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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晨钟--少年康熙-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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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尊贵的太皇太后所竭尽的努力,撞在这一双小儿女的痴情上,竟粉碎了!
可是,孩子们不也很苦吗?可怜的冰月!竟执著如此卜· · … 沉默许久,似乎能听到香烟袅然升空的突突响。“唉,傻孩子卜,· … ”老太太嘴角轻轻一抽动,终于落泪了:733
“都是傻孩子,傻孩子啊{
玄烨就势“咕咚”跪倒:“老祖宗,成全了吧{把月妹妹接回来.求求你!'
太皇太后扯过襟边的绢巾,抹去泪,叹道:“怎么可以呢?耿家怎么办兮安王怎么办?皇后怎么办?'
玄烨似乎早就想好了,脱口便出:' ‘另嫁一个公主郡主给耿聚忠.就说冰月尸:安q … … … -福晋娘家侄女过继来的,立两个皇后分东西宫,史书上有先例!
“冰月要做皇后丫”太皇太后一眼看定玄烨口
“不,是我要立她做皇后:'
太皇太后又是叹息摇头:“唉,我自己养人的女孩儿,还能不知道?论起品貌才具,她做个皇后还能不够格?可惜生不逢时,有这份命没这份运哪!… … ”
玄烨迷惑不解地仰望着祖母此刻格外显得久历沦桑的眼睛。
“你是聪明孩子,怎么会不明白了”
“耿聚忠能忘却夺妻之恨么?靖南王不有受辱之愤么犷加上平西王吴家、平南王尚家,二藩不会因此同仇敌汽,对朝廷怨望么?别忘了,他门可不是咱满洲人哪!
“祖宗有制度,乱宗族血亲者死罪,你表姑尼堪福晋就因为冒女仆之女为己女.事发被处死,难道能让如今朝廷位分最高、最有人望、于你父子两代最忠诚的安亲王因此而得罪受死?若不问罪何以服众、何以对祖先?
“天无二口,国无二君,后宫何尝不如此了况且皇后是索尼孙女.何舍里氏族及正黄旗能心服么?索大臣身历四朝.门生故旧满朝野,人心能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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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至此,老太太歇了日气,扶起玄烨,揽在身旁,抚着他的肩头,用满是忧虑的目光望定他,作了个总结的综述.无意间传达出了她为政大半生经验中的精华:
“孩子,天地人Ih! ,最要紧的是均衡。天地和,万物生;人际和,致太平。朝野内外、满汉之间、八旗上下,乃至君臣、官民、各宗各派各党各门,务必有恰到好处的势均力敌。为君者之要,就在眼观全局,时时洞察失衡,及时消除,抑强扶弱,恢复均衡,使之各得其所,方能致天下太平.是为大治。“可你为冰月而出的这三个法子,哪一个都将促成失衡!天下至大,国事甚繁,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激出难以想像的变乱,后果不堪问啊!
“为大清江山永固,为天下万民太平,这事不能准。你可明自?'
“老祖宗.求求你!… … ”玄烨又跪下,不再振振有词。· 只是抱着祖母双膝哀告口
“不成。”太皇太后疲倦地摇摇头,声气依然和蔼.语意却越加强硬:“我不能眼看你再走你父皇的老路。你是皇帝,至尊至贵,责任至重至.氢二今日有两本奏折极是要紧,你快去看来,如何批复,尽快回我。你去吧!'
