧儿尚未长成,夺回了锦绣布庄又交予谁?现下包大人将锦绣布庄判给了郑巧儿,不是正遂了她心意?”

“冤有头债有主,杀了李松柏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害展大人?”

“你没听她说么,只是想找个替死鬼,夺人肉身,将冤情禀明大人。”

“展大人这趟好生凶险,若不是有端木姑娘赠予的信蝶护身,只怕精魄早已散去……”

两人话头既开,自说自画,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无视公孙策。

这到底是个什么故事?公孙策木然:肉身?精魄?鬼魂?怨戾之气?莫非是城里新兴的梨园戏?
再问也问不出个端倪来,索性直接去寻展昭。

咦,包大人也在。

“展护卫,你经此一劫,元气大伤,端木姑娘既嘱你多多休息,你安心静养便是。”

“此案如此怪异,大人预备以何名义结案?”

“如今看来,只好对外宣称是李松柏做贼心虚,惊吓而死,至于所谓六指掐痕,让仵作不要宣扬便是,锦绣布庄原是郑家产业,便将布庄判归郑巧儿,也算遂了刘喜妹心愿。说到刘喜妹,也是一个可怜人,做了近二十年的孤魂野鬼,如今还要受这枭桃鬼衣之苦……”

“端木姑娘是气那刘喜妹险些伤了属下性命,这才对她施以枭桃鬼衣之刑……”

为什么连包大人和展护卫的对话,都如此莫名其妙?

包大人又吩咐了展昭几句方才离去,公孙策赶紧追问展昭:“什么枭桃鬼衣?什么鬼衣之刑?”

展昭笑笑:“是端木姑娘带来的那件衣服,听说是用枭桃制成,桃是五木之精,枭桃在树不落,主杀百鬼,这件枭桃鬼衣,够那刘喜妹受的了……”

公孙策似懂非懂:“端木姑娘在哪?我还是去问她比较方便些。”

“你找端木姑娘?她在灶房,说是要做些滋补的饭菜……”

————————————————————

未近灶房,就看到灶房的伙计和掌勺师傅都坐在后院的石凳之上,问起时,掌勺师傅翻白眼:“把我们都赶出来了,一个人在那也不知鼓捣些啥,不是我吹,什么秘密菜式我没见过,还怕我偷师么真是……”

掌勺师傅兀自唠叨个没完,公孙策已来到灶房门口,平日里做饭烧菜总是门户大敞,换了端木翠,门扇紧闭窗牖关合,知道的是在做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闭门谋反。

公孙策抬手叩门:“端木姑娘……”

端木翠来的倒快,只把门轻轻开了半扇:“是公孙先生,有事吗?”

“是……有事……那个……锦绣布庄……刘喜妹……是怎么……回事?”

短短一句话,公孙策说的艰难,说到后来,后背发凉,两腿发抖,嘴唇都禁不住变了颜色。

公孙策已察觉有异。

掌勺师傅说灶房只剩了端木翠一人,端木翠在门边同他说话,那么屋内手持菜刀把砧板剁的震天响的是谁?手持锅铲在铁锅中翻来炒去的是谁?是谁将那滚油倒入锅中,激起滋滋油气?是谁拨弄的碗碟乒乓作响?

“到底有什么事啊?”端木翠嫣然一笑,笑得公孙策毛骨悚然。

“没……真的没事,端木姑娘辛苦了。”

公孙策词不达意,语无伦次,僵硬地笑两声,逃也似的去了。

端木翠耸耸肩,重新将门关上,转头看砧板上空上下起落的菜刀,又看那柄忙的没有片刻歇息的锅铲。

为了给展昭补补元气,易牙,此番真是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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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红线】…上
事情源于两个月之前。

那日展昭自外办案归来,路过西四大街,正值午市,熙熙攘攘,分外热闹,不知是谁家马惊,一头往街心冲撞过去,众人惊吓而散,推搡间,一名荷衣女子被撞倒在地,眼见马蹄翻飞美人溅血……

好吧,我也就不在这酸溜溜地回溯当日场景了,总之是展昭出手,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救回美人。

美人名唤琼香,是开封城中大户许家独女,你莫问我深闺娇娥缘何现身闹市,许是一时兴起,许是偷出闺阁,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窈窕千金素日养于闺阁,父兄行商,金银过手,钱眼里讨生活,家中的小厮不是贼眉鼠目便是唯唯诺诺,何曾见过这样英姿飒爽剑眉星目的谦和男子?更何况方才生死悬于一线,若不是他……

