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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志怪-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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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笑声不绝:“搬出名头就把你降成这样,果真一物降一物,毂阊,我看你那些个随行的姬妾,还是打发了去罢。”

顿了顿又道:“说正经的,早上端木那边的事,你都知道了?”

毂阊点头:“听说了,殷商的细作是越发嚣张了,素日还只是打探消息,今次居然连取数条人命。可见崇城一役,朝歌也是愈发上了心。”

杨戬道:“那是自然,崇城一下,朝歌如失左膀右臂。今日早些时候,我们安插在朝歌的探子传回消息,说是费仲那边有异动。”

毂阊饶有兴味道:“哦,说来听听。”

“听说召集了一干非常人物……明里打不过,便要行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又要玩些谋刺丞相的伎俩?”

杨戬点头,俄顷又摇摇头:“今次略有些不同,听说费仲想取的人中,你我俱在其列。”

“费仲想杀战将?”

“军中无将,譬如群龙无首。目下观崇城此役,丞相帐下列得上号的战将也不过数人。近日驰援之将众多,真正独当一面寥寥无几。如今日所到高伯蹇之流,本为殷商降将,贪生怕死,壮声势勉强充数,谁还当真指望他攻城掠地?你请得崇城战牌,更加是第一号的眼中钉肉中刺。丞相吩咐下来,我们这干人尤其要提起十二万分小心,如若阴沟里翻船,折在宵小手上,那便大大失算。”

毂阊沉吟片刻,问道:“可知费仲派来的人现在何处?”

“最近的城邑就是安邑。”

毂阊跌足长叹:“当初瞧不上安邑,绕城而过,竟连守将都未曾留下,凭白留了这么个隐患在。依我看,戕害端木营兵士的细作,多半也藏身在那里。”

杨戬失笑:“我刚从端木处过来,她也是这般说辞。”

“她现下如何?早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气的够呛吧?”

杨戬苦笑:“可不是,若不是我拦着,只怕现下已经点足兵将到了安邑。她口气大的很,说什么也不用挨家挨户搜了,就在安邑城周堆上柴火,一把火烧了,甚么探子细作,通通见阎罗去。”

毂阊哭笑不得:“她明知这样行不通,非得把狠话撂出来,唬人也是好的。那后来怎生了结的?派往安邑的是谁?”

“高伯蹇。他想在丞相面前露脸,立功心切。兼之要讨好端木,说什么定给端木营惨死的兵士一个交代。”

这次换了毂阊冷笑了。

“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贪财好色纵属行凶,不出纰漏就谢天谢地了,别的是断指望不上。”

“端木也如此说,为万全计,派了两个副统随着高伯蹇一起过去,反正安邑离着也不远,但有紧急事由,白日打旗语,入夜行灯语,总来得及策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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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委实是累的狠了,这一觉直睡到午后方醒,起来看时,雨虽不似临睡前那般大,却还是淅淅沥沥,凭白惹人心境烦扰。

起身不久,便有下仆过来伺候洗漱,接着便将展昭引往正厅,却是旗穆典旗穆丁兄弟已备下酒菜相候,展昭也不推辞,略让了让便推盏入席,方才举杯,眼角余光瞥到门边有一年轻女子过来,容色娇妍,发漆如墨,着圆领窄长袖绛紫云纹长衣,腰束丝带,足蹬木底麻面履,一来商裳与宋服有别,二来此女看着面生,展昭不觉多看了两眼。

旗穆典笑道:“衣罗,还不过来敬展侠士一爵酒?”

展昭这才省得这女子便是自己救下的旗穆衣罗,先时蓬头垢面毫不起眼,想不到略作修饰,竟是难得明娟。

旗穆衣罗倒不矫饰,落落大方上得前来,先向展昭行礼,而后便奉上一爵子酒,展昭含笑阖首,向旗穆兄弟略略致意,酒才挨到唇边,忽听外间铜铙声响,展昭微怔,抬眼向外看时,就见早间那少年,名唤杞择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进来,气喘吁吁道:“老太爷,高伯蹇的兵将正朝安邑过来呢。”

旗穆典脸色一变,和旗穆丁使了个眼色,也不理会展昭,双双疾步出了门去,展昭一时好生踌躇,不知是该跟上还是不跟,倒是旗穆衣罗忖得展昭心意,柔声道:“展侠士,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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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邑城小,城墙四角俱有望楼,兼有那家户稍大些的,登上自家檐台就可望见外间情势。展昭随着旗穆衣罗登上檐台,远远便见烟尘漫起,依稀间可见大幅旗氅舒来卷去,略算了算,领头的十来骑,步兵似有上百人之多,再四下看时,角楼上人头攒动,都是些听到风声的安邑百姓,面色仓皇,不知所措。

旗穆典眉心紧锁,低声向旗穆丁道:“依你看,可是早间的事发了?”