她轻轻推开玄烨抱着她双膝的手,叹门气,眼睛回到经书上,说:“苏麻喇姑,领他去吧。那两个折子在次间条案_匕笔架旁边口”
她不再回头,听得衣裳“寒辜”、脚步’‘聚豪”,知道玄烨随苏麻喇姑走了。
“老祖宗卜· · … ”门口传来玄烨惨惨凄凄、含着泪水的一声,想必他在停步回望再次哀求吁请。太皇太后咬紧牙关.硬着心733
肠不回头,闭上眼睛,又举起了木鱼褪。
接下的两天,乾清宫里,皇帝不吃不喝,不批本不听政不临朝,不是睡觉就是读唐诗宋词;慈宁宫里,太皇太后不闻不间不理不睬,照常口一样,不是习字看书便是礼佛念经。皇后妃殡们不知出了什么事,来往于两宫之间请安问好,全都不得要领,不知所措。最心慌意乱的要算知道内情的苏麻喇姑,明知不会有结果,还是一天儿趟两头跑、两边劝,不如此她就不得心安。
第三天一大早,苏麻喇姑又要跑乾清宫,正在梳头的太皇太后发话了:
“你真爱瞎忙!活f 大半辈子,什么事没经过,还这么瞎操心,总没长进!'
苏麻喇姑笑道:“奴才是操心的命,那小祖宗不吃不喝的,饿坏身子可怎么好?'
“他会饿饭绝水?还不是做给我瞧!乾清宫里里外外,太监宫女,再加上皇后贵人,他还少了同党帮他不成?那个猴儿精的真挨饿,我倒不信了!'
苏麻喇姑笑道;“老佛爷说的是。”
“上回天算案御前大审不许他去,不也这么闹腾了一阵?过去了也就好了。他总归是个聪明孩子,儿事心里有数,一时发借终究会醒悟,不像他父亲… … ”太皇太后声音微微一颤,止住不说了、
苏麻喇姑连忙把话岔开:“今儿的参汤用的高丽新近贡来的老山参,呆会儿老佛爷尝尝叮合口味… … ”见外间一名官女露了露头,她打住话音走了出去。
慈宁宫总管太监急匆匆地进来,向太皇太后请安罢,又急736
匆匆地察道:
“老佛爷,皇上传旨,要往边外狩猎行围!'
“哦兮”太皇太后对镜整了整鬓边的珠花,
“今儿旱起皇_仁召乾清宫侍卫传下圣旨,及王贝勒贝子亲贵大臣随行。”
“多咱?' 三日后起程,辅臣
“知道了。去吧。总管太监刚走,
苏麻喇姑又回来,脸上一团焦虑,将一信
函呈交太皇太后。
老太太镇静地拆着函封:“怎么得来的?'
…… .皇上交他的看妈送信,看妈不敢满过老佛爷,就送我手上
来了。”
冰月吾妻: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心已定,情不移,不求同生求同死,三日后边外狩猎,便可随安王同往,待机相聚。万种情怀难以尽述.匆匆书此数字,慰心报知。
太皇太后把信装人函封,投进折匣锁定,平平的黑眉突然扬起峰峦,平稳的声音里不难辨出威严的决心和当机立断的刚劲:
“传舆,去乾清宫三”
“你不能去边外狩猎行围,我不准。”太皇太后毫不含糊地望着小皇帝。他手执一卷唐诗,低头站在炕边口这是乾清宫西暖阁明间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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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麻喇姑随在太皇太后身边,从没见过玄烨这种执拗不驯的身姿和表情,祖孙之间从未有过的紧张气氛令她极其不安,却又不敢表示出一点偏向。
玄烨扭开脸,半晌冒出一句:“我已经亲政了!' 太皇太后不动声色地顶回去:“我是你的祖母!只要我活着,就要对你抚育教诲!”见玄烨低下了 头,她继续加压:“你不能娶冰月进宫。借边外行猎约冰月私会,更错!' 玄烨猛抬头,又惊又怒:“怎么?· · ,二”
“你给她的信,我收起来了。”太皇太后极其冷静,又毫不留情。
玄烨惊愕之余,涌上一片绝望,愤溉使他不顾一切,突然激烈地大叫起来:
“我!我算什么天子! 什么皇帝:朝廷大事我做不得主,后宫里家事我做不得主,连我自己爱恨好恶,行坐寝食都做不得主,样样都捏在老祖宗你的手心儿里!· · ,… 老祖宗,你就一点儿都不心疼我这孙子,不心疼冰月这孙女儿?'
