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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人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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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几个抄着电棍、口袋、加着防护的医生正向此处奔来,又是咚地一声,门破了,穿着病号服的大兵像一颗炮弹一样弹出来,摔在走廊里,那医生张口袋的、戳电棍的,四个人扑着就上来了。
  啊,惨叫一声。
  啊,又惨叫一声。
  拿电棍的医生手一疼,电棍脱手了;撑口袋的医生裆一疼,口袋脱手了,远处办公室却是有人看到了,那病人持着一个条形的破门板,一敲一戳,把走在前面的医生放倒了,跟着一下子暴起,一肘一膝撞,后面的两医生吃痛地捂着下巴、捂着小腹,靠着墙慢慢倒下了。
  等观战的回过神来,已经是一地狼籍了,那人早跑的不知去向,楼下的保安根本就没拦,直接吓得钻在保安室根本没出来。
  等警察匆匆赶来时,又有救护车来救被袭击的医生了,一边询问情况,一边勘查现场,这突来的事把大家搞得惊魂难定,半天都说不清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是来发寻人启事找自己的人?还袭击精神病院的医生,这些医生可是专业训练过的,战斗力不比城管差啊。
  一时信息纷杂,出警的警员也确定不了,不过在现场找到了一张名片,却是分局自己人的,现场的警员直接接通了这个电话。
  警员的名片上的名字是:
  邓燕。
  ……
  ……
  邓燕和高文昌是一个小时后到市一院的,两人直接奔向202病房,不过到门口就停下了,里面已经换人了,是一位脑溢血的老人,陪护了一群家属。
  追着问护士,大兵呢?护士回答:出院了,上午就走了。
  就一句话,然后忙着端着一盘输液器械。
  回头找到主治医师吴海明这儿,吆喝,巧了,上午还见过的吴医师,要去省城开会去了。
  找不着医师,找办公室,办公室接待倒是知道,那主任不阴不阳告诉两位警察:“自己走了……我们又不是警察,我们不能限制人家的人身自由啊……真是自己走的,不信您看。”
  放出来的是监控,那位警方还没有找到下落的“病人”,匆匆地奔出门厅,跑出医院大门。
  两人看得哑口无言了,高文昌道着:“我说何主任,你们是不想负担治疗费用,故意放走的吧?”
  “就即便是这样,也是合情合理而且不违法的……嗨,别发火,咱们公对公犯不着,咱们社会保障是个什么情况二位比我清楚,正常人养老都有困难,不能我负担这个失忆的人养老吧?再说我们也养不起啊。”医院这位何主任苦着脸道。
  “你们有没有点同情心,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是咱们市的人,你让他怎么办?”邓燕怒了。
  何主任一翻白眼反驳着:“这个话我得问你们啊?塞我们这儿,你们的同情心在哪儿?都多长时间了,你找不到家属?你们都找不着,难道让我们找?”
  “嗨,你这人……”邓燕气着了。
  “还是那句话,犯不着……说破天吃亏的还是我们,七万多治疗费还没着落呢……对了,我还有个会,有消息我一定通知二位。”何主任起身逐客了。
  这两位小警被撵出来了,那位何主任拉着脸根本没理会两人,两人一肚子气,出了满是病患的医院,高文昌看邓燕心事重重的,劝着道:“为个不相干的人,置什么气啊?”
  “医院太过分了啊。”邓燕道。
  “说起来也不过分,没法子,怎么也得看效益呢……那家伙不傻啊,居然跑报社想登自己的寻人启事。”高文昌道,只是可惜了,那副扮相,不把他当精神病都不可能。
  “这个人不简单啊,你发现了没有……”邓燕驻足,努力回忆着,和高文昌排着,第一次见她就看出细节来了,一个失忆的人思维都这么敏捷,要没失忆会是个什么样子?还有,精神病医生,四人都被放倒了,那可是天天抓精神病人的,就咱们警察里找一照面放倒四个的也不多见吧?
