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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野-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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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禄心说这一手挺漂亮啊——其实是很普通的道法神通,如今他自己就能使得出来,但肯定没人家玩儿得熟练,最后肯定摆不齐。

  郄俭倒是不玩儿什么花,就坐在草席上,左手朝后一探,从水缸里捞出个木瓢来——他家就这么丁点儿大,想拿什么东西,伸手就能够得着——舀满了清水,注入三个陶碗。

  张禄双手端起陶碗,先朝郄俭和王真敬了一敬,然后浅浅抿了一口。放下碗来,他就问啦:“元节今乃仕于曹公耶?”

  郄俭笑道:“吾今更名矣,自称上党郝孟节,无名而以字行。”

  张禄恍然大悟,怪不得,既然没有名,那就只好自称字了。刚才在路上,郄俭已经大致跟他说到了自己被丁冲请走,然后被曹操留在鄄城的事情,此刻坐定,又再讲述得详细一些。郄俭说曹操如今召聚了不少的修道人和方士(他可是将这两类人彻底区分开来的,你要说他也算方士,他当场就会跟你急),因为看重自己,所以请自己甄别和管理这些人……

  “如甘始、东郭延年等,皆外道也,或饮小便,或御妇人,实非修道正途,与仙亦自无缘,”说到这里,一指王真,“唯王子登是吾等同侪。”

  王真正经的士人出身,又修的是所谓正道,就算不能登天成仙,也有望长生久视,所以改名郝孟节的郄俭将其引为同道,两人平常关系很好。这次郝孟节算到自己能在阳城得遇故人,就跟随着曹操的大军回了趟家,王真也请求相随。等回到家向左邻右舍一打听,确实不久前有朋友来访,描绘相貌,该是张禄,于是二人就暂时离开曹营,在阳城郊外道旁相候。

  张禄心说这剧本跟从前完全不同啊——究竟是不是幻境呢?

  恳谈之下,才知道王真虽然师承相异,但他的修仙路子跟郝孟节几乎同出一辙,主要是辟谷、行气,并且同样擅长占算之术。王真就说啦,我听孟节提起过张先生,说你虽然并非主修卜算之道,但能预言,曾经给曹公写下过两个红色的字——“未济”……

  郝孟节插话:“前从曹公入河南,卫将军(董承)迎之轘辕关,道伯爵曾谒天子,为之卜算,并留‘大东小东’之语。”

  王真接着他的话头说:“所谓‘杼柚其空’,乃二东而加曰,是曹字也。即应目前,后事前推,自可断之……”我们就是跟着曹操来勤王的,自然一听就知道你这谜语是打个“曹”字了——“然‘未济’何所指耶?吾虽好卜,而百思不得其解也。”

  王真说我跟孟节老兄也都帮曹操算过好几回前程,可就算不出来你这“未济”两个字究竟所指何意。照道理说,即便不同的人算同一件事,也可能得出不同的结果,但这不同只是说窥见了事物的不同侧面而已,只要不算错,两相映证,应该能够互相契合才是。但我们所算出来的种种结果,都没法跟你这“未济”相联系,你究竟是怎么算的呢?你虽然不以卜算见长,其实比我们道行都深才是吧?

  张禄淡淡一笑,却不回答。其实若论道行,他如今已达炼真境界,肯定比郝孟节要来得深厚,而这王真瞧上去跟郝孟节是半斤八两,应该也远远比不上他张伯爵。但问题的关键是,那两个红字“未济”,他跟本就不是算出来的,而是根据前世书上读到的未来可能发生之事,临时耍的一个文字游戏——这郝孟节、王真怎么可能算得出来啊。

  就算裴玄仁,他在升仙之前,也未必就能够算到这一步!要知道大事好算,小事难卜,近事易得,远事不清,具体到某场战役,曹操是赢是输,因何而赢又因何而输,举凡人间没有谁比张禄更清楚了。

  王真见张禄不肯回答,倒也不再追问,转个话题,又开始聊些别的,三人倒也相当投机。说着说着,逐渐谈到了时事,王真就说了:“以吾卜算,曹公此行必得佐天子也,汉可暂兴,非止十岁。”郝孟节点点头,说我算出来也是类似结果,只是过往嵩山拜师的时候,远眺过雒阳方向,但见王气已收,恐怕踞今十年以内,都无法再求恢复——“曹公既扶天子,得无将迁都乎?”