“三阿哥!”苏麻喇姑赶紧劝解;“怎么能这样说呢?老佛爷不疼你怎么选你继位登基?不疼冰月怎么册封她公主?老佛爷一心为你好,为大清江山社棱着想啊!'
玄烨慢慢地笑起来,笑得很怪,很难看:“老祖宗,孙子明白了,你最心疼的最爱的,还是大清江山社程.不是我玄烨,更没有冰月的份儿〕 · · 一这皇帝,我不当了还不成吗?要不,我也出家当和尚,还不成?' '
太皇太后心中一阵绞痛,迫得她不得不闭眼忍过。他说他“也出家当和尚”!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的暴烈任性,终究还是遗传到了孙子的身上。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一738
旦爆发,往事重演,又是这么难以控制难以收拾)是前世的冤孽么?这令人心碎的折磨就没有尽头了么?… …
不!
玄烨毕竟不是福临。
太皇太后也不是当年的太后。
重新睁开的眼睛,明净沉着,并不提高声音加重语气,却一句句坚冷如铁石:
“你真叫我痛心失望。算我这十五年白费了心血! 出家当和尚,要断绝七情六欲,难道能娶冰月?废帝降位仍是闲散皇族,也不能夺额附之妻,娶同宗姐妹!'
望着渐渐垂下头去的玄烨,她声音更加冷酷:' ’要挟,没有用!不比你父皇当年,独子一个。如今你不当皇帝,还有福全,还有长宁,眼睛盯着宝座的人还少吗?兰布!长布是不是一个?' 已被太皇太后的威势压得直盯着自己脚尖的玄烨,蓦然一惊:“兰布?哪一个兰布?'
太皇太后站起来,大步走到御案前.随手一翻,找到那本奏折,语调严厉了:
“我命你看的折子,你竟不看:兰布仗着岳父的势力上奏请封,要承袭敬谨亲王爵位!议政王大臣会议已准,就等你皇上的旨意了}人家这么凶这么厉害的一招.专冲着你刺过来,你倒不放在心上,在这要命的节骨眼儿,偏闹着当和尚!你!
眼看就要发作,她却又平静下来,叫苏麻喇姑给自己披好披风戴好风帽,慢慢踱向殿门,玄烨垂手低头跟送。她立住脚,回头盯住孙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给你半个月,仔细想想。要江山就不要美人;不要江山,739
美人还是得不到!若要玩出殉情之类的愚蠢把戏,便是我爱新觉罗氏的耻辱!就算我这祖母自认厂你这孙子{好了,是非轻重你自己权衡。传舆回宫。”
白此日起.朝廷不断有奏本劝谏皇上,不宜边外狩猎。劝谏最力者,是皇上的汉文师傅熊赐履。
不久,因皇上偶感风寒,需调治静养,朝会及听政暂停,朝政仍由辅巨代为综理。
卧听萧萧雪打窗,原是极富诗意的境界。何况室内笼着温暖的熏炉、飘着安神的沉速香,躺在温香软暖的锦袅貂褥间,静听窗外簌簌竹叶在风中微语、佛塔角铃在风中“丁当”。寺院的特殊宁静,更使这一切染仁仙风佛意而超脱于红尘之外。身处此境的玄烨,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安宁.这是祖孙间激烈姐龋的结果。他当天就被秘密地护送到西山皇家鹿苑之侧的碧云寺。
寺外禁卫林立,格外森严;寺内却虫蚁不惊,浑若无事。是给予清境,使他脱离尘事的干扰,“仔细想想”,还是要他尝尝当和尚的滋味?也许二者兼而有之?
到达碧云寺己经人夜,玄烨被安排在佛殿西侧一处幽静高雅的禅房,随行太监服侍他用膳、洗漱、就寝毕,全都退出,好让万岁爷安眠.