  “那你说会是个什么人?”高文昌吸着凉气,也觉得这个脑残来历不凡了。
  “莫名出现在洛河里,而且是脑后受伤,我觉得是桩凶案,说不定是跨地市作案的……咱们警务系统查不到,不等于没有发生啊。”邓燕判断道,现在愈发觉得,对方应该是个灰色地带行走的特殊人物了。
  “可咱们俩一对分局干事能做什么?没听人家说嘛,干事干事,就是干不了屁事的意思。”高文昌自嘲道。
  “少贫了,赶紧回去吧,给分局汇报一下……万一等身份查出来了,真要有案情,责任算谁的?”邓燕道。
  “反正算不着咱们。”高文昌且走且道,一副悻悻然的表情。
  两人上车,风驰电掣地回分局汇报,不过这件没头没脑的事根本引不起重视来,一座城市,每天坑蒙拐骗的人多少呢,疲于奔命的各警种,那顾得上找这么个邪门人物,洛川派出所倒是在辖区找了,直到天黑都没有找到。
  没人注意到的是,在大兵的活动轨迹里,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物,他似乎很小心,在傍晚的时间乘着一辆出租车到了医院门口,进大门时,刻意地把卫衣的风帽拉起,遮住了额头,低着头,自大厅绕到了住院部,到了脑科二层,202房间,和这里进进出出、满脸忧色的家属混在一起,他似乎没有发现目标,问了护士两句,然后,很失望的表情,怔了好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医院白惨惨的灯光里看不到人了,他悄无声息地走了……


第005章 一饭之恩
  晚饭是馍配菜,土豆、大白菜、海带、豆腐大烩菜炖了一锅,民工灶没那么多讲究,大方馍,筷子叉一串,大盆舀菜,席地一坐,图得就是大块朵颐吃到爽。
  八喜伸着脑袋,鼻子在锅跟前一嗅,好享受的表情,享受还不够,他一伸手指,从锅里挟了一块带皮的肥肉,咬得滋滋有声,吃得津津有味,大师傅保堂给他舀菜多挑了几块肥肉,笑吟吟讨好:“多吃点,窗台上有辣椒,我专给你油炸滴。”
  八喜闻言,找着大罐辣椒,抄了一大坨,边吃边出门,和工友蹲在一块,开始连吃带吹牛,打发每天最惬意的时光了。
  馍啃了半边,菜没吃几口,饭间的笑话刚说到村里马寡妇究竟收拾过几个男滴,事就来了,迟回来的三蛋撒丫子跑着,边跑边气喘吁吁叫着:“八喜……八喜……来了来了……”
  “啥来了?老板发工资来了?”八喜兴奋了。
  “不是,那个脑残货又回来了。”三蛋道,气喘着撂下砌灰泥的桃型铲,抽着脸盆倒水,洗满手满臂的灰浆,他边忙边说着:“蹲在门口呢,钻在门墩后头。吓了我一跳。”
  “工头呢?”小林问,这事须是当不了家的,不过据说这个脑残还值四百块钱,就值得商榷一下了,三蛋说了,九贵去他姐家吃饭了,工头的待遇自然要比打地铺的民工兄弟们要好一点,正商量着,却不料八喜若有所思地往门口去了。
  “八喜,那人脑坏着呢,别揍你一顿啊。”有工友提醒了。
  “就救条狗也知道摇摇尾巴,好歹是个人呢,我可是他滴救命恩人。”八喜不信邪地道,循着三蛋说的方向径直去了。
  这里的房子大多数已经交钥匙了,主体、附属、配套建设早完了,一小队留守的民工,顶多是负责点修修补补的小活,捎带着等着欠着的工钱,一路上不乏装修队、装修车,以及看房监工的业主,在这个豪华的小区进进出出。
  门楼一侧,粗大的门廊柱后的路边边上,八喜远远地看到了那个脑残的大兵,借着路灯的微光,他看见了这货赤着脚,衣服扯了一片,膀子上还有血迹,像是亡命到这地方来了,生怕别人瞅见似的,见人就躲在花丛的阴影里。
  “嗨……”八喜隔着几步,喊了声。
  大兵侧头瞄了瞄,没吭声。
  “你咋回来了?”八喜慢慢地挪近了一步。
  “骗子,你们和医生合伙骗我。”大兵有气无力地道。
  “我跟你说,是这么个回事,我和工头到沙场,一不小心就发现你躺在挖机斗里,知道不,医生说了,迟上半个小时,你这辈子……呃……阎王爷凶叉叉,啥意思知道不?完蛋了。我是你滴救命恩人啊。”八喜道,把那天的情形大致形容了一遍。
  “那你为什么骗我?”大兵不领情了,现在反正也分不清真假。
  “这个说来话长了,其实你谁也怨不着,人家警察也尽力啦,好几个人把你送到医院呢,我们是倒霉催的,没人管你,给你垫了八百块钱……其实人家医生也怨不着,你搁人家医院躺了大半月,正常咋不得好几万,你光屁股一人,他们也没治啊。找不着掏钱的,也不能一直养着你啊。”八喜道,句句是理,听得大兵直皱眉头。
  末了,大兵想通了似地道:“哦,医生没地方安顿我,就把我打发这儿了?给你啥好处?”
