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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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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该说了吧?”小壳皱着一点眉头,又催了一遍。

“你有急事么?”沧海回头叼了一口青菜,顺便看了小壳一眼。“哦,有心事了啊?那就是快成人了。要不,喂完饭你就走吧,不用管我了。”

小壳哼了一声,露出浅浅一个酒窝,“其实,是想我在这里陪你的吧?我在想,扎个小刺就大哭大叫的人讨厌呢,还是折了胳膊往袖子里缩的人讨厌。”

沧海停下手中工作,认真想了一想,点头道:“都讨厌。”左手袖子微微向上一窜。

“哎”眼尖的小壳立马捉住他手,掀开袖子,腕子上一条青绦系着颗紫水晶。“嗯?哪来的?”这水晶,竟然和大白脖子上那颗一模一样。

“唉,别提了,”沧海低低一叹,“刚才遇上紫菂,偏要给我绑在手上的。”小壳不禁哼笑,啊,果然和大白的待遇一样啊。沧海撅嘴接道:“不止啊,还有这个。”撩开外衣,腰上大带上吊着颗大珍珠,“也是那个挂上去的。”

小壳更笑。“好像待遇要高一点。”

第一百二十五章先锋军首领(三)

沧海更不屑道:“什么啊,我送了一颗更大的珠子给她呢。”两腮愣愣鼓了一会儿,脑袋一拨拉,“不吃了,擦嘴。”

小壳端起乌鸡汤,“还有半碗,都喝了。也补补肾。”

“不。”

小壳为他拭了口,又逼着他拿出神医给的药膏搽上,才算完事。“行了,吃饱喝足了,给我说说云千秋指认的真凶到底是谁。”

“除她以外的另两个人。”

小壳因为这次的痛快愣了一愣,才道:“两个人?”

“唔,”手中的劳技颇见成效,圆圆的一个茶杯垫似的东西。“确切的说是薛昊。但是她让我小心慕容。”

小壳微一沉吟,道:“你信她么?”

“信啊。”

“凭什么?”

“因为慕容可疑。”

“哪里可疑?”

“从应天到这里,送封普通信件要二十天,方外楼快马送信都要十六天,是以腊月二十九我们才收到消息,但是慕容一介女流,却比那封普通信件还快了四天,且只比方外楼快马慢了两天。可见她是方外楼被盗第二天启程,日夜赶到这里。”

“你说,”淡淡望向窗外桑树,“这是为了什么?”小壳胶着未答,他又接道:“还特意带着大白,表明自己曾经去过方外楼。她若是清白又何必此地无银,她若是可疑,又怎么会自己招供?不过这种招供的方式,你不觉得有点刻意过头了吗?”

小壳道:“你不是曾经说过,‘越是凶手,越是要挤到案发现场目睹后期勘察’么,慕容这么做无非是想从你这里得到可以帮自己洗脱嫌疑的蛛丝马迹。”

沧海哼笑了一声。其实并没有笑。“慕容没有为自己洗脱嫌疑,而是指证了一个人。”

“谁?”小壳马上追问。

“薛昊。”

小壳哑口。脑中空白一片。之后又问:“那你怎么认为?”

沧海摇了摇头。“她说那晚薛昊不在房中,而她进了薛昊的房间证实过这点。但是我不能去问薛昊。”

小壳道:“绝对不能。所以她的话根本是无从证明的了?那无论她怎么编都行了?那薛昊呢?”

“薛昊从没有提过方外楼石阵的事。”

“所以说他可疑?”

“你会平白无故议论云千载的家事么?”

“哈,当然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外人。”

小壳说完,忽然明白。

沧海道:“所以啊,薛昊干什么平白无故议论我们家的事?”事不关己的编着大了好几圈的茶杯垫。

小壳又问:“那到底谁最可疑呐说了这么半天?”

沧海默默捻动了一会儿三根手指头,才道:“可是她最后还捎上了一个人。她说起了云姑娘在看五行八卦的事。”

小壳惊讶得差点跳了起来。“那、那……”

“唉,”沧海凑过头去,咬着碗边儿喝了一口汤,“你学艺不精敢闯刀阵么?云姑娘还不会武功。”

“但是她可以和薛昊串通啊?哎等等,”小壳漆黑的眼珠瞪着转了半天。

第一百二十五章先锋军首领(四)

“慕容指证薛昊带着云姑娘,云姑娘指证薛昊捎着慕容……难不成,其实是这两个姑娘在互相猜疑么?”

六根手指头忽然顿住,仰头看了看不知觉站起来的高大小壳的下巴颏子,再怎么不想笑也忍不住微微笑了,“看来你还真是变聪明了……那你会锁定谁呢?”