旗穆丁哼一声,算是来了个默认,顿了顿又道:“你怕什么,真惹急了,横竖这里有个顶死的。”

说话间,眼光有意无意往展昭这边飘了飘。

旗穆典唯恐展昭生疑,也不看他,只将声音又压低了许多:“那是个难得的好手,就这样顶了死未免可惜,若能为我所用……”

旗穆丁恩一声:“走一步看一步,谁知道高伯蹇走的甚么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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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伯蹇的兵将分作两路,一路将安邑外城入口围的死死,另一路径自入城,气势汹汹,破门入户,觑着可疑的青壮男子便押将出来,一时间鸡飞狗叫,妇啼婴泣,惶惶不安之情漫卷全城。
旗穆家位于街中,一时半刻搜户的兵丁还过不来,但哭闹声是愈来愈大了,旗穆典吩咐杞择闭了门户,镇定自若地回到厅中闲坐,不多时连外间呼来喝去的说话声都听得分明,恰有妇人啼哭闪避及兵士污秽之语传来,展昭面色一变,腾的站起身来,行了两步又强自按下,向旗穆典道:“旗穆先生,外间搜户的不是西岐的兵将么,都说武王之师素行仁义,缘何……”

话未落音,就听轰的一声,大门的门扇被冲将开来,十几个持戟横刀的兵士,一拥而入,兀自叫嚣着:“快将戕害西岐兵丁的贼子交出来!”

旗穆典稳坐不动,倒是旗穆丁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迎上来,陪笑道:“军爷,可得瞧仔细了,我们旗穆家是安邑大户,素来安分守已,可不敢做窝藏贼子之事。”

说话间,杞择已捧了一盘子的铜贝兼散铜块过来,为首的兵丁上手抓了一把往怀里塞,后面诸人纷纷围了上来,你拥我挤,推搡间盘上的铜贝倒有一半撒到了地上,于是众兵丁争先恐后,
趴在地上争抢不休,颇有猪猡争食之态。

那为首的兵丁又四下扫了一扫,本打算就此回头的,哪知偏巧不巧,目光就落到旗穆衣罗身上。

旗穆衣罗面色微变,不动声色的向展昭身后避了避。

那兵丁目中露出淫*亵笑意来,涎着一张脸过来,围着旗穆衣罗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嘿嘿干笑两声,这才转脸向所带兵士一挥手道:“走!”

展昭向阶下走了两步,目送这一干人走远,眸中目光渐转深沉,俄顷缓缓转过身来看旗穆衣罗,话中有话:“衣罗姑娘,晚间安寝,紧闭门户。”

旗穆衣罗一怔,旋即会意,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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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再说那群兵丁,走出了一段之后,为首那人停住脚步,转身看了看旗穆家的门户,干笑道:“那家的姑娘,生的很有几分姿色,将军多半喜欢。”

旁边有人奇道:“怎生他家里还有美貌的娘们了?我却没瞧见。”

那人劈头啐了他一口:“你眼里都快叫铜贝给挣满了,能看见什么?要我说,今晚上索性心一横,把那娘们给偷了来献给将军……以后哥几个在营中,还不是想风就风说雨就雨?”

一席话说的一干人蠢蠢欲动,却有个胆子小的怯怯道:“这样不好罢,听说姜子牙御下甚严,素来不许这些乱七八糟的勾当。若单是我们也就罢了,现下营中还供者两个端木营的副统呢,要叫他们知道了,回去告上一状,将军面上须不好看。”

那人冷笑一声道:“只要动作利落些,手脚行的干净,那两个副统上哪知道这件事去?再说了,俟得事成,将军顺水推舟,把那娘们收作了随军的姬妾,旁人又能说上什么?西岐军的将领,除了杨戬修道,现放着土行孙有邓婵玉,毂阊更是姬妾成群,偏我们将军收一个就了不得了?端木营的人再霸道,也管不到这么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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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沉渊】…三
今夜的安邑较往常要异样些,皆因西岐军终于驻扎的缘故,城门与望楼处俱都插起了桐油火把,火光掩映之下,依稀可见值夜兵丁刀戟交动的剪影。

外围人声尚可称鼎沸,内城却是一片死寂——安邑是殷商降城,城中百姓对西岐军或多或少总有些畏惧之意,是以家家户户不约而同早早熄灯,但心中忐忑不定,是否安枕就不得而知了。

按理讲,这个时候,安邑主街之上,是绝不应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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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都眯着眼睛打量了那个黑影半天:鬼鬼祟祟,掩身于主街尽头的拐角之处,时不时伸长脖子东张西望,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莫不是……殷商细作?