  “我们垫付的钱他给了一半……你咋想我不管啊,那天身上的钱是给大伙买菜的菜钱,这钱出了不得我们赔?谁的钱也是一分一分攒的。”八喜道。
  “谢谢你啊,虽然我想不起来,不过这次肯定假不了了。”大兵弱弱地道。
  “当然假不了了,我们看见你的时候,你一机两蛋光着呢,屁股上还有块胎记。”八喜力证道。
  这就更假不了了,大兵悻然起身,高大而佝偻的身影,他鼻子动了动,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不过像潜意识里还残存着倨傲,他扭过头,落寂地走了。
  “嗨……嗨……”八喜追着上来了,拦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筷子叉的馍、大盆的菜递上来:“吃吧。”
  “我……”大兵难为情了。
  “你看你这人,你都快穷得又光屁股了,我还能骗你咋地?快吃吧……来,坐这儿吃。”八喜把馍塞到了大兵手里,拽着他,钻到了门墩后,蹲着,把盆子递到大兵眼前,那张笑得虽丑,可却无邪的脸,让大兵再没有警惕。
  或者不是警惕,是饥饿和饭菜的香气,击溃了他心里倨傲的残念,拿着馍,一啃,半个下去了,菜一拔拉,又就着半个馍下去了。什么狼吞虎咽,什么风卷残云都不足以形容大兵的吃相,几乎就是鬼子扫荡一样,转眼间,一盆菜三个馍干干净净。
  这吃相看得八喜直咽口水,愕然道着:“我日,你天生就是当民工的料啊,这样能吃……饱了吗?”
  大兵摇摇头,没有。
  “不能吧?比我都能吃?”八喜惊愕道,这种大油肥肉杂烩菜,除了干重活的喜欢,一般人根本吃不了多少,那可是整整一大盆啊。
  “我都好几天没吃饱过了,医院那病号饭,只给一点点流食,他们就不打发,我也要走的。”大兵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跟我来……搁这块,没人笑话你,紧饱里吃。”八喜亲亲热热拉着大兵,直往住处去了。
  又来俩馍、半盆,吃完了,不过速度慢了。
  再来俩馍、半盆,吃得更慢了,等终于把最后一片带着猪皮的肥肉嚼到嘴里,大兵撑得幸福到哼哼了,一幸福才发现,左右围了数个民工,都眨巴眼看他,就像看外星人一样。
  “我……那个……八……八喜。”大兵不好意思了。
  “吃饱了么,大兵?”八喜亲热地问。
  “饱了,真饱。”大兵不好意思地道。
  “那那,喝口水。”八喜提着壶,往饭盆里倒了半盆,亲热地道着:“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就是英雄汉也有被一文钱难倒的时候,别不好意思,都是穷哥们,谁也不笑话你。”
  “你这不算最多滴,我见过一个后生,一顿吃了八个馍。”林子夸张道。
  “第一顿多,三顿过来就吃不动了。”又一位民工评价道,他指着大兵道着:“八喜,别说哈,这后生壮着呢,干活肯定是块好料。”
  “他不是民工,干不了咱们这活啊。”八喜道。
  “嗨,别别……那个,我……”大兵喃喃道着,众人再看他,他终于憋出来了:“要不,我跟上你们干?”