“云千秋”

“唉”沧海立刻垂下头去大叹。“错了错了”

“我错了?”

“我错了你真是一点儿也没变聪明。”

“啊?”小壳飞快蹲在沧海身边,“不是云千秋么?”

沧海垮下肩膀泄了半天气,才有气无力低声道:“前面已经说过了,慕容为什么要扩大自己的嫌疑呢?”

“为什么?”

“因为……”垂首顿了顿,“我总觉得,慕容在向我传达什么不能说的讯息。”

小壳慢慢瞠大了眼睛,“……你是说,慕容在故意让我们怀疑她?追查她?甚至疏远她、隔绝她?”

沧海默默点了点头。

小壳慢慢坐回草堆上。慢慢总结和思考。

沧海咝了一声,右手食指很细的白线里面渗出一滴血。他没有大喊大叫,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下,只是沉默的挤出更大的血珠,幽幽的出神。

小壳道:“我发现,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基于对云千秋的信任吧?”

沧海不答。

“假如云千秋说的是谎话,那么你的一切推理就会被推翻了吧?真相也许是薛昊就是闯石阵的人,而云千秋就是他的同谋,将方外楼石阵的守卫告诉他、教他石阵的走法,又在给你的信里误导你……”

沧海不答。伸脚尖将不远处的兔子挑过来。

小壳冷声问道:“说到底,你凭什么信任云千秋?”

沧海托起兔子的脑袋,淡淡回答道:“因为在楼主,陈超,皇甫绿石和鬼医的愿望里,云千秋,是我的未婚妻。”

不温柔的掰开兔子门牙,将渗血的手指塞了进去,冷冷道:“敢咬我,拔光你的牙。”从立刻皱起的整张脸看来,预言成真了。

小壳背脊发麻的震惊了许久。

“……那、云姑娘……自己……知道么?”

“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不过我是一直假装不知道的。”慢慢向身后床沿靠去,叹了叹。“整天被一大群女人追捧,不是会很有成就感么?”

“是,么?”小壳冷着脸挑起左边眉梢。

左边眉梢,挑起,冷着的脸。晒黑的脸,狡猾大大的眼睛,普通农家的庄稼大男孩。不普通的气派。

海浪拍击黄色的沙滩,冲上小渔船掉下的木屑,渔网的碎片,白色的泡沫。庄稼大男孩望着前方不远处,宁波府沿海的一处小渔村。破旧的房屋中间,飘起暖暖的炊烟。飘来吵杂的人声。

庄稼大男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同样农人打扮的四名同伴,扛起脚下的米袋,甩了甩头。因为昨晚的炫耀,被大姐赋予了行动一组先锋军首领的称号,自己觉来甚是风光。



第一百二十五章先锋军首领(五)

沙滩上废弃的木架上晒着大窟窿小眼儿的破渔网,一只木梭子勾吊在上面,随颇激烈的海风吹荡。ANKAN一片晴好的浪尖,搏击着几只偶尔鸣叫的海鸟。慢慢靠近了,听见听不懂的言语。他们的悲喜岂非便与你无关?

简陋的棚子里影影绰绰都是人影,火热虽未到喧天,也绝非冷漠不语,可是棚子外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海风刮走一小片棚顶铺设的茅草,仿佛风再大一些就会把棚子整个掀跑。几间稍大些的棚子门口挂起似乎是棉被的门帘,几间小棚子门口却只有烂掉的麻布挡风。

一只乌黑的大眼睛忽然从破麻布的孔洞里望了出来。望着为首扛着个麻袋的庄稼大男孩,望着他身后的同伴们。或许那只眼睛早已蜷缩在那里很久,只是庄稼大男孩忽然发现了而已。

靠近的脚步慢了下来。

同伴们站住脚,从后面望着大男孩的脖颈子,几缕乱发徘徊在他的耳后。麻布帘子又是一掀。

刹那间一块大红夺目。

悲凉的海滩,破旧的村屋里有个长着对乌黑大眼睛的小姑娘,穿着一件大红棉袄。只是一瞥,庄稼大男孩竟想伸出手去替她理一理那阵风拂乱的她的齐眉刘海。小姑娘身后还有一些裹着棉被的妇女,他明明看见了,且他并非一个冷硬心肠的人,但是他依然有些视而不见。帘子撂下。

庄稼大男孩回头与同伴低声说了句什么,他们又向着几间热闹的棚子行去。庄稼大男孩没有再去看一眼那块麻布,而麻布也没有再掀开。但是他觉得,他知道,他肯定,那个小姑娘一直在望着他。

