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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丹传奇-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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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回千百世



第一回 大漠荒原

绵延不绝起起伏伏的山峦如同不住翻腾的怒浪,长城便似搏击于这惊涛骇浪中的万世狂龙,以他万里的血肉身躯世世代代守护着华夏儿女——龙的传人。

从长城再往北去便是一望无际的瀚海大漠,这等苦寒之地世称塞北,在这滚滚黄沙深处有座亦不剌荒山,绵延数十里。

其时正值明朝后期,这亦不剌荒山地处鞑靼国与大明朝交界之处,由于明世宗朱厚璁年迈荒淫政务**,大明朝暗流涌动,鞑靼国趁势欲起,妄图重振‘成祖’功业,再度染指中原沃土。

两国边界处因此征战连年,边民无一为生不堪战乱之苦,纵是那些祖辈生存在亦不剌山的山民,也渐渐不堪兵火荼毒举家外迁另谋出路,更多的当地百姓,却是被征做那从军的民夫,日日惨遭奴役,当真生不如死。

渐渐的,亦不剌山再不见往日的炊烟渺渺,徒留下被黄沙掩埋的皑皑骨骸,白日里真个是沙尘滚滚人畜难行,入夜后散发着幽蒙奇光的嶙峋怪石,在塞北狂风的肆虐下,发出呜呜的鸣响,远远听去如同千百老妪泣血低吟一般,幽冥鬼蜮一般的地界,便是凶匪恶鬼都不愿驻留。

这日大漠风卷,狂沙蔽天,一只土豺窜到了这片岩山中来,这土豺真便如那枯柴一般,瘦骨嶙峋便似连半片肥膘也欠缺,只是一双眼珠却是幽绿透亮,白呲呲的牙齿露在嘴外。

这荒漠之中的豺狼,因着食物的短缺,却是比别处的更为凶狠,嗅觉也要灵敏过之。

只见这畜生半伏于地,一路边嗅边行的来到一块褐色的大岩旁边,尖利的爪子不断地在石块上抓挠。

这大岩外表看起来并无奇特之处,却是这片荒山中随处可见之物,但却也足有数百斤的重量,便是来头大虫也莫可奈何,更莫说眼前这干瘦的豺狗了。

但这土豺却也似真个腹中饥渴的极了,仿佛认准了这块土岩一般,只见它鼻头不停的耸动,用两只前爪只是抓挠,正眼见又扑扯了几下未见效果,却猛地向后一蹿,如同受到什么惊吓似地。

这是这徒豺跃开后竟也不跑走,只是站在远处的碎石滩上,一双幽绿的眼珠定定的看住这块土岩。

蓦地不知是不是幻觉,土岩竟然好似微微晃动了一下,继而竟然向一旁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黑幽幽的洞穴,一旁的土豺见状蓦地低吼一声,四肢发力干瘦的身子箭一样的窜进洞里,片刻只听洞中传出一声喝骂:“好个杂毛畜生,敢抢爷爷的吃食!”

那土豺便被抛将了出来,一头砸在碎石滩上,挣扎了几下却终是没了力气,渐渐没了声响,空中几只盘旋的秃鹰,赶忙敛翅落下,你争我夺了起来。

这时土岩移走洞穴大开,只见一个虬髯大汉,两手各抓一只焦黄的烤羊腿,从洞中走了出来,看到洞外秃鹰争食豺狼尸体的景象,呸了一口,扭头道:“二哥,这劳什子鬼地方,俺是再待不下去了,百十里地的荒漠戈壁,真是把人淡出个鸟来。”

这虬髯大汉一侧身,才露出身后一个紧跟着也从洞中转出来的粗布短褂汉子。

这汉子却不同于先前虬髯大汉那般怨声载道,先是自顾自的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似是要将先前在洞中吸入的秽气尽数吐出一般。

虬髯大汉见自己二哥不睬自己,焦急道:“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天杀的鸟不屙屎鸡不卵蛋的地界闷煞个人。”