  众民工互相看看,然后都看八喜,八喜乐呵道着:“没问题,干吧……这时候青黄不接就缺劳力呢,不过工资可不高啊,现在都是零活,管吃管住,一天给你算……四十块。”
  哧……哧……有人在偷笑,八喜开始坑劳力了。对人工价格根本没有概念的大兵没想,直接点头了:“行。”
  “有点低了,不过你肯定也干不长,多少帮点忙就行……等你想起来家在哪儿呢,肯定够路费了不是。哎对了,我们抽空帮你想想啊,说不定都能帮你想起来呢。”八喜拍着胸脯道。
  “把你能得,比医生还牛?”三蛋损着八喜,知道他是经常吹大话的主。
  “只要人心齐,这事算个屁?咱们这小区多少工人呢?送料的,山东滴;搞塑钢的,湖北滴,送石料的,广东滴,就小区这周边做建材和装修滴,能找出全国十几个省的人。”八喜道。
  “那他们未必认识大兵啊?”三蛋置疑道。
  “一看你就没文化,明儿都叫过来说家乡话嘛,不过地方人听不懂地方话,他要能听懂那个地方的土话,那肯定就是哪儿人嘛。”八喜道。
  “嗨,这个办法好。”众人齐夸八喜聪明,连大兵也乐了,边喝水边朝着八喜竖大拇指,吹了半天牛,大师傅敲锅时候聪明的八喜才想起来了,直喊着:“嗨,别涮锅,我还没吃呢……给我下点挂面算了。”
  这时候,大兵赶紧起身,把手里的盆就着水龙头仔细洗洗,不好意思地给了八喜,把人家那份都吃了。八喜却是亲热的安慰他,没事没事,你别心里过意不去啊,不值多少钱,我们天天吃这个呢,大桶装的地沟油,大块切的冷冻肉,一般人胃不好,吃了得拉肚子啊。
  这客气得,听得大兵“呃”地一声,直打嗝,八喜却是浑不在意似地,钻厨房煮挂面吃去了。
  当一个人突破底线之后就没有下限了。盆子脏了点凑和着就能用。房间脏了点,可总比风餐露宿强一点。民工差了点,可总比被人当精神病抓起来强一点。
  于是大兵在这个民工打着地铺的宿舍里安顿下来了,八喜不知道那儿找来了一身脏脏的迷彩服,一双半新的胶鞋,给大兵换上了,至于床铺更简单了,装地砖的瓦愣纸板一垫,装建材的塑料袋子一铺,崭新的加床就OK了。
  睡前娱乐活动开始,抽着劣质烟、甩着扑克牌、抠着大脚丫,和着荤素不忌的笑话点缀,其乐溶溶的氛围,让大兵感觉到莫名地心安,不像在医院里看到那些愁苦的病人和家属,心情总是那么沉闷。他看着这些民工赌五毛钱的斗地主,看着看着就累了,他倒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睡得很香,连八喜给他身上盖了一件破旧的大棉衣都没有感觉到……


第006章 咫尺难逢
  没有无缘无故的热情,当然更没有无缘无故的三餐。一大早,大兵的民工生活就开始了,天蒙蒙亮,工头任九贵便来喊人了,吼着一群民工清理小区前一夜扔出来的建筑垃圾,独独把大兵叫上,坐着他那辆破面包,直奔菜市场。
  “你光着时候,我就见过你哦,我们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呢,也不想着让你报恩啥滴,就一点,干活不能偷奸耍滑。”
  路上任九贵就开始给新人上课了,大兵当然只有喏喏点头的份,以他现在的思维,觉得这些人蛮不错了,居然没有挟恩图报,仅仅是提醒你,不要嫌工资低啊,一天四十,不少啦,快赶上半个国家干部啦。
  思想认识教育完了,又是行为规范,包括随叫随到,轻伤不下工地,吃饭不能挑三拣四等等,任九贵罗列了一大堆,快到菜场时他才省悟了,自言自语道着:“哎呀,我犯傻逼了,你脑袋有问题,给你说这多干啥,反正你也记不住。”
  “我脑袋没问题,我是想不起以前滴,您说的都能记得。”大兵道。
  一瞧,哟,这娃真实诚,比八喜那坏种强多了,下了车任九贵叮嘱道:“记得就好,虽然八喜把你留下的,你可别跟他学啊,那家伙是嘴上拴了个喇叭,走到哪儿吹到哪儿,一点都不实在。”
  说到此处,大兵意外地笑了,那笑容是会心绽放出来的,这一笑任九贵一下子窥到了,他追问着:“还有,对工头要老实……告我说,八喜说我啥啦?”
  “他说跟着您好好干。”大兵道。
  “绝对不会这么说的。”任九贵马上斥道。
  对了,这是一对哥俩,彼此的风格太熟悉了,大兵笑着道:“八喜说,九哥您虽然浑身贴膏药,毛病不少;可总得来说还是开水的茶壶,热情在里头。”
  “以后少听他说,那货就是瞎子做拉面,胡扯。”任九贵听兄弟背后对他褒贬有加,却是不怎么领情,一摆手,带着小弟进菜场了。
  这是一群处处透着新奇的群体,包括他们的生活,他们的语言风格,才处一日,大兵已经过得快忘我了,瞧吧,就这位工头身上,也处处透着他从未见过的乐子。
  一辆货车前,九贵围着一车葱转了一圈,那卖葱的就赶紧给递烟了,抽了一根,耳朵上夹了一根,任九贵大咧咧一挥手:“那,给称二斤。”
  “二斤?这都十斤一捆批发的,咋给你拆开卖?”卖葱的郁闷了。
  “这样贵谁要呢?那,要不你给你称二斤,不要葱叶……要不三十块钱两捆……不卖走人,又不是你一家……”九贵看样是砍价了,而且砍得很机智,作势一走,卖葱的就急了,让步了,好说歹说加了一块钱,给了两捆,还没防着九贵抽了他两根葱弥补损失。
  两捆葱这就到大兵的膀子上了,还多了根奖励的烟。
  很快大兵发现这菜里头决窍老大了,像任工头这双无影手啊,总能拽根黄瓜,要不拿颗西红柿往嘴里啃,自己吃不了还给大兵塞嘴里,那些卖菜顶多苦着脸给个眼色,却也不敢真把主顾撵走。不但顺吃的,任工头连卖菜的婆娘也不放过,不能白买她的菜啊,鼓囊囊的胸前,胖嘟嘟的臀部,总得顺手摸一把吧?