多半日鞍马劳顿,清幽的山林气息,万籁俱寂的境界,玄烨却不能分辨自己是醒是睡,不能分辨自处清凉世界还是烈火地狱,不能分辨是过去是现在是未来… …
放弃冰月?
放弃皇位?
人生难得一知己,怎么能放弃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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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双俊美无比的,直透人玄烨心底的鸟黑明亮的眼睛!那一张无比亲切的殷红又多情的嘴唇!那软香温玉般的柔美躯体饱含着对玄烨的热望和依恋· · 一这都像是他的身体他的心的一部分,割舍了去,他就会流血,会痛得死去活来。如今,他已是过来人。男女间的那件事,有情和无情完全不同、情深和情浅大不一样,而和冰月,却超出所有这一切,是神、形、韵的完全融和,恨不能团成片片飞花一时散尽,恨不能死在登仙的一刹那丁天上人间,哪里还有这样的欢乐了每一忆及,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如眼下一般,情热如沸,腔子里甜蜜得似在丝丝作响,沉醉得阵阵眩晕,心头时不时地隐隐疼痛,疼得透不过气,又疼得那样舒服!
老天爷为他造就了冰月,老天爷为冰月造就了他,他和冰月,怎么能离分!
回到了夏天?
五岁的他和四岁的她不肯午睡,偷偷跑到花园扑蜻蜓。他站定撒尿,她看着奇怪:
“三哥哥,你为什么站着尿尿不蹲下?看尿湿裤子!' “拉巴巴才蹲,尿尿就得站。提着小雀雀湿不了裤子。”“我尿尿就要蹲着。”
“你不会提小雀雀?'
“怎么提?'
“我教你。你看,就这样。”
‘哎呀,我怎么没有小雀雀了”
“不信丁我瞧瞧看。哎呀,真没有!怎么回事呢?' ; .这小雀雀摸着这么软,真好玩儿{我的是不是藏起来了夕”“我再瞧瞧。还是没有吐· · ,… 对了,我是阿哥,你是格格,74 '
男孩儿和女孩儿是不是就这不一样啊了
玄烨心头滚1 … -一重热浪,眼里涌出泪水,不出声地笑着,翻了个身。
又长大了两岁。地像所有小女孩儿一样爱玩过家家,小碟小碗小著小匙摆满一桌,两个泥娃娃,佩弓箭的是儿子,戴花的是女儿。她是额娘,他自然给派作阿玛,一家四口喝酒吃菜分月饼,赏月观灯庆团圆。
从小到大,两人好得如同一人,从不互相隐瞒。他即位后,祖母大病初愈,不也是两人同在老祖宗膝下承欢?祖母间他,打算怎样当这皇帝?他是怎么回答的了“孙儿唯愿天下安定,生民乐业,共享太乎之福。”她眼睛里第,一次出现的尊敬、仰慕、爱戴的笑脸给他多少快乐和得意:
当时祖母说什么来着?
“留给你的是一副重担,若不能自强不息,若不肯深思得众得国之道,那,这大清天下… … ”
受命于危难之际,不是男子汉的英雄本色么?他何尝一日忘记过自己的志向、自己的责任?
四岁那年.他问:“我为f 十么不能做皇帝?'
五岁在沙河行宫较射,当着父皇和亲王大臣,他理直气壮地宣称:“愿效法父皇.勤政爱民,致天下国泰民安!' 即位以来,苦读诗书史籍,勤练骑射,孜孜不倦地探求治国的根本,级取历代兴亡的教训,为的就是实现自幼的志愿。想要有所作为,说起来冠冕堂皇,骨户里,他真喜欢治理国事、听政批本,乐此不疲,觉得其乐无穷。准能猜到,其中饱含着他的喜怒哀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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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算案、圈地案.他一定要看到自己日后御批的后果!吏治、文治,他一定要来一次翻天覆地的激浊扬清!三藩、治河、槽运,他一定要运用智慧和毅力解决之!还有迫在眉睫的权臣专擅,如泰山压顶。每想到此,他就如搏战前的斗二}:、临出击的鹰鹜,浑身是劲,紧张又兴奋!他喜欢这紧张,爱好这兴奋
冰月最知道他,最支持他,所以他引为知己!