一瞥之下,两颊飞红,芳心暗许,百转愁肠……

展昭却连她是眉长目短都未看清,见许家下仆过来,匆匆转身离去。

这相遇,于她,是寡淡生命中的惊鸿绝艳,是至此后时时刻刻心心念念梦牵魂绕,于他,只是区区小事举手之劳。

展昭当然不会知道,这就是整件事的开端。

————————————————————

“展大哥,展大哥……”展昭方跨出开封府大门,就听到王朝在身后唤的急切。

展昭回转身,险些撞上急急奔来的王朝。

“听先生说展大哥要去端木草庐,”王朝笑得喜气洋洋,“刚买了二两核桃桂花糕,我端木姐喜欢吃。”

你……端木姐?端木翠比你还小了几岁,是你哪门子的姐?

好吧,展昭承认,自从六指一案后,端木翠在开封府的声望节节飙升,不但包大人说起时赞不绝口,就连公孙先生也尽力克服自身的惊惧与端木翠互通往来,但是张龙赵虎一干人的表现,也未免太过……

展昭无语,接过王朝手中的核桃桂花糕,然后挥挥手,示意王朝可以哪凉快去哪。

“其实还有枣泥的云片糕,”王朝继续絮絮叨叨,“这次忘了买,端木姐要是喜欢……”

抬头看时,展昭早去的远了。

路过西街集市时,无意中看到街边有卖人偶娃娃,其中一个碧色衣杉的女童人偶,打眼看去竟有些像端木翠的娃娃版,展昭的唇角不由漾出笑意,那摊主察言观色,忙将那娃娃包起,递于展昭。

展昭付了钱,接过娃娃转身欲走,迎面撞上个破落的江湖术士,那人约莫四十上下,鹑衣百结,腌臜不堪,留着两撇山羊胡子,一双鼠眼滴溜溜乱转——尽在展昭身上打转。

展昭被那人看的心中发毛,正欲绕开了走路,那人却啊呀一声扑将上来,大声嚷嚷道:“公子有福啊,红鸾星动,将遇大喜啊……”

幸亏展昭没有在喝水,否则铁定活活呛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那人,赶至端木草庐时,端木翠正要出门。

“西山妖气大盛,不知要生什么精怪,我得过去看看……王朝送的桂花糕?正好路上吃……人偶也是王朝送的么,人家送的娃娃好歹似模似样,不像你总送些妖魔鬼怪……”

“你……”展昭未及开口,端木翠已如一阵风样,刮的无影无踪,只余展昭气结,立于当地。

气了一阵,摇头苦笑,待要进屋将人偶娃娃放下,端木翠却又倏忽回返:“忘了同你讲,桌上有春秋时太吴公做的鱼羹,最是滋补不过……喝了之后,把汤碗给我洗了。”

初听微觉暖意,再听如被冰霜。

端木翠转身欲走,忽似发觉了什么,“咦”了一声:“展昭,你红云罩顶……”

“红鸾星动是吧?”展昭没好气。

“红鸾星动?美的你。”端木翠啐一声,“红云罩顶印堂发黑,桃花成劫才是真的,又招惹哪家姑娘了?”

未及展昭回答,端木翠又如风样,呼啦啦刮的无影无踪。

————————————————————

从端木草庐回来,迈进开封府的第一步起,展昭就发觉有异样。

门口守卫的衙役,见到展昭,按捺不住的一脸笑意,进得门来,迎头遇上两个洒扫小厮,两人朝展昭作揖:“展大人大喜。”

大喜?这是唱的哪一出?

展昭心头发毛,进入厅中,公孙策笑的春风得意,伸手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展护卫,恭喜啦。”说着,朝堂上努了努嘴。

那案前一脸憨笑的,竟是……

展家老仆展忠!

展忠为了展昭的婚事而来。

“主母已经应下了这门亲,许家是京中大户,听闻那琼香小姐姿容出众贤良淑德,跟少爷是再合适不过了……”展忠眉开眼笑,浑然没注意到展昭的眉头越锁越紧。

“展护卫也该成家了,”不识趣如公孙策者,言笑晏晏,“既有媒妁之言又有父母之命,看来开封府是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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