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董小宛-第3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时一掌下去,便明显感到有几十只蚊子的尸体。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无法忍受,无法忍受。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稻草哗哗直响。
  “狗杂种!”他听到一声怒吼。那稻草掩埋的人猛地站起来。“吵死我了!”那人一边说一边大步走出。他看见一头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野兽扑过来。还来不及出声,便被紧紧卡住了脖子。他听见那人在喊:“卡死你,卡死你。”他欲要反抗,早已没有了力气。眼睛一黑,便失去了知觉。那人的手慢慢松开,兀自狠狠骂道:“臭书生,打扰老子好梦。”
  冒辟疆走后,董小宛独自在水绘园中整理那些画卷古玩,将它们一一分类登记入册。这是件比较劳累的事。苏元芳有时也来帮忙。正是靠着这些事情使她没觉得过分寂寞。
  如今的短暂别离,已经和在苏州时强烈而噬心的思念之情不同了,淡一些,但紧密一些。有时仅仅是有所牵挂。董小宛并不怀疑自己对冒辟疆的爱。她通过对两种思念之情的比较和分析,发现差别的原因是因为在苏州时的思念包含有绝望的因素,那时存在着再也见不到他的可能性。她想:绝望的爱并不比幸福的爱强大,但表面上却强大一些。如今的思念和牵挂变得可以忍受,因为男人不管多么浪荡,总有一天要回家的。她希望他早点回家。有一天,苏元芳闲话之间忽然说道:“终于理解‘悔叫夫婿觅封侯’的滋味。”她笑了。
  她有同感。
  这天午后,董小宛想小睡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蝉声从敞开的窗户飞扬而入,吵得她心烦。她走到窗边正欲关上窗户,看见惜惜在一株柳树下用一根竹竿去粘一只蝉,蝉飞走了,她还固执地站在竹竿的下端。董小宛想到幼年的秦淮河。父亲每次给她捉蝉都没捉到,只得从树枝上摘两个蝉蜕来安慰她。
  想起童年,总有一丝幸福的记忆,她的嘴角便绽开微笑。
  她想叫惜惜,想把她从沉静的对蝉的往事拖出来。这时她看见一个丫环急急地走来,一边走一边用手帕扇风,炎热的天气令人脸色红润,气喘嘘嘘,香汗淋淋。那丫环看见楼上的她,便停了脚大声说道:“少夫人,老夫人叫你去府上,府上来了亲戚。”
  原来是冒辟疆的姨妈、姨父,还有一位表弟。他们刚从北方逃出来,准备去扬州定居,顺便来看看如皋冒府。
  董小宛和他们一一见过礼,姨妈拉着她的手说道:“比传说还要美。”
  董小宛一边应承,一边躲避着那个表弟的目光,心想他肯定是个花花公子。老夫人刚才介绍说他叫陈拿。她凭直觉便讨厌他,怎么会是这么一个色迷迷的家伙呢。
  吃过晚饭,董小宛告辞回去。她前脚进了水绘园,陈拿后脚便跟了进来。她觉得恶心。陈拿笑嘻嘻道:“久闻水绘园修得奇妙,小弟特来观赏观赏。”
  董小宛压住自己的不悦,心想:这等无赖脸皮厚的坏蛋,不如拿他戏耍一番,一则出出气,二则开开心,她说:“你就独自在院中走一走,天快黑了,早点回府。”