  王真说那是当然的,老兄你大概没在董卓之乱后去过雒阳,我可是曾经途经过一次,宫室都化白地,墙垣泰半坍塌,这要重修起来,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啊——“今刘备在徐方,并收吕布,袁公路窃据淮南,曹公亦环伺皆敌也,安有余力以复旧都耶?”

  张禄闻言,不禁暗笑,心说我不妨再来玩玩拆字制谜吧……

  

第四十八章、以手指耳

  郝孟节、王真非要拉着张禄去见曹操,张禄推托不过,只得依从,但是事先说好了,我一心修仙,可不会跟你们似的拜入曹操门下啊。

  郝孟节笑道:“吾等本无仙缘,但求长生,为中原播乱,唯曹公可安之也……”这点儿我们都是卜算过的——“乃暂栖身,以求清静耳。知卿必可登仙,于凡间无纤毫挂恋,岂敢相强?曹公渴怀已久,但一见耳。”

  其实张禄离开雒阳也就短短几天而已,但朝中形势却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董承有曹操做外援,重新强势起来,把杨奉逼得去雒南下,暂时驻军梁县。随即董承亲往轘辕关迎接曹操,带着他前赴雒阳杨安殿谒见天子刘协,韩暹率部妄图拦阻,结果被曹洪领着前军一个冲锋就给打跨了,凄淒惶惶逃到梁县去依附杨奉。随即刘协就下诏,假曹操节钺,使录尚书事。

  张禄一行人离开阳城西去,没多久就迎面撞见了一队曹家骑兵,领头的自称名叫夏侯兰,张禄也没印象。不过夏侯兰是认得郝孟节和王真的,当即遣人护送,并快马去报曹操知晓。

  虽然曹操才刚到了几天,此时的雒阳城却又与张禄上回来的时候不同。残垣断壁当然不可能很快清理干净,但铜驼大街很明显是经过了平整,还洒上一层细土,一路行来,再也不见公卿蜷缩于残墙之下、郎官辗转于泥涂之中,更别说军士纵横、兵卒肆虐了。其实曹操的军纪在后世看来也不过那么回事儿,但比起杨奉、韩暹那些白波残党,几乎已经可以算是“人民子弟兵”啦。

  ——当然了,此刻的雒阳城内也没有几个平民,应该叫他们“士大夫子弟兵”……

  城内相对完好的建筑物就只有杨安殿,曹操、董承之流只好现支帐篷。听说郝孟节把张禄给请来了,曹操大喜,光着脚丫子就冲出来了。张禄瞧着直撇嘴——已经入秋,天气开始凉啦,你来不及穿鞋尤有可说,这连袜子都不穿,就不怕着凉吗?还是说曹老大你是一双汗脚,所以能敞着就敞着?

  “禄游士也,何劳曹公跣足而顾?”

  曹操也真自来熟,不过才见过一回而已,上来就不作揖,直接握住了张禄的手:“吾盼先生,如大旱之盼云霓也!”走走,咱们帐内叙话。

  张禄心说我要是真有出世之意,就顺着曹操这假模假式的礼贤下士之杆朝上爬,当场就能讨来个千石官儿做啊——只可惜,我如今铁了心要修仙,又是仙人又是祟的,这修行路上的妖蛾子可比问鼎天下还精彩呢。于是进得帐内,就先声明:“吾但修道,不涉红尘,无匡复之志,无扶危之能,于曹公何所用耶?”

  曹操扯着张禄坐下,然后又摆摆手,让郝孟节和王真在下首相陪,这才“呵呵”笑着说:“昔与先生晤谈,大快胸臆,惜乎逝者斯夫,匆匆已三年矣。先生虽云天意莫测,不敢尽言,然操观之,即百年后事,亦如反掌观文也!敢不诚心请教?”

  张禄心说曹****这双眼睛够毒的啊,确实对于后日之事,我比你们在座的都明晰,上次跟你谈话的时候,咬着牙硬忍,才没现出“神棍”本相来,不成想还是被你窥见了蛛丝马迹。其实他挺想跟曹操说的:刘备你得杀;关羽留不住;可以先派人去隆中绑架诸葛亮;下江东你得当心火攻……可是先不提会不会改变历史进程,改变了又会产生什么连锁反应了,那对孙、刘两家又太不公平啦……

  所以他先笑一笑,摆摆手:“曹公既知天意不可妄测,又何所问耶?”又琢磨着曹操也挺热情,不好拒之于千里之外,而且我若主动一点儿,说不定他倒不好意思多问哪——“今曹公既谒天子,去留之际,有定计否?”你打算留在雒阳啊,还是已经有了迁都的打算了?