这个念头不起还好,一旦起了,怎么撇都撇不开去,虞都皱了皱眉头,一手按住腰间的刀柄,自旁侧仅容一人过的巷道悄悄绕到了那人后头,趁着那人不备,一个虎扑,扭麻花样将那人胳膊反剪到身后,顺势再一推,将那人推倒在主街之上。

“啊呀……”那人短促的痛呼一声,本待翻身坐起,哪知抬头看了眼虞都,竟吓得又坐倒下去,结结巴巴道,“虞……虞副统……”

说话间虞都也看清了那人装扮,应该错不了,是高伯蹇帐下的兵丁。

看起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虞都憨憨一笑,伸手去把那人拉起:“这么晚了,你在这做什么?”

简单问题,那人却傻眼了。

该说什么?总不能说仆射长成乞正要强绑人家姑娘,他站这望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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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眼前之人目光闪烁吞吞吐吐,虞都疑心顿起,正要开口,忽听脚步杂乱,一行人自巷后急匆匆过来,为首之人闷头正奔得急,忽觉有异,硬生生刹住脚步,紧随之人猝不及防,一头撞在那人背上,哎呦一声叫将出来。

不过多亏他这一哎呦,后头几人倒是及时止了步。

为首的正是仆射长成乞,他一眼认出眼前这高大汉子是端木营派来的副统虞都,心下暗叫糟糕:今次实在是撞了邪,竟被抓了个正着。

虞都很快注意到成乞身后的两名兵丁正死死控着一个麻包,那麻包翻来扭去,里头显是装了人。

“里头是什么?”联想到素日里在端木营听到的关于高伯蹇部肆意掳掠的传闻,虞都心头火起,厉声喝问。

那两名兵丁吓得一哆嗦,失手把麻包砸到地上。

虞都大踏步过去,刷的抽刀,但见刀光一闪,麻包破开,个中滚出一个口中塞布五花大绑的人来,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目光惊异不定,拼命恩啊着挣扎。

他正是旗穆家的下仆杞择。

“他……犯了什么事?”虞都倒是未料到会是这情形,很是有些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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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乞更加莫名。

天可怜见,他明明亲见那姑娘进了房熄灯睡下,侯了许久,俟周遭没动静了,这才命人动手,干脆利落,塞了口绑了就走,中间并无纰漏啊。

怎么倒出来的,是这样一个邋遢少年?

不过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成乞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来,上前一步道:“回副统的话,日间我们搜户之时,就察觉这少年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疑心他是殷商细作,故而不动声色,晚间复去查看,果然又发现些许蛛丝马迹,这才绑了他,带回去详加审问。”

成乞如此漫天扯谎,倒不怕虞都会戳穿:要知道虽说论权势,端木翠比高伯蹇高出不知几许多,但名义上二人同列战将之席,高伯蹇部抓到的人,端木营是无论如何不能中途押了去另加审问的——横竖杞择口不能言,只要混过此关,打发了虞都便好。

果然,虞都兴味索然,挥挥手,示意成乞自行安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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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乞点头哈腰,目送着虞都走远,这才咬牙切齿,狠狠瞪着那两名绑人的兵丁,压低声音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人哭丧着脸道:“这从何晓得?好好的姑娘,怎生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么个东西?”

成乞一听,心头火气更大,抬脚便踢向杞择面门,尚未踢到,忽然惨呼一声,抱住膝盖倒地翻滚,旁人不明所以,赶紧过去扶他,这才发现他膝盖之上竟插着一枚袖箭。

那么,这下手之人藏身何处?

左顾右盼之下,心下寒气陡生。

但见右首前方屋脊之上,正立着一个持剑男子,背对模糊月色,反现出轮廓异常英挺鲜明的剪影来,虽只是那么随意一站,却是渊停浪滞,形如岳耸,周身散发出的凛冽之意,直让一干人顿生畏怯。

那人淡淡一笑,吐字虽轻,却是字字分明。

“心肠歹毒,无故掳人在先,不思悔改,意欲伤人在后。怙恶不悛,好不要脸!”