  董小宛径直上楼。陈拿追上来,见四下没人,他大胆牵住她的衣袖,嘻嘻道:“嫂子,小弟久仰嫂子风流美名,今日一见,不胜欢喜,让小弟陪陪你。反正表哥不在家,嫂子想来也寂寞。”
  她气得脸都白了,她打定主意要整治整治他。便说道:“瞧不出你这个俊模样,竟是满肚子坏水。”
  “嫂子高见。”
  “这样吧,你先在院子中到处逛逛,天黑再说。”
  陈拿大喜,以为得手。便自去将水绘园逛了个遍。
  董小宛叫来惜惜和李元旦。二人听了这事都十分气愤,待听了董小宛的计谋,又乐得哈哈笑。各自按她的安排去准备。
  临走时,董小宛吩咐道:“这人虽然可恶,但别伤了他,要给老爷留点面子。”
  陈拿陶醉在喜悦中,无心观赏园林,只拣那铺满卵石的宽阔的路径走,眼见天还不黑,急得抓耳搔腮。便折了根枝条在手上,把心头的焦急发泄在满园绚烂的花朵上。他走过之处,伴随枝条扫过空气的沙沙声,花朵、花蕾、花枝纷纷折断,飞落,无论是黄色的、红色的、紫色的、白色的、绿色的、桔色的花朵都无法幸免于难。
  终于盼到天黑了。
  这浪子也不知从何处学来的秦淮河的偷嫖规矩,知道要先扔个东西上楼。为了更能唤起董小宛的注意,他捡起一块石头,从窗口扔了进去。一声闷响之后,传来瓷器脆裂的尖厉声响。
  董小宛又气又恨,抓起石头,跑到窗前,朝那浪子狠狠砸去,恨不得一下把他砸死。陈拿闪身避过。石头重重砸在地上,弹起很高又滚了很远。他吓得冒了冷汗,正要朝楼上破口大骂,却看见她在摇手,立刻又欢喜起来,董小宛扔了个纸团给他,然后奋力关上扇户。
  他拾起纸团展开来看,上面写着:“东边院墙有处夹院,待夜深人静时再会。”陈拿得了这个承诺,手舞足蹈朝东寻去,果然有这个地方,四面高墙,两边有门。两边门一关,鬼都找不到。他想:还是妓女会挑地方,这儿要一夜,又凉快又保密。
  他正得意,忽然听见有人说话,慌忙躲在阴暗的墙角,只见两个仆人走进来,一个问:“没人吧?”另一个说:“没人,锁上吧。”那一个便锁了门,两人从另一道门出去,又锁了门。
  这一下,他插翅也飞不出去了,他心里有点焦急,只盼董小宛有钥匙。
  月上中天,地上遍是碎银子般的月光和摇晃的树影。他正担心自己上了当,忽然从墙外噼叭噼叭扔进几条长乎乎的东西,他仔细一看,那东西开始扭动,尽是花花绿绿的蛇。吓得他奔到门边,拍打着门,大喊救命。
  外面忽然人声鼎沸起来。他一听就知道这些人早就站在外边了。人们在叫嚷:“有贼,有贼,这里面有一个贼。”他想:“妈的,分明是算计了老子,狗日的坏女人。”他也横了心,不再叫门,料这般下人也不敢对他怎样。他这样想着转过身来,又看见地上蠕动的蛇,再次毛骨耸然,又拼命打门,叫喊“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有人开了门,陈拿朝外一冲。一只布袋张开嘴候个正着,将他罩住。李元旦叫道:“拖出来打。”另有几个人跑进院子里去把蛇捉了,免得在院子里栖身,吓着家里人。
  打的人都会打,都只朝那不露眼的部位上打,而且棍棒都缠了布,不会伤筋动骨,就算有伤也是内伤。一时间只见七八条棍棒七上八下猛击下来。陈拿痛得哭爹叫娘。
  董小宛见打得差不多了,自己也出了气。便叫惜惜打着灯笼走来。她笑着挥挥手,众人也笑着散开。她故意问:“深更半夜吵什么?”