短褂汉子这时又将一口浊气吐出,顿时觉得浑身舒坦了几分,这才不温不火道:“七弟,咱们原来不也是在这大漠中来来去去做那无本的营生,一样的一样的。”

虬髯大汉却似急了:“那如何一样,想咱们兄弟,漠北八刀的名头在这大漠边地也是叫的响当当的,居廷海胜景更不是这天杀的亦不剌荒山能比的,此处可有手把肉、合子、蒸饺、血肠、烤肉。”

虬髯汉子还待要说下去,却被那短褂汉子挥手打断,不禁郁郁,只听短褂汉子笑道:“说到底,老七你还不是为了肚子里的馋虫,真白亏了爹娘给你取的名字。”

原来眼前这兄弟二人,正是在塞外沙岗横行一时的漠北八刀中的老二和老七,说起来这八人并非是结拜的弟兄,乃是真真的同父同母一奶同胞的亲弟兄。

话说他们老莫家九代单传,传到他们父亲莫大狗这一代,莫大狗生出来时便先天未足,乡下人迷信,觉得取个赖名阎王爷判生死簿的时候便会厌弃,这孩子也就不容易早早被无常鬼勾了魂去,于是取了个大狗的名字。

竟然真的未见凶险平平安安的长大,只是莫大狗眼看人到中年,膝下却无半个子嗣,眼瞅着老莫家九代单传,竟是由自己这儿绝了后,不禁悲从中来。

难过了好些时日,偶然听闻邻里有人谈及,佛门送子观音十分灵验,大狗心下一动,当下便使钱请了一尊送子观音像回家,夫妇二人日夜供奉,未成想来年竟当真便生了个儿子出来,如此便似那江河决了口子,停不住了般一连八年竟连得八子。

打这以后,夫妻二人对送子观音自是感激涕零,神佛之事更是笃信不移,兄弟八人的名字正是当年老八出生未久,莫大狗在村口求住了一位游方僧人,再三相求讨来的。

那游方僧人腹中墨水不多,见推辞不得,索性送了莫大狗八个名字,依次便是莫杀、莫盗、莫淫、莫妄、莫酒、莫贪、莫食、莫嗔。取得其实便是佛门八戒的意思。

未过几年莫大狗夫妇相继离世,兄弟八人年纪尚幼便短了教养和照顾,竟结伙从了那剪径的强人。

老大莫杀杀性深重罪孽缠身,老二莫盗偷鸡摸狗挖坟掘墓,老三莫淫淫邪无度贪花好色,老四莫妄满嘴胡言坑蒙拐骗,老五莫酒嗜酒如命逢酒必醉,老六莫贪贪婪成性索求无度,老七莫食口腹欲重贪吃异常,老八莫嗔脾气暴躁性烈如火。

这兄弟八人真当是杀、盗、淫、妄、酒、贪、食、嗔八戒具破,后来八个兄弟机缘巧合之下自立家门,收拢了些流民地痞,打家劫舍危害一方,各个使得一手好鬼头钢刀,竟也在这远恶荒漠之中闯荡出了些名头,人称漠北八刀。

只是八兄弟行恶太甚,凡商旅过往必去劫杀,且老弱妇孺无一放过,如此手段凶残犯事太重,大明朝境内早早下了海捕的文书,便是鞑靼国内也无几人容身之处,这才只能时常隐没在居廷海南面大明朝和鞑靼国交接的荒漠之中劫掠过往行商。

此时却不知这八兄弟因何来到了这亦不剌荒山开凿山洞。

这莫老二却不提兄弟几个的名姓倒也还罢了,此时提将起来,却是点醒了老七,莫食猛然醒悟道:“二哥你若不提咱家的名姓,俺倒忘了。咱们许久前劫得了这劳什子秘藏宝图,要说莫杀大哥一心便只晓得杀人快活,却对着掘墓挖坟的勾当半点兴致也无,倒是二哥你和六哥见到这宝图,直似眼珠子都绿了,撺掇着大哥净说些宝藏中有的没的神兵利刃杀人宝器,大哥被你们说动才带着弟兄几个舍了居廷海来到这亦不剌山挖什么劳什子鸟洞,只是却苦了俺们兄弟几个,俺却也不与你分说,这便去找三哥和五哥去,需知道你们在这鸟洞里挖的出金银利器却掘不出娘们和酒浆。”

言罢这莫食便待要转回洞中去寻其他几位哥哥,却不想莫盗将他一把拉住道:“七弟且别着慌,咱们今日在这洞中挖了许久,你可曾见到你三哥了?”