  曹操瞟一眼郝孟节和王真,那意思:你们跟张禄说的吧?郝孟节终究岁数大了,反应慢一拍,王真却抢先拱手道:“因与张伯爵闲话,吾云雒中残破,恐难自守,驾可暂迁——真妄测度,明公勿罪。”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我又不是你家参谋,你就算想迁都也不会先通知我——你记岔了吧?别好象我泄露了你的军情机密一般。

  曹操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朝王真笑笑:“竟夕筹此,头脑昏昏,子登谅之。”没错,我是有迁都的打算,只是还没有定下具体地方来——“张先生何以教我?”

  张禄暗道很好,很好,我谜语早就编得了,就怕你不问——当下也不回答,却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曹操心说你又来了,上回写个“未济”就让我研究老半天,参谋们有说是吉兆的,有说言凶事的,等到招揽了王真,他解释说:“或言汉祚将倾,扶之不立也。”也不知道解得靠谱不靠谱……这回你干脆也不写字了,改打哑谜是吗?

  当下注目王真,那意思:你先来猜。王真笑道:“真知矣,且先不言。”我把答案写在手上,看你们猜得着猜不着。

  郝孟节沉吟道:“所指者耳,其有名耳之城乎?”曹操说哪来什么耳城啊——“耳之官则听……”“啪”地一拍手掌:“却也不难!”

  王真“哈哈”大笑,把手掌上的字儿就给亮出来了,左言右午,是个“许”字。

  指耳朵为什么打“许”字呢?因为听从的“听”,和允许的“许”,原本就是可以互文的,《说文》解“许”字,就说“听”也。其实曹操原本未必能够那么快就猜到的,问题他才刚跟董昭谈完话,董昭劝他:“此下诸将,人殊意异,未必服从,今留匡弼,事势不便,惟有移驾幸许耳。”有这先入为主,故而才能一语中的。

  张禄说了:“许在颍川,曹公所有,但得驾幸,诸将无以争也。可即行之,不必犹疑。”说着话就站起身来:“今禄为公设此语,酬公之爱,乃可辞矣。”我给你出过主意了,这就该告辞啦。

  曹操赶紧伸手要拦:“先生方来,如何便去?”

  张禄笑道:“吾今似若得道,观凡间如幻境耳……”这雒阳城我来过啊,你我也见过啊,从此地此人身上,真分辨不出来是真是幻,多耽搁下去有啥意思?你还期望我告诉你更多未来之事吗?“不如归去。”

  曹操百般挽留,张禄执意要走,说我是听说曹公想念我,才特意跑来见你一面的,如今既然见着了,那就该分手啦。好吧,实在不成,我临行前再多奉送你一句话:“杨奉麾下徐公明有周亚父之风,合从曹公,曹公慎勿失之交臂。”

  曹操一直相送张禄,直到送出了雒阳城,街边儿将校官吏瞧着都眼晕:这究竟是谁啊?前日董承送他,如今曹操又送他,瞧他的年岁也并不很大嘛,难道是咱们没听说过的什么天下名士不成吗?

  终究曹操还有很多事儿要忙,不可能真的十八相送,于是关照郝孟节和王真,说你们再帮我送张先生几里地啊。郝孟节就跟张禄说了,不如再返回阳城,咱们多聚几天吧,你这就走,是要往哪儿去啊?

  张禄回答:“欲往睢山访步子器也。”

  王真说了:“吾观伯爵神魂若有簸荡之相,其行气有失耶?应急抱元守一,不当远行。”

  张禄摸摸自己的脸:“吾心中固有疑也,其相上能得知乎?”你竟然能瞧出来我心情有点儿不大对,神魂有点儿不大稳,小瞧你啦,挺厉害啊王子登。

  郝孟节问说你是修行方面出了什么岔子吗?还是说你老师没打声招呼就飞仙了,使你心情郁闷,就此导致道心不稳?有什么问题可以摆出来嘛,咱们三人修法比较接近,也可以帮忙参详一二。

  张禄沉吟少顷,最终决定还是吐露一二,让这俩也帮忙自己想想,有没有什么便捷的法门可以区分真实和虚幻——他们要是一口咬定我想多了,这世界就是真实的,说不定正说明了身处幻境之中……

  “幻术之精,有名灵台蜃景者,卿等知之否?”