  有人大声说:“抓了个贼。”
  陈拿听到董小宛的声音,慌忙叫道:“不是贼,不是贼。我是冒公子的表弟。”
  有人拿掉布袋,惜惜用灯笼在脸上照照,董小宛道:“哎哟,真是陈公子,你怎么还在水绘园,快三更了。”
  陈拿知道中了计,却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只得假意道:“这院子太大,迷了路。”众人都暗笑。
  李元旦说道:“误会,误会。”一边说一边上来用劲搂住他,朝众人道:“都回去吧。”
  李元旦说要送陈公子回冒府,边走边悄声叫他把纸条交出来,陈拿不依,他便暗地里一拳打他的肋部。这样打了约十来拳,便到了大街上,大街上空空荡荡,陈拿受不了,只得拿出那害人的纸条,李元旦顺手在路边的行善灯上点燃,看它烧成灰烬,他将陈拿送回冒府,那陈拿自觉羞愧,第二天就想个办法让父母提前离开了如皋。
  且说董小宛和惜惜一边笑一边回到卧室。惜惜吹熄了灯笼,把它挂在走廊上,看上去像一个瞎眼的大南瓜。
  经过这一折腾,俩人兴奋得没半点睡意。但是,古怪的事情发生了。董小宛确信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可她刚在床沿上坐下来,眼皮就沉重地自动闭合,不受意志支配,她万分惊讶,一下站起来,她在桌案边一把圈边藤椅上坐下,又发生了同样的事。她说:“真是见鬼,怎么一坐下就睁不开眼。”
  “分明是想睡。”惜惜道:“今天再好玩也不能耽误睡觉。”
  惜惜把她拉到床边,帮她脱了衣裙。董小宛只得将就着躺下去。她眼睛刚刚闭上,便看见自己处在巨大的深渊的边上,情形万分恐怖。她想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深渊像一张巨大的嘴唇,在肉感地蠕动,仿佛要将她吞没一般。她大声地喊惜惜。古怪的是她听到了自己的喊声没有冲出口腔,喊声在深渊之中引起了回声。她想跑,双腿却似灌了铅,无法启动。深渊中腾起一股张牙舞爪的黑雾,黑雾扩散开来,弥漫四野,雾中出现了一个人,起初模糊,慢慢便清晰了,站到她面前。这人却是冒辟疆,他蓬头垢面,脖上套着一个大枷锁,上面打了个血淋淋的叉。董小宛叫了一声:“冒公子!”
  正欲伸手去抓他,一道眩目的闪电把一切都消灭了。她睁开眼,从头到脚都出了汗,浑身毛孔像针扎一样痛。
  惜惜正一盏盏地依次灭掉壁上的烛,忽然听见董小宛在喊冒公子,回头一看,姐姐正在床上挣扎,显然是做了恶梦。
  忙跑到床边,她却醒了,依旧后怕,慌忙搂住惜惜,惜惜觉得她还在发抖。
  过了一会,她才讲了刚才的情形。然后说:“奇怪的是我的确没睡着。”惜惜听得毛骨耸然,立刻觉得房里很阴森,慌忙去把熄掉的烛重新点亮。这样好受一点。
  天刚亮,苏元芳便匆匆赶来。两只眼睛罩着乌黑的影圈,竟是一夜未眠的样子。她一开口便说:“好可怕。”董小宛问她:“什么好可怕?”她便说昨夜梦见冒辟疆带着脚镣手铐。董小宛脑中一阵昏眩。惜惜惊得目瞪口呆。
  冒辟疆觉得自己变轻了,甚至可以飞。他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周围的世界如此陌生和诡秘,四处都包含着可怕的事物。
  一阵眩目的闪光之后,他站在一处沙漠中,风呼呼地吹。
  沙丘下有许多东西在扭动。仿佛下面有一个集市似的。他朝前走,发现自己的脚印比人还大,深深地踏入流沙之中。他想:“难道是去地狱?”