成乞面上块肉簌簌而动,狰狞之下,怒极反笑:“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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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都本来已经走出好远了,却让成乞的一声惨呼激得周身悚然。

再侧耳细听,隐隐有刀剑相击之声,心知不妙,快步奔回。

离着尚远,便见剑影舞作寒光,一个颀长身形在一干人围攻之中腾挪换位进退若定,剑光过处,成乞一干人真正是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同为西岐效力,虞都顾不得多想,抽刀在手,一声怒喝,猱身劈将上去。

展昭听得身后风声有异,脚下微微一个错步,避开身后来势,长臂一伸,便去切虞都肘弯,虞都变势倒也不慢,身子一矮,就地滚将开去,招式未老,转为挥刀横切,攻向展昭下盘。

展昭先前与成乞诸人交手,只觉一干人空有臂力,功夫却是平平,只当虞都也是如此,未料到过手之下,身手竟是不错,微微咦了一声,旋即面色一沉:他平素最恨身有技艺者不行正道为非作歹,此人难得一身好武艺,却与成乞等蛇鼠一窝,委实可恨。

如此想时,手下再不留情,低斥一声,巨阙横练般递出,虞都下意识侧身避过,哪知展昭这一下乃是虚招,于虞都避势觑的分明,微微冷笑一声,手臂陡得伸长,就势拿住虞都小臂,微微向内一带,虞都只觉臂上一麻,展昭的手已铁钳般控住他肩胛,紧接着咔哒一声,一条右臂竟叫他以重手法卸脱臼了。

虞都痛呼一声,左手抱右臂,踉踉跄跄退开十多步,倚住临街屋墙喘息不定。

展昭也不多话,干脆利落地还剑入鞘,行至杞择身前,俯身伸指拉住绳索,指上微微用力,就听哧的一声轻响,绳索已向两旁断开。

杞择一经得脱,手脚并用爬将起来,先扯了口中塞布,呸呸呸连吐几口唾沫,这才哭丧着脸道:“展大哥,你只说让我去小姐屋里装睡,可没说让杞择遭这份罪啊。”

展昭温言道:“你辛苦总还是值得的,免了你家小姐被这帮歹人劫持,你说是不是?”

杞择向周遭看了一眼,面上现出恍然神情来,复又转作喜色,雀跃道:“原来如此,展大哥,以后这样的差事,还交给我做,杞择愿意遭罪的。”

展昭哭笑不得,也不理成乞他们如何,向杞择道:“走吧,旗穆姑娘想是等急了。”

杞择恩了一声,急走几步跟上展昭,忽听身后虞都咦了一声,奇道:“你们方才说什么?什么小姐被歹人劫持?”

展昭身形微微一顿,转过身,面上掠过一丝讶异之色:“你不知么?”

虞都摇头道:“我真的不知。”

展昭见他虽是人高马大,神色间却透着几分憨色,再看他目光茫然,确不似伪诈之人,心下微微思忖,倒有三分信他,伸手指向成乞道:“或者你问问他,会知道的更多些。”

成乞先前只盼着展昭早些走,能将这桩丑事遮掩过去,哪知虞都又多此一问,现下听展昭语意森然,虞都看过来的目光又是惊怒不定,惊怖之下,脱口道:“虞副统,你莫要信他,他是这少年一伙的,都是殷商的细作!”

展昭听他此时还信口雌黄,心下震怒,也不多话,大踏步过来,经过虞都身边时一记错手,虞都手中一空,腰刀已到了展昭手中。

成乞只觉眼前刀光一闪,紧接着脖颈一凉,刀锋压附之处寒意四下漫开,就听展昭冷冷道:“你且说说,你夜半潜入旗穆家小姐的闺房,当真是在捉拿细作?”

成乞心下侥幸,还在妄图垂死挣扎:“我的确是在……”

话音未落,展昭冷笑一声,下压之力复又大了几分,成乞只觉脖颈一痛,紧接着温热液体顺着脖子滑落下来,这才晓得展昭并非威吓他了事,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攀东咬西?当下一五一十,将自己觊觎旗穆衣罗美色,妄想趁夜掳夺之事交代了个清楚。

虞都愈听愈怒,未料到高伯蹇部下竟是这般歹毒无耻,待到后来更是按捺不住,上前一脚,狠狠将成乞踹倒在地。

展昭反手将刀掷于地下,向虞都道:“副统现下可听明白了?既为副统,就该以法令节律御下,如此无法无天干犯百姓,西岐想要安民得天下,难!”