  两人点头,表示都听说过,但自己不会使,也没见人使过。张禄就说了:“昔遇左元放,即施此术,入我幻境,乃云可使知真我,助吾修行也。然而苏来,常自恍惚,未知是真是幻,是梦是醒……”我也不提这趟跑嵩山法王寺,把责任全都往左慈身上推,就假装这三年多以来,自己一直都有这种疑问或者说错觉。

  郝孟节紧皱双眉,缓缓地说道:“吾未见此术,不得而知也。其幻境而能真实若斯,使卿三年不得觉者耶?”

  张禄说幻境也不见得真有多真实,但它可以操控你的思想,使你本能忽视掉所有不真实的细节——“其实功名富贵,于我等见来亦虚幻也,而陷身其中者往往不识其幻。帝王以为江山永固,官宦以为公侯万代,其可得乎?始皇帝一世而至万世之语,其如梦呓何?”

  王真笑道:“卿若处幻境,则吾等皆幻也。然吾等自知非幻,实有思想,何耶?”

  张禄双眼一眯:“焉知卿不身处幻境,而我为幻乎?”这种哲学问题讨论下去不会有结果的啦,我要问的是,你们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测试一下这世界的真实性吗?

  郝孟节摇头不语,王真思索片刻,却突然开口:“吾有秘术,或可试之。”随即略显尴尬地一笑,望向郝孟节:“然……恐孟节不得与闻。”

  郝孟节说没关系,我也不是那种喜欢窥人隐私、掏人秘术的性格啊,我不会因此怨怼你的。朝张禄拱拱手,说我那就先告辞了,你跟王子登再多聊几句,试试看他能不能解开你的心结——在郝孟节看来,这世界当然是真实的,其实张禄只是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而已,这才导致道心不稳。

  二人目送郝孟节归去,然后王真就朝张禄招招手:“此非施术之所,卿可随我来。”转过头,就往道旁荒废的农田里走去。张禄满肚子的疑问,心说你能耐还不如我呢,究竟有啥秘术,竟能解我之惑?对了,忘记问你师门传承了,也不知道你老师跟我家的裴玄仁,还有郝孟节家的张巨君有什么联系?

  王真一直朝前走,张禄跟后面招呼了好几声,他却头也不回,就这么着一口气走出三里多地去,才终于止步。张禄左右一打量,就见这是天边的一处荒地,耸着几个土包,土包前还有残香,估计是哪家的祖坟吧?这儿距离大道颇有些距离,再加上有行道树阻隔视线,别说如今道儿上没什么行人了,就算有,轻易也不会探头往此处窥看。另一侧本是田亩,但因为兵燹不断,百姓流离,早就荒废了好多年啦,稗草长得挺高——若有人接近,肯定是咱们先见到他,他且看不见咱们呢。

  嗯,倒是一个比较隐秘,可施所谓“秘术”的好地方。张禄有点儿兴奋起来了,他本能地觉得,将会发生的事情一定非常有趣。

  就见王真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枚枯枝来,然后绕着张禄,疾行一圈,也正好用枯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圆。张禄心说你这是干啥?COSPLAY孙悟空?可你那德性也不象啊,你应该去扮镇元子才是——当即开玩笑说:“卿画地为牢,欲囚吾耶?”

  王真直起身来,拋去枯枝,表情严肃地对张禄说:“此非囚卿,实断卿与仙凡之联系也。”说着话迈前一步,也进了圈子,正好跟张禄脸对脸:“卿常恨吾不实情相告……”

  张禄闻言一惊,我什么时候恼恨你不说实话了?你丫究竟是谁?!

  “……然言有不尽,辞或不达,卿既生真伪虚实之妄,何如使卿目见之?”双手抬起,缓缓按上张禄头颅两侧的太阳穴——“是真是假,根由何在,汝且亲眼去看一看吧!”

  他的手指头才刚一搭上来,碰触到自己肌肤,张禄当即就觉得——我靠,我的身体化了!

  

第四十九章、永世翱翔的天凤

  王真向张禄施以“秘术”,张禄第一反应:我的身体呢,我的身体没有了!

  其实岂止没有身体,他可能连脑袋都没有了——就一刹那的功夫,就彻底地丧失了对肉体的掌控权,就象一个高位截瘫的患者一般……不,就算截瘫吧,也总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或许还有心脏的跳动,但此刻的他,在物质层面上却完完全全地什么都感觉不到!