莫食性直挠头道:“却也不曾见到,但便在这洞里左右总能寻到。”

莫盗笑道:“你这厮直似吃食坏了脑仁,这丈许大的洞穴哪里还用去寻,我且偷告与你知,你那三哥昨日便偷偷舍了洞采花寻香去了。”

莫食闻言一愣急道:“那五哥总是在的。”

莫盗又道:“你那五哥自到了此处,便似被人抽了浑身的骨头架子,整日没精打采泡在了酒缸里,这不方才又灌了一坛子大白,此时便是见了大哥恐怕也认不得了。”

莫食听二哥这么一说顿时没了计较,只得愤愤道:“哥哥们个个躲懒,欺负俺便不会躲闪么?”

莫盗劝道:“咱兄弟八人中,只得七弟你吃的多气力最大,老三老五这般作为已经气得莫杀大哥整日磨刀霍霍,你此时便想去试试大哥的手段么。”

一番话便说的莫食打了个冷颤。

只听莫盗接着悠然道:“七弟你也莫觉得在此挖洞屈了你,来日寻到了那秘藏,咱们兄弟几个都少不了得些好处,你在这穷乡荒漠里窝了这么久,识得什么美味,南面大明朝汉家的珍馐玉食哪里是这苦寒之地可比的,但使咱兄弟几个寻得了偌大的金银,作哥哥的能不与你些银钱享乐么?”

接着便听莫盗连珠似的连接着叙说了许多南朝知名的吃食,直把个贪吃的莫食说的涎水直流眼冒金光,且不提他此后挖起洞来端的是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

也合着漠北八刀该当就此发迹,他们得的这秘藏宝图却也不是假的,这处荒山埋藏的原是前朝大元败退之时,一路军马不及携带的些许财物,似这等去处每逢改朝换代均有不少,那被他们兄弟八人劫了的冤鬼行商原是大明朝内陆的一个富商,他机缘巧合得了这宝图,按捺不住便沿途一路寻来,未曾想宝藏未曾寻到,反被横行大漠的歹人害了性命。

漠北八刀混迹荒漠这么多年,做的又是那呼啸来去的无本买卖,勘察地形的本领哪里是个锦衣玉食不便南北的富商可比的。

这不得手宝图未久,兄弟八人便按图索骥一路寻到了这亦不剌荒山挖将了起来,说起来此时已有月余的光景。

却说这一日八兄弟终将宝洞外填塞的土石全部挖净露出了地洞的门户,兄弟八人各个喜形于色,纷纷点起了火把油灯抢将进来,这个地洞却不是个天然的石洞,乃是当年败退的那股元兵慌忙挖掘的,只见不大的洞窟里散落着一些字画古玩,真正的金银财物珠玉珍宝却只得了一箱。

兄弟几人又细细的寻摸了许久,莫盗又寻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怪异盒子,只觉的入手阴寒坚硬异常,却不知是何种材质。

老大莫杀寻摸了一圈未见得半件杀人利器好不失望,接过怪异小盒看将过去,昏暗的火光下只见黑黝黝一团严丝合缝犹如一体,只盒子中心处嵌有圆盘,上面多刻有蝇头小字,却是字认得他莫杀,他莫杀却认不得字。

老八莫嗔最是性急,抢过盒子用力去扳,却哪里打得开,这莽汉子一时性起,把铁盒扔到一边,抽出腰间的鬼头大刀便照盒子上砍去,剩下的几兄弟再想阻拦已是不及,只听咔嚓一声响,十多斤的上好钢刀竟然就这么折了,几个人再去看那盒子,上面却连个划痕都不曾留下,兄弟几个这才知道是寻到了异宝。