海风刮来咸腥湿气,庄稼大男孩冷酷的脸竟换上一副憨厚与无知,涎着脸笑得类似白痴似的过了头的阳光。

最大的棚子里。有两拨人。

庄稼大男孩掀起棉被帘子的时候,一眼便下了断言。不过这很奇怪。虽然自古“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水边的扶桑浪人经常内讧,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同。

棚子里的布局倒像个酒馆。四五张桌子四周围满了人,地板上却横七竖八的摊着些铺盖。衣着奇怪的男人们喝酒赌钱,却似乎有所忌讳。

最里面桌子边四平八稳坐着一个青年,桌上一个大碗里叮叮当当旋转着四颗骰子,面前一盘动了几筷子的咸鱼。青年被一群赌徒围着,却皱着眉头盯着自己手里的一碗酒。

就在庄稼大男孩掀帘子之前一秒,这青年的眼神已从嘈杂的人堆里望到了棉门帘上。门帘一掀,青年的目光便落在庄稼大男孩脸上。

青年是整个棚子里唯一静态的东西,于是大男孩的目光也很快落在青年身上,且感觉这些浪人所忌讳的,就是他。

两缕乱发搭在健壮青年成熟的脸上,他的眼神像病虎,他的衣裳破的只比丐帮帮众稍好一点,但是上面没有补丁,也许还很久没有浆洗过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先锋军首领(六)

但是那衣裳的料子却能看出原本的价值不菲的端倪。

他的脸很干净,胡须被仔细的剃去,但是他身上很脏,很不修边幅,却已经是这二三十人里面最斯文的一个了。

八个人。庄稼大男孩暗暗分出了阵营。不修边幅青年那一桌的八个人,显然压制了剩下的那十几个更脏乱的人。

“啊,打扰一下众位大哥……”庄稼大男孩阳光的脸面对那群绝对无视他的人终于僵了一下,“……众位大哥?”庄稼大男孩掀着帘子愣愣又叫了一声。只有那个病虎青年在默默打量他。

庄稼大男孩露出为难的神色。如果这群人不理他,那该怎么办呢?看来先锋军不好干啊。他将憨厚的眼神投向病虎青年,求救。

嘈杂人群中忽听“啪”的一声大响,人群立刻安静。纷纷望向将桌子用力拍响的病虎青年。靠门的一个小胡子不满的嘀咕了一声。

病虎青年根本没把那些浪人放在眼里,因为他一直望着门口的庄稼大男孩。静下之后,病虎青年慢慢开口了。

他低声说道:“你有什么事?”声音低得你不看着他的口型仔细分辨便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庄稼大男孩却愣住。

又立刻赔笑道:“啊,是这样的,我和我的大伯二伯还有四叔五叔、还有我爹运东西经过这里,中午了还没有吃饭,想借您的灶头用一用——啊不会白用的,我们给钱……”

等他开口的时候,小胡子他们才回头看向门外。可是没等他说完,病虎青年却低声打断道:“不用了。吃完快走。”摆了摆手,又补充道:“厨房在后面。”

“哦,谢谢啊,这位大哥。”庄稼大男孩阳光的道了谢,心中叫苦。小胡子他们或站或坐或躺都扭着头白痴似的看着他俩,听着对话,却没有丝毫反应。照那青年的中文程度,听到“运东西”三个字不就应该流口水了么?庄稼大男孩眼珠子一转,突然像才发现一样指着小胡子那群人腰里的长刀,惊吓道:“你们、你们……”

接着两腿发软,手也发抖,就连肩膀也开始颤起来。庄稼大男孩暗中伸手将肩头的麻袋撕了条大口子,之后身子一撤软倒在地,麻袋高高摔砸而下,“噗”的一声,白米在眼前四散溅撒。

小胡子他们立刻两眼冒光,立刻握住腰间刀。

庄稼大男孩暗叫一声好。两腿却抖得跑也跑不动。

病虎青年忽然大喊一声:“走”却用听不懂的话又说了什么,小胡子等人便露出愤恨不甘的神色,握住刀竟没有人动。

庄稼大男孩终于回过神来,坐在地上向门外喊道:“大伯二伯快走啊他们倭寇”

小胡子一听“倭寇”二字,更是愤怒,却似乎又带兴奋。病虎青年却深深皱起眉头。门外同伴一听暗号,两人搬起棚脚用力一掀,却在小胡子等人目瞪口呆中大喊一声撒丫子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奇怪的病虎(一)

“すごい”小胡子望着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蓝天与沙滩,茫然喊了一声“好厉害”才见沙滩上奔逃的大男孩和同伴,才猛然意识到他们的蜗居被人给掀翻了。