可是为了他的志向,又必须舍弃冰月:
这是个什么怪圈了怎以就转不清楚,转不出去?冰月下嫁前数口,他曾去道喜口未进屋就呆住了。宫脾在为她梳头,她头发太长,只得高高站在榻卜.浓密柔细乌黑的秀发、如黑色瀑布,直拖到地面,光可鉴人;又似黑丝绢黑闪缎,那俏丽、那柔媚,令他心醉复又心酸。想到再不能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想到抚摩这一片乌云的将是另一只男人的手,嫉妒和痛苦咬啮着他的心。他转身而去,' 0! 宫叹息到夜半更深。可是朝政呢:鳌拜步步逼近,兰布封亲王,他的势力已侵人皇室宗族,弃皇位而去吧,福全糊涂,长宁又小,难道眼看着老祖宗无依无靠、孤身奋战?… …
迷乱、茫然.胸臆间气血上涌,四处乱蹿.
头晕心烦,神志乔昏,浑身燥热,如受地狱烈火的炙烤,像离水的鱼一样,张大了嘴拼命喘气,自觉着被折磨得就要狂喊,就要发疯厂丁
“锌!
静夜中何来一声巨响?玄烨倏然一惊,仿佛打f 个寒战,顿时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完全被包容在这声响和它无尽的、燎亮的嗡嗡余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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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好听的袅袅余音轻柔地飞向远方,飞向山间,飞向天际。玄烨凝神地倾听它最终消失、又归于寂静之际,又来了第二声:
' ’惶!… ; ;
玄烨(炫)恍(书)然(网)而悟:这是寺院的钟声,,百零八响。深夜寂寂,钟声阵阵,徐缓、庄严、宏大、悠长,聆听着、聆听着,他迷乱的神思渐渐安定,胸中涌动跳荡着的气血渐渐平伏,纠缠成乱麻一团的思绪,似被这钟声一根根一条条轻轻扯开带走,他心里渐渐透亮、渐渐清楚,乃至空明一户· · … 他慢慢坐起,轻轻穿衣着袍,披上连风帽的貂皮风衣,从熟睡的太监身边悄悄走过去,出了门。
天空漆黑一团,雪已经停了,寒冷而清新的空气似含有梅花松脂芳香,吸一口如饮冰酪,一身清爽。地面积雪泛出的白光,足以引路,他追寻着钟声,从侧门进了止院的西廊,在廊柱边站住了脚。
大殿的长明灯光,如一幅幅、一束束扯得笔直的黄纱,从窗口从门洞投向大殿月台,投向院中雪地。殿角蹲兽仰望夜空,那里似隐似现地闪烁着一颗蓝色的小星。“嘎吱”一声刺耳的门轴响,有人出去,脚步卢、衣裳寒辜声、小便溅地声,又是衣服脚步响、门响,随后归于寂静。
两次钟响之间,隐隐可以听到蔚声,几句模糊不清的梦吃,不是僧舍的僧人,就是随来的护卫。他们都在沉睡,一切都在沉睡,醒着的只有他和钟声,还有天空的那颗星。
宁静,沉静,寂静,深深的,深深的… …
第三十六响钟声之后,他登上月台,走进佛殿。佛殿内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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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排列着整整齐齐百十个蒲团,满殿悬挂着无数条蟠、佛幢、佛灯,在暗淡的光线里更显得繁多拥挤,以致看不清两侧十八罗汉的形态。
他仰望,佛宁静庄严,高坐莲台之上,一手安放胸前,一手伸出,拇指与中指相接,似在指教似在抚慰。沸前长明灯辉映着香花宝烛,自下照上去,佛身竟如真人~般有肉色有光泽,……