虞都听得又羞又愧,对高伯蹇部更是恨的咬牙切齿,汗颜道:“还请侠士放宽心,回营之后,自会有个了断……”

说到后来,忽觉有异,抬头一看,方才察觉风动月影,展昭与那杞择,早已离去了。

低头看时,见成乞脸色惨白,眸中透出乞怜谄媚之色来,心下更觉嫌恶,怒道:“还不走?”

说话间,俯身去拾地上腰刀,竟忘却肩胛脱臼,又是一声痛喝,连退了好几步。

成乞忙道:“何劳副统之力,小的来捡便是。”

他只盼着能讨好一分是一分,虞都回营之后,言辞莫要那么绝。否则高伯蹇要卖给端木翠面子人情,一怒之下,把他推出去斩了也不定。

虞都见成乞一瘸一拐,满脸堆笑地递刀过来,更觉其小人作态,目中轻蔑嫌恶之色展露无疑。

成乞抬目触到他目光,只觉心下一凉,四肢百骸先是似都僵住,紧接着又似烈火样炙烤的难受。

恍惚之中,复又听到虞都不耐烦道:“还不拿来?”

成乞慢慢将刀递将出去,动作慢的出奇,脚步忽然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的像飘。

他还在递,周遭的一切仿佛是静止了。

而眼前,忽然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虞都轻蔑的眼神,如同长满獠牙的兽,铺天盖地,围着他妖行魔舞。

“还不拿来?”

又是一声不耐烦的呼喝,这一声呼喝,将成乞喝清醒了,他双目赤红,嘴唇嗫嚅了几下,忽然发狂般扑了上去,锃亮的刀锋,死死抵住了虞都的咽喉。

鲜血喷溅出来,虞都喉底发出嗬嗬的声音,手脚拼死痉挛着,眼球似乎都要爆将出来,眼底的神色在瞬间灼亮得吓人,下一刹那便暗将下去。

成乞不管,两臂还在渐渐加力,刀锋似是卡到了脊柱顶端的骨头,怎么都切不下去,直到旁边吓呆了的兵丁们反映过来,连拖带拉的将他跟虞都分开。

虞都,那么大的一条汉子,软软绵绵,没根没骨一般悄无声息地栽倒,脖颈撕开了半拉,鲜血瞬间就在身下汪成了血泊。

“仆……仆射……仆射长……”拼命拉住成乞的兵丁吓的话都说不周全,“你……你……你杀了端木营的副……副……副统了……”

成乞阴恻恻地笑了一下,阴阳怪气道:“谁杀了?谁看到了?你们看到是谁杀了?”

那兵丁吃了一吓,再不敢作声。

成乞将那兵丁推开,摇摇晃晃行至虞都尸身旁,干笑了两声,俯身拾起虞都的腰刀,颇为玩味地打量了一下虞都脖颈的破口,举起刀来掂量了两下,狠狠劈了下去。

血珠溅了成乞一身一脸,他随意抹了一把,将砍卷了刃的钢刀扔在一旁,伸手拎起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来。

“你们都看到了……”成乞喝醉了酒般目光迷离,含含糊糊道,“你们都看到了……那个殷商的细作……杀了端木营的副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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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沉渊】…四
高伯蹇,倘若人如其名,理应高高大大,至少,是个威风凛凛的战场杀将。

其实不然。

将军案台后坐着的高伯蹇,矮矮圆圆,黑黑胖胖,脸上块肉叠着块肉,下耷的厚厚眼皮几乎要把本就很绿豆的小眼给遮没了,他很响地啜了一口酒,用袖口抹了抹嘴唇,眼中透出既欣喜又迫切的光来:“先生,继续,继续说。”

于是那坐在案台对面摇着雉毛长尾扇的丘山先生——高伯蹇的亲信幕僚,或者说是狗头军师,摇头晃脑,拿腔拿调,继续为高伯蹇演说投诚西岐之后的生存之道。

插一句,时下正值秋冬之交,丘山先生的雉毛长尾扇绝非纳凉之物——事实上,殷商时出现的扇子,那时称“翣”,起初都是用作装饰的。所以丘山先生将手中的雉毛扇摇的风生水起,用意并非取凉,而是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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