  有人在朝他招手。他始终无法缩短和那人的距离。这时已不在沙漠中了,他听到了流水的哗哗声。前面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河,河水湍急,波光粼粼,河水清澈透底。他从来没见过比这更干净的水。
  他感觉幸福,他从来都喜欢水,在水边他总是能够感受到幸福,人一幸福便有些忘乎所以,他正要跳进水里,面前突然站了一个老人。吓了他一跳,老人朝后面一指道:“有人来了。”他回头一看就醒了,后来有人说那条河是忘川,人跳进去就死了。
  他醒来就听见有人说:“醒过来了。”“这小子命大,居然没被疯子卡死。”他这才回忆起夜里被人卡脖子的事。他看见眼前站着两个狱吏。他们其中一个说:“疯子已拖出去砍了。”
  另一个说:“快起来去放风,狱长要训话。”冒辟疆这才知道自己昏迷了大半天。他觉得全身发软,也许死过一次的人全身都发软,需要增加一点新鲜空气来支撑着活下去。
  两个狱吏将他扶起来,他晕眩了好一阵子才有了迈步的力量,他觉得自己付出了全身精力才来到了牢房外边的场院。
  正是放风的时刻,院中稀稀拉拉集聚着许多犯人,其中有杀人者、奸淫者、放火者、叛敌者、无辜者。下午的阳光分外耀眼,他觉得自己仿佛好久没见阳光似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陈定生、吴次尾迎着他走过来。彼此寒暄几句后,陈定生便指责他:“看你弱不禁风,要死卵朝天。怕啥,砍头不过碗大疤。”
  冒辟疆心知他有误解,便告诉了昨晚发生的事。陈定生道:“原来如此。”
  这时,一个狱吏站在台阶上拼命敲一面破铜锣,并大声喊道:“狱长训话,人犯站好。”
  犯人们云集在场院正中,狱长是个肥胖壮硕的人,显然是刽子手出身,一生不知吃了多少人的心肝。
  冒辟疆被太阳晒得昏头转向,狱长说些什么全没听见,只是最后几句话听进了耳里。这几句话狱长加强了语气,武断地显示了一种长期养成的对人犯的威严和欺凌:“不管是谁,是龙你给我盘起,是虎你给我卧起,这里是拴烈马的桩子。”
  董小宛担心冒辟疆,却始终没有消息。苏元芳常常泪眼汪汪坐在她面前,其实她心里也不好受,却不得不分心去宽慰少夫人。后来,两人商议,决定叫李元旦和冒全去一趟南京,一定要捎个确信回来。
  李元旦和冒全兼程到了南京,冒全知道冒辟疆通常的去处,便带着李元旦径直到莲花桥去陈定生的家。到陈府门前,冒全吃了一惊,但见大门上锁,两张巨大的白纸封条交叉着贴在门上,封条上的印色已被稀释开来,看来已经有些时日。
  旁边一个货郎探身问道:“客官,莫不是要找陈府的人?”
  冒全正欲相问,李元旦抢先说了话,他惯走江湖,深知江湖险恶。他说:“不,我们不找人。只是看见这么大的封条,觉得好奇。”
  李元旦拉着冒全走开。走出百余步,见一老妇人在卖糕点,便假装买东西。李元旦轻声问:“婆婆,陈定生家出了什么事?”
  老妇人道:“快走。出了大事了,全抓进牢里去了。门口那个货郎是锦衣卫。最近来陈府的人,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捉一双,你们快走吧!陈公子挺好的人怎么就犯了法,让人猜不透。”冒全听此一说,才吓出了冷汗,刚才自己太冒失,李元旦谢了老妇人,顺便买了两个酥饼,两人都觉得不好吃,转过街角便扔给了一个小乞丐。
  “管家,现在去哪儿?”
  冒全沉吟道:“本来想去媚香楼,现在看来也不能去了。估计也有锦衣卫把守。”
  李元旦轻声道:“我看冒公子八成落了灾。”冒全也点头称是。
  天气太热,俩人去一处茶棚喝茶。冒全用手支撑着脑袋,努力思索该去哪里打探消息。李元旦频频喝茶以掩盖内心的焦急。
  突然,外面进来了一群人,纷纷拣着座位,俩人正觉诧异,外面又涌进一群人,也纷纷找着座位,入座的人都朝着一面墙,仿佛有什么神要从那灰泥斑驳的墙上显灵似的,人们翘首以盼。冒全问一个刚在他俩旁边坐下的人:“老哥,这么多人干嘛?”