前朝大元烽烟天下之时兵士狠猛凶残,每打下一处城甸,领兵的将领往往便纵兵劫掠,但凡有用的没用的,只要有半点瞧得上眼便抢将回去,因此各路元兵从四处颇得了些不知来历用途的事物,这盒子的材质坚固无匹,但凡有眼珠的便知是宝,然而不知用处最终被元军埋在这里倒也不曾随手遗弃。

莫氏八兄弟凶狠狡猾固然是不缺的,但是兄弟几个早早便投身了草莽,却是个个的与风雅无缘,那些个价值连城的字画古玩只捡了那些金子打的玉琢的拿了,剩下的便都弃了,八人抬着那箱珠宝金银,挟着那黝黑的铁盒径直折返回了居廷海,此后舍了些许银两聚拢了千百强人建立起了黄沙寨,兄弟八人正做那八个头领,一时间大小响马纷纷来投声势更壮。就连当地的官府都不愿轻易招惹,如此劫掠过往客商肆无忌惮为恶更甚。

第二回 狂沙漫卷

自打漠北八刀挖到了元军的宝藏,倒是在这片荒漠里平静的逍遥了十数载时光,眼见着黄沙寨日渐繁盛,莫家八兄弟也都一个个人近中年,虽说每个都抢得了几房姬妾,却无哪个真生下过一儿半女,就如老三莫淫那等贪花好色处处坏人名节的淫徒也是这般颗粒无收。

兄弟几个这时才想起爷娘临终前说与弟兄几个多做善事的嘱托,思躇着难道真是自己弟兄八人为恶太甚冥冥中却要落个断子绝孙么,此时民间最重孝道,兄弟几个想到此节虽说终是各人秉性难除,但终也不似了过去那般逢人便抢抢完便杀了。

黄沙寨里也渐渐的立起了些许规矩,过往商客凡打此处过路的,依那财货的轻重直须纳个买路钱财,如此黄沙寨便不相犯。纵是遇到那不懂规矩的客商,被手下擒住往往也只取了财货财物,捡那不知好歹卖力反抗的杀了便罢,其余的伙计挑夫却也并不留难。

今儿个却是恰巧该着莫食和莫淫弟兄俩带着寨中的弟兄出来讨生活“借”银子,只见两人点齐了喽啰家伙儿,一彪人马出了寨子寻了处客商常行的高坡,取那坡后的乱石滩藏身,不多时收拾停当便只等肥羊入瓮。

老七莫食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从怀里掏摸出一样事物,只见老厚的黄油纸严实的裹着,解开了却是一块喷香的酱牛腱子。

莫淫却是从腰囊里掏了本泛黄的佛经出来,眯缝着眼细细的瞧着,这佛经却是莫淫在居廷海市集好容易掏换来的宝物,倒也真是佛只是却是那无上欢喜佛,要说这欢喜佛经里面除却记载了些历朝历代的房中*之术,更勾人的是还绘有诸般图样插图。

莫食手里举将着牛腱子犹豫了片刻,朝三个莫淫递过去,开口道:“三哥,你吃牛肉么?”莫淫生怕这憨呆牛腱子上的汁水秽*物弄脏了自己的宝书,急忙喝道:“老七,你且自个去吃,休来扰你三哥。”

八兄弟里面却是属得莫食性子最直,本心却是良善憨厚,此时有吃食虽是先问于兄长,却也真怕自己的三哥当真抢自己的吃,这会儿听莫淫这么说也不在客气,赶忙坐到一旁欢天喜地的啃食了起来。

这荒漠戈壁的日头很是毒辣,便就躲在大石下的阴处还是燥热难耐。

今儿个的运气显然不佳,一伙人等了整日却也不见什么客商行过,眼看着天色转暗。忽的远远传来了一串驼铃声,莫食抬眼望去只见一路驼队蜿蜒而至,精神一振,推了莫淫一把,欢喜道:“三哥~三哥,买卖来了。”