  那些被摸的婆娘也不着恼,手里收钱,脸上笑着,嘴里说亲热说一句:贵啊,明儿还来啊!
  工头很潇洒,民工可就不行了,或捆或袋的菜,味料、油盐、面大米,得一样一样扛出来码好,等车后厢装不了差不多满,大兵已经是满身满脸脏兮兮的了,不过这样子让任九贵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上车使劲夸了大兵一句:“好,干活就得这样,比八喜强多了。”
  “九哥,您别老夸我,我才干第二天……八喜人不错啊。”大兵掸掸身上的灰,坐到了车里,由衷地道了句,能开始今天的新生活,说起来还全靠八喜了,那天被警察和精神病院的人追着,都快绝望了。
  “你是不知道,那个货仗着自己有文化,老给我甩脸,要不是看在同学份上,挣钱我都不叫他。”九贵悻然道着,似乎对八喜有什么芥蒂。
  这把大兵也搞懵了,他小心翼翼问着:“九哥,咱们不是农民工吗?要文化有用?”
  “咦!?这你就不懂了,光会卖傻力气的人好找,见人哄人,见鬼骗鬼的文化人不好找。”任九贵严肃道。
  大兵哭笑不得问:“哦,我明白了,文化人就是干这个的?”
  “当然是啦,脑力劳动是啥,还不就是动脑筋想咋个去坑人呢?别看一个一个人模狗样,其实都是老鼠尾巴上绑鸡毛,没一个好鸟。”九贵道,看来作为没文化人,对文化人没啥好感,特别像八喜那样的。他扔里手里的黄瓜蒂,扭钥匙,打火,载着一车菜粮,晃悠悠地回一品相府小区。
  话说得多了,大兵倒看出端倪了,背后的诋毁,倒不是八喜真有问题,而是九贵哥出于妒嫉,工人都是八喜招的,大部分活也是八喜揽的,这号能人就工头上面的头,九贵哥的姐们也对八喜相当看重,你说能不让小舅子郁闷么?
  初听觉得可笑,细砸摸又觉得可爱,看久了,大兵倒不觉得九贵这张倭瓜脸丑了。相比医院里医生那笑里藏刀的关怀,相比那些警察疑神疑鬼的审视,大兵倒觉得更喜欢这个关系并不复杂的群体,喜欢这些人带着狡黠的单纯。
  是啊,无非就是想骗个便宜劳力,而大兵却不介意这样一个临时的栖身之所。
  就在他刚觉心安的时候,事情就来了。车驶到离小区还有不到一公里,任九贵嘎唧一刹车,摇下车玻璃就骂娘,大兵一瞧,是贼头贼脑的三蛋拦车,他顾不上多说,拉开车门钻到后厢,和一堆菜粮窝在一起,紧张地道着:“头儿,出事了……好几个警察来找他。”
  手指所向,是大兵,大兵心里喀噔一下,知道报社捣乱的事犯了,恐怕警察顺藤摸瓜找到这儿来了,任九贵盯着他,三蛋急急解释着,八喜在支应着呢,让他出来拦着车,先躲躲。
  大兵不忍心把厄运带给这些有一饭之恩的人了,他道着:“没事,九哥,反正我都想不起来啥事了,能把我咋地?我不给你们找麻烦。”
  “等等。”任九贵喊了声,回头问三蛋:“你看是啥阵势?抓人咧,还是问人咧?”
  “好像不像抓人,还来了一女警,就问是不是来咱们这儿来了,这不八喜怕撞上。大兵穿个病号服跑这一片,肯定有人报案。”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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