似有气血在肌肤下流动;半睁半阖的佛眼也如解人意,那样慈祥,那样亲切,那样智慧,那样通达.从上方静静地注视着他,一直透进他的心底,仿佛阴冷的地窖射进了一束温暖的太阳光。他骤然受到巨大的感召,获得心灵的慰藉,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佛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目轻阖,心神空明,静静领受佛光的洗浴。
“小施主,我来教你礼佛。”
玄烨睁眼,昏暗中,只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站在面前,很平静地向他演示拜佛的礼仪:立,眼望我佛,合十默拜;跪,叩,双手翻掌向天;再翻回,起,再叩,三叩;起立,合十默拜。
玄烨不由自主地跟着做了一遍,老和尚满意地连连点头。此刻玄烨才发现,一百零八钟已敲完,现在是佛殿内的小钟在鸣响,许多披架装的和尚已经就位准备做早课,而自己身后这一侧,也跪了一些信佛的护卫太监。只是由于殿内灯光太暗,又香烟缭绕,彼此分不清面目。
念经,像是在唱一首悠长平稳的安魂曲,清越的撞钟、清脆的碰铃、深沉的大鼓小鼓、余音袅袅的馨,适时加人.使平稳中不时荡出活泼的涟漪。
置身其间的玄烨,心气完全归于平和宁静,一连串的佛事,745
为他解除了爱欲情感的缠绕,还给他智慧,为他造就了极其自然的自省境界。
他生来这个世界,就为的继承祖宗宏业,当一代英明之君.这也是他自幼立下的志愿,难道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就此放弃和葬送他的宏图大业?
虽然人生难得一知己,但人生得为一代君主的机缘不是更……
难得?
他要的是既做皇帝又得到冰月。冰月能帮他做好皇帝。可是两者不可兼得之际,他何取何弃?
弃冰月.他将心碎,永生难补此憾,终身再无真情爱。弃皇位,他能庸庸碌碌过一世么?再不坐朝受贺,再不御门听政,再没人对他山呼万岁,再不是至尊至贵至高无上,他还能活得卜去么?须牢记圣祖母教训:自己肩负着的,是祖先基业、社瞿江山、亿万黎庶!
孰重孰轻?
此刻想想老祖宗的责骂,句句有理、句句真情啊:老祖宗说:“盯着皇位的人还少吗宁兰布是不是一个?' 为什么是兰布?.· · … 对!不只是鳌拜的势力侵人皇室宗族,是兰布晋升为玄烨下一辈皇族中的唯一亲王}只要玄烨死或退位,他们就会坚持祖宗父子相承的制度,把兰布推! … -皇位!下一步,便是篡皇权、夺帝位、覆宗庙的大灾难! · · … 怪不得老祖宗发急,怪不得老祖宗极力制止我出边狩猎,真是太危 3ǔωω。cōm险了!· · 一老祖宗,你真是明见万里,孙儿永世感戴不尽啊。
佛事已近尾声。住持和尚率领大众擎得念经、绕佛行走三746
圈。玄烨也在队伍中随行,只觉耳聪目明,心静神清,四体舒适,步履轻松。
归位后,又二跪叩拜毕,早课结束〕
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再一次走到玄烨身边,对他,也对他身后许多礼佛的施主们非常安样仁慈地轩轻挥一手,说:“你们都解脱了!都解脱了!去吧。”
玄烨确实有全身心的解脱感。出佛殿下月台轻松得仿佛没有抬脚动腿.仿佛在轻飘飘地飞。
月台下,出人意外地看见一方池塘.几片干枯的莲叶浮在清水上。
玄烨俯身下望,水中天空仍然漆黑,在自己模糊不清的面影一侧,竟印着半轮皎洁的月亮}静静的,明亮的,轮廊非常清晰,沉静得令人心志一片澄澈。
玄烨心里微微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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