莫淫一本欢喜佛经正看到紧要处哪里肯理会,只叫道:“七弟你自去打发便是,三哥正紧要处,便遇到争执了再来唤我。”

眼看着商队走近,莫食欢天喜地的带着众喽啰迎将了上去,却道是莫氏兄弟八人之中数得老七莫食最喜当值,只因他劫掠的事物与几个哥哥不同,自己能从中得些好处。

当先手底下的喽啰们一字燕别翅排开。莫食自个儿右手提着鬼头刀,左手却依旧握着那啃得只剩少许的牛腱子,大喝一声,道:“此山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胆敢说不字一棍一个不管埋。”

其实此处乃是荒石滩,哪里寻得路和树,这漠北八刀在远恶荒漠端的是无恶不作,却也偏就这老七莫食刀头没见过血手上没沾过人命,却是他们兄弟八人一体同心,但凡有要杀之人一向都是紧着给大哥莫杀杀来过瘾。

老七莫食人本憨厚只是贪食嘴馋了些,兄弟几人中便就是那脾气暴躁的莫老八莫嗔也要凶狠过他这七哥,更别提他使得一口鬼头钢刀如何一棍一个不管埋。

这山歌词却是莫食在饭馆里听说书的翻来覆去的念得的,他听得耳熟了觉得气势真个了得,暗暗用心记下了,日后只待是劫道便喊上一喊,混没思及合用也不合用。

被拦住的驼队里急忙让出一位老者赶上前拱手作揖,道:“前面的可是黄沙寨的大王们,老汉是福禄商号驼队的首领,却也醒得贵寨的规矩,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大王们笑纳。”

这老头说着便指挥了一名福禄商号的伙计送上一盒财物。

黄沙寨的喽啰里走出个机灵的收了盒子,莫食却不着紧盒中有多少金银反问道:“你们既是福禄商号,那领头的张家汉子又哪里去了,此趟怎是不见,呔!兀那老头你既是头领可有何好吃食与俺。”

却是这福禄商号在鞑靼国和明朝间往来行商多年,一向是一名姓张的汉子负责,今趟却是害了病才不得不换成了这位老者,张家汉子沉稳精干却也将一路的规矩都说与了这老者,只是却偏有一项恰好漏了说。

原来是这张家汉子久行荒漠为人伶俐,自打知晓了黄沙寨八个头领各有所好后便留了心,往日行商时但凡遇得这莫食当值总会奉上些南朝美味,这新换来的老者如何醒得这种杂事,因此也就未曾准备下,如今听莫食一问慌了神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莫食不见老者答话,以为这趟没了吃食却似有些急了,怒道:“兀那老头,俺家问你话为何不答,却与俺说可曾带有吃食与我。”

这福禄商号的老者哪成想这荒漠的强人脾性如斯怪异,远不同于中原神州的那些山大王,拿了金银竟又来索食,行商之人没得讲究,他这次一路只带得些干面饼用来充饥,此时却如何敢拿将出来丢丑,端的是惹恼了面前这五大三粗的凶恶汉子反要遭罪,正没得主意,驼队后里又转出一人,驱驼上前挥手将手中一个小包袱往莫食扔去。

说起来那驼队驻步在远远的后面和莫食之间十丈的距离总是有的,转出来这人又在驼队紧的后面,那处走的都是些使了银子与福禄商号求得搭伙同行的客旅,并非是福禄商号的人手,也未见这人如何作势,甩出的包袱便直直落入了莫食的怀里。

只听那人道:“你这莽汉子却也当真有趣,中原便不曾有你这样的浑人,包袱里有些糕点若不嫌弃便送与你了。”这声音远隔了十来丈的距离,但每个在场的人听来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竟如出谷黄莺一般清脆悦耳,这人却是个花一样的姑娘。