  “听说书,精彩的《七侠五义》。”
  冒全突然想起柳敬亭,心里豁然一亮,怎么不去找他?他问那人:“是不是柳敬亭说书?”
  那人道:“不是,是北方来的,没有咱南京的柳大麻子说得叫。”
  冒全站起身,叫上李元旦,俩人兴冲冲直往有名的长吟阁去找柳敬亭,到了长吟阁,却还没开门。许多人坐在门前,冒全上去敲门,有人道:“你俩比咱们还急,柳大麻子还在城外钓鱼。”
  “你们都是来听他说书的?”李元旦问。
  “当然,这两天正讲《风波亭》呢!”
  冒全心想:就这样等到柳敬亭,恐怕也没多少说话时间,不如去河边寻他去。便打听到柳敬亭钓鱼的地方。于是又急冲冲出来。在城门洞碰见柳敬亭扛着鱼杆提着一串小鱼悠闲地走来,他认得冒全。说他不知道冒辟疆的消息,但杨龙友一定知道。三人又找杨龙友,路上许多人向柳敬亭请安,李元旦心里佩服。
  见到杨龙友才知道冒公子果然入了狱,冒全连夜赶回如皋。李元旦住在杨龙友家,伺机营救冒公子。他几次想蛮干,都被杨龙友阻止。
  面对冒全带回的坏消息,苏元芳当场昏倒在地。董小宛也摇摇晃晃,但坚持住了。她当即就决定去南京。她毕竟熟悉南京,她愿不顾性命救冒辟疆出狱。她带上了惜惜和茗烟,第二天就离了如皋,到了南京,眼中看着熟悉的街道和楼宇,心中感慨万千,她多么想在这街上自由自在地走一走,惜惜有几次都按捺不住想跳下车去感受自己成长的街区,都被董小宛极理智地制止了。
  到了杨老爷的官邸,茗烟先去叩开门,董小宛和惜惜跳下车,用长袖遮着脸跑了进去。马婉蓉快活地挽着她进了大厅。杨龙友本来在床上午睡,听下人说董小宛来了,仓促间也不及整装,趿着木屐跑了出来。众人相见之后,各自落座。
  问李元旦时,马婉蓉努努嘴道:“在后院打拳,疯子似的,把我那棵绿蕊梅树快打死了。”其实,李元旦因为寂寞,和杨龙友不是很相知,每天只得练拳解闷,他不知那棵梅树是马婉蓉的心爱之物。
  就在董小宛风尘仆仆前来南京的路上时,因为阿飘的帮助,冒辟疆在狱中的生活得到了切实的改观。
  那天上午天就变阴了。乌云在天空翻滚,远处响着闷雷。
  热不再来自天上而是来自地上。等到放风时,雨还没下。人犯们从不错过呼吸室外空气的机会,牢里实在太浑浊。
  冒辟疆来到牢外,地上腾起的热气差点让他呕吐起来。偏偏这天新来的一个狱吏要拿人犯开心,他叫人犯们排成队在场院中绕着圆圈跑步。玩了一会,他觉得不过瘾,便要挑个人出来玩“雄鹰”游戏。他眼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心里寻思要挑个弱一点的家伙,否则这只“雄鹰”飞不起来就太没面子。
  冒辟疆被他不幸看中。冒辟疆本来就文弱,加上囚禁生活的暗无天日,脸色更加苍白,配上漆黑囚衣就更加文弱了。
  囚衣上标着他的囚号:三百六十五字样,俗称号衣。
  新狱吏大声喊道:“三百六十五号,站出来。”
  跑步的人犯中没人应声而出,冒辟疆根本没习惯自己的号码,所以没意识到是喊自己。
  新狱吏大怒,顺手操一条皮鞭在空中抽得“叭叭”乱响。
  他大吼一声:“三百六十五号!”