“我说突然这么冷呢”

“啊,加藤大人天空好广阔啊”身边胖子仰首叹了一声,被小胡子一巴掌打得垂下头去,小胡子大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追啊”

“可是、香川大人他……”

一语提醒了小胡子,连忙回头去看那病虎青年,身后却忽然空无一人。香川……不见了?小胡子一跺脚,仓啷拔出打刀,喊道:“上啊”

“喂喂,”庄稼大男孩紧跑两步一把抓住大伯,“干什么呀陶大哥?跑这么快他们追不上啦”

四叔五叔笑了。大伯边放慢脚步边道:“小子刚不是叫大伯叫得好好的?论年纪咱也当得成……”

“哎陶大哥,公事是公事,你可不要占我便宜啊?”回头看看,“啊他们果然追来了再跑慢点”庄稼大男孩嘻嘻笑着,成心在沙滩上摔了两个跟头,眼看小胡子他们追近了,便手指着沙滩上方,大喊道:“阿爹快跑啊,别让他们追上是倭寇啊”

小胡子顺他手定睛一看,上头大路边停着一辆两个轮子的手推车,上面堆着许多和方才撒了的米袋同样的麻袋,麻袋上还坐着个穿红布裙子的花姑娘。至于推车的阿爹,直接被他们流着口水忽略。

然而阿爹同那花姑娘并未听见大男孩的呼唤,仍然留在路边看远处风景。小胡子一个手势,立刻分出了四人继续追赶大伯五人,剩下人已向花姑娘包抄过去。

庄稼大男孩看他们转向,立刻拉住大伯,对另三人道:“你们先去,我和陶大哥要回去救人消息站汇合”说罢,便扭身向原路奔去。黄沙进了一鞋,大男孩边跑边扒了下来抖沙子,大伯看着他笑道:“大侄子?”

已被两个倭寇握刀拦住,另两个敌人绕行追赶四叔他们。拦路倭寇一个独眼,一个矮子,皆将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攥刀柄,矮子一喝,两人齐抽刀举过头顶砍来。

大男孩憨厚一愣,一鞋底拍在矮子脑门,黄沙顺脸而下,刀还举过头顶。“嗨嗨?这个不错啊?”大男孩咧嘴一笑,两只鞋不断磕在矮子腮帮子和肩头,矮子迷得睁不开眼,连一招也还不上,忽然两手抱住头,手背就挨了一下。

但见大男孩两只藏沙鞋如泥鳅飞舞,上下翻动,如同使了一对短棍。脚下碎步颠动,左劈右撩,时而垫步进攻,时而缩肘防守,矮子被打得如同脱逃泥鳅,左扭右拧,惨叫连连,根本还不了手,又何谈进攻?然而这男孩玩得起劲,起初还认真扎个马,摇臀发力,开合旋腕,将两条短棍使出最大威力,到后来干脆一味胡抡,仗着自己比矮子高出一截,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第一百二十六章奇怪的病虎(二)

口中却不停吐气开声,嘿哈乱吼,再来便绕着矮子打全套,全身七百二十个穴位,除死穴外几乎都给打了一遍。d似乱打,矮子也不知道跑,其实是大男孩封了矮子所有退路才让他逃跑不得。最后竟逼得倭寇说了句中文:“疼疼疼疼疼疼……”

大男孩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低头里两只鞋,喘着道:“干、干净、了……”手一停,矮子噗通跪倒。“叫你、叫你……”大男孩踉跄着受了这一拜,“欺负……中国人……”最后一鞋底跳起来砸在矮子头顶,打得他头上黄沙如脑浆迸流,脸朝下栽进沙滩。

大男孩一脚丫子将矮子踹翻过来,“傻吧?这么倒……还不……憋死了……呼,呼……”忽听“啧啧”之声不绝于耳。

大伯正单脚踩着昏迷不醒的独眼,插着两臂看着他,道:“太慢了。这人,”脚尖点了点独眼,“为了等你多挨了我两顿打。”

大男孩吐了吐舌头,回首一看混战得差不多了的同僚和四十几个倭寇,问道:“咦?怎么好像人变多了似的?”

大伯道:“当然了,你看的只是那个棚子里的人,小胡子一喊,全部人都出动了。现在那堆棚子里应该没有人了才对,大侄子,你要救谁?”

大男孩手搭凉棚又望了望倭寇们,“你有没有看见刚才那个像病虎一样的青年啊,大哥?”将两只掸干净了的鞋子揣进怀里。两人继续往村屋行去。

大伯想了一想,点头道:“是没有看见,说起来,他们那九个人不是一拨的么,现在哪里去了?”