莫食打开包袱却见里面包的是一盒看起来极为精致的糕点,急忙捡了一块放到嘴里,直觉得酥软香甜入口即化,便差点将自个儿得舌头都咽下去,这会儿哪里还舍得再吃,赶忙藏在怀里紧贴身的地方收好。

这才顾得上去看那扔点心礼盒给自己的人,却见对方俨然一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一身翠绿衣衫眉目如画端的是个大美人。

莫食憨呆却也未曾着意女子的容貌如何,心下只道‘这妇人送俺的吃食甚好,端的是个好人’,便开口高喊道:“兀那妇人,你却是个好人物,胜过着这不知羞的老贼汉百十倍,小的们让路回寨。”那女子见这浑人说的粗鲁却是语气透着真诚,微微一笑也不见怪。

黄沙寨的小喽啰们得了七寨主的招呼正待让开道路,土丘后却猛的窜出一人怪叫道:“七弟且慢,旁人莫管,休得走脱了那娇滴滴的小娘子。”

原来却是坡后的莫淫看得欢喜佛经正自入神,骤然听闻年轻女子姣好的声音,忍不住探头一看,眼见竟是个从未见过的犹如仙女一般的人物,当下哪肯放过,连忙抢将过来就要掳掠回寨慢慢享用。

莫食见三哥窜了出来,暗叫了声苦也,心下琢磨瞧这妇人长得个端正模样,方才又送这罕见的好吃食与俺,需得护上一护,当下把手里的钢刀抛了,张开臂膀正迎上自家三哥莫淫,边高声叫道:“兀那妇人,快些走,休落到俺三哥手里受那活罪。”

莫淫见自己的七弟竟然胳膊肘向外拐,嘴里又喊得难听顿时怒从心头起,一脚便蹬翻了莫食,抢将了出来。

莫食本来武艺就不及他三哥精熟,又自万不敢还手,哪里阻得住自己这淫*念蒙了心的三哥片刻。

只见这莫淫五短的身材,穿着一袭暗黄袍子头上带顶小帽却别着一只草花,两眼邪光霍霍,形貌说不出的不堪。

莫淫眼看着自个儿这就赶到,却见那仙女一般的小娘子并未急着躲闪逃避,当下还当是这小娘子被自己吓得呆住了,心下琢磨这倒是也省去了自家一番力气,足下发力眼见就到近前。

便此时驼队里忽的一个昂藏汉子飞也似地闪了出来,伸出右掌只在莫淫胸前一按,莫淫便觉面前人影一晃,胸口的气血猛的阻滞便缓缓栽倒再没了念想,那昂藏汉子抬起头又朝莫食看了一眼,却见先前那仙女儿似地女子玉手轻摆这才作罢。

而后两人也不理会在场的其他人,一前一后各骑了匹骆驼离开了这支福禄商号的驼队。

再说莫食看到自己三哥刚走到那妇人面前,还没动手便见个高大的汉子闪身出来,一晃莫淫便栽倒了,紧跟着那汉子携那妇人离去,就剩自己的三哥倒在地上,莫食未见争斗不明其就一时没了主意,赶忙招呼小喽啰抱了莫淫赶回了自家寨子里不提。

先前那一男一女舍了驼队自个儿寻路前行,行未几时男的忽然勒停了骆驼却似衡量些事物。

那美貌女子见他停下也自止步低头道:“山哥你可是心里怪我,咱们此行本是奉了教主的谕令去筹划那教中的紧要事物,我却多瞧了闲事,害的咱们如今只得舍了驼队自己慢慢寻去,想来终是要为此误了些时日的。”

男子正思躇间,猛的听得女子这么说知她误会,连忙解释道:“遥妹,你说哪里话,咱们自离了玄山便星夜兼程赶早了这么许多日子,如今眼见到了地方,迟几天早几天倒也不妨事,只是先前那汉子却是居廷海一带黄沙寨的头领倒是有些计较。”

女子道:“黄沙寨?方才倒是听那驼队的老者提起过,只是之前未曾耳闻,却是些了不起的人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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