  冒辟疆还是没醒悟。旁边那人犯急了,踢他一脚道:“小子,讨死,叫你出列。”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囚号,刚好狱吏又声嘶力竭叫了第三声:“三百六十五号!!!”他应声而出。
  新狱吏让他走到面前,伸手揪住他的左耳,咆哮道:“你小子,耳朵没长洞眼,老子帮你钻一个。”边说边就把他拖到墙角,喝声:“站好。”
  冒辟疆深知狱吏因为长久看守犯人,他们也有坐牢的感觉,所以有些变态,折磨起犯人来就心狠手辣,而且越反抗越厉害,当下只好咬紧牙关忍受住马上就要发生的折磨。
  新狱吏像握一柄长枪似的紧握鞭杆,掌背青筋暴胀,脸颊上咬肌绷成三块,听得见牙齿的“嚓嚓”声。
  冒辟疆没敢再看他。
  “嘿!”
  新狱吏用力把鞭杆砸向他耳朵……天边滚过一声闷雷。
  冒辟疆本能地侧了一下脑袋,打击依旧很沉重,耳轮血肉模糊,他当场昏倒在地,从此左耳有点失聪。
  新狱吏使劲踢他两脚,见真的昏了,便骂骂咧咧走去提来一桶水,淋在他的脸上。冒辟疆悠悠醒来,左脸火辣辣的,脑袋里不停地打雷,还有蝉鸣声,他站了起来,依旧摇摇晃晃,瞧他昏乎乎的样子,新狱吏又提来一桶水,从他头顶淋下,他脸上突出的部位都成为屋檐似的朝外滴水。
  但是,惩罚还没有结束。
  新狱吏看见他一身发抖,而有些兴奋,肚子也鼓胀起来,不得不松开裤带重新挽了一个结。他说:“小子,过来,你是雄鹰。”
  冒辟疆必须飞翔!
  飞起来之前,他必须双脚站直靠拢,身体尽量前倾,与地面保持水平状,然后两手侧平举,宛若张开的翅膀。狱吏叉腰站在旁边,等着最佳时机,他汗水直淌,从敞开的衣服可以看见胸毛上亮晶晶一片。
  冒辟疆双腿微微颤抖时,时机就来临了。他抬脚踢向冒辟疆屁股。这一脚的踢法很有讲究,要用内脚背的大部分踢中屁股翘出的最高点。老狱吏曾说:“这样,你的力气才能贯穿他的身体,通过脊椎传递给脑壳,让脑壳带动全身飞翔,最佳的时候他会离地飞出三尺外,如果你懂得享受,你会从杂乱的声响中听出空气的撕裂声,那才是真正的幸福,像结婚一样的幸福。”老狱吏吐了一口痰接着说:“小伙子,记住,技巧很重要。一定要用内脚背踢。否则会踢伤大脚趾。你去问问,哪个老家伙大脚趾没断过?哪个没有关节炎?都是年轻时不注意技巧弄成的。”那时他还年轻得唬人,如今早已掌握了娴熟的技巧,成了唯一没伤过大脚趾的人,今天刚来到这个牢子,他岂能不表现自己,这一脚踢得很准确讲究,冒辟疆甚至没来得及叫一声,他弄不懂自己怎么这样文弱或轻灵竟然轻飘飘地飞了出去,他把原因归究于双腿站软了以及那加在身上的前惯力太强了。他用双手尽力撑住了下跌的身躯,但脸还是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他站起来,嘴角流出了血。他紧咬着牙关,绝对没有屈服的意思。
  新狱吏盯着他看了几眼,说道:“噫!你小子还是块硬骨头。”说完又是一耳光,打得他又一阵摇晃。其他那些狱吏只是简单地笑了笑,在他们眼中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