“哎不管了,先去救人吧,你没看见有个挂麻布帘子的棚子里头有很多女人吗?”

大伯一愣,“是中国人吗?”

大男孩耸了耸肩膀,“应该是吧。”忽又一顿,便猛跑起来,“大哥,那群人不会对那些女人不利吧?”两人狂奔过去。

海风掀了凳子,翻了盘子,刮得铺盖上了天。但还有一张棉被没有动,翻着蓝花被面羁留在沙地上。大伯看了看突然停下来的庄稼大男孩,大男孩睁不开眼的望着刮不起来的棉被。

那是因为有个梳齐眉留海,穿夺目大红棉袄的小姑娘正踩在上面,棉被裹起她的脚,海风吹开她的留海。她的头发上,绑着同棉袄一样红的头绳。她的眼睛,依然停留在庄稼大男孩被阳光晒成麦色的脸上。

妇女们纷纷搀扶着,裹着单薄衣襟从破棚里钻出来,面色惊讶,却没有人开口。庄稼大男孩忽然放下心来,慢慢靠近。一步一步的,你知道,沙就很难举步。

大伯大步大步向妇女走近,你知道,像这种粗人一向走的很快。妇女们开始蜷缩自己,往后退。大伯拢口喊道:“不要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穿红棉袄的小姑娘站在离妇女们很远的前方,大伯离她们很远时,大男孩已停在小姑娘面前。

第一百二十六章奇怪的病虎(三)

“你叫什么名字?”庄稼大男孩近看着面前一步之遥的小姑娘,忽然有些丧气。这丫头眼睛是很大,但是鼻涕也很长;衣服是很红,但是脸蛋也很皴。

“红姑。”小姑娘回答。

“哦。”大男孩点点头。

妇女们吓得更加躲闪。大伯脚步不停,回头道:“二子怎么办呀?”又对妇女道:“我也是中国人”

红姑立刻问道:“你叫‘二子’?”

“不,”大男孩马上否定,“我叫时海。”

女人们一听大伯的话,都脸色大变。其中一个忽然指着一个极柔弱的女子大叫道:“他男人还是中国人呢,还不一样把我们卖给倭寇”

红姑正在说“二子,你大伯叫你呢”,突然扭过身向那说话的女人奔去,一头顶了她个跟头,骂道:“臭女人看你再欺负我娘”

女人坐在地上一愣,突然窜起来将红姑推了一把,“小兔崽子”

“狐狸精”红姑毫不示弱,两人当众厮打起来,“有种找那臭男人算账去啊?也不知道是谁还给倭寇抛媚眼呐你当初不还想勾搭我爹来的么?打量我不知道呢”

柔弱的女子上前去拽红姑,被那女人扯住就打,大伯上前拉架,被那女人嚎叫着一巴掌挠在脸上,大伯急了。

“走不走啊?真等倭寇回来才老实吗?”

时海同大伯赶着一群女人上路。幸好她们都没有裹脚,走得还算不慢。不过两个男人还是抄了两条长凳用以推搡催促。上了大路,雇了两辆骡车,统统拉回消息站。

倭寇们被有目的有预谋的狠削了一顿,最轻伤都得将养百日,却一个死的都没有。那个坐在推车上穿红布裙子的花姑娘居然比谁都狠,一上来就敲折了三条倭寇腿子,之后便一声唿哨,跨上林中奔来的黄马,扬长而去。

因为她上马时的乌发飞云,所有打人的中国人和挨打的东瀛人都在纯洁的惊望那个背影,黄马,红裙,黑发,让所有人暂停了三秒。

方外楼大哥们离去之后,小胡子趴在堆着麻袋的手推车底下,还没醒过闷儿来,晕晕乎乎爬起,举手中刀今天第一次用力斩在目标上,“哗啦”一声,麻袋里的糠皮流了一地。

“あ——”小胡子悲愤骂了一句听不懂但猜得出一定很难听的东瀛话,拄刀跪在推车前头。他甚至能想象出刚才那个穿红布裙子的花姑娘一定会在回去的路上嘲笑他们。

花姑娘的确在笑。的确在嘲笑。但是她的笑容往往只有一种,那就是冷笑。回到消息站里的时候,来开门的就是这位姑娘。近看时也没有生得多美,但是那种冷笑,虽然立刻搧开了你的眼光,却一下子抓住了你的心。

大伯的四个血道子脸出现在花姑娘眼中,被赏了一枚冷笑。大伯尴尬的闪进身子,身后十来个村姑渔女。花姑娘眉尖挑了一挑,让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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