  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更准确地描述——或许也是事实——就好象王真把他的魂魄从肉体里抽离了出来。只是他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睑、眼球,但却仍能看见,无法感应到自己的耳朵,但却仍能听见。而且这种看和听都是全方位的,视力也与听觉相同,足可照应八方。他就象在看一部3D环幕立体声的大电影,又象是跟某些动物似的,瞬间获得了三百六十度全视角。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用眼睛在看,用耳朵在听——话说我眼睛呢?我耳朵又哪儿去啦——而是用心在看,用心在倾听……好吧,这种说法未免太文艺了,他只是被人强迫着塞入脑海中一系列影像和声音而已。

  极目望去……应该说伪视觉可达之处,不再有阡陌、稗草、坟茔、树木,而只是无边无际的虚空。然后原本灰濛濛的虚空突然敞亮起来,一轮红日徐徐升起,将四下天宇映照得一片湛蓝。是的,天宇无穷无尽,而且并不仅仅涵盖上方而已,张禄如今可以全方位无死角地观察周边境况,他发现自己下方——好吧,那只是意识的错觉罢了,既然没有身体,又如何感知上下——没有大地,同样是天宇澄澈,偶有浮云飘过。

  耳旁传来一个人的话语:“长人执弓,所言者何?汝名伯爵,与白雀何关?本欲待汝自我摸索,以免过强冲击,坏汝道心。然今不得不与汝言道也,不得不向汝展示也——其中根由,须臾便知。”

  这话音略似王真,却又不全然相同,隐约地还带着另外一个熟人的印象,再加上言辞不文不白,张禄当即回过味儿来——怪不得他叫王真,字子登!《说文解字》中解释“真”字,就是“仙人变形而登天也”。

  “刺谒兄,何得相戏?”

  “非戏汝也,看后自知。”

  随即就见远远的天际显现出一点亮红色来,然后这亮红色快速放大——在张禄的感觉里,应该是自己的意识正在以非常惊人的速度向那亮红色飞去,或者相反,对方在疾速靠近。很快的,那物体的全貌就彻底展现在自己“眼”前。

  那是一只巨大的火鸟……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凤凰吧?凤凰的形象其实到汉代就已经基本成形了,《说文解字》中就曾经这样描述过:“凤之象也,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但眼前这只火鸟或者说凤凰,却远没有凡人所认为的那么复杂,简直是多种动物部件拼凑起来的四不象——真实的凤凰,看上去要简洁明快得多。

  总体而言,就是一只大鸟,类似鸿鹄,但头生羽冠,喙利如隼,尾长似雉,只是所有羽毛都亮红得刺人眼目,还在不断流离飘动,就好象是由火焰所构成的一般。张禄既然失去了肉体,视觉又是“伪”的,自然无法依靠目测来准确判断这只凤凰的尺寸,但本能地感觉到——特么实在是太大了吧,世间根本就不应该有这一类生物存在啊!

  他想起了曾经在科幻剧中看到过的什么太空鲸鱼,估计这只凤凰就有那么大的躯体,整个儿好似一枚小行星!而且这凤凰的姿态也很类似那种太空鲸鱼,它虽然展开了巨大无比的翅膀,却并不煽动,就好象只是在御风滑翔一般。

  近了,越来越近了,张禄突然发觉在凤凰双翅的尖端,各有一个小小的灰褐色突起,等到更靠近一些,才看明白,那竟然是——两座高山!自己的意识,就朝向凤凰右翅尖端的高山飞去,同时耳旁传来张坚的话语:“天凤右翼,昆仑在焉,其左翼,紫府在焉。凤面南而背北,永世翱翔,昆仑、紫府,万年不堕。”

  “昆仑山……那不是传说中轩辕黄帝的居所吗?”

  “不错,昆仑为轩辕所造,轩辕既隐,遂为西王母收为己有。王母、王公,共造此天上世界。”

  张禄大致上明白了,张坚现在让他看到的,正是天上仙界中的一部分,由西王母和东王公所联合创建的一方奇特天地。这方天地浩瀚无垠,所有的生灵都聚集在火凤凰双翼所承托的两座仙山之上——西王母居于昆仑,东王公住在紫府。

  自己的意识,如今就正在向昆仑山快速移动过去。这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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